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司马教授啊!这老头,他不是应该在那边的舞厅里等着我的吗?怎么会在这儿跟一个算命的瘦老头吵成这样呢!还真够希奇的!
我看到司马教授这会儿正在那里伸着红红的胖脖子,脑门上青红筋纵横,手指向地上蹲着的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精瘦老头,高声的说道:“什么玩意儿啊,你根本就算不准,在这儿装什么大师,竟敢妄称撒米神算术,天下无人能比,简直是笑话,那种本事岂能是你这么个糟糠老头会的吗?你以为弄一把糯米,在你那个八卦阴阳图上随便一撒就能把这姑娘的因缘给解决吗,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听司马教授说什么撒米算命,还有什么姑娘的因缘,不仅感到好笑,看到司马教授指手画脚的朝着那个瘦老头子直吼,把旁边站着的一位打扮的很入时的姑娘的眉头都吵的微皱起来,看样子这位皱眉头的姑娘应该就是那个测算因缘的女主人公了吧。
我心说这司马教授肯定是在刚才去那个舞厅的路上,无意间碰到这个老头在这里给这位姑娘算命的,他一时好奇和技痒就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后来估计是看出什么破绽来了,一时忍不住他那个犟脾气,就窜上去和这个瘦老头理论了起来,这个瘦老头虽然长的貌不惊人,和我认识的三角眼的样子差不多,可摆摊算命的哪个不会说啊,肯定也是一个嘴巴上不吃亏的主儿,这下就把司马教授给惹毛了,当场和他唇枪舌战起来,俩人一时辨的上瘾,就把和我约定的事放在了脑后,耽误在了这里。
我看着他们两个老头,暗暗的好笑,这个司马叔叔啊,还真够有意思的!
这会儿地上蹲着的那个瘦老头也是一副大气凛然的表情,仍然是蹲在那里,不卑不亢的,并没有被司马教授的那几句带有戏谑成分的话语吓倒,慢慢吞吞的反驳道:“老先生严重了吧,算命这一门玩意儿,正所谓信则有,不信则无,哪有你说的什么准与不准的道理,撒米测相之术,并不深奥,只看所学者领会的深与不深罢了,小可不才,还真是略知一二。”
“你说我算的不准,我也不和你论究,看这姑娘的面相和手像就能知道,‘中酝桃花,指染颊红’,肯定能在近期遇到一位真命天子,那是她命中注定的因缘,我的散米算术也正好显示的是这两天的时间,你却说我算的不准,要知道,准与不准只在命轮人的一念间,这种因缘也是只能靠她自己来掌握的,并不由你我所能左右,正所谓‘命虽在天,人却为之,不悖天道,难辨人伦’嘛,我的撒米术虽然精奇,可也只是能点到为止罢了,并不能测算天地,改变人伦常理的,所以请你也不要再乱说什么准与不准的混话了!人算终究不能大过天算的!姑娘,我的话就这么多,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已经算过了,你心里也应该明白我算的对不对,所以钱还是要照给的!”
说到这儿,瘦老头用他那个带着一片墨色眼镜的双眼看着被自己辨的发愣的司马教授,嘿嘿笑着伸出两只枯瘦的双手,朝那个姑娘摆了摆,那姑娘虽然也是听的有点发楞,可仍然从背包里掏出一张五十圆钞票递给了那瘦老头,然后也不说话,转身分开了人群,头也不回的径直走了!
旁边围观的人们看主要的当事人都走了,就知道没什么热闹可看了,呼啦的一下就散了一大半,该买油条的买油条,改买豆浆的买豆浆,各忙各的了,我看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就过去拍了拍正在发愣的司马教授的肩膀,笑道:“司马叔叔,我说怎么在舞厅里找不到您呢,感情在这儿和人辩论呢!嘿嘿!”
