嫌隙深宫争斗的?那天生就懂的绝对个个儿都是天赋异禀,要不然就是长了一颗毒妇心了,整日不是琢磨人害我便是我害人,方才能理顺这些事儿。而夏子微这一路走来没被人捉住把柄,完全是凭着他有小燕子这位主角——有主角儿才能开无敌,要知道,那琼瑶世界里,主角儿金手指才是最大的杀器呢。
因而长大了些,夏子微反倒越发的谨慎起来。
不过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儿,倒是这几天皇后跟乾隆又提起了亲事,让夏子微心里也有些不爽快,现在这密室,他就玩玩枪,还觉得能稍稍发泄一下。
按正常来说,十四五岁就是该成亲了,可那时候一来夏子微要为夏雨荷“守孝”,二来他也是没什么根基的,自然成亲这事儿就搁置了。等出了热孝,他又是没那么上心这个事儿,更何况十五六岁的时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让他这就找个媳妇儿破身,那不就等于要他的老命么?于是便也是总寻些借口就搪塞了过去。再十七岁上头就是给乾隆祈福……直到现在说是给那个没能出世的弟弟祈福……夏子微忽然醒悟了——他都十八了!
但凡一个十八岁还不成亲的,除了那永琪之外,就数他最有问题了。
至于小十二,夏子微也是十分清楚。之前小十二一直也是只有他一个关系最好,那就跟小孩儿闹着要玩具是一个道理,现如今要出来个女人抢走他一直最亲近的哥哥,小十二不闹腾才是真真儿的有问题呢!
“哥哥!”永璂正坐在阿哥所的小院子里,瞧见子微一进来,连忙迎了上去,“你去哪儿了,可让我好找!”
“只出去转了一圈儿。”子微不着痕迹地让开了永璂要抓住他胳膊的手,“这几天上书房学了什么,可偷懒了没?”
“怎么可能偷懒?师父还夸我学问做得好,又吟诗作对的……而且,和琳也得了赏。”永璂忽略掉自己没抓住子微胳膊这件事,仍旧做了一脸的娇憨样子,“哥哥,我可有赏的?”
“你人小鬼大,那些赏赐,也都是皇阿玛给的,还问我要什么赏?”子微笑了笑,带着他进了屋子,“这几天我也忙着出去开府的事儿,等出去开府了,那金锁跟小燕子就算是正经儿能出去了……不然她们俩被放在外沿儿一溜的屋子里,也是不方便得很。”
阿哥所里不能随便儿进来宫女儿,虽然也有洒扫的,却不是屋里伺候的人,就因着金锁跟小燕子是乾隆当时脑抽让他带着的,也才一直跟着,最后在阿哥所里也只能在他屋子这一片儿的活动范围罢了,天色将晚的时候更是需要出去外沿儿的下人房里去住。
“哥哥要出去,我也要出去的!”永璂一着急,就把这真心话说了出来。
“呆子,你出去做什么?把这留给叉烧五么?”夏子微说话骂人那叫一个不留口德,只是没有外人的时候,真就把五阿哥的诨名给叫了出来,更说愉妃真是不值当,生了个不如叉烧的儿子,指不定被气死了还要恨得牙根痒痒呢。
这愉妃可不就照着夏子微的话来了么。
“什么叫留给叉烧五,他也翻不起什么巨浪滔天来。”永璂撇着嘴,坐到一旁直运气,“皇额娘说了,把新月格格指给他了,那新月格格什么德行咱们还不知道么?到时候等着看他的洋相就成了。”
“你当别人都是死的?”这个别人,指的便只是乾隆了,“这些事儿,你小孩儿别管了。”手头上还有最为厉害的王牌,子微可是半点儿不含糊的,必要时,他是肯定得动用没事儿就出去溜达一圈勾搭勾搭五阿哥那位女主角儿的。
要说这小燕子,之前也的确天真烂漫的一个人,长得虽然不是多漂亮,但身段风流,说话也干脆,办事也利落,更是对信任的人那叫一个深信不疑,人说什么是什么,让她做什么便做什么,即便是有时候问题多了点儿,但若是之乎者也忽悠她一通,她听不懂了自然便不问了。
所以,这几年来,她几乎每个月都去龙源楼晃那么一晃,把那个五阿哥给忽悠得神魂颠倒的便失去了踪迹。再加上她本就做姑娘打扮,那五阿哥的心思也就越发活泛,每天对她那可叫朝思暮想的,甚至完全不在乎自己即将要娶的那位新月格格跟努达海有一腿什么的,可不就是情根深种了么。
但小燕子却没瞧上五阿哥。她心里想的,一是让大杂院的人都吃饱喝好,二便是找个大侠一同仗剑江湖打抱不平,总比上跟个阿哥没事儿酸唧唧的念一首还是一手的诗要好得多。
“小燕子,你先歇着吧。”金锁在等下绣了一双鞋,那样式没什么新鲜的,只是在鞋面上绣了一对燕子,“明儿不是你还要出门?”
