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焱一屁股坐到甲板上，瞬间想到《人间道》里面普渡慈航的索命梵音，本想模仿燕赤霞大声念般若波罗蜜，但吓得发不出声音。
耳边所有若无的低吟浅唱，此刻转为女子的戏谑笑声，一浪高过一浪，令人色授魂与。
“一群白痴！蠢成这样，那也只好死了！”卡特琳娜不知时候出现在身后，双手握拳，英挺的身子气得发抖，连话语都是从牙齿里一字字挤出。
“谢天谢地，卡特琳娜，到底怎么回事？”秦焱想是看见了救星。
“住嘴，臭男人！”卡特琳娜前倾身子，嘶声咆哮。
秦焱吓得缩了一下，他此刻宁愿对方用最恶毒的话语挖苦自己，而不是仅仅一句臭男人。冰冷无情的卡特琳娜如同她的绰号一样，举手投足都予人压迫感，但绝不疯狂，情绪上的失控秦焱还是第一次看见。
“一群废材！不知道女妖的歌声是通往死国的捷径吗？男人都是误事的蠢货，见到稍有姿色的女人命都可以忘记！”
卡特琳娜怒气冲冲地吼道，不过这次的对象不是秦焱，而是眼前这群着了道儿，拼命翻下船去寻找快活的海员。
“海妖，哪里？”秦焱急忙前后前后左右看，脑袋甩得像拨浪鼓。
“少他娘装蒜，你这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你敢发誓刚才没看见海妖？别以为学人家装船长我就不敢杀你！”卡特琳娜气得冲过去，扭住秦焱胸口。
秦焱心里憋屈，没有立刻意识到自己所犯左倾主义错误，挣扎着嚷道，“没有啊！”
“你再说一遍！”卡特琳娜扑过来，鼻子抵住鼻子，睫毛差不多扫到秦焱眼睑。
威压之下，秦焱脑子以平常千百倍速度运行，主板芯片差点同时烧掉，无数影像过滤之后，画面停在3名异域女子身上。
不可能啊，分明是很正常的女人，秦焱陷入逻辑和理性的漩涡，想不出其中哪里不对。
卡特琳娜注意到他脸上的变化，心里猜了个七八分，哼地一声，狠狠将他推出去。
秦焱差点摔了个底朝天，摸着脑袋仍然不肯定服输，低头自语道，“穿的虽然暴露一点，但没有哪里不对劲啊，很有教养礼貌的样子，怎么会呢？”
卡特琳娜吼道，“女妖难道会在脸上打上死亡的标签，怎么不见你脸上有‘伪君子’三个字？不穿得暴露一点，怎么勾引你们这帮臭男人？现在好了，色鬼变死鬼，要不要放鞭炮庆祝一下，舰长大人！”
秦焱委屈道，“我做错了什么，我只不过……”
卡特琳娜身子前倾，差点又扑过来，“住嘴混蛋！谁特么命令我左边一点，就停一会儿，还叫我别管的？”
秦焱一时说不话来。
扑通扑通的落水声不断传来，每一声都如同一把利刀扎在秦焱胸口上。
“只要听到海妖的歌声，就没有挽回的余地，死亡是唯一归宿。这个世界上，只有3名航海士的独有技能能抵消部分影响，除此之外别无办法。”
秦焱狂喊一声，失去了理智，冲向失去自我的水手，不顾一切要将他们拖住。不过一点用都没有，不管怎么推搡，也无法阻挡他们缓慢而坚定的脚步，倒下了立刻又爬起来。即使死死抱住他们的双腿，他们仍然拖着秦焱继续前进。
他终于放弃了，颓然跪倒在甲板上，看着水手们的影子一个个经过自己，步入死亡的国度。当他发现不仅是旗舰，连下属两条船也是同样景象，水手下饺子一样滚落大海的时候，只能痛苦地闭上眼睛，没有一点办法。
绝望的味道，原来如此甘美！
“你要记住一点，这些人全都因你而死。是你没有负起一名船长的责任，是你的大意导致了这场屠杀，是你拱手将他们送进海妖的利齿！痛苦吗，绝望吗？如果痛苦不能沉淀为经验，痛就白痛了。其实海洋上的法则很简单，不是别人痛苦就是你苦痛，收起你多余的同情心吧。”
卡特琳娜环抱双臂，钉在甲板上一动不动，冰冷地注视着这一切，下了最为无情的点评。
许久许久之后，对于秦焱而言，比一万年还要长。落水的声音终于停止，甲板上空空如也，显得如此宽阔。
秦焱跪在地上，沉寂的海风横扫他空虚的胸膛，细数着他粗重的呼吸声。
终于结束了！
“你在这里有朋友吗？”卡特琳娜的声音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秦焱茫然摇头，“我不要你安慰，也不需要朋友安慰，我只想静静。”
“静静是谁？”
秦焱无力地笑起来。
“我只是问你在这里有朋友没有？”
秦焱不知所谓地摇头。
经过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后，卡特琳娜再次爆发，“有朋友就赶快求救！别特么在这装死！难道你指望我俩能把三艘船都开回去？我的外号不过是海上女王，不是海上耶稣！如果你不是上帝本人，就赶快求救，不然就等着看海上日出吧！”
你想象过
大海
你想象过大海
然后见到它
就是这样
你见过了大海
