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
“……”一个温热的身子自背后环住他。深邃的紫眸倏地冰冷。
看不到叶天寒的神色,'叶思吟'不知抱着的人一瞬间迸发的杀意。有些哀伤地道:“寒,再陪我一会儿可好?”
“……”紫眸中尽是不屑与厌恶的神色。叶天寒转身,拨开了他的手臂,紫眸中的寒冷令叶思吟有些胆怯。刚想说些什么,却听闻他道:
“叶思吟,别逼本座杀了你。”
浮影暗香(父子)
五十五章
紫眸中尽是不屑与厌恶的神色。叶天寒转身,拨开了他的手臂,冷冷道:“叶思吟,别逼本座杀了你。”
被那向来无甚表情的脸上那一抹浓重的肃杀之意惊骇得倒退一步,叶思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眸子:“寒……你,你说什么?!”
叶天寒眯起凤眸,看着惊慌失措却仍是想要继续伪装下去的人,冷冷开口。嗓音虽轻,却比那千年寒冰还要冷上几分:“本座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么?”
见对方似乎一点也不明白为何他如此态度突变,神色凄楚地摇着头直往后退。眼看便要撞上身后的桌子,叶天寒伸手一拉,又将他摁在椅子上,不得动弹。深邃的紫眸直直望进他的眸中:“你道本座真看不出你是谁么?”
绝色的脸上,先是一愣,随后便是惊慌,不可置信。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定格在愤恨上。
原本清澈的紫眸染上一丝血红,有什么感情在缓缓汇集,最后竟迸发出惊天的恨意:“你知道我是谁?”'叶思吟'抬头直直望着他,反问道,“你怎会知道我是谁?整整十二年不闻不问,你怎么可能会知道我是谁?!”
听着面前的人情绪激动的如控诉一般的话语,叶天寒丝毫未现动容之色,只冷冷看着他——他真正意义上,却从未承认过的子嗣。
'叶思吟'看着面前这念了十二年,恨了十二年的人,紫眸中渐渐现出一抹凄凉:“母亲为了你生下我而付出了生命,可你却从未在意过我们……你在意的,唯有他一人,对不对?”
只是一个简单的“他”,叶天寒却知道对方说的是谁,遂毫不迟疑地点头。
眼前的这个灵魂的诞生,原本就只是一个意外;而那个女人对他的感情,他更是觉得可笑而幼稚。
叶天寒并非不相信感情。毕竟父母死前恩爱非常,父亲更是因为母亲的去世才殉情而死。然世间的女子又有几个能与他的母亲惠安公主相媲美?他年仅十四便独创了浮影阁,身居高位多年,傲然绝世,自负非常;接近他的人,不是为了权势,便是为了钱财。若非遇到了那人,恐怕他将会孤寂一生……
吟儿……
看着那无甚感情的凤眸中现出几丝温情,'叶思吟'便知他在想什么——唯有那人,才能让君临天下,倨傲不羁的人露出这般神色。
“呵呵……”'叶思吟'忽然低下头,轻笑了两声,而后,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可控制,到最后,竟似有些歇斯底里了。
“哈哈……哈哈哈哈……”
叶天寒就这样冷冷注视着他的狂笑,一语不发。
笑够了,'叶思吟'才喘着气停下来,眸中的凄凉早已不见踪影,有的只是深深的恨与讽刺。凭什么?凭什么?!那个占据了自己身体的人,不,也许还不能称之为人,只是一个孤魂野鬼罢了!凭什么就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宠爱?战铭,醉月,凌霄辰,甚至叶天寒,个个都对他言听计从!而他呢?他就只能注定被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偏院之中,遭受无止尽的非议和耻辱么?!凭什么!?
思及此,'叶思吟'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恶意的笑容,轻柔的声音恨恨道:“可惜了,我回来了,而他,注定只能魂飞魄散!”
