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记者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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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记者那些年-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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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了这个闭门羹,骚瑞心里十分懊丧:“今天咋这么背,事事不顺!”

    骚瑞不知所措间,才发觉,一个村民站在他身边已经好久了。“小伙子,你想采访他,他家人很犟的,看你确实是好心人,我去给你说说看”这位村民说。

    “嗯,谢谢大叔”骚瑞像遇到了救星一般。

    这位村民敲了几下门,操着浓重方言只叫了一声“傻妈开门”,刚刚那个妇女就打开了门。

    这位村民和妇女在过道里嘀咕了一阵,妇女探出头来对骚瑞说:“进来吧”,随之报以愧疚的笑。

    骚瑞穿过过道走进院子,突然,刚才那只“猴子”从里屋里蹦出来,一下子骑到了妇女的头上:“娘,娘”,呲牙咧嘴,一只手指着骚瑞手里的摄像机。

    “它会说人话?”骚瑞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

    “他是俺儿,怎么就不会说人话?”妇女有些不悦。

    骚瑞此时意识到,这一切颠覆了他脑海里对猴子的所有认知。这究竟是一只会说人话的猴子,还是一个长着猴样的人儿?

    骚瑞稍微定了定神,大胆仔细端详了一下,才觉得,他应该就是一个人。他没有尾巴,头发很长,但皮肤是光滑无毛的,可能是因为长久不洗澡,他浑身上下裹着厚厚一层污垢,以至于看不清他的五官。加之他的动作极其像猴,所以才被骚瑞误认为是一只猴子。

    “猴娃?”骚瑞的脑海里闪现出这么一个概念,因为他在电视上看过,在中国南方曾经有过猴娃,这个是不是本地的猴娃呢?这个发现可以震惊媒体界和科学界,骚瑞也将是披露山东猴娃的第一人!想到这里,骚瑞激动起来。

    “听着了?给他洗洗澡,穿上衣裳,来客了还这个熊样,看我不揍死你!”一个粗犷的男声从里屋炕上传来,骚瑞循声望去,一个高个黑瘦的男人坐在炕上,恶狠狠地盯着“猴子”。

    “辛苦了啊,你来了正好,这些年我想找电视台来着,呵呵”这个男人递给骚瑞一支烟。

    骚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狠狠抽了几口烟,等心情稍微放松了些,屋门推开了,刚才那位妇女带着一个少年走了进来。

    “大叔大婶,你们的儿子呢?”骚瑞站起身来问道。

    “这个就是”男人指了指旁边的这个少年。

    骚瑞惊奇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只猴子怎么会摇身一变,变成一个少年呢!但骚瑞再细看去,发现这个少年非常消瘦,佝偻着背,腿似乎也站不直,身体在宽大的衣服里极不协调。

    “大叔,您儿子得的是什么病啊?”骚瑞这才明白了**分。

    “你看着我年纪不小了吧,其实我今年才三十五,都是被这孩子愁白了头,你也别叫我叔了,叫我老张吧,孩子生来就这个样,也没正儿八经给他起个名字,都叫他小傻”男人叹着气。

    骚瑞这才知道,张小傻今年已经13岁,大脑稍有点愚钝,不能说话,只会简单的几个发音,比如“娘、爸、吃、喝”等。另外,他不会像正常人一样挺直腰板走路,走路喜欢像狗一样趴着走。

    “他趴着走走得很快,咱正常人跑都撵不上,你要你逼着他直着身子走,走没两步他就累得不行,得停下歇歇”老张说。

    “没领着孩子去医院查查,哪里出了毛病?”骚瑞问。

    “去了,北京上海的大医院都去了,拍片子一开始也看不出有什么毛病”老张无奈地说,“后来再去拍片,医生说他肚子里有个肿瘤,肿瘤在那,导致他不敢直腰”