并想象过它
可你不是
一个水手
就是这样
你想象过大海
你见过大海
也许你还喜欢大海
顶多是这样
你见过大海
你也想象过大海
你不情愿
让海水给淹死
就是这样
人人都这样
“别哭丧个脸，好像刚被老婆绿了一把。再平常不过，你还要殉情不成？机会难得啊，正好可以静下来思考宇宙真谛。上次我就是在日本那边感受潮起潮落、日起日落，打通了任督二脉，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嘿嘿，何况呢，能在离港口2天不到的地方遇上海妖，这种贵宾级待遇非到庙里还愿不可，你可别到处宣扬，别人会以为你开挂。”
莱恩跳上船来，在空荡荡的甲板上边走边说，手扇着凉风，一副观光世外桃源的样子。
48、请叫我雷锋莱恩
（孽畜得蒙垂爱，上周上了分类精品榜，本周再上分类新书榜，不过成绩貌似不太理想，还望大家多多支持。孽畜的文字斟句酌，从不敷衍了事，如履薄冰。没有多大要求，就是大家乐一乐笑一笑，如果高兴之余能体会到一个男人白手起家的艰辛，以及对人生有另一番领悟，那是再好不过。你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请大家给予我信心，把你们的力量借给我，让我足够坚定地下去。叩谢！）
因为一时大意，酿成这次惨案。正如卡特琳娜说的那样，作为舰长秦焱应负全责。这个观点，后者接受，前者身体力行。3天单独相处，共同面对潮起潮落、日月交替的孤寂时光，卡特琳娜没正眼瞧过秦焱一次，没有任何语言交流，亲密度降到历史最低。
直到莱恩晃晃悠悠漫步在甲板上，观光客样的闲暇做派，秦焱感觉已经在原始丛林困了几十年。
“船还不错，20多级的时候我做梦都想有艘紫船。”莱恩四处走走，停在桅杆下，敲了敲木头质地说道，“给你带了60个水手，没打包散装的，你看够用不？”
经过3天反省，加上大成境界的自我安慰疗法，秦焱抛开苦闷、洗心革面、焕然一新，此时恢复如常。
“我以为你个把月才能到。”
“我正好在汉阳考察韩国人整容史的演变，看见你小子留言，放过了一车皮的良家妇女，赶紧过来了。心里感动就不要憋着，你湿润的眼眶已经出卖了你。你知道我从小第一偶像是雷锋，第二偶像三档杠，第三偶像红领巾，额，之前我不是说过么。”
秦焱翻了个白眼，举起双手，发现和大唐双龙帮的兄弟说话，需要极度跳跃的逻辑能力，以及超强的发散性思维，估计这就是索隆可怕所在，连割据汉阳的赵丹瑜也忌惮三分的原因。
“上次你和索老大说过相似话题，不过主角是千二当家，我以为大伙都有这个传统。”
秦焱耸耸肩，他确实这么想，甚至怀疑莱恩说得散装的60个水手，其实只有6个。
莱恩教诲道，“你不了解索老大，他不过是想我们有一个深刻面对内心的机会，可以和自己单独谈一谈。外面的世界太吵，他认为我们都在装模作样的生活，一次一次逢场作戏，忘记了自己。”
秦焱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番可以和苏格拉底选集媲美的话，竟然出自魔眼索隆之口。难道物极必反，神经病到了一定程度，反而能放下一切，看到寻常人忽略的人生，怪不得精神病院里面哥们大多笑个不停，未尝没有道理。
“这真是索老大说得？没抄袭吧？”
“抄袭个屁，像我这么重视知识产权的人会抄袭？而且这种天马行空、灵性飘逸的风格，就算陈寅恪、钱钟书复生也模仿不了吧？”
“……”
“说了这么多，你小子是不是觉得我来早了，干扰了你私生活啊？你小……”
说到最后没了声音，因为他已经发现站在驾驶室门外的卡特琳娜。
不耐烦的表情瞬间融化，转为春暖花开的江南风光，双手捧在一起，眼中全是礼赞，他情不自禁踮起脚尖，出现中风症状，口水流得比连成线的屋檐水还急。
他欢快地奔向卡特琳娜，用拥抱春天的动作。
卧槽，就这操行，还不被卡特琳娜砍成五花肉下酒啊？
“莱恩兄……”秦焱大声疾呼，想要阻止第二次悲剧发生，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秦焱急忙转身，不忍直面血案。
他浑身绷紧，留意着身后的细小声响。岂知半天没有动静，砍击和喷血的声音都没有。
转身勉强一看，嘴巴瞬间打破吉尼斯世界记录，撑成一个正规篮球的形状。
只见莱恩非常绅士低着身子，左手背后，右手竟然握着卡特琳娜的玉手，紧接着，紧接着竟然亲了一口。
秦焱像被几十万伏的高压电击中，四肢剧烈颤抖。
这话剧一样的情景本身没什么大不了，秦焱大学就是话剧团的，莎士比亚、巴尔扎克、狄更斯等等的风格早就滚瓜烂熟。
问题是这是唐·埃斯坦巴·卡塔琳娜，令人闻风丧胆的海盗女王，两句话不对就要把自己刺成烧烤的卡塔琳娜啊。
