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琴身上连道伤痕都没有,更被打上了一层蜡。
黛玉双手抚琴,左手处一只甜白瓷的长颈瓶,里面插着两朵绢花,右侧一小小香炉,焚着百合香,矮榻上坐着雪雁,正笑眯眯的看着黛玉。
船外。。。。。。江雾渐浓,偶有往岸边停靠的小船,忽的,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施弦高急;绿绮筝筝。初时,声音轻缓,如潺潺的溪水在流淌;不多时,琴声忽然一转,犹如嘈嘈的急雨,错杂相弹,珠玉落盘一般震彻人心。。。。。。
雪雁等人听的呆住了一般,往日不是没听过黛玉弹琴,可是却没有此情此景。
绿绮乃是名琴,出手便是不同凡响,黛玉越弹越喜欢,逐渐融入佳境,人声合一。
另一艘船里的林致远和米烨正举杯共饮,忽听得黛玉的琴声,皆放下手中的佳酿细细倾听。米烨笑道:“你这妹子好厉害,一出手便知道是名师所教,琴也好,想必来历不必寻常吧”
林致远正要回话,却有一阵箫声从外面传来,正是《凤求凰》,丝竹咽咽,行云流水间透着大家的风范。林致远是学武之人,当即听出此**者内力不凡,他们靠岸的时候曾细细的打探过,临近处的码头并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停靠,那么这人又是谁呢?
再说黛玉,琴音转浓的时候,忽然来了一阵萧声的加入,黛玉脸微红,手上的动作却未停。她刚才有感于此琴名贵,又有那么一段传奇动人的故事,所以当时未多想便起手弹了当年司马相如追求卓文君时的这曲《凤求凰》,现在一看,却是自己孟浪了。
黛玉暗想,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子弟,曲子吹的这样好。
一旁有调皮的小丫头们早就按耐不住,噔噔噔的跑到船舱外去探看,雪雁不敢大声呵斥,免得惊扰的黛玉的琴声,只能按耐住怒气。
随着一阵如泣如诉的低吟。。。。。。曲终人方醒。黛玉用手背贴贴面颊,一片火热。小丫头跑回来笑道:“姑娘,江面雾浓,也看不清是谁家的船。”
雪雁看出了黛玉的窘迫,忙喝道:“乱了规矩,姑娘什么时候叫你去了?让外面不三不四的人看见,还以为咱们家是没有家教似的。”那小丫鬟被雪雁一喝,立即吓得低头瑟缩。她们平日里见姑娘好说话,从不打骂丫头,如今就忘记了自己的本分。
“雪雁,将琴好生的收起来。我累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吧。”黛玉要转身回内舱看过荣泽、雪琪之后便休息。外面传来管事妈**声音:“姑娘,外面有位小娘子来求见,说是要给姑娘送东西。”
黛玉递给雪雁一个眼神,雪雁会意,忙掀了帘子出去,站在船舱外张望:“是哪一个?咱们家在本地并无亲戚,妈妈问清楚了吗?”
虽然是在问林家的管事妈妈,可眼睛却盯着不远处站着的一个小娘子。那小媳妇二十出头,生的眉清目秀,梳着惊鹄髻,穿着上好的南缎夹袄绣群,零零碎碎也戴着五六件的饰物,一瞧就不是出自什么寻常人家。
小娘子忙紧走两步,上前笑道:“姑娘不认得我,我夫家姓荀,叫我荀娘子吧。我家爷刚听的贵主人在此弹琴,心生感慨,特命小妇人送来一点薄礼,还请贵主人笑纳。”
雪雁不好当面拒绝,正在踌躇时,就看她们家大爷从临船走出。那位荀娘子也见到来人,先是一惊,继而心里赞叹,好个俊朗青年,便是她们家二爷在这里,差不多也就是伯仲之间。
“你家公子可是刚刚奏箫者?”林致远的声音传来,荀娘子绷紧了全身的神经。她也是个练家子,跟着二爷东奔西走了这些年,对方一说话就知道不是等闲之辈,荀娘子现在有些后悔,刚刚不该抢着要来立这功劳。
荀娘子扬声回到:“正是我家公子。”
林致远的船舱内,米烨隔着舱门,站在里面小声说道:“快问问,送的是什么?是不是好酒?”
