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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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陌生人-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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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在某一个角落里,我的心总是不踏实,总以为我生活在梦中,生活在一个我自编自演的爱情幻影里。毕竟,我们婚姻的基石无关“爱情”。
  没有谈情说爱,没有“我爱你”的宣告,我们平静地、幸福地畅游在婚姻的海洋里。
  从来没有想过我们的幸福是否会长存下去。
  只要抓住现在,便已满足了。
  但,心里总会在幸福的时刻里偷偷感到一丝丝的不确定……
  因为,总会有那么一点点的“自卑”摇摆着我的心……
  “怎么了?”发现我不再笑闹,他关切地问我。
  “没什么,只是想起下一本小说的构思而已。”我摇摇头,将那一点点的见鬼“自卑”感、将那一丝丝的不确定抛到脑后,重新打起精神。
  “行了,才完成一本出关,好好玩一阵再说。”他拨拨我半长的发,“那么拼命做什么?怕我养不起你?”
  “啊,对呀!若是有一天你对我相看两相厌了,我该怎么办?”我扮一个鬼脸。
  “下辈子你再去烦这件事去吧!”他宠溺地拍拍我脑袋,“我还怕你嫌弃我呢!”
  “哈,若要本姑娘不嫌弃你,便给我乖乖做牛做马——”我开始戏耍他。
  “还姑娘姑娘的,你已为人妇喽!”他叹笑着摇摇头,“多大了,还跟孩子一样!”
  “我跟孩子一样?”我睁大眼气鼓鼓瞪他。
  “是啊,满身奶味,睡觉会流口水,翻身会翻下床,衣服不爱洗,头发乱糟糟,随手乱扔东西,做事毛毛冲冲,不会用脑子。不是孩子是什么?”
  “好——啊——从今天起,睡觉少搂着我,免得我唾弃你!”哼,敢翻我的老底?
  “哦?为什么唾弃我?”将车开进住宅大厦地下停车场,他笑着同我斗嘴。
  “恋‘童’狂啦!”我皱皱鼻子,一待他停稳车子,打开车门抬脚便下。
  “嘿,罪名不小哟!”他不以为意,拎起大大小小的袋子紧跟我身后步入电梯,“可有什么办法,谁叫我不小心栽倒在你的娃娃裙下?”他是瞅准了电梯内没有旁人,口气愈来愈肆无忌惮,“唉,被你这小狐狸迷住了,从来没有吃够吃饱的感觉。我说呢,原来你是小小孩童嘛!怎么能够满足我大男人的胃口呢?!”
  “满足你个头啦!”我羞、不,是气红了眼珠子,才不管他满抱的袋子,冲上去拳打脚踢,惹他哈哈大笑,顺手一挟,顿时我也成了他手中物件,“那就满足我个头吧,太太!”电梯门一开,拎着我步出电梯,打开房门——此老兄实在太厉害,双手俱无法腾出、加上我用力扭打的情况下,依然轻轻松松地打开了房门,走进去,用脚将门踢合,将大小袋子一扔,双手紧搂住已快没力气的我,威胁地一咧嘴,露出亮晃晃的白牙,“既然我是‘恋童狂’,若不好好表现一下,岂不是有负盛名?”
  我一下子僵住不动,努力扯起僵僵的甜笑,“老公,我、我饿了耶——”开玩笑!若是真让他好好“表现”一下,我的晚饭岂不是报销了?!啊——说错话了!
  “真的?我也饿了,很‘饿’很‘饿’。”意有所指的话里语意不容错辨,“您姑娘不会忘记我已经饿了两个多星期了吧?”说得很慢很慢,一张帅脸不怀好意地向我逼进。
  “啊,嘿嘿——”我干笑连连,想起两个多星期以来为了赶稿六亲不认,“那个、那个狄老兄、狄老大,今天晚饭还是让小的来做好不好?”能不能逃掉?能不能逃掉?!