    “噢,那他怎么还能爬树抓鸟呢,在树上还能跑?”骚瑞不解地问。

    “这个医生也解释不清,说基因没问题,说可能是孩子调皮,但再调皮,谁家孩子能上树跟走平路一样容易?”老张狠狠又叹了口气。

    “大姐,你扶着孩子到门外走几步,我拍点镜头”骚瑞对小傻的母亲说道。

    骚瑞拍摄了大量小傻的镜头,在院子里,小傻两手撑着地,灵活地爬着,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母亲要他站起身来走,他便露出极为难的神情,勉强站起来走两步,又噗通一下趴倒在地。

    “好的,让孩子歇歇吧”骚瑞收起了摄像机。小傻听罢,高兴地爬上院墙,嗖嗖爬上墙外一棵洋槐树,骑在一根树杈上,招呼着树下的同村小伙伴,小傻母亲见状,又叫骂着追了出去……

    “记者同志,再进屋喝碗水,辛苦你了,麻烦你到社会上呼吁一下,帮帮俺”老张在屋子招呼着骚瑞。

    “应该的,我们一定尽力”骚瑞扯了一个马扎,和老张面对面地坐着聊了起来。

    老张说,为了给孩子治病,他们花去了十多万,十多万对于一个农民家庭来说,无异于一个天文数字,为此亲戚朋友都借遍了,医生说,要切除孩子肚子里的肿瘤,得需要五十万。

    “这是什么瘤子,怎么这么厉害?”骚瑞问。

    “医生说是一种罕见的恶性肿瘤,叫什么名字我忘了,世界上仅仅发现三例”老张呆呆地看着门外。

    “只要能确定病因就好办,总比不知道病因强,有了方向,剩下就是想办法了”骚瑞安慰说道。

    “记者同志,有些事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这孩子在没生的时候,我就知道不好,肯定要出来个怪胎”老张小声地说道,唯恐被第三个人听到。

    “怎么?”骚瑞吃惊地问。
第三十七章 怪胎(二)
    “他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老张揉了一下眼睛,眼角似乎有泪水沁出。

    老张说,在小傻出生之前,小傻的妈妈曾经怀过两次孕,但是都是在临产前突然死胎。

    “没去医院查查是咋回事?”骚瑞问。

    “那时候谁去医院查?都是庄里有些有经验的老太太来看看,有人说可能是孩子他娘冲撞了什么东西”老张低头,双手不停揉搓着。

    “那找人看了?最后怎么弄的?”骚瑞对此产生了兴趣。

    老张顿了顿,摇头说:“都是命,都没用”。

    原来,同村的接生婆看到小傻妈妈先后两次在临产前流产,断定这是有怨灵缠身,烧香磕头做了一些法事,还给小傻妈妈送来一根红绳,说:“这本是一根白绳,是用几十年来我接生的产妇血沾染成的,可以驱邪保平安,等孩子顺利生下后再还给我”。

    “凡事不过三”我就不信这次还有问题。老张按照接生婆说的,把红绳缠在了小傻妈妈的左手手腕上。

    小傻妈妈怀孕了,一家人胆战心惊地照顾着她,生怕再有什么闪失,一切都相安无事。只是小傻妈妈觉得缠着红绳的左手腕时时阵痛,但为了孩子,她也就忍了。

    另外,小傻妈妈的肚子比正常怀孕的女性相比,显得特别小,怀孕八个月时,她穿着棉衣,外人竟看不出她有怀孕的迹象。但接生婆说了,这与胎盘前后位置和羊水多少、胎儿大小等多方面因素有关,叫他们一家不要担心。

    很快,就到了生产的日子。全家人的心再次悬了起来,已经有两次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了,这次一定不能再有意外!接生婆提前两天住进了老张家,观察着小傻妈妈的动静。

    当时是一个夏夜,小傻妈妈肚子开始阵痛起来,接生婆做好了生产需要的所有准备工作,协助小傻妈妈生产。

    “当时是夏天,那天特别热,但是孩子要出生的时候,外面突然凉了下来,那种感觉不是一般的冷,是透到骨子里的那种寒气”老张回想起当年的情景,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屋子里,小傻妈妈在痛苦地呻吟着,老张站在院子里急的跺脚,就在这时,老张看见从院墙外跳进一团白色的影子,直直向他脚下奔来。

    老张大惊,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屋子接生婆在大喊:“红绳断了!红绳断了,把大门看住,别让东西进来!”