林致远气的差点没来个后飞脚,将师兄米烨踹回去。
荀娘子见林致远面色不善,忙又道:“公子难得听见如此好琴音,说弹琴者必定是位精通此道的知己,所以叫小妇人。。。。。。”荀娘子忙将手里的托盘往上抬了抬,一手托住,一手拉开上面盖着的绸缎,露出一本微微泛黄的古书来。
距离稍远,纵使林致远眼力极好,可是那纸实在破的不像样子,他是半点没瞧清上面写的是什么。
“这是我们家公子多年来珍藏的孤本,名曲《广陵散》。”荀娘子说道这里已经垂头不语,专等林致远回话。
米烨小声的嘀咕:“怪哉怪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怎么从来没在我头上发生过?这《广陵散》早已经失传,不会是拿出来骗人的吧”
林致远可不理会后面的家伙,沉吟一番,笑道:“此乃传世孤本,我们无功不敢受禄。。。。。。”却不提让对方收回去的话。
荀娘子能被他家主人派出来,是何等的精明,忙笑道:“公子说,听闻刚才的琴声,余音绕梁可三日不食肉味,这孤本虽名贵,可仍需知己保管才算不枉它来俗世一遭。”
《广陵散》的大名林致远早听过,可惜未见过真迹,现在好东西就摆在眼前,他倒有些踌躇了。这家主人不知是谁,贸贸然的送曲谱,打的是什么主意?这东西在朱门贵戚家大约也就是个玩物,可是妹妹黛玉要是得了,八成会当个心头宝贝,林致远又怎么能叫妹妹失望?
他沉吟一番,低声吩咐了舱中静守候的六安,“去将我那柄青冥剑拿来。”六安慌得问道:“大爷,这。。。。。。这是你心爱之物啊。”六安刚刚听了个大概,等大爷一发话的时候就知道主子是想用自己的青冥剑换曲谱。可是青冥剑是什么东西,那是传世之宝,怎么能用来换一个小破本子?
林致远低喝道:“快去。”六安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转身去了。等六安磨磨蹭蹭的出来,不情不愿的来到对面船的甲板上,林致远笑着对荀娘子说道:“既然贵主人送了琴谱,那在下也不能失礼,这是我的一点薄礼,还望贵主人收下。雪雁,接过琴谱,给你家主子送去吧。”
雪雁端过盘子,看了一眼荀娘子,一声不出的转身去了内舱。荀娘子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只打量了一眼剑鞘,就明白里面的贵重之处,再看持剑小厮不情愿的面色,尴尬的忙摆手,与林致远说道:“不敢不敢,我家公子只叫我送琴谱,哪能收东西呢?我。。。。。。我这就回去吧。”
荀娘子刚要动身,六安怎给她机会,仗着自己年纪小,赌气似的硬塞到了荀娘子的手里。荀娘子一接到手,便再也不想还回去了。
好剑真是好剑
练武之人,尤其是惯用剑得人都能分辨出这玩意儿的好坏,荀娘子内力不够深厚,也没听清楚刚那俊朗青年说的话,这剑到底叫什么名字来着?
罢了罢了,二爷送了那么好的曲子,换一把宝剑也是值得的。于是荀娘子笑眯眯的说道:“那我就先回了,我家主人姓荀,若是公子得了空,可到那边码头去小坐。”她一指不远处另一个码头。隔着满江的雾气,林致远隐约见到是一艘民船,二层来高,上面无帆无号,到底是什么来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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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青冥宝剑荀家二爷
第一百九十三章 青冥宝剑荀家二爷
荀娘子一进门,便见自家二爷站在舱内,背对着自己凭窗远眺。
“二爷,我回来了。”荀娘子低声说道。
荀二爷头也没转,只是问道:“林家送的东西?”
