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胜点头,世子爷能来,大爷就多个助力,总比在京城单打独斗的要好。佟家今日的风波不断,太傅大人能不能任主考还是个未知数,他们不得不着急。再怎么说世子也是皇上的亲侄子,不敢比照着忠杰候的受宠程度,但事在人为,大爷这两日不动声色,只希望一出手便能力挽狂澜。
他一想到今日所做之事,心中便有了底,对冠缨说道:“我先去大爷那儿,你好生领着人巡视,近来京中不太平,小心有人盯上咱们家。”
冠缨闪现过一抹厉色,信誓旦旦的说道:“韩大哥放心,若是有那不长眼的敢来,我定叫他有去无回。”
初到莲花胡同的时候,林家就抓到了三个夜闯偷盗的贼人,乃是京中的惯偷,更可气的是这里面尚有一个自命风流的采花贼,不知哪里打探到林家的大姑娘是位千秋绝色,悦目佳人,起了歹毒的念头。冠缨恨恨的想,这几个人真是不知死活,也不打听打听,林家在苏州的厉害,那三人还未踏进林家大宅就被护卫盯上了,只等着脚一落地,四面飞来八根铁索,生生的套住了这三人。
待他们想要疾呼,已被人踹到在地,晕死过去。
冠缨到此时还不能忘记当时大爷的眼神,阴冷阴冷,哪还有平日的温文尔雅。任凭三个贼人如何告饶也绝不心软,还是冠缨亲自处理的尸体,连点灰都没剩下。
他打了个冷颤,说道:“韩大哥快去吧,大爷正在书斋,我就不打扰了。”
两拨人错身而过,韩胜往中园而去。
林致远正于灯下苦读,桌案上半开半合的书籍随清风刷刷作响。韩胜一路未经通报直接进了书斋,林致远连头也没抬,手上的笔依旧是挥洒自如,道:“事情都办妥了?”
韩胜站到了书案三尺开外,躬身回答道:“启禀大爷,已经办好了,定的是十九、二十两日。大师没有多加的难为,只说那日人来人往,他怕冲撞了大爷、姑娘,所以院子离着圆通殿有些远。”
林致远一抬手,将最后一个字收了尾,悠然自得的问道:“那么离着圆通殿最近的一处院落被谁家定下了?”
韩胜笑道:“大爷真是料事如神,定下那一处的是显乡侯的家眷,显乡侯的夫人不就是娘娘的嫡亲姑母?那处院落虽小,但是前可通大雄宝殿,左侧又能顺山间小路下去,地方选的真是妙哉妙哉只是小的有一处不明,为什么娘娘拜佛不光明正大,偏偏要遮遮掩掩的?”
林致远接过了韩胜递来的湿帕子净手,问道:“皇后娘娘进宫几年了?”
韩胜想也未想的脱口道:“三年不到,两年有余。”
林致远笑道:“这就是了,本朝有几位皇后无子还能坐稳正宫之位?你可不要忘记了,四皇子乃是先皇后所生,虽然是嫡出,但是皇后并不受宠,连带着对他也是半冷不热的,反倒是皇上的表妹冷贵妃所生的三皇子更受器重。这两位皇子差了不到半岁,可见当初陛下潜邸后宅中争斗的残酷。大皇子都到了娶正妻的年纪,这三四两位皇子也要开始为自己的将来谋出路了。”林致远盯着韩胜,“你说,皇后娘娘能不急嘛?”
电光火石中,韩胜就想明白了:“皇后急,怕是昭武侯更急。他们家势力在东南,于京中有些鞭长莫及,娘娘想要立稳中宫就一定要有子嗣傍身。这事还不敢叫三位皇子知道,甚至。。。。。。连皇上也不敢说。”
林致远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你只猜对了一半。皇上是一定要跟娘娘同去的,若是陛下不去,我还费这么大的苦心作何?”
