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记者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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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记者那些年-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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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这个有待继续研究研究,你们村里负责把这口棺材看好了,明天我们还要来”说完后,李副所长跟我握手作别。

    “咱也先回单位吧,明天再说”眼看天色已晚,我收起摄像机,开始往回赶。

    石棺,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存在。因为依当地的风俗,棺材都用松木制作,即使再贫穷的人家,也会准备一副薄棺材板,但起码是木头的。这里怎么会出现石头棺材呢?难道是因为担心出现尸变还刻意使用石材代替棺木吗?

    潇潇用手机上网查了一下,潇潇说,石棺葬,上起新石器时代,下至秦汉时期乃至更晚,是古代西南夷民族中流行的葬俗。在本地暂时没有发现记载。

    晚上8点多,我刚刚洗漱完毕,正准备上床休息。李副所长给我打来了电话,李副所长说,一开始,他以为这是村民们的恶作剧,但他回来后查了史志记载,发现了一条线索。

    据清代古籍《华木垌照堂》记载:胶东四社山有池,曰龙马湾。湾中有牛头怪蛰伏,喜食兽血,三桶方止,乡民惧之。

    “这是我从档案馆里找出来的一本资料,明天我去看看咱的县志,看看有没有想过的记载”李副所长热情地说。

    李副所长真的是一个勤奋的人,第二天早上6点多,他就给我打来了电话,他说,当地县志(1980年版)也有类似记载:四社山下龙马沟,潜伏千年马头怪,啮噬人畜,足饮三桶血方去。东乡壮士程氏,骑牛斗之,周旋三日,乡民助威,自从水怪不复见。

    驴头人骨,是否与记载中的传说有关呢?

    潇潇的老家的确距离四社山不远,但石棺所在处,是否曾叫龙马湾或者龙马沟,村民们都不得而知。

    我和潇潇再次回了村,现场依旧聚拢着不少看热闹的村民,只不过石棺盖子依旧被挪回原位。几个小报、网站的杂牌记者拿着数码相机,鬣狗一般望着我,企图借机拍一张石棺内部的照片。

    “莫非这驴头人身的怪物,就是记载中的牛头怪或者马头怪?那如果这是真的,那程氏壮士必有其人”我心里想着,找地了潇潇的爸爸:“叔,咱附近有姓程的?”

    “姓程的?我想想,不太多,东边海边有个小庄,叫海崖,那里有几户姓程的”潇潇的爸爸想了半天。

    一不做二不休,我和潇潇开车就往海崖村奔去。现场那几个杂牌记者一脸的惊愕和失望。

    随着近几年的社会发展,许多渔村经济都不错,渔民们开渔家宴饭店,收益都很可观。但海崖村却没有赶上时代的脚步,可能是因为村子太小,也可能是地理位置不好,总之,这个村里冷冷清清的,村民们做生意的少,除了少部分仍在出海打渔外,大部分青壮年都进城打工了。

    “大爷,咱庄里有没有姓程的?”我看到村口的树下有个两个老头在下棋,就过去询问。

    “姓程的,有。不对,剩下那个还活着不?”一个大爷扶了扶眼镜,看了看跟他对弈的另一个黑黑瘦瘦的老头。

    黑瘦老头只顾着摆弄棋盘上的棋子,也没抬头:“活着是活着,也快差不多了,你们找他干什么”

    听到村里果然有姓程的,我很兴奋,连忙说:“大爷,我想找他打听个事”

    “你要打听什么事,你找他能问出个什么来”黑瘦老头抬头不解地看着我俩。

    “咋?”黑瘦老头这么一说,我倒是十分不解了。

    “光长个大个子,又不干活,话都说不清楚,你要打听什么”黑瘦老头这么一说,我开始明白些了,原来,这姓程的,是智障人士。

    “那咱庄里姓程的就没有其他人了吗?”我追问着。

    “没有”眼镜老头摇了摇头,“他家就在庄最西南角,你去看看吧,他应该在家里”

    我和潇潇向村庄西南角寻去,远远的,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手拿一根柳条,跟一群七八岁的孩子嬉闹着。再走近一看,这个汉子身高有一米九左右,长得浓眉大眼。他穿着一套满是灰的旧西服,脖子上还扎一条领带,头发乱糟糟的,脸上的笑容憨憨的。

    “还真是个傻子啊,他不会打咱们吧”潇潇胆怯地说。

    我调转车头,再次找到了那两个下棋的老头。“大爷,我们是电视台的,咱村里姓程的是有个打过水怪么”我开门见山地问道。

    “打水怪?村里是有这么个传说,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咱就不知道了,反正谁也没见过那水怪。不过这姓程的,祖祖辈辈都长得高大,但代代都是单传,家族总是不大,到这一辈,这不只剩下这么个人了”黑瘦老头叹了一口气,“他父亲死了好几年了,这个小伙子都三十好几了,也说不上媳妇,愁人呐”