    但此时为时已晚,那团白色的东西已经窜进了里屋,跳到了产妇的炕前。老张此时也顾不上什么,跟着跑了进来。慌乱中,大家看到,这是一团比篮球还大的白色棉花状物体。通体圆溜溜的,看不清是否有眼睛和嘴巴,但是却拖着一根长长的尾巴。

    老张拿起墙角的笤帚就要打,哪只这团东西一下跳到了炕上,钻进了小傻妈妈的身下就不见了。

    所有人都吓傻了,唯一没有吓坏的就是小傻妈妈,她因为生产困难,已经满头大汗,极度虚弱,或许她并没有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久经沙场的接生婆也意识到大事不妙,她躲着小脚,两手不停拍着大腿:“作孽哦,作孽哦”

    “生出什么来,就是什么吧,你们也别埋怨我”接生婆示意屋里的男人们走出去,又继续帮小傻妈妈催产。

    老张沮丧、惊恐地在门外等了接近一个小时。“哇”的一声清脆的啼哭,从屋里传来。老张掀开门帘子进去一看: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老张喜不胜收,刚刚经历悲喜两重天的他,情绪难以自控,竟然哭了出来。

    不过接生婆似乎看上去忧心忡忡:“孩子生出来了,以后得好好养着,这孩子是带着债来的,最好找人指点指点”。说罢收了鸡蛋,就匆匆离开了。

    当年,老张的母亲还在世。惊喜过后,比较迷信的老人就专门去请了邻村一个瞎眼的神汉来算。话说老人一报老张的姓名,瞎眼神汉就开口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要来问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家儿子三年前是不是上山打过一只猴?”

    “不知道啊,我回去问问他,再回来找你”老人说。

    “你不用回来找我了,这个事我解不了”神汉说完,便关上了自家的大门。

    “你上山打过猴子?”骚瑞惊讶地问。

    老张双手用力挠了挠满头的白发:“都是我作孽啊,那时候年轻不懂事”。

    本地的山脉属崂山山系,老张年轻时家庭条件贫寒,经常到崂山上去打猎,抓些野兔、野鸡之类的回家吃。

    崂山上生活着大量的野生猴子,但当地山民很少抓猴子,进山的猎人也不会把猴子当作猎物,因为猴子是佛教的护法神,猴子是一种灵性动物,像人类一样,哪有人吃人的呢。

    有一次,老张带着双管猎枪,进山转悠了一天一夜,可是他运气很差,遇见的野兔野鸡之类的,明明就在自己眼前不远,可开枪后总是打偏。眼看着就要空手而归,老张十分沮丧。

    下山走的路上,老张突然看到前面有一棵巨大的玉兰花树,树下蹲着一只肥硕的大母猴。大母猴不停用嘴舔着后腿,原来是一只受伤的母猴。

    母猴看见老张提着猎枪走近,一瘸一拐地拖着受伤的后腿就跑,但跑了不多远,就又趴在另一棵树下走不动了,这只母猴受伤不轻。

    老张心想:“打一只猴子回家也未尝不可,我不打它,它也活不了多久”。于是端起猎枪瞄准了猴子。

    母猴见状,嘴里发出悲切的嚎叫,见老张不为所动,竟然像人一样“跪”在地上,不住地给老张磕着头。

    “猴子会模仿人,但模仿人磕头还是第一次见”老张感觉好笑,便不着急扣动扳机,自顾看着母猴的表演。

    母猴见老张还不离开,就勉强着站起身,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另一只手摸了摸,低头看看肚子,再抬头看看老张手里的枪。