荀娘子忙往前迈了一步,双手呈上,旁边的长随接过青冥剑,交给了荀二爷。
“踏云,把船舱里的灯熄了,”长随依言行事,室内霎时间一片昏暗,荀娘子瞪大了眼睛瞧,就见荀二爷微微从剑鞘里抽出长剑,一股青光泛出,直至剑体全部拔出,“噌愣愣”一声,寒光四射,剑气逼人。
荀二爷上下端看,大赞道:“长二尺九,宽一寸一,护手一寸,宽二寸六,厚七分,两耳各一寸五,剑柄镶有七星。从剑得旋纹看,是先秦吴国的揉剑法,到汉朝就失传了,果然是名剑青冥。”荀二爷将长剑重新插回鞘内,笑道:“林家如此大手笔,咱们送去的琴谱倒叫人小瞧了。”
踏云忙道:“二爷,咱们的探子来回,那不过是今科状元家的船,难道这林家还有什么不同的来历,能拥有这么好的宝剑?我记得他可是文状元啊?”
荀二爷摩挲这剑身,心中就好像看到了千年来这剑的故主人们是如何的浴血厮杀,又是如何的建功立业,荀二爷浑不在意的回道:“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林家八成是机缘巧合才得了此物,荀娘子,刚你见了林家大爷?”
荀娘子想了想,还是将自己刚刚回来路上想的话说了出来,“二爷叫我去送琴谱,我没见着弹琴的人,出来相迎的是个丫鬟,年纪不大,但应该是他们主子身边一等一的人物,叫雪雁。她见了我的东西也不敢收,这个时候林家大爷就出来了,两船并排停靠着,但是那林家大爷说话声音中醇,我想是个练家子,给了我这柄剑说是换二爷你的琴谱。”
踏云见主子不说话,低声询问道:“二爷,不如我找人去打听打听?咱们停船靠岸的时辰早,又是民船,林家没大注意,我却是瞧见了,稍早上船的是济宁知府米烨,您看。。。。。。”
荀二爷打东边来,京城官场这些弯弯道道也听了不少,加上自己的胞姐在宫中,他们荀家就越发的该谨慎。荀二爷沉声道:“不必了,我们既然没打着皇后娘娘的旗号,现在贸然出去探访,小心被人盯上,给娘娘惹麻烦,告诉船工,明日一早就开船,尽快到达京师。”
原来这位荀二爷竟是皇后娘娘嫡亲的胞兄,相差一岁有余,此次皇后娘娘有孕,家族便派了这位进京探望,当然也有意留下一个联络者在天子脚下为皇后娘娘撑腰。
荀家明白自己的处境,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想要抬举昭武侯府,黄金白银会像流水一般赏赐下来,可是,当皇帝觉得荀家势大,要铲除的时候,昭武侯是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临出行的时候,老侯爷千叮咛万嘱咐,叫二儿子荀晟睿切忌,出行在外要小心低调,万不能露出得意自满的神色,先祖时期恭和皇后的娘家就是前车之鉴。昭武侯是个有远见的人,在送自己的长女进宫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的夺储的准备,皇后娘娘有孕,处理好了。。。。。。这就是昭武侯家的护身符,处理不好。。。。。。那就是荀家的催命丹。
荀晟睿想到这里,对踏云说道:“告诉手下人,林家来探查的时候不要惹事,咱们毕竟只是路过,今日是我鲁莽了,不该贸然叨扰林家女眷,本想着。。。。。。算了,说来说去,倒是我欠了林家一份人情,将来少不得要还。”荀晟睿本就是好剑之人,他虽有一柄先祖传承下来的绝世宝剑,但终究比不得这个。荀晟睿轻笑,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倒是和林家牵扯上了关系,以皇帝对荀家的严格监视,不知道这次的小事会不会被都察院报了上去。
只是荀晟睿却并不后悔,刚刚那一曲《凤求凰》实在美妙,尽诉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动人爱情,荀晟睿少年跟随东海名士学习音律,不敢说是个中好手,听过他吹奏的人也是寥寥无几,可是无人不拍掌夸奖,无关乎家世地位,而在于真心实意的喜欢。古有俞伯牙、钟子期视为知己,荀晟睿的**合奏不过是心随景至罢了。
踏云见主子沉思不语,忙冲荀娘子摆手,二人悄悄的退了出去。
这边,林致远看着不断往嘴里扔花生米得米烨,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问道:“你这个堂堂大知府,难道连最近来了什么大人物都不知道?”
