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来,毫不费力。
“这不就是金龟子嘛”我说。
“不知道呢,庄户人哪能叫上它的名字来”父亲边用手捉着豆角秧子上的‘炉锥’,边往塑料袋里扔。
“爸爸,这片地真大啊,记得小时候咱在这里种过麦子,我还来拔过麦蒿呢!”我说。
“我小的时候,就在这里种地了,多少年了”父亲感叹着说。
“对了,我想起个事来,我年轻的时候,有一天也是这么个时间,傍黑天,我看着个怪事。”父亲突然说。
爸爸说,有一天下午,太阳还没落山。他拿着锄头在地里干着活,突然隐隐约约听到天上有嗡嗡声,他以为是飞机,就抬头看。
在以前的农村,每当天上有飞机飞过,孩子们总会昂起头来看。飞机,就像农村孩子们遥不可及的梦想。
但是父亲并没有看见有飞机飞过。反而,在东北部的天空处,他看见一大片“黑云”正在袭来。
当时天空十分晴朗,突然出现一片黑云,父亲感觉十分诧异,就停下了手里的农活,抬头看着天空。
只见那片“黑云”迅速从远处向父亲的头顶飘来,同时还伴随着越来越大的嗡嗡声。
等“黑云”飘近了,父亲才看清楚,原来这是一群蜻蜓!不计其数的蜻蜓紧紧靠在一起,同时飞行,从地上看去,有好几亩大小。
“它肯定不是平面的,它们可能是一大团,是一个圆球呢!”我说。
“是啊,单纯一个面就好几亩地大,你上过学,你算算它的体积就是了”父亲说。
“是啊,很奇怪。然后呢?”我问。
“在这堆蜻蜓中间,有一个大的,可能是个王,有一只鸡那么大。”父亲说。
“什么?蜻蜓有鸡那么大?!”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现在想想,得过去三十多年了。”父亲悠悠地说。
世界上一共有5000多种蜻蜓,在中国也生活着300多种。据媒体报道,四川村民曾发现世界上最大的蜻蜓,这种蜻蜓拥有超过20厘米的巨大翼展。
目前这几只类巨大蜻蜓的生物样本,被存放于华西昆虫博物馆。专家称,这种蜻蜓被称作“蛇蜻蜓”。
另外,在远古时代,蜻蜓就更大了。生活在二亿八千五百万年前的巨蜻蜓,常在沼泽地上空飞行。外貌和现代的蜻蜒差不多,翅膀展开有76厘米宽。
“爸爸,你确定那中间是个大蜻蜓,不是个别的什么鸟?大雁、野鸡之类的?”我问。
“绝对是个大蜻蜓,就从我头顶上两三米高的地方飞过去了。”父亲极其肯定地说,“从没见过那么大的,这东西还有王。”
父亲说,中间的那只大蜻蜓,被团团簇拥着,十分有气势,整个场面十分壮观。蜻蜓本不会叫,但是这么大的蜻蜓军团,翅膀震动的声音无比巨大,嗡嗡作响。
这团蜻蜓没有停留,轰鸣着,向西南方向飞走了,父亲目送着,一直到它们消失在天边。
我听得入了迷,此时,父亲手里的塑料袋已经装满了‘炉锥’。“这些不少了,走,回家!”父亲说。
简单用水把这‘炉锥’冲洗了好了,放进烧热的油锅里。“刺辣”一声,这些‘炉锥’便被炸得金黄焦脆。
我第一次吃这玩意儿,心里稍稍有些打怵,我试探着夹起一只放进嘴里:香脆可口!
第五十七章 断崖
“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每每和父亲面对面对酌小饮的时候,我就想起白居易的这首饶有情趣的小诗。“油炸知了猴,盘腿坐炕头;鼻嗅院花香,细品酒绵柔”我也即兴做了一首打油诗,热得父亲哈哈大笑。
窗外渐渐黑了,暖暖的夜风吹过窗外的花草,袅袅飘进屋子里,是一种醉人的味道。俗话说,多年父子成兄弟。跟父亲,永远有说不完的话,谈不完的心。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又谈到了父亲年轻时的那次奇遇。
“蜻蜓还有王,我那是头一次见”父亲啧啧感叹。
群居动物,一般都会有首领。蚁族中有蚁后,狮群中有狮王,狼、水牛、角马等也都有首领。豹子、老虎则往往单独行动。“一山难容二虎”,这个成语反应的正是独居动物的习性。
蜻蜓也应该算是群居动物。幼时,每到夏天的傍晚,人们在外面乘凉,成群的蜻蜓在人们头顶上飞来飞去,捕食蚊虫。孩子们则会举着一把大扫帚,扑打蜻蜓。
即使蜻蜓有首领,也没有人会从中将其辨别出来,因为它们的个头并无差异。“你当年看见的那个,会不会是另外一个品种呢?据我了解,有种巨蜻蜓翼展可以达到20厘米”我说。
“咱不知道,同一个品种的应该生活在一起吧,怎么会只有一个呢?”父亲道,“再说了,外地的那些品种不一定能适应咱这里的气候啊!”
