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黛玉忙问:“沈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我哥哥……”
沈修杰深深的看了一眼黛玉,难掩焦急:“宫中要来人捉拿致远,说他监守自盗,与外敌勾结,扰乱西南商贸。”
黛玉踉跄了几步,幸而被后面及时赶上来的雪雁扶住,主仆俩俨然都听见了沈修杰最后的这句话,监守自盗,勾结外敌,扰乱商贸,无论其中的哪一点,单独放出来就足够哥哥下大狱,或是叫林家大祸临头。
黛玉摇头自语道:“不会的,皇上那么器重我哥哥,怎么会派人捉拿他?”
“皇上……已经不能理朝了”
黛玉被哥哥这句冷冰冰的话打了一个激灵,“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已经薨了?不会啊,天子驾崩,幽州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早该和全国上下齐声哀鸣了。
沈修杰冲着黛玉苦笑道:“七日前,皇上在御书房与肱骨大臣们商议修河堤一事,却猛然间呼吸急促,不断抽搐,几位老大人吓坏了,找了太医去看,十几位御医皆是束手无策,其中一位王太医施了针,勉强叫皇上回了阳气儿。皇上在这个时候下了几条谕令……这其一,即刻封三皇子为太子,协力皇帝监国;其二,圣上移居上阳宫修养,由皇后娘娘亲自照料;其三,擢燕都统统领大内禁军日夜巡防,不得疏忽大意。”
沈修杰望向了林致远,又低声问道:“你说皇上是不是早就料到自己要出事儿?不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交代的明明白白的?”
林致远一指对面的太师椅,让黛玉坐了,这才说道:“半个月前我曾叫韩胜去长公主府送端午的节礼。”
沈修杰怪异的看着林致远:“无缘无故的……”话到一半却卡住了,沈修杰这才意识到挚友的意图,忙问:“长公主说了什么?”
林致远呵呵一笑,“我送的礼可不轻,就是在皇帝面前也能拿得出手,好在换来了一副好药材。”林致远从花桌上的茶碗里蘸了一滴茶水,在台案上写了两个字“当归”
沈修杰念出了声音,疑惑的问道:“什么意思?是叫你回京?难道长公主那个时候就猜到你要出事?不过,下这个令的可是三皇子皇上并未表现出对你不满。”
林致远冷笑两声,“你看不出来是因为你远在京城,皇上给幽州下达的命令早在一个月前就断了消息,每日丞驿送来的只是些邸报罢了。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察觉到不对劲儿,加上三皇子的人不断前来挑衅,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就更加相信了自己的揣测。皇上……不会无缘无故的甩开对幽州的控制,这只能说明,老爷子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幽州太远,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能再支撑对这里的掌控,什么时候爆发,谁也不能预料的准,我猜想,三皇子早就知道这个消息,所以才回有恃无恐的对我进行施压。”
黛玉望向沈修杰,“沈大哥,我哥哥现在会怎么样?”
“三皇子只是下了命令,叫我将致远押送回京,到底是什么意思并没有直说,但是……旨意是单独发下来的,朝中知道的人并不多,接替致远知府位置的人是三皇子从小的伴读,人还在来的路上,估计今晚会到武昌,咱们先姑且往好的方面想,致远虽然锋芒夺目了些,但是年纪不大,只要肯向未来的新君投诚,未必不能保住将来的前程。”
林致远一摆手,制止了沈修杰的话,“这个时候说三皇子是未来的新君为时尚早。”
沈修杰怪叫了一声:“还早?再不找找门路,等三皇子即位,可有的你苦头吃了。”
林致远笑道:“修杰,我且问你,三皇子到底希望不希望陛下苏醒康复?”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况且此时还在贾蔷的宅子里,保不准就隔墙有耳。“你就直说吧,我洗耳恭听。”沈修杰一抖膝上的长袍,摆开了架势准备促膝长谈。
林致远瞧瞧好友,又看看妹妹黛玉,说道:“你们只想皇帝临倒下之前的几条旨意,表面上看着是将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推上了高位,但是这个位置可不稳当。说来说去,陛下最爱的人…… 是自己他命皇后娘娘侍奉在自己身边,就是要将昭武侯家和自己绑在一起。”
沈修杰讶然:“你的意思是皇上并不是真心信任三皇子?”