  “好啊,求之不得哩!”他点点头,在我松口气的同时,又阴阴加上一句,“很久没见你主动过了,这次你肯效劳,我当然乐意至极。”手劲一吐,将我甩上肩头,大跨步迈向卧室。
  “啊——你会错意啦——”我紧紧把住房门,死也不肯松手。
  “哦,原来你是想在客厅‘喂’我,看来我是会错——”
  “不,不是——”我赶紧松手,不敢再多反抗,只乖乖地任他扛进卧室去——
  我平日绝非善谈之人,认识我的人都说我不善交际、不喜欢说话;他在外界外人面前也是一副沉默寡言样,奉行“沉默是金”的至理名言,除了公事,鲜少与他人在私下笑谈,更别提把酒言欢了,两年多来,我仅见他参加过的社交应酬不过三次!
  而家中的电话更是形同摆设,除了我的亲人、偶尔向我要要稿件的小编、多日联系一下的朋友,鲜少有别的人打电话进来。
  但如今,当我们私下相处时,当我们共拥一个天地时,似乎我们的性子都变了,爱开玩笑,爱打打闹闹,爱互相斗嘴……
  在我们共有的天地啊——
  依照惯例,用罢晚饭,我们夫妻均会移驾大书房,各据书桌一侧,他办他那永远办不完的公事,我写我心目中那一个个美丽的爱情故事。
  我总在写不下去时偷偷看忙于公事的他。眉展得平平的,宽宽的额头上写满了自信,浓浓的黑发温驯地伏在头顶,随他的动作起伏不定——
  若是只欣赏狄老兄眉毛以上部位,可谓赏心悦目,犹如一幅半遮面的“帅男图”,看久了,心里很是愉快。可若不小心瞄到了狄老兄眉毛以下的部位,赏心悦目便顿成往事。他的眼光直视文件诸物,神色冷峻、双唇紧闭如蚌,唇角略往下垂,方正的下巴犹如石雕。脸颊上明明刻画着一个讯息:别惹我,否则后果自负!
  于是,每当不小心瞄到这一部分后,我便乖乖垂下头去,快速地用笔画符也好,就是不敢再欣赏下去。
  后果自负耶!我曾那么不怕死地负过一次后果,那滋味,嘿,非我等常人所能受——他会用冷冷的、狠狠的目光定定地直视你的双眼,那笔直射来的目光中明显地带有一种凶残的野兽气息,此时,生人勿近!
  ——我也只敢试到这一程度而已,再往下,呃,小命要紧,其他的都不重要。
  于是,有时候我宁愿躲在卧室的床上写写画画,也不想去瞄他老兄办公时的丑嘴脸,以免破坏了心情。可他老兄倒好,我不去书房,他便也卧在床上,同我一样趴着办公,要是我不小心惊扰他了,那凶凶的眼神同样会如箭般扫射过来!
  我咧——抗议!严重抗议!
  抗议无效之下,只得摸摸鼻子,夹起纸张乖乖地跟在他老兄身后,移师书房。什么嘛,夫妻或许会是同林鸟,但绝不应该是连体婴嘛!
  于是,每到此时,我都如坐针毯,无心写作。
  幸亏他老兄手脚还算利索,心思转得也快,每次办公绝不会超过两小时。工作完成了,慢条斯理地收拾好一切,便会闲闲踱到我这一边来,挤在我身旁看我写稿。
  而我,写稿时也从不喜人打扰,更遑论是让别人看我的稿件了!
  这时,便轮到我凶巴巴地将他赶开了,我会拳打,脚踏,牙咬……用尽一切暴力手段去驱逐他,将他赶出我的势力范围——只是成效不彰而已,他老兄依旧高举我的手稿朗声大念,边念边耻笑我什么用词不当啦,句子不合文法啦,字写得像小蝌蚪啦……
  气极,我会爬上书桌去抢我的手稿,没办法,人家至少比我要多长了二十公分,个小的我能怎么办?
  于是,世界大战莅临书房,狂风过境后,书房内的狼藉一片总会让我有大哭一场的渴望:明日,他老兄高高兴兴上班走,我呢,得爬到书房辛辛苦苦做功忙!
  更别提我写作是习惯在无人打扰的深夜了!有了狄家仁兄的帮忙,我一本小说写上两月是常有的事!在编辑部,甚至成了有名的拖稿大王。
  我咧——欲哭无泪之下,只得渐渐改变了写作习惯,在天蓝蓝的晴天白日下努力爬格子……
  辛酸呐,一本书恐怕也写不完!