想要看对方惊慌失措的表情,不料,叶天寒却依旧是一脸的冰寒。
'叶思吟'见状,便又重复道:“听到了么?他会魂飞魄散,再也不会回来!呃……”
纤细白皙的颈项被毫不留情地扣住,'叶思吟'倒吸一口气。窒息的感觉令他生不如死,只得双手握住紧扣脖子的手臂,却无法撼动对方分毫。
时间缓缓过去,见手上的人已经快要窒息昏厥过去,叶天寒这才松开了手。
'叶思吟'重重跌在地上,好似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不住地喘息,浑身颤抖。
“若吟儿出了事,本座定会杀了你。”叶天寒望着地上的人,紫眸中满是无情的神色。冰冷的嗓音让原本就战栗不已的人愈加颤抖不迭。
这个“儿子”,对他来说,没有丝毫意义。只是这具身体,却是属于吟儿的。因此他才会如此在意——他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及这具身体。
然而,若是吟儿真的魂飞魄散……深邃的紫眸望着脚下的人,里头满是不屑与绝决——那么他会毫不犹豫杀了眼前这个人。
踏出房门,战铭与凌霄辰均恭敬地侯在一旁。
“主人……”两人都有些迟疑。那'叶思吟'所说的他们都听到了。难道少主真的已经……
不会的……不会……那个绝色的温润少年绝不会就此离他们而去。
可万一……两人看着叶天寒离去的背影,对视一眼,眸中是相同的神色——倘若那少年真的不在了,那君临天下的男人,怕是也……
房中的少年许久后才站起身来。喉咙如灼烧般的疼痛令他痛苦地皱起眉头……
没想到,那人竟看出来了……是他装的不够像么?为何竟会被看出来?明明是同一具身体,同一张脸……
寒……
内心深处如梦呓一般的声音令'叶思吟'浑身一震——那人终于要醒来了么?不……他不会让他得逞的!
他好不容易趁那人的灵魂因重伤而陷入沉睡,才夺回了身体,绝不会再度让那人抢走了……
“不要再跟我争了,我不会放弃的!”'叶思吟'按住隐隐作痛的胸口,低吼出声……
接下来的三日,船上犹如淮水一般难得地平静。只是缓缓朝着北岸行进。
上岸时,'叶思吟'终于三日来首次见到了叶天寒。然尚来不及说上一句话,岸上已突生异变。
“微臣奉皇上之命,在此恭候亲王殿下。”那身披银色铠甲的将军装束之人,赫然便是从三品云麾将军——程烬。
千名禁卫军随着程烬一道跪地行礼:“恭迎亲王殿下。”
叶天寒并未如往日一般穿着雪色的衣衫,而是一袭华贵的紫色,上头是以金银线所绘的四爪盘龙,映着那相似颜色的眸子,显得高贵非常。
凤眸冷冷看着这看似前来恭迎,实则前来押解的禁卫军,叶天寒甩了甩袖子,径自绕过了程烬,往那为他准备的辇车走去。而'叶思吟',则被带到辇车后的一顶轿子中。
千名禁军瞬间骚动起来。程烬缓缓站起身,眸中晦暗不明。
“将军,这未免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一名禁军皱着眉对程烬道。程烬只是摇摇头:“启程前往行宫。”
陈州城繁华富饶,地处淮水北岸,是为重镇。皇帝几次出行均路过陈州,是以在此建立了颇为豪华的行宫,名为倾云宫。
据说当年皇帝出游,在陈州此处遇见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遂收为后宫。此女子不仅美艳非常,且才华横溢,令皇帝宠爱非常。连这陈州行宫也是以她的名字命名。而这名女子,就是如今后宫四大贵妃之一的云贵妃。
上千人浩浩荡荡行至倾云宫,一路上竟有百姓夹道欢迎——淮南道节度使一事,早已如风一般传遍中原。这名不见经传的亲王殿下,竟一夜之间受尽了百姓的爱戴。
辇车一路行至倾云宫偏殿——正殿是唯有皇帝与皇后才能入住的宫殿。
程烬恭敬地等候叶天寒下了辇车,抱拳道:“皇上吩咐微臣护送亲王殿下进京。请亲王殿下先行在行宫休息一夜,明日再启程前往京城。”
深邃的紫眸看着面前魁梧的武将,叶天寒不置可否,便回身朝着殿门的方向走去。战铭遂跟了上去,留凌霄辰一人在殿外。
“程将军,先安顿了你的将士们,再前来参见殿下吧。行宫中事,交给我就是了。”霄辰微微一笑道。
程烬敛了眸子,恭敬地揖了一揖便转身离去。
禁军中的抱怨怒骂之声,凌霄辰不是没有听到。只是眸中寒光一闪,原本温润的微笑渐渐转冷:你们是些什么东西,竟想要主人另眼相待么!