父亲分析的也有道理,不同种类的蜻蜓对生活环境要求不同,除了个体大小不同外,而且它们的花纹、形状应该也有所不同。“你就看见它们一次?”我问。
“嗯,就那一次,以后再没有看见过。不过”父亲呷了一口酒。
父亲说,多年后,有一次他去赶集,意外遇见一个卖瓜的,两人闲聊起来时,卖瓜的说,他也看见过这群蜻蜓,两人还津津有味地讨论了很久。
“那个卖瓜的看得清楚,他知道得多”父亲说。
“还有什么细节?”我被父亲吊起了胃口。
“这么多年了,我早忘了”父亲回答说。
父亲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那个人应该还活着,还在赶集,前几天我赶集还看见他了。”
“是不是南留山的老田啊”父亲这么一说,我似乎忆起了这个人。
“就是他,现在人都骑三轮摩托赶集了,他还推着他的木头车子。”父亲说。
老田瘦瘦矮矮的,有些驼背。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经过见他推一个独轮车,载着各种时令水果,赶集兜售。
老田的水果格外甜,一直很受欢迎。因为他的瓜长在山坡上,光照好,水土适合瓜果生长。我对他有印象,除了他的瓜甜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他经常长途跋涉去赶集,所以经常寄宿在我们村一个光棍汉的家里,我们这些调皮的孩子,时常番强跳进光棍汉的家里,偷老田的瓜。
南留山距离我们村有20多公里远。南留山既是一个村,又是一座山。天气晴朗的时候,放眼向南望去,一片青色的大山绵延在南方的地平线上,这山就是南留山了。
我决定去拜访拜访老田。
考虑到老田上午四处赶集,他只有下午有时间在家。第二天午饭刚过,我给汽车加足了油,多带了一个备胎,就向南留山出发了。
一开始的道路一马平川,但是越往南开,路越来越崎岖不平,到了山脚下,更是没有了柏油路,只剩下一条狭窄的碎石路。我开始担心我的汽车轮胎,能不能适应如此糟糕的路面。
导航显示,我此时所在的位置距离南留山村还有6。5公里。但是这对我来说实在太远了,因为山的坡度太大了,我的小排量轿车显得十分吃力。
一路上,有三三两两的山民从路上经过,有的徒步,有的推个独轮车,偶尔也有一辆老式切诺基之类的越野车经过。
我无暇欣赏两边高山的景色,我聚精会神把着方向盘,紧紧盯着前方。
艰难地翻过几个小山头,前方突然平坦了起来,虽然山路依然弯曲狭窄,但至少没有了起伏的陡坡,我心中一阵窃喜,提高了车速,车轮甩起的碎石拍打在车身上,啪啪作响。
突然,眼前没有了道路,我心里一惊,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狠狠踩了刹车,防抱死瞬间起了作用,刹车踏板咔咔地震动着。
汽车停了下来,我下车一看,两腿马上软了:我停在了一个断崖边上,车头距离悬崖只有两米多。
脚下是二三十米高的断崖,崖下是密密麻麻的树林,树林里有几座火柴盒大小的屋子,这应该就是南留山村了。
怎么下去呢?我左右看了看,这个断崖跨度很长,一时找不到下崖的路。好在我脚下有一条路,顺着崖边曲折蜿蜒地伸向远处。“沿着崖边这条路,肯定能走下去”我心想。
我不敢再开车,我决定徒步顺路走下去。我把车倒了倒,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停好了,便沿着崖顶的路走去。
这里实在太危险了!道路就在环绕在崖顶上,而且崖边没有护栏。人从这里走,一不小心就会跌入万丈深渊。一失足成千古恨,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我走着走着,远远的看得,前方有一辆警车像我这个方向开来。“开得那么快,太危险了”我心想着。
这个念头刚过,只见这辆车突然失控突然飞进了悬崖里!汽车跌落到空中时,我清晰地看到车上坐了三四个穿制服的警察。
我吓坏了!急忙掏出手机,想把这个现场拍摄下来,但是我的手机反应较慢,等我打开手机上的摄像机时,这辆车已经跌落到了崖下。
汽车已经严重变形,人似乎困在里面无法动弹。我急忙拨打了110。
“噢,知道了,谢谢”电话那头,110指挥中心的接线员很冷漠地说了一句。
“都出人命了,这是什么态度!”我忍不住想骂他们。我快速向前跑去,想尽快下山帮忙救援。此时,我又想起来应该赶紧拨打120。我哆嗦着手,拨打了120。
“你说的事在南留山吧?谢谢,这个不用去”一个女接线员还算礼貌。
“什么?!”我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挂掉了电话。
“他妈的,医生不是救死扶伤吗,见死不救,我要投诉!”我更加气愤了。这时,我发现脚下有一条小路直通崖下。我顾不上危险,抄着这条小道就往崖下走。
小道荆棘满布,非常陡峭。几次我脚下打滑,差点滚落下去,好在关键时刻我总能抓住路边的树枝或者杂草。
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到了崖下。我抬头看看上面,仿佛自己到了一口巨大的井的井底。崖下的树木和草很茂盛,高草都有一人多高,我朝着警车出事的方向跑去。
然而,我在崖下转了好大一会,就是没有找到那辆出事的警车。“从崖上看,就是在这个方位,怎么找不到呢?难道找错了”我觉得有些疑惑。
肯定是我找的方位不对,继续找!我心里想着,就四处跑着去找,我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可还是没有找到那辆警车。
我开始心慌。自己开车差点跌入山崖的惊魂、目睹警车坠崖的恐惧、找不到警车的迷茫,让我一时没有了主意。我呆呆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突然,身边不远处的高粱地里传来刷刷的声音。“是不是在那里”我突然又燃气了希望:掉进高粱地的警车,从崖上看去一目了然,但是到了崖下被一人多高的高粱遮挡,自然就看不见了!