“哎呀,这么长时间,见那个什么叉烧五,我都烦死了!”小燕子烦躁地说着,凑过去看金锁做女红,“这是给我的?”
“可不是给你的?难道出门你要穿宫里发下来的一身儿么?”金锁笑话了她一回,“咱们爷过些日子就要出去开府了,到时候咱们也跟着出去,再等着爷娶了福晋回来……这日子啊,就舒坦多了。”
“你怎么知道会舒坦多了?”小燕子歪着头,一脸的不愉,“咱们少爷……要成亲了?他跟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小燕子,你不会看上咱们爷了吧?”金锁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你可别啊,咱们爷人家是王爷,你……到时候伤心就糟了。”
“我是喜欢他啊!”小燕子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出错儿了,“不过……也不是想跟他成亲,我是把他当成我弟弟,知道吗?他要是娶个母老虎……那可怎么办啊?”
“爷娶的都是名门贵女,怎么可能是母老虎,你可别瞎说了!”金锁放下鞋,用食指点了点小燕子的脑门儿,“行啦,你啊,收拾收拾快睡吧!”
小燕子点了点头,刚把外衣脱了,就听到门口一阵响动,金锁连忙吹熄了灯,二人翻身各自从小腿上抽出一把薄如蚕翼的匕首哦拿在手里……门口处,果然有人!
☆、九十五、各取所需
九十五、各取所需
这金锁跟小燕子住的地方一来平日里也不许爷们儿靠近;二来没事儿来窜门子的太监还是血滴子的,所以一直都是安安稳稳的,也没什么人接近不说,更没什么人能接近。所以这门口有响动,二人也都精神了起来,拿起匕首;生怕来了什么危险人物找错了屋子跑到这里来了。
果然,金锁拉开门;匕首出手的那一瞬间,便被一支长剑挡住。
进门的是个年轻汉子;不过二十六七岁的年纪,一身的夜行衣却没有挡着脸,倒叫两个姑娘瞧见了他的模样。
“是你?”小燕子一愣;才想起来眼前这个男人她是认得的,只不过并没说过什么话,而且她家少爷也说不要跟这男人接触,要不然瞧着这男人的功夫,也该是她愿意接近的,怎么着还能雪上一招半式的呢!
“你是小燕子?你还记得我吗?”那男人连忙收了剑,一脸的着急,“你记不记得我?你……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吗?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你傻了啊?”小燕子往后退了两步,瞪着眼前的男人,就像是瞪着个傻子一般,“你都说了我是小燕子,你还问我知不知道自己叫什么——都说我傻,不懂的东西那么多,原来你比我傻多了,脑子被人打残了吧?”
“我……小燕子,你……不对,你不是小燕子……哎呀不对!”那男的真的急了,说起话来也语无伦次起来,脸上的肌肉俱都凑到了一起,头上也冒了些汗,瞧着倒是怪可怜的。
“你是说……小燕子应该不叫小燕子,她另有名字,还是小时候的事情……你知道小时候的小燕子?”金锁在一旁犹豫着开口,“小燕子是孤儿,无父无母的,她一直也就是在大杂院里生活,走街串巷的混口饭吃……不过,看来你是知道她的身世了?”