入夜,叶天寒坐于书案之后,好似在等待什么。
忽的,门外传来敲门声,片刻后便推门进来。
来者是一名黑衣蒙面人,身后还跟着战铭与凌霄辰二人。
只见那人扯下蒙面的黑巾,单膝跪地,恭敬道:“属下见过主子!”抬起头,那刚毅的脸,赫然便是云麾将军程烬!“
“起来。”叶天寒道。
程烬领命起身,自怀中掏出半块黑色的令箭,恭敬地奉上:“主子,这便是能够调动十万京城禁军的虎符。”
看着那黑色的令箭,叶天寒并未伸手接过。半晌,直到程烬被那慑人的气势压迫地差点再度跪地之时,叶天寒才缓缓开口:“程烬,本座将虎符交予你,可明白?”
程烬震惊万分地抬起头——他说什么?!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叶天寒从不怀疑自己的属下。程烬潜伏军中数年,由一名普通士兵到从三品大将军,可见其才能;而身居高位,仍肯交出虎符,不惜与皇帝作对,可见其忠心。将这十万禁军交予程烬,他没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程将军,主人如此信任你,你便不能辜负了主人。”一旁,战铭沉声严肃地道。
程烬这才确定自己听到的不是什么虚幻的声音,常年握着粗重武器的粗糙的大掌捧着那半块虎符,不禁微微颤抖:“是,属下誓死为主子效忠!”
许是因为了一个女人而建造的宫殿,不似别的皇家宫殿与行宫那般肃穆庄严,倾云宫更倾向于一个位于中原北方的江南式别院。虽已是深夜,然宫中处处点着宫灯,华美非常。
然这厢叶天寒的房中,却是漆黑一片。一袭白衣的人静静坐在窗边,幽深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
吟儿……
仿佛有感应一般,叶天寒一震,好似听到了爱人的呼声。
房门被人大力推开,伴随着两名侍卫倒地的声音。
只着了一身中衣的少年,就那样闯进亲王的寝宫。
四目相对,是相同的情愫。
只听得那少年轻柔平静却又压抑地唤道:“寒……”
浮影暗香(父子)
五十六章
只着了一身中衣的少年,就那样闯进亲王的寝室。
四目相对,是相同的情愫。只听得那少年轻柔平静却又压抑的声音唤道:“寒……”
少年踏入房中,却不敢走近,只是站在门边,清澈如水的紫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叶天寒站起身,却亦只是看着门边的人,深邃的眸中晦暗不明。
分离唯有二十多日,却恍若隔世……
“寒……”少年复唤了一声,缓缓挪动脚步,来到叶天寒身前。
凤眸看着身前的人,依旧不语。少年见状倾身抱住他的腰:“我好不容易才回来,你却连一句话都不想与我说么?”轻柔的嗓音有几分笑意,更多的却是颤抖和满满的想念……
蓦地被紧紧抱住,叶思吟闭上眸子,将自己埋入阔别多日的怀抱,有些贪婪地嗅着爱人身上的龙涎香。
抱着怀中纤细的身体,叶天寒竟生平初次有了害怕的感觉——害怕怀中之人又会在他的面前受到伤害……害怕他并非真实,只是黄粱一梦……即使紧紧抱着他,依然仿佛下一刻便会消失一般……
“吟儿……”冰冷低沉的嗓音,唯有叶思吟才能听出其中那无比复杂而深沉的情感。
深夜亲王寝宫的大床上,一对璧人相拥而卧。轻柔的声线缓缓讲述着来龙去脉,叶天寒便静静听着,直到末了,才皱起眉:“唯有今夜?”