“呵若陛下真的薨了,那就只好信了,可关键是皇上正值壮年,他如何肯服老?我没有亲眼见,并不敢肯定皇上的病情到底有多严重,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皇后娘娘定会竭尽全力挽救圣上,要不然荀家可真就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沈修杰猛的站起身,劲风带动下几乎没将太师椅绊倒,不过他哪里还能在乎这个,“咱们还是先离开幽州再从长计议,不如先回恩师那里。山长乃是先帝的伴读,连当今是圣上都要给几分的薄面,若是他老人家开口保住你,三皇子绝不敢拒绝。”
尼山书院在整个天朝也是数一数二的儒家圣地,更何况有先帝的亲笔题词,就越加显得气势非凡。由山长大人来求情,虽能叫林致远逃过一劫,但是今后的名声可就不能要了,而且再无入仕途的希望。
沈修杰似乎看出了林致远的忧心之处,斥道:“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还想什么仕途,先保住小命才是正理儿。你前番也曾为幽州出任的事儿和三皇子结仇,这个时候还是避让些好。”
黛玉听了半晌的话,终于没按耐住,起身走到二人近前,指着早就干涸的桌面,轻笑道:“沈大哥难道忘记了长公主送的这副药材?说不定就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当归……当归……
也许事情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林致远当即叫了外面看守着的六安:“咱们这就回去,告诉众人,家里贵重的东西都由姑娘带走,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索性就赏给那些婆子们,反正人也不和咱们贴心,另外,在我们走后,新知府会不日上任,十八公主那边估计也会得到消息,与其叫她冒失犯险,不如咱们挑明了话题。是去是留只看她自己的意向。”
黛玉忙见缝插针的问道:“哥哥,那我呢?”
“你和我们一同进京,将你和荣泽、雪琪两个放在幽州我并不放心,兄妹四个既然是同时来的,也定然要同时离去。”
哥哥斩钉截铁的话叫黛玉松了一口气,她正怕哥哥扔下自己独自进京犯险。
黛玉转身去唤人准备车马,沈修杰盯着黛玉的背影问林致远:“不如就叫林姑娘在幽州等等吧,京城里的情景不好,咱们也好叫她有个退路。”
退路……早在自己决心整合西南各方势力的时候,这个退路就被林致远堵死了。别看三大家族现在与自己风轻云淡的样子,但是心里指不定是怎么骂自己。一旦林家破败,最先上来落井下石的就该是郑氏林致远不敢冒险叫荣泽三人留下冒险。
“我和你坐官船,叫黛玉等人坠下后面的民船,有你的旗号,一般小贼绝不敢动手。至于前院的贾蔷……”林致远心中暗道,贾蔷的官职不大,但是在有心人的眼中,林贾两家并不能分开,恐怕他会受到无辜的牵联。“今儿是蔷哥儿大喜的日子,我匆匆离开会引得众人瞩目,可不说,怕这少年将来多走弯路,得罪了新知府”
沈修杰说道:“这个你不必担心,三皇子的人在没有掌握幽州大权的时候,不会轻易将你的罪名透露给外人。今日的新郎官照样在他的岳父眼中是个前途无量的佳婿,而且,我听说那位元妃娘娘可是有孕在身,要是那位真的薨了,元妃娘娘倒是得了不少好处,将来做个太妃是轻而易举的。”
林致远暗中掐算了一下,贾元春这个时候有孕,那贾家岂不是即将破败?这个时候到底要不要将黛玉送到贾府暂避风头?