韩胜不明所以的看着主子。
林致远解释道:“十九那天正是观音诞,法华寺人声鼎沸,所以来人大约会选在黄昏时分祭拜,这也是我为什么要留宿的原因。皇上正值盛年,现在忙的事情不过是应付忠顺王,跳梁小丑不足为惧,只是忙完了这些,皇上也就要犯愁自己的几个儿子了。如今五皇子、七皇子还小,母亲又是宫人出身,无外戚增援,于夺位没有太大的竞争力。大皇子行伍出身,打打杀杀有一股子狠劲,皇上怎么能放心?三皇子自母亲去世后也迁出了宫外居住,四皇子要为先皇后守孝,在皇陵已经呆足有三年了。三年时间会让一个人变成什么样子,我不说,你也猜得到。”
更重要的是,皇上现在要借助昭武侯的势力与昭德将军一脉抗争,为了叫岳家放心,皇后一定要生出皇嗣。
不过,这孩子是健康,还是。。。。。。就难说了。
林致远正是摸清了朝廷局势,才敢断言帝后二人会在观音诞那日去法华寺参佛。
天下间的巧遇哪有如此之多?
还不是自己琢磨出来的
林致远的眼睛扫向桌上的《论语》,佟太傅的话犹在耳边,今朝科举十之八九会生变,忠顺王为了安插自己的人频频出手,已然开始打击朝中中坚势力。翰林院的乔大人与忠顺王妃有点姻亲关系,若佟大人下马,最有可能接手恩科的就是这位。
林致远轻轻点击着桌案,对韩胜道:“我派你去也不过是碰个运气,按照你所说,显乡侯的家眷若也去,我心里就敢有七分的把握。我叫你准备的三千份《地藏经》可都妥当了?”
“大爷放心,早几日前就准备妥当了,黄绢硬皮,簪花小楷,上面的功德主写的是大爷和姑娘的姓氏,只隐去了姑娘的闺名。还有给法华寺三百僧人的衣帽,并一千两的香火银子,大爷交代了那个匣子也已经锻造好,上好的紫檀,上面刻有七朵妙莲,工匠是京中手艺最好的,开工之前已经斋戒了七日。大爷看还少了些什么?”
林致远起身到了书架前,伸手拿下一页折好的绢纸,“这是我前日抄好的《往生净土神咒》,放在里面,到时候交给主持大师,请他们念上百日,也算是我们晚辈对林家先祖的敬献。”
韩胜恭敬的双手托住**,也不放在自己的袖中,抬与眉目齐平,神色肃立。
林致远沉吟半晌,“我和太傅大人已经商议好了,等十九那日只带荣泽与珏哥儿、悠姐儿,这三个孩子聪明可爱,真的遇上了皇后娘娘她定然喜欢,璟哥儿老成反倒会误了大事。随行之人只叫上家里身手最好的五个即可,人一多皇上身边的侍卫也不是吃闲饭的。”
韩胜打了个寒战,不敢置信的说道:“大爷把这事儿和佟大人说了?难道您不怕。。。。。。”
林致远嘴角上扬,望向窗外的一潭碧湖,虽是黑夜,但也别有一番情趣,“这位老大人也不如你想的那样和皇上齐心,说到底,为了子孙后辈永享荣华,他这快入土的人还有什么不敢做的?若珏哥儿、悠姐儿真的讨得了皇上和皇后的喜爱,佟家就能再盛百年。何况这也是我乐见的,咱们在京城里没有根基,拉住佟府就是大功一件,等修杰来了,我二人才能施展开拳脚。”
沈修杰已经来过准信,这次进京就暂且不走了,请皇帝舅舅给某个职位,见见世面。言语间说的可怜巴巴,叫皇上内疚不已。先帝的子嗣也不少,皇帝哪能每个侄儿侄女都顾得过来,登基又没几年,家长里短的事情都抛给了皇后。
东平侯世子打的就是亲情牌,那封叫皇帝看的心酸的奏折还是林致远代笔。林致远在给沈修杰的私信中打趣道,简直就是费了二遍事,就这么一张薄纸,从京城到了苏州,再从苏州换个“新包装”折回京城。
林致远背着手站在迎风大窗前,心里暗暗算量,修杰这小子怕也就今明两日到了,正好叫他帮着看家,自己领了妹妹去法华寺。
东平侯世子。。。。。。
忠杰候。。。。。。
林致远哈哈大笑:“同是皇上的侄儿,两人还是未来的连襟,看长公主的架势,修杰有这么个严厉的岳母大人,不着调的老泰山,还有个。。。。。。邪里邪气的大舅子,未来的小日子可不好过呦”
韩胜站在身后,嘀嘀咕咕的心道:“大爷唉,我们瞧着您比那个忠杰候邪气多了您一发火,咱们家巡院子的大黑狗都不叫唤了,您就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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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观音诞法华寺参佛(中)
第一百零九章 观音诞法华寺参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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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林致远将打算与黛玉一说,黛玉自然是高兴,“哥哥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都说这法华寺的香火鼎盛,我就想好好拜拜文殊菩萨,让他保佑哥哥高中。”
黛玉喜上眉梢,真是兄妹俩,想法不谋而合,只是:“哥哥怎么想到了十九去?难道是什么好日子?”