    “俺爷爷活着的时候,听他说过,把水怪打跑了,上面还奖了一些粮食还有地瓜干”眼镜老头又笑了,“还说他死的时候才三十来岁,好话的,突然跟老婆说‘给我准备一副棺材,快点,要石头的’,结果第二天就不行了”

    “噢,那他的坟还在不在”我着急了。

    “嘿嘿,三十年前还在”黑瘦老头裂开了嘴笑,“后来庄里整地,把他的坟平了,下面也没看着有棺材,他媳妇上哪给他弄石头棺材,连木头棺材都没有”

    “听着说骨头都没有了?”眼镜老头接着说。

    “快行了,别跟人家年轻人扯瞎话了,让人家笑话,这都是些传来的故事,咱也不知道,走喽”黑瘦老头弯腰起身,拎起了屁股下的马扎子,眼镜老头也收拾起了棋盘。

    我呆呆地看着这两个老头说笑着离开了。

    “真相,未必会流传,流传的,或许就是真相啊”我感叹道。

    “他打败了水怪,结果水怪报复他,把他弄死了,又把它的棺材拖到了水库里,是不是这样啊?”潇潇发挥起了想象。

    “又或者是,水怪去找他报复,两个人抱着打了起来,双双都打死了,程氏壮士的媳妇就把它俩一起埋了”潇潇喋喋不休地说道,“但是棺材怎么跑到我们村里去了,这个好奇怪啊”

    “这个程氏壮士,或许就是那个水怪啊,他在水里的时候,人们又看不到他的下半身,所以不知道他其实也是人”我开玩笑地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有你能看见那三桶血水?”

    潇潇吓得一个激灵:“原野哥,那怎么办啊?”

    “你的命理属纯阳。纯阳和纯阴的人,都容易看见一些异象,不用担心,水怪再凶猛,那也曾经只是你的一个噩梦而已,按照神婆说的,把这石头棺材找地埋了吧,那具驴头人骨,自然会有人替咱安置”我拍了拍潇潇的肩膀。

    “近日,我市东部某村一位村民,在用挖掘机清理泥塘时,无意中发现一具人兽合葬墓,石棺中分别有一具人骨和一具驴骨,经考证,墓主人死后,其圈养的驴子作为陪葬被一同埋入棺椁。这个发现对于研究我市的墓葬习俗以及村风民俗有着重要的参考意义……”

    不久后的一天,李副所长的一篇学术报告在当地的报刊中刊发出来,我知道,李副所长在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暗含着多少苦笑,多少无奈……

    不过,令我们感到安慰的是,潇潇,再也看不到那可怕的三桶蹦跳的血水了。
第三十一章 电波捉奸
    春末夏初,万物复苏,每个生物体里都充满了能量,卯足劲地往上长。

    今天的可以采访的新闻线索不太多,上午9点多,办公室里大多数同事还在玩着电脑,胖龙在看着网络小说,潇潇在浏览着购物网站,来自东北的小伙小刘在卖力地看着公务员考试书籍。

    “叮铃铃”热线电话响了。

    “龙哥,快去接电话,来活了”潇潇虽然距离电话机最近,但是却吩咐远处的胖龙接电话。

    胖龙过去接起了电话,他默不作声地听了一会,对小刘说:“保安说门口有人找你,还是少妇,哭着喊着要找你讨说法”

    胖龙的这句话,如同在沉闷的办公室里扔进一个重磅炸弹。“少妇”“哭闹”“讨说法”这些字眼刺激着我们这些敏感的神经。

    “小刘,你不会是勾引少妇,让人家赖上了吧”有人惊讶地说。

    “何止是赖上,估计是怀孕了,小刘把人家踹了”小刘的死党晓拂幸灾乐祸。

    同事们的猜测不无道理。小刘虽然性格沉闷,但是却长得眉清目秀,颇有女人缘。曾经有一段时间,他跟时任男主播协同拍摄外景节目,出尽风头的男主播没有得到多少观众青睐,倒是躲在摄像机后默默干活的小刘,吸引了不少年轻女孩的目光。那几天里,好几个女孩打进节目热线,要小刘的电话号码,弄得时任主持人十分郁闷:还有没有天理了?!

    小刘曾有一个女朋友,但是经不起长期两地分居,异地恋早已终结。小刘过着单身的日子,下班后,他会一个人在办公室玩电脑到深夜。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的双手不是在操作摄像机,就是在抚慰自己”。

    如此英俊潇洒却又单身一人的小刘,在外招惹一些桃花也在情理之中。

    “你们别瞎扯犊子了,我出去看看”面对大家的调侃,小刘有些不高兴。

    小刘走出办公室后,很快,我们就听到了少妇撕扯辱骂小刘的声音:“你个什么东西”“你有没有老婆孩子,你做事怎么不考虑考虑别人的家庭”“我跟你没完,我要找你们台长”……

    见状,我们也顾不得再开玩笑了,我们急忙上前了解情况,把少妇稳定到了会客室,然后把小刘拉回了办公室。

    “这个女的怎么这么眼熟”

    “是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几个同事议论起来了。突然胖龙想了什么:“我知道了,前几天采访过她,节目中播出过她”

    胖龙这么一提醒,我们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女的姓霍,是前几天一条新闻里的当事人。

    前几天,小刘值夜班,到了凌晨2点多时,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正是霍女士打来的,霍女士在电话里说,她刚刚从市郊某别墅出来,准备回家,发现别墅门前的消防栓被撞断了,水流喷出十多米高,希望记者联系相关部门把阀门关掉。

    这是一个热心的观众。小刘当即带着摄像机开车去了现场。采访霍女士讲述目击经过、拍摄现场画面、联系自来水公司、天微亮了小刘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单位。

    这条新闻播出后,小刘得到了领导的表扬:深夜只身采访突发事件,值得鼓励!