司马教授从楞神中回过劲来,转脸看到是我,蹦了起来,赶紧的拉着我往公园的舞厅那里走去,一边走一边低声对我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屁屁,听到了多少东西啊?真丢人,快走,妈的,今天竟然在你面前现了回眼,小子,记住,这事回去和你老爹可别说啊!要不然我可就丢大人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心说这算什么丢人的啊,这老头严重了点吧,想安慰他两句,还没说话呢,就听到身后传过来那个瘦老头的声音,让我们两个人不由的停住了脚步,那人说道:“司马兄,留步听我一言,常言道术业有专攻,你虽然博学无比,堪称教授,可也不一定什么都知道,古人留给我们的崎黄遗术灿若群星,我们这些后辈哪能都面面具通,所以你虽然在风水命轮上的知识确实比我要高深的多,但在小阵法算命术上来说你就可能就要差我一步了!嘿嘿,不过我也是学艺不精,竟被你看出我的撒米算术中的一点瑕疵,也是惭愧!”
我听了这老头的一翻话后,迷迷糊糊的楞在了当场,司马教授却是几步窜到了那个老头的面前,厉声的问道:“你是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的,你是谁?”
司马教授的这一下叫喊把我都吓了一跳,可那个瘦老头却象个没事人一样,把我看的直纳闷。不过我虽感觉这瘦老头很奇怪,可也没觉得他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公园的墙下边平时就有很多的算命先生,总是三五米一个的排成一排,弄个小凳子,支个八卦图,顾姿做态,指点众生,虽然不是很登大雅,到也有不少好为之人上钩呢,也算是这里的一道很有意思的风景吧!
这个瘦老头我以前就见过的,在这里很长时间了,可因为我从不算命,所以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既然在这里算命为生,知道司马教授的名字也不算是个什么大不了的事啊,你名气那么大,知道你的名字甚至是认识你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啊!怎么司马教授的情绪表现的这么激烈呢?
我看到司马教授三两步就蹦回到那个瘦老头的面前,一把把瘦老头的胳膊抓住,提了起来,只把瘦老头疼的裂开了嘴直叫唤,嘴里还不停的叨咕道:“司马老兄,你要把我的这把老骨头捏断吗?快放手啊,教授怎么能随便对人动粗呢!”
我看到旁边好多晨连的人都朝我们这边乱看,赶紧的过去,拉开了司马教授的那只捏人的手,说道:“司马叔叔,你怎么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么多人,被别人看到会以为我们俩抢劫呢!”
那个老头看我把他的胳膊从司马教授的铁手中救了出来,一个劲的给我道谢,说道:“谢谢小兄弟啊,我这把老骨头怎么经的起司马教授的气功掌啊,还好没捏断,要不然我可就没法撒米算命养活自己了!”
瘦老头一个劲的揉着自己的胳膊,嘴里不停的叨咕着乱七八糟的话,但却并不抬头看司马教授,而司马教授这会儿却直直的瞪着这瘦老头一动也不动,足足有两分多钟。
那老头到是拉着我直说了两分多钟的感谢词,根本就不和司马教授对眼,把我弄的是莫名其妙,伸手就想要拉司马教授的胳膊问问清楚,还没拉到呢,就看到司马教授象是被人给突然抽了筋似的一下就蹦了起来,指着那瘦老头叫道:“好啊,原来是你!”
七宝聚沉棺 第三节 黑狗子模范
司马教授突然的蹦起来,指着瘦老头嚷道:“好啊,原来是你!”
司马教授的话刚结束,我都还没醒过来劲呢,就看到刚才还拉着我的手感谢个不停的山羊胡子瘦老头突然的就甩开了我的胳膊,身子一扭,也没见他怎么动腿脚,身形就在十几米之外了,只把我看的目瞪口呆,司马教授也是“哎”了一声,转身就看到那个瘦老头的身影在前边公园的墙角处晃了两晃,突然的就不见了!
这下只把我看的是惊奇带震撼,司马教授拉着我赶紧的往那个老头消失的墙角处蹿过去,转过了墙角,面前一片空旷,除了光秃秃的彩砖路面外,一个人影也看不到,我不仅疑惑的看着司马教授,这位老先生这时候楞楞的看着面前的彩砖人行道,一言不发,我忍不住问道:“司马叔叔,你是不是认识这个瘦老头?”