叶思吟点点头,亦有些迷糊地道:“我也不知究竟为何,许是重伤未愈,只要他的灵识清醒,这身体便不听我的使唤了……”
听着怀中人带着哀伤和抱歉的话语,叶天寒紧了紧环在他腰上的手臂,将纤细的身体整个拥入怀中:“好好休养,旁的事,交给本座便是。”叶思吟闻言,自叶天寒怀中抬起头,直直望进那深邃的紫眸中,缓缓点了点头——这对眸子虽然向来都显得冷酷无情,却从最初开始就令他觉得安心与依赖。
四目相对,不知是谁主动,唇舌片刻便交缠在一起。叶天寒难得温柔地吻着怀中之人,以抚慰二十多日以来的痛苦与孤寂;然叶思吟不满足于那样点到为止的亲昵,双臂环上爱人的颈项,近乎急切地向他索要亲吻。不够,不够……灵识被封,故人归来,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充满仇恨的灵魂心怀不轨。思念,恐惧快要令他窒息了。
感受到他的不安,叶天寒的吻渐渐变得狂野,近乎要吞噬他整个纤细的身体。
多日来所压抑的痛苦,恐惧与思念借着激情的泪水沿着绝色的脸庞缓缓落下,在爱人近乎粗暴的狂吻中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
“别哭……”难得的泪水令叶天寒心疼,离开他被吻得红肿的唇,一点一点吮去他脸上的泪痕。
“寒……如何得知的?”被泪水冲刷过后的紫眸分外美丽,就那样望着环抱着自己的人,问道。
知道怀中之人问的是什么,叶天寒抱紧他,吻了吻他的额头:“本座所爱,并非这具皮囊,如何看不出?”
对爱人的回答满意非常,叶思吟微微一笑。可这笑容未能维持许久,晶亮的紫眸又黯淡下来:“若是没有办法,那该如何?”
闻言凤眸染上一层怒意,可怀中人那紧紧攥着自己衣襟的手却让叶天寒一句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
两人就那般在床上紧紧相拥,直到东方微微泛白。
坐起身,叶思吟看着爱人冷俊的面庞,清澈的紫眸中闪着爱恋与坚决。
他不知道为何原本那个灵魂会归来,也不知最终会是如何的结局。他只知道,他爱叶天寒。为了爱人,他会不惜一切夺回这具身体。即使如此会对那个可怜的少年有所亏欠,他也不可能就此退让。
临安?浮影阁
恢复了无暇美貌的女子虔诚地跪在占星台上。额上的六芒星光华流转,与九天之上的星辰交相辉映。
半晌,光芒消散,醉月缓缓睁开双眸,起身离开了占星台。
“醉月。”屋内,连艳迎上来,想要问,却不知从何问起。
三个月的身孕,腹部已经显了形,一头长发挽成一个随意却不失优雅的发髻,向来一身火红的劲装也换成了较为宽松的款式。举手投足间气质与从前截然不同,却是愈加魅惑人心了。
醉月扶着连艳在椅上坐下,才开口道:“不必过于担心。双星尚存,表明这一世情缘未了。少主不会有事。
连艳闻言稍稍放心。早知他们此去京城定是千难万险,却未料还未到京城便出了那么大的事儿。
一直被晾在一旁的男人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艳儿担心他们作甚?如今可不比从前,别太操心了才好。”
连艳头也不回地哼了一声,并未回答,只是对醉月问道:“上回所说的那光晕,到底是指何物?”
花无风见连艳如此无视自己,不禁气结。想要发怒,可一想到这一切全是自己咎由自取,只能恨恨瞪了醉月一眼,转身离开了占星阁。
醉月看了负气离去的男人一眼,不禁宛然一笑。这两人,可真是对冤家。
然说起那光晕,却缓缓收了笑容:“那恐怕……是原本的叶思吟……”
“什么?!”连艳倏地捂住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