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兄弟们送进我屋子的那一晚上,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求我放了她。可是她的那个夫君却为了活命把她连孩子都丢了下来,这样的男人怎么会真的对她好,我当时很心疼她。”大当家的说着,脑子似乎又想起了那晚成亲拜堂的情景,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来。
容离不知道冰桔怎么会到燕国来的,但是肯定那个商贾的女人,绝对不止她一个人,而且这样的男人,为了活命,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要的男人,能算什么好人呢!心下不由得感叹起来,冰桔的命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与自己到底有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这时,那大当家又继续说道:“我夫人她说她曾经是大秦人,是在一户人家伺候着那家的小姐,后来小姐嫁人了,她跟着其她的几个丫头一起作陪嫁到了小姐的夫家,不想小姐因为嫉妒她的美貌,加上那小姐的夫婿又有想纳她为妾的意思,所以被小姐发现后,就把她卖给了个庄稼人。”
听到这里的时候,容离的嘴角已经忍不住的抽搐起来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就是冰桔故事里的那个可恶小姐。
大当家垂着头,并没有发现容离不寻常的反应,只继续说道:“夫人说,她也认命了,因为那人也算老实,对她也好。可是后来她的那丈夫突然得急病死了,她没有一儿半女,那丈夫的族人反手便将她卖了人贩子。”
真的是急病死的么?大当家的信了,可容离反正是不太相信,尤其是冰桔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认命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大当家的声音已经有些干哑起来了,好像冰桔受过的那些苦楚他都能感同身受似的,这使得容离不得不正视起他对冰桔的感情来。只听到他说道:“后来她被卖到了窑子里去,终于有个人愿意把她赎出来了,可是转手就把她送给了别人做妾,后来又了身孕,终于熬出头来,生下了一个儿子,却没想到儿子竟然没满月就给别的小妾害死了,她受了不少罪,终于又生了个女儿,她家老爷虽然不高兴,但是看在那个死去了的儿子身上,对她还算是好的。”
容离忍不住的插了一句:“那她怎么又被她家老爷丢下来了?”难道老爷换人了?
却见大当家一脸的愤愤不平,“那老王八蛋,分明就是贪恋我夫人的美色,年初的时候他们回老家准备清明祭祖,路过我地盘,他的真面目就露出来了。”
“那你就不是贪恋她的美色么?”容离忍不住的问道,心想按照大当家这话,当初他对冰桔可谓算是一见钟情,以至于不在乎她带着女儿,还有那样的过去。
大当家却是想都没想,就直接反驳着容离的话,“你他娘的放屁,老子是真心实意对她的,要不然怎么可能把兄弟们一个个的都得罪了?”
也是啊,容离望了望这挖都乱七八糟的后山,这算是他爱她的证据吧!回过头来看着大当家的,容离忍不住的开口问道:“可是值得?”
“自然值得。”大当家同样是没细加思索,就脱口而出。
容离眉心舒展开来,一抹笑意荡漾在唇边,却是暗自叹道,可是她未必值得你这么做!
谈完了自己的事情,大当家心里似乎舒坦多了,随之抬起头来,正好巧见容离的笑容,只觉得这个‘太监’竟然生得这般的俊美,笑起来的时候更是迷人得很,不禁好奇起来,一面试探的问道:“你怎么就出宫了,看你这样子,不是皇帝都那什么嘛?”
容离见他把话题转到自己的身上来,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宫里作主的不是公主么!”
“那皇上呢?”大当家他们时常在山里,外面的事情并不清楚,所以别说是现在外面的事情,只怕是庆南的瘟疫他们都不知晓呢!
这个时候容离就忍不住的叹气,这样的时代还真是让人蛋疼,君王早易主,年代早已更换,他们竟然都不知晓·····那这么说来的话,商家十四奶奶变成了白发女的事情他们也更不曾听过了,若不的话冰桔早就开始怀疑自己了。
见他又问起皇上,容离只觉得这朝事实在是很难得一句话跟他讲清楚,因此很干脆的说道:“这位当家的,我要不要告诉你,我就是女人,而且貌似很可能就是你家夫人口中那位把她卖出去的恶毒小姐。”
大当家却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你这个太监倒是会开玩笑,只是不许拿我夫人的事情来玩笑。”
她坦白从宽,人家还不相信。容离真的服了,这些人究竟是怎么的纯真啊!真的不宜下山啊!
