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的太阳,刚过早饭的点便已经开始彰显它的毒辣,耀眼的日光不断的催促着将要离别的众多高三学子。
苏铭拉着行李箱迎着学校的大门走来,如同过往三年中所做的那般平常,但他知道这一次不同的是他再也不会在新学期欢迎新生到来、老生回归的条幅中,和众多学生一起带着满脸时光易逝,快乐难留的感概,心不甘情不愿的回来了。
苏铭默默地继续向前走着,回想昨天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同班众人的疯狂种种。
出去聚餐时每人都分了一瓶啤酒,从来没喝过酒的女生,也是红着脸喝下了一口有又口,整个晚餐时间都是不断的喧哗与欢笑。不仅他们的包厢如此,苏铭也听到了酒店中其他的包厢也有类似的声音。然后他们就像黑帮电影中的画面一样,成群结队的在班长的带领下,走进ktv,同学们各唱各嗨,这时候不会有人对你的五音不全指指点点,每个人都在尽情的放纵自己。可惜没有都穿黑衣服,这样想着,苏铭轻快地笑了起来,站在校门前,回首看着陆续出来的学生家长们,又抬头注视学校高高悬起的校名,心中忽然生出不舍。
也许人就是这么贱,天天想走,真到走了那天,忽然又有点想留下,将失去的东西似乎总要比还拥有的宝贵些。
苏铭自嘲一下,转头,拖着箱子,举起他空着的右手朝着身后后轻轻地挥了挥,然后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离开,不曾回头。
其实,苏铭的背后没有他认识的人,他的室友们,在他之前就陆续被各自的爹妈接走了。他挥手只是觉得这样很帅,这种孤独中有坚强,洒脱中有不舍的背影,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回头,酷哥不回头,虽然身后没爆炸,但应该不影响效果。
后面那么多人,说不定谁,不小心看见这种震撼的画面,就会被深深地打动,成为其一生中的宝贵回忆。将来老时,还会和孙子谈起,“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没去追那时的身影,如果我要是能去追上那个人话,我一定会狠狠地给他一脚。我让你装,你装就算了,还敢让我看见,我不打死你……”
“嘿嘿”,苏铭有些贱贱地笑,“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经历了一个半小时的“艰辛”车程,苏铭晃着晕乎乎的脑袋,强忍着难受,一步一步往家里走。
说是“家”,其实早已经不是家了。苏铭的父母是本省一所重点大学的教授,作为高端知识分子,大多数这样的人结婚都很晚,苏铭的父母就是其中的代表,他们在奔40的年龄才生下苏铭。而苏铭的爷爷奶奶也在他还上幼儿园的时候就去世了。但更不幸的是,在苏铭12岁的时候,家中发生了火灾,父母双双遇难,只有刚放学回家的他幸存下来,之后外婆在丧女之痛后,很快去世,就这样苏铭成了一个孤儿。
因为没有什么近亲,本来他应该被送进孤儿院的,但他父亲多年的同窗好友兼同事林平哲,作为监护人收养了他。而由于苏铭的父母留下很多的遗产,所以苏铭也并没有让林平哲费太多的心,只是给他办理一些上学之类的必要事情,以前的房子,也在询问苏铭自己的意见后,重新装修留了下来。
又因为这间房子是苏铭父母以前工作的学校给教授分配的教职公寓,和林平哲家离得很近,所以苏铭也就一个人住在这里,上学时则寄宿在学校。
“咔嚓”一声,钥匙在锁孔中转动,苏铭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看着空荡荡的房间,4个月没有人住充满了灰尘的味道,苏铭揉了揉鼻子没有理会,径直走到卧室中,身子一倒边躺在了床上,由于晕车以及昨晚不怎么好的睡眠,便很快又睡去。
这一觉醒来就已经是正午的时候了,苏铭是感觉又热又饿,实在不能再睡下去。
“感觉刚考完高考,脑子就不够用了。”
苏铭小声嘀咕一句,从已经睡热了的床上起来,走到客厅中,把房间的电源打开,然后扭身回到卧室里,打开了空调。但刚开的空调显然不能带给人任何的凉爽,这点苏铭很清楚,“正好这会出去吃饭,待会回来房间就凉了,然后再打扫卫生”这样想着,他便利索的穿鞋锁门,出去“觅食”。
毕竟苏铭家离大学不远,处在大学城中,想找吃饭的地方实在容易。本着就近原则,他直接在小区的不远处找到了一家拉面馆。走进店里,因为大学生现在还没到放假的时候,吃东西的人也并不少,不过里面开着空调,很是凉爽。
苏铭到柜台点了一份牛肉拉面,便找了一处空着的位置坐了下来。坐在板凳上等面,苏铭向周围望了望,发现这些大学生们已不见往日的休闲与潇洒,一个两个神色都带点紧张和焦虑。苏铭想了想之后恍然大悟,现在正值大学生们临近期末考试的日子,学渣为了不挂科,学霸为了奖学金,谁都不敢轻轻松松的过小日子了。
“哈哈”苏铭暗自心中也是狂笑不已,“终于也能轮到我们高中生向大学生秀优越了,人生也就这么一次啊,哈哈。”
心情好了,胃口也就好,苏铭吃完一份面后,又加了一份,当然也是由于早饭没吃的缘故。
吃饱了之后,苏铭便掏钱结账走人,回家的路上,又从经过的超市中买了两盒酸奶。边喝酸奶,边走回家,刚到家的时候,苏铭的手机便响了。
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着“林叔叔”三个字,手指一滑,便立刻选择接通。
“喂,林叔叔。”
“喂,小铭啊,午饭吃过了没?”