司马教出神的看着前面的道路,我连问了两遍问题,他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看了看我,说道:“你不是要上东子那个小伙子的店里去吗,正好我也要去找他老爹,和你一起吧,你老做噩梦的事你老爹也告诉我了,一会儿上东子的店里后我再给你用气功顺顺好了!”
我看到司马教授竟然这么明显故意的叉开了我的问题,不仅心里微微的有气,看着司马教授的眼睛说道:“司马叔叔,刚才那个瘦老头在这里算命蒙钱有很长时间了,你知不知道?”
司马教授听我突然的这么一说,不仅转脸看着我,说道:“他在这很长时间了吗?我怎么都不知道?”
我没好气的说道:“我哪知道您为什么不知道啊,你明明认识他,可又偏偏什么也不说,真是!”
司马教授看我气鼓鼓的样子,笑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胖胖的额头,说道:“嘿嘿,屁屁,你竟然生你司马叔叔的气啊,哈哈,我刚才是想的入神了,所以没直接的回答你的问题,可不是故意的啊,主要是我突然的看到我师弟出现在我的面前,有点吃惊,一时间好多往事都扎堆似的挤到了脑子里,所以就有点愣神,就没接你的话茬,也是我师弟的事情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就不高兴了啊!你这个小子!”
我听到司马教授说什么师弟师傅的,奇怪的问道:“司马叔叔,你说什么师弟?那个逃跑的瘦老头是你师弟?”
司马教授看着我,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刚才的那个瘦老头就是我的师弟,不过我一开始根本就没认出他,后来听到他说什么小阵法算命术的时候,我才突然的意识到可能是他,又看到他的九根手指,又叫出我的名字,才看出来是他,这老小子,我都有几十年没见过他了,他现在戴着那么独特的一个黑眼镜,瘦成个猴子精一样,嘿嘿,一时还真叫我认不出来呢!”
我听到司马教授说起这些事,不仅很感兴趣,摆手叫了一辆出租车,说道:“司马叔叔,你师弟这会儿也找不到了,咱们先上东子的店里去好了,你别急,随后我给你去找,你先慢慢的给我讲讲你的师弟的事情好了,我觉得很有意思呢,呵呵,你既然有师弟,肯定还有师傅了?他是谁啊,能教出你这么个教授来的人,肯定也很不简单吧!”
司马教授坐上了出租车的后座,看着我一脸的兴奋样子,笑了笑说道:“你小子,很喜欢打听你司马叔叔的事吗,看来你老爹没给你讲多少我的事啊,要不然也不会这么问的。”
我点了点头,急切的说道:“司马叔叔,你就别掉我的胃口了,快说说你们师兄弟和你师傅的事情吧!”
司马教授看着车窗外的蓝天,眼睛里慢慢的迷茫了起来,思绪渐渐的回到了自己的回忆中,随着汽车的晃动,他打开了话匣子。
“我的师傅,可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曾是晚清皇帝宫中的一名堪舆师,听他说,他的师傅还曾参与过慈禧太后墓葬的堪舆工作,嘿嘿,是不是很牛啊,不过你知道堪舆师是做什么的吗,告诉你,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给人看风水地气的阴阳先生,不过他可是在清朝皇宫里给皇帝看风水的,那可不是普通人能干的了的。我师傅的名讳我一直都不知道,他也从没告诉过我,只知道他和他师傅在当时的皇宫里,吃的是清庭座下从三品的俸禄,在现在可能就是相当于副市长级别的待遇吧!”
“按理说他和他师傅这种品级的堪舆师应该不可能没名没姓的,可我跟他学习堪舆测命的本事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文化大革命中被打倒无数次的牛鬼蛇神了,家产被抄的精光,连他的名字在当时都是被忌讳叫出来的,谁叫谁倒霉,他的师傅早就被弄死了,他那时也是一个快70岁的老头了,你也知道在那个颠倒黑白的混乱年代,很多事情都是不可思议的,所以我跟着他,也从不叫他的名字,只是叫他一个称号,老撵!”