  而若是狄老兄幸运地没带工作回来,我呢,又没有执笔画符的心情——在他骚扰之下,很少有写作心情的。两个便会挤在沙发上看碟,直到累了为止。这时候,两人才算稍稍握手言和。
  我喜欢看幽默风趣的偶像片、爱情片,他喜欢看惊险刺激的侦探片、恐怖片。
  两相争执,在他否决掉我提议再购一部影碟机之后,由协商,一三五做主是他,二四六我选片,周日猜拳!
  他否决的依据是:既然是夫妻,自然兴趣应该一致才对嘛!
  就如今日一般。
  “呵——”我忍不住又是一个长长的呵欠,全身都瘫在了狄云涛先生身上,眼,早已睁不开。
  “不准睡,听到没有?”他不满地拍拍我的脸。
  “听到——呵——了。”我眼一闭,才不理会他呢,今天闹得还不够呀?什么不满我两个星期不理他——他也负有大半责任耶——已饿得奄奄一息,什么一定要吃个够本,已慰多日“独守空闺”……乱七八糟一大堆抱怨!
  好啦!他终于吃得尽兴,却把许诺给我的大餐残忍地挪到了明天!
  可怜的我直到晚上十点才啃完一盘蛋炒饭,水还没喝一口,便又被他老兄兴冲冲地扯至电视前,陪他看他想了好久的《古井贞子》!
  鬼怪加恐怖,休怪我不赏脸!身子一瘫,眼一闭,不给他面子地哈欠连连。
  “海兰,不准睡——”他咬牙切齿,一脸的兴致被我气得涓滴不剩。
  “好啦!”不耐烦地拍掉拧我鼻子的怪手,“我不睡,我只闭闭眼,OK?”才不上当哩,若睁着眼,不小心瞄到电视中恐怖的镜头,今夜就别想睡了!
  “海兰,你故意的是不是?”他几乎要跳如雷,怪我不给他面子。
  “是——我故意的又怎样?明知我最怕最讨厌这种恶心加恐怖的东西了,偏要我瞪大眼睛仔细地看!到底谁才是故意的?”我猛地坐起身,拒绝再给他当免费抱枕。
  “你想吵架是不是?”他老大冷冷一笑,双手环胸,一脸狰狞。
  “到底是谁想挑起战火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幻想床头吵架床尾合?嗤,做梦!
  “海——兰——”紧闭的唇中硬生生地挤出我的名字,配合影碟中令人恐怖的音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令人颤抖的——
  “不理你了!”我猛地立起,拖鞋也不穿,猛跑回卧室,将门砰地一甩,抱头钻入被中,不再理会身外事物。啧,我怎会一时冲动嫁给他呢?一个可恶可恨可恼的暴徒!
  脑中不停地咒骂,却也很快地睡着了。
  梦中,似乎又回到了我们相遇的那一天。
  那天,绝对是我的出糗日……
  “别吃得太急。”
  “习惯了。”我继续埋头狼吞虎咽,将饭菜一筷筷地扫进嘴巴,几乎不用咀嚼便咽下了肚子。
  “怪不得你不像时下的女孩子那么苗条。”他笑着看我毫无斯文可言的吃相,不觉摇头。
  “有什么办法?”我咕嘟嘟地牛饮一口温温的茶水,“也不知为什么,我的肚子总是叫饿,总不能委屈它吧?”
  “那也不能用吃得那么快。”说快还客气了点儿,应该是“抢”饭吃才对——望着他一闪而过的笑,我敢发誓他是这样想的!
  “你抢我的怎么办?”我打趣他。
  “啊,被你瞧出来啦?看你吃得那么香,我真的想抢你的饭吃吃看!”夸张的语调,帅气的国字型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那么那么的……
  我甩甩头,继续埋头大吃。
  “怎么想起走创作小说这条路的?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整日忙着谈恋爱才对。”见我不语,狄云涛笑逗我开口。
  “整日忙着谈恋爱?”我噗哧一乐,“前提是要有男子肯追我才成啊,老兄!”
  “会没人追你?”他瞪着我,好似在看《一千零一夜》,太天方夜谭了嘛!