林致远故意不说,反问院子里站着的几位丫头,“你们谁知道为何要十九那日去法华寺?”
雁蓉等人面面相觑,她们长在深闺,就是小的时候拜佛也是在姑苏灵隐寺、寒山寺、西园寺。法华寺的大名倒是听说过,只十九是什么好日子,谁也猜不到。
众人你瞧瞧我,我望望你,半晌,才从人群中传来一阵小小的声音:“回大爷,那日是观音诞吧”
大家往声音的来源看,原来是当日斗菊大会上的小“状元”灵珊。灵珊站在香卉、沛岚的身后本不打眼,但现在众人都在看她,反到有种众星捧月之势,唬的她眼神慌乱,这可是大爷第一次正眼瞧她,浑身止不住的打哆嗦。
香卉轻掐灵珊的后腰上的软肉,小声骂道:“挣点气,大爷问你话呢”
果然,林致远饶有兴致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灵珊稳了稳心神,刚开始舌头还有点打不了弯,然越说越有意思,越说声音越洪亮,越说就越高兴。
“回大爷,我家住在京郊,离着法华寺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小时候家里穷,爹爹虽然有个功名在身,但是那不当饭吃。我娘常领着我和妹妹去法华寺的后山上摘野菜野果,一到了九月十九,便是观音诞,法华寺人来人往,都是些敬香的善心人,我爹和娘就挑了小挑子,摆在上山下山的路上,专包素馅的茴香小馄饨,天南海北的香客都有,爹爹就命我和妹妹乱喊,四川来的客就说是抄手,有福建口音的客人就说有扁食,再有江西那边的我们就说卖清汤。”
灵珊说的仔细,黛玉笑得乐不可支,说道:“好拗口的说法,一个馄饨有这些名字,实在是琐碎,难为你记得清楚。”
“姑娘说笑了,我哪能记得住,是我爹爹在一旁教导着。”
林致远兴致大发,问道:“你爹爹是个什么功名?莫不是秀才?既然有了出身就该好好的谋个前程,怎地将你送来林家做了丫头?”
灵珊吱吱呜呜的说不出话来,或是因为不好意思,或是因为难以启齿。香卉在新进的丫头里最喜欢灵珊,当半个亲妹子似的帮她,见灵珊现在躲躲闪闪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一横心,接道:“大爷莫怪,灵珊年纪小所以脸皮薄。她爹因为得罪了庄子上的大户人家被打,家里没钱治病,灵珊这才自愿进咱们府里当差的。”
香卉推着灵珊往前凑了几步,说道:“大爷、姑娘不知道,灵珊聪明的很,教什么都会,沛岚说她知道的东西也多,什么诗词歌赋都能来上两首,比我强上百倍。”
林致远大笑,并非赞扬灵珊,反而挺欣赏香卉的豪爽,“你这丫头跟了姑娘也有多半年了吧?”