也多亏金锁这一题,那汉子连忙如捣蒜一般点头:“是的是的,便是这样,正是如此!”
“你知道我的身世?!”小燕子一愣,转而咧开嘴笑了起来,“那你知道我爹、我娘、我家里的人……是不是?是不是啊?!他们都在哪里,都还好吗?”
这若是之前还在市井厮混的小燕子,指不定会先来问问她为什么会被抛弃,甚至许是上来就发泄一顿,揍了这男的出气,但现在因着有金锁平日在旁边给她灌输一些常识,再加上她也跟着夏子微这个少爷学了些所谓的孝道什么的东西,稍稍明白了点儿事理的,做事也没那么不着调了,倘若女红再好些,她真是上了花轿就能直接嫁人的主儿。
那汉子激动坏了,上来就抓住了小燕子的肩膀,却被小燕子死命把手扯了下去。
“你不能这样的,没听说过什么……男女兽兽不亲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兽兽不亲,那兽人亲不亲的……哎呀,反正就是你不能随便进这屋子也不能随便抓我肩膀的意思,懂吗?”小燕子走了两步,双手抱胸,看起来便有些女先生的味道了,“瞧你也是粗鲁的,‘凶无点磨’的……知道什么叫‘凶无点磨’吗?就是说,你很凶,肚子里装不下磨盘的意思,既然装不下磨盘,我估计那就是一本书也装不下了,所以我不会计较你这么粗鲁又不懂礼节的!”
金锁在一旁偷笑。
倒不是金锁不害怕,也不是她真的就不顾什么礼数,一来这男人提起小燕子的身世,并且神情激动,再者他功夫显然比她们俩都好……这样瞧着,原本的那些戒备也就收拾了一些,更不需要去害怕这个人了;二来嘛,便是这男的既然不顾男女大防这样对小燕子,不是她兄弟就是她未婚夫的,而且现在还是在宫里,金锁也知道,这真的一大叫,事情还不一定怎么发展呢,不如谋而后动。
而这样一来,那汉子也真的没有什么古怪动作,只是对着小燕子傻笑,笑到小燕子都发毛了,他才开口道:“小燕子,你原名方慈,是我亲妹妹!”
“什么?!”小燕子大叫一声,整个人都不好了,“你别吓唬我啊你!你哪儿来的啊就说是我哥哥,你长得像我吗?再说了,你有什么证据啊?别没事儿乱攀亲戚,这可要负责的知道吗?我哥哥……你……金锁儿,他像是我哥哥吗?”
金锁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我真是你亲哥哥,小慈!”萧剑咬了咬牙,想要跟她说些话,却又碍着有金锁在,料想自己那一肚子的报仇雪恨是说不出来了。
“那……那你再说吧!”小燕子也摇了摇头,“你找到证据再说吧!”虽然十分想要个亲人,但小燕子也知道,这夜半爬皇宫的亲哥哥绝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她的亲哥哥——想来金锁儿还有少爷给她讲的那些故事,都是利用什么在大宅门儿里的小丫鬟来谋财害命的事儿,她也知道自己耳根子没那么硬乎的,未必不会做出那些事儿来。故而,还是先远着点儿,等确定了再说才好。
萧剑也就只能这样了,并没有认了妹子,反而被亲妹子推出了大门,憋着一肚子的怨愤跳上房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该认这个给狗皇帝做宫女的妹妹了。
说到底,萧剑也二十六七岁了,在红花会里露得脸,手脚上功夫也好,平日里行走江湖也有个好名声做幌子,但没有亲人的日子,他也不好过。父母惨死的情景还在他眼前,亲妹妹被送走又丢了踪迹,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结果根本没有“喜相逢、泪满眼”的情景……但萧剑也欣慰万分,这妹妹分明谨慎得很,即便不会诗书学问,却是个好样儿的。
脑子里杂七杂八,萧剑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气,足尖轻轻一点,便往那宫墙上跃去。
“夜半时分,朋友可不同来?”忽然,一声冷笑传来,只见眼前蝶舞翻飞,便是一个蓝色影子从下面直冲上来,先于萧剑上了宫墙,“朋友,这爬墙的本事可不小啊。”
萧剑并不是一下子就跃上那高得离谱的宫墙的,他先是提气纵身,在半路上再踢下宫墙,借着力再纵身二次,这才堪堪上了墙头。到了墙头上,他这才看清楚那蓝色身影是谁——可不正是之前被当做是女孩儿的那个苗疆人么,脸上仍旧蒙着一个花纹繁杂的面巾,瞧着古古怪怪的,衣衫也露得离谱,胳膊大腿的。
“你这大半夜的跑到人家姑娘房里,可不是要害人家俩大姑娘呢么!”那苗疆人冷笑着,一只手伸到背后摸了摸,也不知道是在摸什么,大约过了那么几秒,他也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件深色斗篷,披在了身上,似乎这样才安全些。
然而这在萧剑眼里就不怎么正常了。谁家半夜出门还披斗篷的?怕不被人抓住么?