  “会有人追我?”我反问,“你也见识到我吃饭的粗鲁样子了,”我同他数手指头,“我讲话总是直来直去,嘴又很利,从不吃亏;我不喜欢穿衣打扮,自认舒服就好,却因此总是一副邋遢的模样;我不爱逛街,总是整天闷在屋里;我行事很冲动,说话总是不肯欠考虑,特别容易得罪人;我一点儿也不温柔,比男孩子还男孩子,力气又很大……”
  我曲完了十根手指,一一数落自己的特“长”,惹得狄云涛摇头叹笑。
  “就因为这样,会没男孩子追你?”他轻笑,“你很直爽,很乐观向上,很有热心肠,很开朗,讲话很风趣,行事很利索,更重要的是,你很独立,很坚强,很——”
  “老兄,你是在说我吗?我怎么一点也不知我竟有这么多优点?”我瞪大眼珠望向他,“平日我很少讲话的,除非遇到投缘的朋友才会聊上一刻。还有就是,我讲话很直接,很有刺的,常常压得与我交谈的男孩子接不上话,这不叫风趣,OK?”被他那么一夸,我脸红到颈子上了。
  “哦?基于以上诸理由,会没有男孩子追你?”他哈哈一笑。
  “错,还有两条更重要的理由,阻止了我的被追。”我秀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愿闻其详。”他单手支颌,一脸温和的笑。
  “其一,我相貌太平常嘛!绝非什么能变成白天鹅的丑小鸭——充其量,顶多算是一只胖胖的小家雀而已。”
  “如果有人喜欢你,那你要明白,人有比外貌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心灵。爱情并非只依靠靓丽的外表。真正喜欢你的人喜欢的是你的心。”他说得很慢,很郑重,“其二呢?”
  “其二?”我苦笑着叹息,“偏偏我爱情小说瞧得多了,心里向往的是那种王子与公主的浪漫幸福。明知那只是虚构的爱情幻影,心却依旧陷了下去。我曾发过誓,若非能遇到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既英俊,又多金,那么我宁缺勿滥,一辈子也不踏入爱情的国度。”我也严肃郑重地回视他,将他的笑逼回肚去,“你可以笑我笨、讽刺我拜金,但绝对不可以嘲笑我的梦想。”我点点头,“也许我是幼稚得让人发笑。”
  我仰望黑夜里闪烁不定的星星,觉得自己又在做梦,“久而久之,我拒绝、不,应该是杜绝了所有男孩子的目光,将自己紧紧地围困在了自己的虚拟空间里,心静如水,不再去幻想自己的未来是否真的有爱情的存在,也不想去试着说一场普通的恋爱,只想自己一个人平平淡淡地生活。”我瞅一眼正望着我静静沉思的狄云涛,说出自己对现实生活的满足,“将我对爱情的憧憬、对婚姻的幻想,细细地编织成一本本美丽的书,一个个美丽的爱情故事,既能满足自己的向往,又能赚满荷包,多好。”
  “这样的生活你快乐吗?”他紧紧盯住我的视线,目光熠熠。
  “当然快乐!”我一下子大声喊了出来,再瞧一眼周围的呆愣神情,赶忙吐吐舌,压低声音:“我这工作多自由,想写便写,不想写了,便到处走走逛逛游玩几天,或干脆回老家窝一阵子,多自在!再说,我平生的最大愿望便是:大学毕业后尽快赚一笔钱,好让家里建一幢好一些的房子。如今,愿望实现了,我自然快乐极了!”没说出来的是:让日渐老迈的爹娘能喘上几口气,不必再为我们姐弟四人辛苦奔波。
  为了爹娘,什么苦我也能吃得下!爹娘能高兴地一笑,我便再也无所求了。
  “你真容易满足。”他哼我几声。
  “我不该知足吗?”我歪歪头,“明知我的白马王子是梦中水影,我自然不去费心追寻。其实我很现实的:只要我的家人过得快乐,自己过得快乐。其他,我一无所求。”我平静地陈述我内心的想法,爱情,早已不在考虑之中。
  “啧,真看不出海兰是个这么容易满足的小女人。”他低低一笑,似有无限感叹。
  “哈,我也不知道我今天会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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