林致远又开始踌躇不已……
PS:今天晚了点,才写完明天会赶早~~
正文 第三二四章 回程(上)
第三二四章 回程(上)
致远兄妹回来的很是匆忙,林致远是马不停蹄的直奔公主的院落,而黛玉则领着两个弟妹反身回了自己的锦华园。守在家中的碧蝶等人见了皆惊诧不已,再看黛玉的脸色,也知道是大事不妙。
“除去从京城跟来的丫鬟婆子,余下的人都叫到当院里守着,”黛玉叫住了正六神无主的雪雁。雪雁是最早知道内情的,急切的已经快哭出了声儿,压着嗓子问道:“可是姑娘,咱们说什么?这么大张旗鼓的收拾东西,她们一定会瞧出问题。”
正抱着荣泽的晴雯在二人身侧说道:“姑娘,不如叫我去吧,我呵斥两声,她们自然就怕了。”晴雯只知道家里要收拾行李,至于去什么地方,并没有人告诉自己。
黛玉往前迈了一步,打量起晴雯:“若是你出面自然最合适,只是说什么借口才好?既不能叫她们起疑心,咱们又能安稳的收拾东西。”
晴雯眼珠子一转,笑道:“姑娘就交给我,我保管叫她们心中只有惧意,不敢生事”说完,将怀中的荣泽交给了碧蝶,自己扭身去了外面。
不大一会儿,当院里就是一阵的鸡飞狗跳,乱得几乎不成样子,叫嚷的也有,推搡的也有,告状的也有……雪雁听的几乎呆住,愣愣的看着黛玉:“姑娘,晴雯这是在干什么啊?”
黛玉支起耳朵听了半晌,不由得笑道:“不怪宝玉总说晴雯是她们院子里最聪慧的一个将事情交给她办倒是事半功倍。好了”黛玉环顾四周,面前站着雪雁、碧蝶、雁蓉等人,“家里出了什么事儿,现在没有这个工夫和你们细说,但是有一点可以告诉你们,咱们今夜就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今夜就离开?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时间如此的赶?有心想多问几句,可是看见黛玉的神色,大家只能识趣的合上了嘴。
其实黛玉的这些物件里只有一些古书最难打理,几乎每一部都是精品中的精品,那些粗杂的都被黛玉放在了莲花胡同,只将心爱之物捆绑了几箱子与和亲的大队人马运了来。然而现在这些世间难见的佳作却成了累赘。
雪雁仰望着满书架子的古籍犯了难:“姑娘,这些可如何带?”
金银珠宝可以装盒运走,华服锦缎可以弃之不理,然而对于黛玉来说,那些俗物远不及爱书重要。黛玉神色晦暗的轻叹声:“罢了,咱们走后,叫小厮们慢慢收拾吧”归根结底,黛玉是不愿意拖累了哥哥的行程。
雪雁果断的摇头:“这可使不得,那些小厮不知轻重,或是弄脏了姑娘的东西,或是粗心落下几本,姑娘岂不是要心疼?”雪雁正急的团团转,院子外面却传来撕心裂肺的哭闹声。雪雁心烦的喝道:“晴雯做什么去了?由得外面的人胡来”
彼时香卉正往箱子里装着黛玉的几副重要书画,一听雪雁的话,忙解释道:“雪雁姐姐别气,是晴雯姐姐问话呢晴雯姐姐说姑娘屋子里丢了东西,事主就是她们当中的一个,叫这些人老实交代是谁偷盗了财物”
雪雁微微一笑:“这个晴雯,坏主意倒是一肚子,姑娘说是不是?”雪雁看向黛玉,却发现黛玉眉头紧皱,笑容一僵,“姑娘,你想到什么了?”
此时黛玉已经站到了三菱花的窗户前,从半支起缝隙中看去,一个四十上下的婆子正耍赖似的盘腿坐在地上哭闹,晴雯只冷眼看着。也有打算上前去劝说的小丫头们,只是刚往前凑了两步,就被地上的婆子给搪开了手臂。几次三番下来,再无人敢上前,越加的助长了那个婆子的劣行。
黛玉招了招手,唤雪雁、雁蓉到跟前,指着当院里坐着的人说道:“你们瞧这人,是不是在往咱们这个方向偷瞄?”