这，这尼玛也太不矜持了吧！人与人之间起码的信任呢，劳资相处这么久，手都没碰过一次，我擦！
“女士，我原以为你不会给予我这种尊贵的礼遇。”
莱恩进入角色，目光深刻，台词背得有模有样。
卡特琳娜比莱恩高上小半个头，此刻冰凉的目光从鼻梁流泻下来，“本来不会，因为你笑起来真的非常猥琐，让人想在你脖子上开个洞。”
话锋忽然一转，“不过为了朋友，放下手上的事第一时间赶过来，说明笑容未必能概括你这个人。”
莱恩啧啧两声，指着卡特琳娜扭头对秦焱嚷道，“看看什么叫知性女人，完美诠释啊。”
转身快步走回，摇头道，“不能再聊了，再聊上两句我非爱上你不可，堕落爱情的男人就成了白痴，我只想疯得个性一点，还不想成白痴。”
靠近拍拍秦焱，“秦兄弟，说说你的离奇经历，尽量精炼，兄弟我还有事。”
秦焱正担心卡特琳娜暴走，赶紧把几天以来的曲折故事娓娓道来，用的自然是大唐双龙帮惯有的脱口秀语速，容不得别人插半句嘴。
“辛巴达一样的故事。”莱恩回味片刻，睁眼说道，“第一次遇上海妖，除了周少爷那种美女看得已经心烦的怪胎，没有几个不全军覆没，不用挂在心上。只是呢，张保仔的隐藏任务都被你触发了，我实在没多话。有关你开挂的传言如今甚嚣尘上，说你20级就招到史诗海员，根本不符合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发展规律。本来我还不信，现在有点信了。”
“我晕，我是‘暗荣’嘉宾，卡特琳娜本来就是系统奖……本来就是上天赐予我的，根本没做什么史诗任务，何况张保仔级别不过是稀有，就算我能成功招收，一个稀有海员你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
秦焱本想说系统奖励，怕刺激到卡特琳娜，他和莱恩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慌忙改了口。
莱恩不知道刚才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不屑说道，“真是不懂事的小孩儿。稀有海员很差吗？品级只代表先天能力高低，史诗级的我不知道，但个别技能猛的稀有海员，肯定比多数珍贵海员作用大。比如鉴真秃驴的‘过午不食’、张保仔的‘野蛮冲撞’，不懂别胡说。”
秦焱来劲了，“真以为我小学没毕业啊？野蛮冲撞明明是牛头人酋长的技能，唬我？”
“我擦，我说的是海员技能，你扯什么牛头人酋长，晕死。‘野蛮冲撞’，船只撞击威力＋100％，懂不懂？”
一瞬间，莱恩发现了秦焱在精神病领域的惊人天赋，生出后浪推前浪的紧迫感
秦焱不耻上问，“不懂，＋100％撞击威力是什么概念？”
莱恩抓狂道，“就是遇上比你高一个等级的船，只要安上撞角，速度达到最大，你也能一顶顶到他半残废。”
秦焱咂舌，“这么猛，那和恐怖组织有什么区别？”
莱恩满意点头，“那是当然，张保仔从来都是战争贩子的最爱，但得到的人屈指可数。因为剧情触发条件比较苛刻，不仅要有实力还要运气。必须20级前遇到过张保仔，然后在汉阳拿到贸易权，接下来在30级之前帮助张保仔击退朝鲜海盗，后面剧情怎么走不清楚，但过了上述等级，则一切免谈。刚开服那会儿谁知道这些，就算触发了任务，有些情窦初开的小伙子直接和李舜臣干上，自然被操得内裤不剩半条，失去信心。理智点的挨到朝鲜海盗，但当时都30级不到，普遍全军覆没。你虽然没有成功，但是能到这一步已经非常不错，索老大就是在这里英勇就义的，之后像失恋一样狂醉了三天。后面的剧情我就不知道了，你小子沐浴更衣斋戒几天吧。”
吾曰，原来张保仔这么有内涵，如果“野蛮冲撞”和传闻中一样犀利，那张保仔落在索隆手里，简直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没区别啊。
见秦焱听进心里去，莱恩努嘴道，“人我留下，先走一步，我还要赶到长崎和王浩谈生意。”
“风雷的王浩？你和王老板还有生意可谈？”
“大人物玩金融，中等人物搞收购，小人物有小本买卖，有什么不能谈的？”
朝卡特琳娜打个招呼，疾步走了，去得和来得一样快。
莱恩的船队开走之后，秦焱重新部署，率领船队回到汉阳，把李治等人从复活点认领出来，李治本来刚到27级，死亡扣除5％经验，掉到了26级。
整备一番继续航程，途径几个港口顺便做贸易，在杭州休整几天，养好兄弟们的身子骨，南下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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