我跳进高粱地,扒拉开高粱叶子,寻觅着。
“小伙子,你干什么?”一个正在埋头割草的妇女被我这个不速之客吓了一跳,拿着镰刀,警惕地看着我。
“大姨,刚过这里掉进来一个警车,你有没有看到?”我气喘吁吁地问。
“没有”她操着一口浓重的鲁西南方言。
“不可能啊,我刚在崖顶上看见的,一个普桑警车,里面大概四个警察,有半个小时了”我说。
“你看错了吧”她怔了一下,又埋头割起了草。
“大姨,那你听到声音了吗?这么高的山崖,动静很大啊!”我急了。
“没有”她还是低着头继续割着草,“你是做什么的?怎么问这个?”
“我就是个路过的啊,看见人家出事了不能不管吧”我开始愤怒于她的冷漠。
“这里没出事”她还是不抬头。
我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我转身要走,但回头走了两步,我还不甘心,还想问她什么。当我再次看她时,发现她竟然满脸是血,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也不再割草了。
“你受伤了?”我看看她手里的镰刀,怀疑她被镰刀割伤了。
“这里没出事”她没有开口说话。但是我真真切切地又一次听到了这个声音。此刻,我脑子突然又空白起来,我怀疑自己是做了一场噩梦,我使劲掐了掐自己的脸,又看了看头顶的太阳,确定这是真实的。我扭头就跑!
第五十八章 天火
我慌不择路,像是没头苍蝇似的跑,脚下的草被我踩得哗哗响,高粱的叶子像是锯齿,划在我的胳膊和脸上,被汗水一渍,钻心地疼。
跑去高粱地,我看到西南方有几座小房子,那应该就是村子了,我奔着那个方向就跑去。一口气跑到村口,看见不远处有村民在挑水浇菜,我终于敢停下脚步歇一歇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再次拿起手机,拨打了110,想催促他们赶紧来现场,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我们知道了,谢谢你,不要再打电话了”110接线员很不耐烦地说完,就挂了电话。
“这是什么态度”我气得大骂起来,他这是严重渎职!他应该问清事故发生地、发生时间吧?他应该询问我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吧?可是他竟然对这些关键要素毫不在乎!难道因为我这个报警电话打扰了他们的周末休息?!
这时,我想起了我在崖顶上,用手机拍了一小段录像。虽然没有拍摄到坠落的过程,但是坠落后的画面应该拍到了。
“我要拿着这视频和通话记录投诉110“我心想,一定让他们付出漠视生命的代价。
我打开手机相册,翻找了好几次,可就是找不到那段视频。“我没有删除啊?怎么不见了呢?!”我大惑不解。
我的脑子好乱,我站起身来,发现裤子和屁股上沾了黑黑的一层泥土,我拍打了几下,这黑色还是粘在裤子上弄不掉,像是草木灰一样。“就这样吧,要啥形象!”我自我安慰着,向村里走去。
对面,一个黑黑胖胖的妇女挑着一担子山货向我走来,走到她跟前时,我叫住了她:“大姐,刚才这个崖下是不是发生一起车祸啊?”
她狐疑地打量了我好几次,欲言又止,挑着担子要继续赶路。
“您别走啊,我是来这村里串亲戚,刚刚明明看见一个车掉下来了,可怎么就是找不到啊”我打破沙锅问到底。
可能我长得比较斯文面善,她又停下了脚步,顿了顿说:“你是外面人,不知道。这里的确出过事故,但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什么事故?”我问。
“就是你说的那个,一个警车掉下来了,死了四个”她说。
“和今天的事故一样啊!这么巧!”我惊愕地说。
“不是巧,今天你看见的,就是那年那起,一些时气差的人经常看到。”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