电话那头声音传出,是一个稳重,成熟的男声,这就是在苏铭的家人离去后,他的法律监护人——林平哲。
“刚吃过。”苏铭应道。
林平哲笑了两声问道:“感觉自己高考考得怎么样?”
苏铭听到这个问题后,犹豫了一下,回答说:“正常发挥吧,应该没什么问题。”
林平哲听到这个回答后,似是欣慰的叹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然后声音停顿了一下,接着声音略显低沉的说道:“小铭,自从你爸妈遇难后,我一直把你像我自己的儿子一样对待,但终究我不是你的父亲,所以很多你的事情我都不会擅作主张。现在你高考结束了,某种意义上,你已经到了该选择未来的时候了,我不会干扰你的选择,以我对你父亲的了解,他如果还活着也一定会像我这样做的。但我希望你之后的这段时间能够多想一想,高考志愿的事情绝对不能马虎,这可是关系到你一辈子的事。无论我还是你父亲,我们都希望你将来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过得好,过得幸福。”
听完这段话,苏铭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郑重地答道:“我知道了,林叔叔,我一定会好好想想的。”
“时间还长,也别太焦虑,刚考完试,出去玩玩,放松一下。等暑假了,多来我们家玩。如果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不好做出的选择,我也可以给你参谋参谋。还有就是这段时间自己一个人多注意安全。”
“嗯,好的,林叔叔。林叔叔再见。”挂了林平哲的电话,苏铭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双眼有些迷茫,本来他就没想过这些问题。在学校中,苏铭只是个很普通的中等生,成绩一般般,高考发挥正常,一般的本科大学应该能考上。
当然这也是在他们学校——这所市重点高中来说,在他们学校,最好的学生都是提前录取的,每年也都有百八十个考上清华北大之类学校的学生,像普通的一本二本高校都是大多数学生能考上的,而那些考上三本的学生都是老师眼中不争气的差生,至于考不上本科的,校方只会说:“抱歉,我们学校从来没有这样的学生。”
恰恰像他这种学生是最难做出选择的,而且很多人都没有自己的想法,或者说不曾想过,他们学了三年,只是想着考上大学,具体上大学学什么,大多都是茫然的。
毕竟这样的选择是一个少年面临成熟的第一次选择,什么东西第一次总是不太好做的。梦想与现实的摩擦,分数与录取线的碰撞,以及“未来”这两个字所给的压力。好吧,苏铭觉得自己目前没有梦想,分数还未出来,未来,走一步算一步吧。
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是把房间打扫一遍,苏铭看着满屋子的灰,忽然头又有点疼了。
这一折腾就到了傍晚,即使空调的温度已经被打得很低了,在一下午的忙碌后,苏铭还是流出了一头汗。“当个宅男也不容易啊!”苏铭看着自己辛勤劳动后的杰作,颇有点自恋的感概,“像我这样的住宅优秀男主人,注定是劳碌的命。”
做出优秀的成果,自然要给自己一些奖励,苏铭从超市中买了很多的零食,到付账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又转身拎出一箱酸奶,“差点把最重要的东西忘了。”
满载而归的苏铭,很兴奋的走在路灯点缀的道路上,想着一些乱起八遭的事情,全然没有注意自己的脚下。
“啊”,一声惨叫,苏铭整个人从路面上突然消失,只剩下一个装满东西的塑料袋留在灯光下。这诡异的一幕让人心寒,吓得苏铭身后不远处的一对小情侣尖叫着跑开了。
很快一个愤怒地声音从道路的下面穿了上来,“谁这么缺德偷了井盖?”