香卉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儿八经的和大爷说话,往日不过是在姑娘跟前端个茶送个水,大爷问上几句闲话,哪像今日这般专门说自己香卉刚刚的胆量倏地跑的飞快,抓也抓不回来,说道:“回大爷,是整八个月。”
林致远微微点头,没想到时间如此之快,转眼间,这一年的孝期就到尽头,盼了四年的科考就在眼前啊。
黛玉似乎心有所感,见林致远沉默不语,唤道:“哥哥”
林致远回过神来,笑望着妹妹,然后又与香卉等人道:“你们跟着姑娘,照顾好姑娘,就是最大的功绩。这次去法华寺就带上香卉还有灵珊。”
灵珊激动地几乎蹦起来,这可是难得的荣誉,她感激的看向香卉姐姐,觉着香卉的为人真真是好,怨不得沛岚姐姐那样温柔秀美的女子都喜欢和她来往。
林致远有事去忙,黛玉又叫了雁蓉雪雁帮自己收拾东西,于是丫鬟们便散了,自去干各自的事。香卉拐了个弯,拉着灵珊就进了自己和沛岚的屋子。
灵珊急道:“姐姐这是干什么?我还有花没浇呢,什么事情晚上说不成?碧蝶姐姐要是知道我偷懒,又该说我了。”
说罢,嘟起了小嘴,她那日因为打络子忘记了时辰,等想起小浪亭还没收拾的时候忙跑去,碧蝶姐姐正气呼呼的候着自己呢灵珊虽说是个穷人家的孩子,但是她爹从小就教导她什么叫忠孝礼仪廉,碧蝶姐姐虽不打骂,但是站在姑娘的书斋里,面对先贤诸子典籍,灵珊就觉得脸上辣辣的。
从那以后,灵珊就害怕起了大丫鬟碧蝶,恨不得躲着走。
所以香卉一拉她,灵珊才有些急。
香卉不容分说的就将灵珊按到在自己的床铺上,对面沛岚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微笑着看着二人玩闹。
“坐好,我有话与你说。放心吧,碧蝶姐姐这个时候肯定在姑娘那里忙出行的东西,哪里有时间去查你?”香卉板着脸,“我问你,刚刚我替你回了大爷,你生气不曾?”
灵珊忙摆手:“香卉姐姐对我好,灵珊又不是傻子怎么能看不出来,当时那么多人只姐姐出头为我说话,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灵珊说到这里,才猛地意识到屋子里还有沛岚,结结巴巴的想解释:“沛岚姐姐,我不是,我的意思是说。。。。。。”
沛岚瞪了眼幸灾乐祸的香卉,才劝慰灵珊,说道:“好了好了,我难道还当个真?我本就是性子软,不愿意出风头,这种事儿还是留给香卉的好。”
香卉与沛岚住了这些日子,虽然不知道好姐妹的来历,但是从来不问,反而感情更好。香卉知道沛岚是在拿自己开玩笑呢,闹着就要咯吱她,痒的沛岚一个劲儿的告饶,“好妹妹,再也不敢了,你可饶了我吧”
灵珊看着二人亲密的样子,心中羡慕不已,都是这么的惹人喜爱,都是姑娘身边离不了的能人。
唉,哪像是她们屋子里,一个个只知道散果子的时候跑到最前面,分到脏的重的活计就打退堂鼓。
嬉闹中的沛岚最终反败为胜,香卉不知道她有功夫底子,每每都落下风,只姐妹的感情却越玩越好。
香卉理了理鬓间的碎发,将银钗重新插正,才转身与灵珊继续说道:“你明白我的心就好,这次跟着姑娘出门多多的动脑子,记住一条,无论发生什么事,姑娘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灵珊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
十九这日一早,珏哥儿、悠姐儿不用人叫,各自爬起了小床,伸着小腿叫人给穿衣穿袜。小脸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在中园里伺候珏哥儿的香萱边套着小白袜子,便逗弄他:“珏哥儿今日可大有长进,知道自己起床了,做什么这样的高兴?难道是倪老表扬了你?”
香萱故作惊讶的一掩口,“真是了不起赶快叫人去把这喜事儿告诉佟二奶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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