而容离的话音才落,那个原本精神抖擞的大当家突然晕倒了下去,随之容离便见到了闪入眼前的一男一女。
“夫人,你没事便好。”那个年轻的女子先凑上来拉着她的手欣喜道。
容离还没来得及问他们怎么寻来的,那个俊美的男人便故意黑着脸朝着与他一同而来的女人低声责斥道:“阿瑶,你刚刚学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听到丈夫的责斥,沙玛瑶不由得可怜兮兮的朝着容离递过眼神,也不管阿加纳塔,“夫人你最近过得好不好,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容离这才抽得空儿问道:“你们怎么来了?”还有怎么找到她的?是不是她在这里已经暴露了。
这时只听阿加纳塔说道:“少爷小姐已经回家了,岚嬷嬷她们始终不放心夫人,夫人身边又没有个伺候的人,所以让与阿瑶便来寻夫人。”
容离不禁想着这时间,就算瑛姑姑他们回南黎就让人来寻自己的,那也不可能这么快。便问道:“你是不是在我身上下了追魂香?”
阿加纳塔见容离问,便一副没有听到的模样,别开头去,而一旁的沙玛瑶趁此岔开话题道:“夫人,这些人竟然让你做这样的粗活儿,待我与夫君去,把他们全杀了。”
听到她的这话,容离便料想他们恐怕也只是刚刚才来,所以自己跟着大当家的那些对话,他们是没有听到。因此便道:“他们极好,而且···”她顿了一下,朝着地上的昏迷过去的大当家看了一眼,“他的夫人是我曾经的丫头。”
“青杏姐姐?”沙玛瑶与月萍和柚子也熟悉,而且岚嬷嬷也经常提起青杏,因此听到容离的话,她马上就想到了青杏。
却见容离摇了摇头,“是冰桔。”
冰桔阿加纳塔是不知道,可是沙玛瑶却从岚嬷嬷口中听过的,那是岚嬷嬷教育凤凰园里的姑娘时,经常用到的反面教材。因此不由得一脸义不容辞侠义表情:“这个女人竟然跑到燕国来,待我去把她杀了,免得她在起怀心思。”说着,作势便要去杀人。
容离见她还是原来这个样子,不由得抚了抚额头,“你等着我说完行不?”一面朝着阿加纳塔望去,只见这人此刻在整理着自己的发,根本不管他妻子。
沙玛瑶被容离一拉,只好停下脚步来,“那夫人就这么放了她,要是她在继续害人呢?”
容离看了看地上的大当家一眼,“她怎么说也在我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这些年不管她到底做了什么坏事,但是苦头她也吃尽了的,而这个男人对她一心一意的,我不想她就这么错过了,一辈子只想活在那荣华富贵里。”
沙玛瑶闻言,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夫人你便是这么仁慈,可她若是害你怎么办?”
“她不曾认出我来,何况不是有你们在么,不过我觉得你们还是藏在暗处吧!毕竟现在商家的人还在寻我,若是咱们一起在众目睽睽之下,目标难免是大了些。”容离说道,一面伸手朝着阿加纳塔。
阿加纳塔这才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来,“吃两颗就好。”
容离拿过瓶子,便蹲下身来,要亲手给那大当家喂药。阿加纳塔素来最爱干净,又是一个及其臭美的男人,对于大当家这种不爱修边幅的男人,最是嗤之以鼻,但他也不能这么看着夫人去给这么个邋遢的男人喂药,因此只好抢过容离手中的药,没好气的道:“夫人还是放着我来吧!”
但见他打开瓶塞,倒出来两粒黑色的丹药,一手捏着大当家的下颌,将药扔了进去,又一脸嫌恶的揪起大当家的头发,粗暴的摇了摇他的头,确定他把药吞了下去,这才起身来,一面示意沙玛瑶给他掏出帕子来,一面仔细的擦着手,一面朝容离叮嘱道:“那夫人,我与阿瑶先走了,你自己注意些。”
沙玛瑶也道:“夫人你小心,有事大声叫我们,我们就在这庄子里。”
容离应着声,见他们走了,这才蹲下身来叫大当家的。
大当家的醒来,直觉得头有些晕乎乎的,又见容离在他身边满脸的关忧,便没在怀疑容离,而是问道:“怎么回事,我怎一下晕倒了?”一面觉得头皮好生疼。
“兴许是许久没有做这样的重活儿,累着了吧!”容离解释着。
“是么?”他半信半疑的从地上起身来,一手摸着头皮,一手则弹去身上的尘土。又瞧了瞧这空无一人的工地,在看看容离:“你走吧!”