苏铭揉着自己的屁股艰难的站起来,看着身旁摔碎流了一地的酸奶,脸庞上的痛苦又多了几分,“我这是倒了什么霉,唉!”苏铭哭着一张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抬头往上看了看,神色中出现一丝庆幸,还好窨井的下面有一堆缆线,不然这高度摔下来,绝对不会只是摔痛屁股那么简单。
路灯昏暗的光芒下,本来无一人的路面上,忽然出现了一个脑袋。苏铭就像一只地鼠一样,从井口伸出头,向四周望了望,确认周围没有人后,麻溜地钻了出来。
拎起失而复得的零食袋,苏铭暗暗松了一口气,这要是被人看见,可就丢人丢大发了。举步离开,苏铭想速度“逃离”现场,刚走几步,就发现自己脚下不知怎么的多了一个光圈。苏铭尝试着往左走了一下,光圈跟着移动,始终锁定着他。苏铭疑惑地抬头向后上方望去,聚光灯的灯光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强烈得让他无法睁开双眼。直升机的机桨切割着空气,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路边的大树,树叶纷飞狂舞,如同秋风卷扫。不知什么时候周围的路灯已经灭了,整片地方陷入漆黑,唯一的光芒好像被吸引一般,聚集在他的身上。苏铭觉得此时他就像是这天地间的主角。
“下面的人请不要乱动。”天空中有声音传来,直升机不断向地面逼近。苏铭惊惧地咽下一口唾液,情不自禁地举起双手。
“不是我偷得井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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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那一天的与众不同
苏铭带着耳罩默默地坐在直升机上,虽然尽量想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但明眼人都能看到他那双不断颤抖的双腿出卖了他紧张不安的心情。他现在的脑海中只要一句话在盘旋:“你想拯救世界吗?”
苏铭自认为是一个普通人,也没想过做一个不可一世的大人物,他唯一能称得上理想的东西大概就是到大学中做一个图书管理员,安静地欣赏图书馆中的美女,偷偷地玩着电脑,对学霸们比划着各种不屑。最好能这样一辈子做到老,始终活在青春洋溢的第一线。然而世界改变得太快,快到苏铭完全无法接受。你能想象到有一天,一架直升机从天而降,一对西装革履的男女走到你的面前,对你说让你跟他们一起去拯救世界时的心情吗?
以前苏铭不知道,现在他知道了,恐惧、不安以及可能会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但现在他更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闹剧,对于未知的未来,他也不想去探究,只想回到家里,玩她的电脑,喝他的酸奶,等着高考成绩下来,然后安静地等待他的大学生活的开始。平静的生活固然有些无聊,但当你失去它时,又不舍难安。
虽然苏铭希望这是场闹剧,但他从舷窗看着下面在大海中翻滚的星光,他明白他在远离自己生活了将近十八年的土地,他在远离他的正常生活。
“别紧张”,悦耳的声音在苏铭耳边响起,让他从遐想中脱离,苏铭转头对上了一双好看的眼睛,那双眼睛离他很近,也就意味着那个人离他很近。苏铭目光收缩,看清了那副美丽的脸庞,距离不到一尺,让他甚至可以去数清对方的睫毛。
苏铭回过神来,才明白对面是一位美女,之前就是这个女人,拿着一份文件,在直升机的桨声中,大声的阅读着他的个人资料,完了问他是否正确,苏铭下意识的点头,然后又问他想要拯救世界吗,没等苏铭回答,他就被携同上机了。
因为之前场面过于震撼,以至于他忽略了对方是美女的事实,现在注意到了,而自己刚才就在直勾勾的望着人家,苏铭终于反应了过来,慌忙转过脸去,感觉脸有些发烫,双腿抖的更加厉害。
“我是学院在中国分部的行动组组长秦月。”
好听的声音再次从耳机中传过来,苏铭可以明显感受到对方的目光,不自觉的又把头低了一些。
“我,我叫苏铭。”
秦月听到苏铭紧张的回答,不禁心中好笑,还是个小男生啊,想当初自己刚进学院的时候也是这幅唯唯诺诺的样子。
刚想继续说些什么,机舱里忽然有警报声响起,秦月不再说话,皱着眉头看着前方。
突如其来的警报声差点把苏铭吓得从座位上跳起来,一闪一闪的示警灯让苏铭一头雾水,完全不懂这又是在闹哪出。
“秦组长,“学院”发来预警,说我们已经被两枚导弹锁定了。”
前排的驾驶员声音传来,夹杂着一些慌乱的气息,他也是个老牌的飞行员了,开着战斗机在天上,被导弹锁定过无数次,他从来都没慌乱过,但现在可完全不同,战斗机依赖其超快的速度,优秀的灵活性,如果驾驶员技术够好的话,一般的导弹是可以没有危险的躲过去的。而与战斗机相比,直升机是要啥没啥,除了起降快捷方便以及可以在空中悬浮以外,但你总不能以为停在空中,导弹就不认识你了吧?该不留情的,还是毫不留情。
当然比他慌乱的是苏铭,“咱就一个普通老百姓,什么时候还享受起美国总统的待遇了?还拯救世界呢,这直接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节奏啊!”苏铭在心中阿q般的想着,其实却已经怕的要死了,“要不跳机吧,掉海里说不定还能得救呢,嗯,说不定。”苏铭刚涌起这个念头,旁边的秦月就把它掐断了。
“所有人绑好安全带,驾驶员什么都别管,继续往前飞。”秦月说完话,还亲手帮苏铭的把安全带绑好。
“玩了,玩了,死定了”,目瞪口呆的看着秦月把自己绑在座位上,苏铭心里已经无限接近绝望了,“这妥妥的要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