但是那苗疆人却没觉得怎样,还坐在了宫墙上:“这儿离着养心殿才近呢,你咋不去啊?瞧你这样儿也是愣头青一个,以为自己特有本事,牛气冲天的样儿,实际上只知道逞匹夫之勇,连善后都得别人替你,不然瞧着那个小白花儿的事儿,咋就做得那么不讲究呢?”
这一番话,说得真是戳得萧剑心坎子里疼得发紧,要不是萧剑那心口上装了面护心镜,指不定就直接戳破了他的心脏让他暴毙了。
苗疆人冷笑出声:“我还冤枉了你不成?”
名目张胆,大张旗鼓地去劫那白吟霜一家,最后被救出来的白吟霜一点儿用不顶的,浪费红花会的粮食不说,整天除了哭就是哭,的的确确没冤枉了萧剑。
“知道了吧?”他站了起来,伸手就把萧剑拽住,跳了下去。
离开紫禁城,萧剑抬起头看向宫墙,再看那苗疆人,他也收拾了自己的情绪,过去躬身行礼:“这位先生有礼了。”
“萧剑,你也不必跟我客套,我只是瞧着你还算是有救的才出来指点你一二。”这苗疆人,可不就是装神弄鬼的夏子微么。要说夏子微这样勾搭萧剑,倒也不是说萧剑真的有多大的本事,更不是萧剑有多大的利用价值,只是这萧剑身后是红花会,而红花会、天地会、白莲教……这些联也都是盘根错节,连枝同气的,而这些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其实大部分也只是为了己方争夺利益罢了,但偏偏又是汉人的招牌……因此,夏子微需要他们。
朝中汉官支持小十二,民间却是没什么消息来路的,老百姓支持的,便是给他们饭吃给他们衣穿,天灾帮他们救助,人祸派兵帮忙的,而再一个,便是支持有哪些所谓的“天命”的上位者。
因而,夏子微想到了这些门路,而萧剑就是联系这些门路的一个引路人。
凭着夏子微的记忆,他也知道萧剑不是反清复明的真英雄,他也只是为报家仇的一个孝子罢了,只不过,有了那嫁给仇人的妹妹又有了自己的心上人,他是不能不放弃报仇的……所以,现在夏子微可是要给他提供个报仇的机会。
让他报仇,却不是让他动刀动枪去杀了乾隆。
夏子微带着萧剑去了金玉阁楼上,那里没什么旁人在,外面又都是血滴子在守护,安全得很——便如今晚,若不是他让血滴子放萧剑进屋,单凭萧剑一个人,即便是功夫再高,进了金锁跟小燕子的屋子,也要费一番功夫的。
进了金玉阁,夏子微当着萧剑的面儿,拿下了面巾。
“你?!”萧剑傻了。他当然知道皇帝的几个儿子,也见过乾隆的那些儿子,但是,现在他却没想到的是,这个私生子居然……还身怀绝技?!
“哥哥……”迷迷糊糊的,一个声音从内屋传来。子微笑了笑,进屋吧睡得连口水都流出来的小十二搅和醒了,才让他跟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