“你肯定会说,我怎么能叫我的师傅这种名字啊,老撵,那象什么话,嘿嘿,你这么年轻怎么能体会到十年动乱当中那些天地颠倒的混乱状况呢,当时他就是被那些红卫兵们整天的撵来撵去的,每天根本就没有一个固定的地方,师傅就给自己起了这么一个自嘲的名字,反正也不让叫自己的真名嘛!每天的受批斗和做黑狗子模范,你能想象的到吗?我就是在那种情况下认识他的!”
“我那时只是一个初中级别的红卫兵,和那些高中大学的红卫兵们搞联合,组织了一个什么红色造反团,整天的乱窜乱砸,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老撵师傅的。他当时是我们造反团里的一个黑狗子模范,你可能也不知道什么是黑狗子模范吧,就是那些被我们红卫兵们定为反动派的那些人,因为总是要开批判大会,有时候受批判的人少,场面上没气势,就只好弄几个以前批判过的老实一点的人,来做我们每次批判大会的黑狗子模范,其实就是站在那里充充数,有别人的话我们就批别人,没别人的话就批他们,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和当个配角演员一样的性质!你也许会觉的不可思议吧,嘿嘿,告诉你,就这种黑狗子模范有些人还争着抢着来呢,为什么,我们管饭啊!你想想,那年月,什么最重要,廉耻?金钱?面子?都不是,是吃!”
“那时候,正赶上三年自然灾害,那些前苏联的老毛子还一个劲的催着中国政府还债,国库空虚,粮食稀少,一个人一个月才一二十斤毛粮,还不一定能发下来。一般的老百姓人家都过的非常的辛苦。我们红卫兵因为是个造反组织,所以能从上边得到一些额外的补助,所以要比平常人好一些,那些黑狗子模范们在开完批判大会后往往能在我们这里吃上一顿饱饭,所以就有好多因为家里吃不饱的人来我们这里来充当那些受批判的黑狗子模范,为的就是那么一口粮食!我师傅老撵就是他们这一群人里最有资格但是也是年纪最大的一个黑狗子!”
司马教授皱着眉头,目不转睛的盯着车窗上的一点污迹,语气低沉的继续说道:“老撵师傅和我就是在那种情况下认识的,我当时虽然已经是个红卫兵了,可年纪太小,红宝书里的理论背的不是很熟,所以有时候那些高年级红卫兵们的批判大会我就参加不了,所以有时候就负责给那些黑狗子模范们送送饭什么的,当然那也算是不错的工作了,因为我也能凑合着吃上一点东西!老撵师傅因为年纪比较大,又是个很老实的模范人员,所以每次我们一有什么批判活动,不管有没有人,差不多都会把他找来的,也是可怜他这个无依无靠的人,虽然在当时他的身份是个封建社会残余下来的大反动派,可我到并没有觉的他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个老的快不行的老头罢了,我给他送饭送的次数多了,也就熟识了,老撵师傅也就记住了我!”
“我是和他熟悉了之后,才知道他的堪舆师身份的,但当时老撵师傅并没有要传授我他那些本事的意思,估计不是后来出的那件事,他估计就会把这些在那种年月一无是处的本事带到自己的坟墓里去的!”
“出什么事?呵呵,这就扯上了我刚才那个师弟了,我告诉你,他其实是另外一个堪舆师的徒弟,而且他的岁数比我要大一些,当时这小子和他那个师傅也是两个黑狗子模范,嘿嘿,很有趣吧,这些人的阴阳堪舆本事其实都是大的没边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但是也承受不住历史洪流的冲击磨砺啊,只能在那种不分黑白的时代中无声无息的泯灭了。”
“当时我那个师弟和他的那个堪舆师傅一起受到了红卫兵的批判打压,因为长期的折磨和精神摧残,他师傅已经差不多成了个半疯子了,我和老撵师傅见到他们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