米烨贼笑了两声,手上的动作却未停,“以师弟的本事,想要打听清楚难道还是件难事?我虽然是本地的父母官,但也不能丁大点的小事都过问吧”
“六安”林致远喊了在外面守候的小厮,“去把那坛新丰酒拿来。”米烨眼前一亮,大笑道:“我就知道你这小子会藏私,快快,给我满上。”
六安捧出了一个小泥坛子,红绸布封顶,林致远亲自接过酒坛为米烨满上,对方将酒杯端在鼻前满足的嗅着,才揭开谜底:“今早枣庄传来消息,说是荀家的船正往这边来,就派了人在码头等,毕竟是后族,不好得罪,可谁承想,人家根本没有进城的意思,我乐得清闲。你们家的船到的稍晚,我也没大理会这事儿。”
林致远一愣,“莫非刚刚的就是荀家?”送书来的妈妈自称荀娘子,名号倒是对上了。
“师弟,你说。。。。。。荀家这次要进京的该是哪一个?”
米烨自身不愿意过早的卷进朝廷的是是非非,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向来佩服这个师弟的远见,若是师弟有了什么主意,自己听一听,也许是个好警示。
林致远冥思了一阵,沉声说道:“荀家。。。。。。我还真的不大清楚。”这话纯属是浑说,当日为了和皇后娘娘在法华寺来个偶遇,他可是没少下功夫,不过,这么隐秘的事情除了修杰,林致远还不敢与这位师兄透露。
米烨的脸上微微露出失望的神色,讪讪的举起酒杯,“算了,那都不是咱们该理会的事儿,只管喝酒就是”
气氛一时有些沉寂,林致远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以前在书院的时候,师兄刚刚成亲,也是有名的才子,心思却单纯。。。。。。现在转眼几年的功夫,这人心就慢慢变了,皇后娘家的船与自己隔码头而停,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是半点口风没透,绝不仅仅是清高,不愿意理会人家而已。
米烨走后,林致远又加派人手护在黛玉的船上巡视。
且说黛玉得了雪雁送来的琴谱,欢喜异常,而后闻得是哥哥用一柄剑换来的,又觉得这《广陵散》是本烫手的山芋,想丢又舍不得。雪雁见了,只好安慰道:“姑娘不必在意,我看咱们大爷出手阔绰,想必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剑。姑娘这么喜欢曲谱,换了也是值得的。”
“浑说你懂得什么,哥哥所用之物从来都不是凡品,都怪我,好端端的弹什么曲子,没得惹来麻烦。”
林致远在门外正好听见了黛玉的话,于是隔着舱门笑道:“妹妹气什么,咱们兄妹之间难道还这么见外。”黛玉忙亲自将林致远迎了进来,迟疑的说道:“话虽这么说。。。。。。要是雪雁当面拒绝那家人就好了。”
雪雁忙求救似的看着大爷。林致远拿起放在花桌上的《广陵散》仔细端看:“的确是前代孤本。哥哥今儿也是沾了妹妹的光,若不然今生也只是在书上听听这《广陵散》的名号。这东西好生的收着,将来也能作为一件稀世珍宝传承百年。”
黛玉放心不下,还是问道:“雪雁说,哥哥是拿了自己的随身宝剑换来的这曲谱?”
林致远见妹妹满脸的焦急,决定还是说一个善意的小谎言:“什么随身宝剑不过是把以前偶然得的妹妹见我什么时候带着那种笨重的家伙了?”
黛玉细想一番,还真是如此,哥哥是文状元,若是带把剑行走,还真是有些别扭。
林致远又道:“我只是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