一开始雪雁和雁蓉还没仔细留意,只是姑娘这么一说,二人才猛然觉得有些不对,雁蓉道:“瞧着贼眉鼠眼的,”雁蓉忙指着那婆子,“瞧瞧,瞧瞧,正借着捶地的工夫往咱们这里打量呢这人是谁?倒是有些面生?”
雁蓉不认得,雪雁自然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人实在是不起眼儿,要不是今日在当院混闹,恐怕大家还真就没注意过。
黛玉注视了半晌,唤了正装东西的香珊,低声吩咐了几句,就见香珊小腿这叫一个快,几乎是立时间没了踪影,大家再转身去看的时候,香珊已经跑到了晴雯身边。
雪雁好奇的问道:“姑娘……你和香珊说什么了?”
黛玉轻笑道:“你只认真的看就是了”
不大会儿,晴雯领着一群十一二的小丫头们往后面两排下人房里冲,原本坐在地上的婆子看出不对劲儿,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挣扎着就要追上晴雯。
晴雯冷笑几声,一声令下,三个巡夜的婆子当即就将人给捆了起来。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晴雯捧着个小包裹折身回了院子。手一抖,原本捆绑好的小包袱当即现了原形,一根、两根、三根……
三根黄澄澄的金条就躺在众人面前
院子里是鸦雀无声,众人都拿看怪物似的眼神盯着被捆绑起来的婆子,眼中既是鄙夷,又有羡慕。
晴雯趁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金条上的时候往黛玉这个方向点了点头,而后刻意提高声音斥骂道:“你这老贼,竟敢偷到姑娘的眼皮底下了,你睁开眼睛打量打量,这里是知府衙门的后宅,你倒是向天借了一个胆子”
兀那婆子听了晴雯的话,气的直哆嗦,愤然道:“谁是偷儿,你这小娘养的,仗着姑娘给你几分的脸面,越加的拿我们这些人当牛做马”
晴雯冷笑道:“不是偷儿,那这些呢?”晴雯的小绣鞋往金条上一踢,巴掌长短的金条叽里咕噜的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咱们院子里的妈妈们可没有你财大气粗你们也都听着,姑娘屋中丢了极重要的东西,你们心中若是有愧,便紧着交上来,姑娘最是宽宏大量,绝不会为难你,若是像她似的……非要我们一个一个去搜检,那到时候脸面上可过不去。”
在晴雯面前站着的下人们不是年纪太小,就是年纪太老,总归都是些不愿意惹事的,虽然看着被摁到在地上的妈妈有点胆颤,但是晴雯实在厉害,嘴上又不饶人,这些人就多半抱着看事不关己的态度,免得自讨没趣
黛玉低声吩咐道:“把外面这个妈妈带进来,我有话要问。”
不大会儿,晴雯亲自押着对方进了屋。那婆子一见黛玉顿时委屈的不得了,哽咽道:“姑娘要为老奴做主”
晴雯忙将手里的另一只包袱交给黛玉:“姑娘,这是余下的东西,每件都不是便宜货”玉镯、朱环、明月珰……不敢说件件都是精品,但十两二十两是绝到不了手的。
黛玉掂量着晴雯递过来的镯子,哼笑道:“妈妈贵姓?”
这贼婆还想欺负黛玉年纪小,脸皮薄,但一见对方眼底的冷漠,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眼睛就往那些黄澄澄金灿灿的东西上瞄,这些可都是自己下半辈子的依托啊
婆子一狠心,扬着脸问道:“林姑娘知道我姓什么也无用,还是问些正经的好”
黛玉一阵冷笑,与雁蓉等人道:“这世道还有如此嚣张的贼偷”
婆子反讽道:“姑娘只要略略的翻一翻你的箱笼,就知道我不是什么贼儿,姑娘不过是想从我口中问出点端倪罢了。”
“哦?你可愿意说出来?”黛玉倒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大方的告密者,少不了一番的怀疑。
那婆子似乎察觉了黛玉的疑心,忙趁机提出自己的要求:“姑娘想听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