    那么,这个热心肠的霍女士,怎么一反常态,来找小刘大吵大闹呢?!

    霍女士30岁左右,模样中上,身材曼妙。我们的部门负责人在会客室里跟霍女士解释着什么,我们则围在小刘身边安慰着他。当然,我们更关心的是,他和霍女士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们能有个屁关系,她就个神经病!”小刘愤愤地说。

    这时,另外一个部门的某同事给我打电话了电话:“原野,你们部门的小刘勾引人家老婆,让人家找上门来了?听说他还让人家老公打得住院了,听说没送本地医院,送上级医院了”

    “你这消息哪来的?我都不知道咋回事你咋先知道了?”我满头雾水,“小刘就在我身边呢,等我问问再说吧”

    媒体系统是最容易产生流言的。曾经有位同事a外地出差,开车违章被交警查住了,罚款200元。结果这件事传到单位后演变成了:同事a外地嫖娼被警察抓了现行,罚款5000,还被拘留了3天!

    所以当小刘问我是谁打来的电话时,我只是摇了摇头说:“不用管,造谣的闲人又开始搞创作了”

    小刘似乎意识到流言已经产生了,他腾地一下站起来,起身就往会客室走去,我们拉都拉不住。

    “我哪里得罪你招惹你了,你来我们单位闹给我造成多大的影响!”小刘指着她的鼻子质问起来。

    “我给你造成多大影响?你有没有想想你给我造成了多大影响!”霍女士不甘示弱,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给你造成什么影响了?”小刘大吼着。

    “我老公现在要和我离婚,你说怎么办吧”霍女士气得双唇发抖。

    “你俩闹离婚,关我什么事”小刘气得甚至想动手,被同事强行拉回了办公室。

    这时,已经有些其他部门的同事围在会客室门口看热闹,听到两人这番吵闹,同事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小刘。

    我和几个同事走进会客室,顺带把门关上。这时,我们部门负责人温和地对霍女士说:“你别激动,你慢慢说,究竟怎么回事,我们一定给你一个交待”

    “小刘工作态度一直很好,但我们不知道跟您产生了什么纠葛,我们查实后一定要严肃处理”部门负责人再次表了态。

    “你说他工作态度好?他工作态度好,就不会出这事,我也不能来找你们闹”霍女士还是一肚子气。

    听霍女士这么一说,我们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工作方面的失误,总比感情方面的问题要好处理得多。

    “他拍个录像,为什么不给我打马赛克,就在电视上播出去了?”霍女士恨恨地说。

    “你好心提醒消防栓撞断了,这是个好事啊,为什么要给你打马赛克呢”部门负责人疑惑地说。

    “电视节目让俺对象看见了,他要跟我闹离婚,他问我半夜三更去那个别墅干什么了,你叫我怎么回答!”霍女士一番话让我们顿时哭笑不得。

    原来,前段时间,霍女士的对象到了西藏出差。采访霍女士的节目播出后第二天,她丈夫就提前结束出差,坐飞机赶了回来。理由是:“你大半夜的不好好在家待着,去别墅区里干什么了?肯定是跟有钱人有奸情了!”

    霍女士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来解释,于是把怨气转嫁到电视台身上,于是便出现了她找小刘吵闹的一幕。

    尽管,霍女士这是在无理取闹,但是我们一直客气地劝她:理智地处理家庭问题。

    在我们还有保安的劝说下,最终,霍女士不甘心的、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当天下午3点多,单位大门保安又打来了电话:“小刘,有人找你“

    “那人阴魂不散,又来了?“我们惊诧地看着小刘。

    “他妈的,这回我不能再跟她客气了“小刘怒气冲冲地往外走,我们担心他冲动做出过激的举动,也跟着他走了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我们并没有看到上午那个少妇。一个秃头矮胖的男人提着一副锦旗,站在大门外。

    “哪个是刘记者?谢谢啊“男人一手拎着锦旗,上写”深入社会传播消息,揭开画皮弘扬正气“,一手迎上前跟我们握手。

    小刘愣了一下:“我就是,您是?“

    “哎呀!要不是你的报道,我还不知道蒙在鼓里多久,谢谢你啊,让我看清了那个破鞋“男人转身去跟小刘握手。

    此时,我们恍然大悟,这人原来是霍女士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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