    “原来是一只带着猴崽子的母猴”老张这才看明白。

    猴子肉并不太好吃,猴子身子最为有价值的部位是猴脑。活吃猴脑跟生烤鹅掌、活割驴肉等被认为是最不人道的饮食文化。吃猴脑时,餐桌中间开一洞,将一只活猴嵌在其中,待猴头伸出桌面时,将活猴的头骨击出洞,再淋上热油,用银勺挖出脑髓,即可食用。此时猴子尚未死去,哀嚎之声,撕心裂肺。

    活吃猴脑是一种流行的公认的美食,但是在当地还流传着一种吃法:那就是猴崽汤。

    取新生的猴崽一只,取野生崂山山参一只,配以枸杞、益母草等,放入砂锅中炖制九小时,人喝完滋阴补阳,是大补之物。

    当然,却很少有人能吃到这汤。因为寻找刚出生就死亡的猴崽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老张看到眼前这只受伤的怀孕母猴,邪念占据了他的大脑,他一步步逼近母猴,母猴双手紧紧护住肚子,绝望地看着他。

    “我至今忘不了母猴子那眼神,绝望带着极大的怨恨”老张又抹了一把眼泪。

    老张扣动了扳机。

    老张把母猴子拖回了家,一路上,面对路人好奇和不解的眼神,老张只是不停地说:路上捡来的死猴子,路上捡来的死猴子……

    回家后,老张把母猴子开膛破肚,从中掏出了一个猴胎。村里的明白人说,看猴胎的大小,应该很快就要出生了。

    老张把猴胎做成了一锅汤,奇怪的是,他做的这锅汤并不美味,酸酸的,很难下咽。

    老张把回忆讲完了,骚瑞呆呆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报应就往我身上使啊,连累我无辜的孩子干什么”老张捶胸顿足地说,“我是杀了它的猴崽,它就一定要报复我的孩子吗!”

    骚瑞心生恻隐,是啊!这一切的这一切,不管是谁的错,都不应该是小傻的错,可是结果却由小傻来承担,这对小傻不公平!

    骚瑞的这篇报道播出后,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许多市民打进电话询问小傻的情况。每天更是有许多好心人带着慰问品去看望小傻。

    当地几所医院也对小傻的病情表示出极大的关心,这些医院免费为小傻提供康复治疗,但这对小傻的病情来说,如同隔靴搔痒。

    怎么办?

    骚瑞联系了全国的顶尖医院,最后,北京一家医院可以为小傻做手术,帮助他像正常的孩子一样,重新站起来。

    但是这需要三十五万费用。

    然而,老张此时连一万块钱都拿不出来,从哪去凑齐这三十五万?

    骚瑞毫不犹豫地拍了胸脯:老张,这事交给我们媒体!

    “男人少喝一次酒,女人少逛一次街,帮助小傻站起来”的呼吁循环在电视台播出。

    与此同时,汽车站、火车站、各大商场的大屏幕上,也循环播放着张小傻的遭遇,陌生的市民们纷纷驻足观看,争先恐后在旁边的募捐箱里献出了爱心。
第三十八章 怪胎(三)
    不得不承认,媒体的呼吁力量是巨大的。短短一周时间,我们就从社会上募集了19多万元现金。市红十字会、慈善总会也不得不做出响应,分别捐出了五万元。

    一共二十九万元现金,足够小傻的前期手术费用。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因为前期关于小傻的密集报道,他一夜间成了名人。他的父亲老张,也沾了儿子的光,去赶集经常有人认出来,有人给他捐钱,有人跟他握手甚至合影。

    在村委会领导的牵头协调下,小傻的北京之行很快敲定。老张所为监护人陪同小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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