放她走?那麻烦把她的银子和包袱还来。一面朝着这大当家打量而去,心道难怪这院子老是修不起来,感情他都这样当山贼的,如此的话,只怕也没存了多少银子。
“我从宫里逃出来,没地儿去呢,现在你这里呆一阵子可好?”反正他不相信自己是冰桔的旧主,所以容离便信口说道。一面又补充道:“我包袱里好些银子,便是食宿在这里一年半载,你们也不亏!”
大当家竟然应了,没有半点作为山贼的觉悟。如此容离却有些郁郁寡欢起来,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把冰桔那般心高气傲的女人收服呢?
这时只听他说道:“你去找阿山,让他帮你安排个住处。”
“那么就多谢大当家的了。”容离应声谢着,心里却叫着苦,这寨子建的随便,却没有个宅子正常的套路,自己这还找不着原路回去呢!而且阿山住哪里她也不晓得。在去问其他的兄弟或者妇人,只怕要盯着自己瞧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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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更新时间:2013…9…26 22:50:25 本章字数:11527
容离把大当家的话与阿山说了,他竟然也没有半点的质疑,当即就给容离找了一间屋子住下来。夹答列晓
远离了城中的灯火阑珊歌舞升平,这山寨里的寂静总是很让人的心安静下来,如若可以容离愿意留在这样的地方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
可是她没有那样的福气,且不论这命不久矣,便是能长命百岁,她也不能得到这份安然。
阿山就住在她的隔壁,这会儿正趁着月色,在院中大刀阔斧的耍着功夫。不过平心而论,容离觉得他们这其实只能算是三脚猫的功夫,若是他们真的遇上了高手,是要吃大亏的。
然看着阿上跟着几个兄弟嬉闹,容离不由得想起慕容来,慕容这孩子从来就不是个安分的,或者就是一个小小的武痴。只要得闲了,他一刻也舍不得浪费时间,不是找这个学,便是央着那个教。
容离想着想着,脸上不禁扬起一丝清浅的笑容来。她一身修身的月白长袍,环手抱胸倚在那修葺得并不是很完美的柱子上,可是因她往那里一站,使得这粗糙的庭院也生出几分美意来。
阿上躲开对方兄弟的一枪,回过头来,正巧看到这么一副美景,又瞧见容离那唇角带着的笑容,当即便呆住了,白白叫他兄弟给踢了一脚。
他‘哎哟’的一声摔倒在地上,脖子却依旧往后扭着,目光则痴痴的看着容离。
那兄弟见此,随着他的目光瞧过去,正巧也瞧见容离站在屋檐下,一面伸手拉起地上狼狈躺着的阿山,待他站起身来,便在他耳边小声的说道:“你瞧他,我怎看着都不似个普通的太监呢!那气势比咱们大当家的正多了。”
阿山闻言,瞧了他一眼,又偷偷的看了容离一眼,果然,她就那么往屋檐下一站,明明只是一个随意的姿态而已,可是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与高贵,怎也掩不去。似想起了什么,便与那兄弟小声的说道:“咱们那夫人平日看着够尊贵的吧,可是现在把她与这···他娘的,老子都还不晓得她叫个什么名字呢!”
“我也觉得,好像咱们夫人在她面前一站,就矮了一截去。果然啊,这宫里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容离见二人交头接耳的,对自己又是指指点点的,不禁举步朝着二人走去,笑着问道:“说个什么呢!你们?”
明明都是男人,可是对上她那犹如星光般灿烂的眸光,两个大男人竟然都不敢在去正视她,那阿山摸着鼻子东张西望的,含含糊糊的说道:“哦,我们俩在讨论招式呢!”
“是该好好的讨论一下,我看你们似乎都没有正经的学过功夫吧?”容离也没有生疑,而顺口问道。
阿山正欲说个什么,突然有个年纪稍微小些的兄弟急色匆匆的跑来,“不···不好了,小····小姐病了。”
“病了?什么病?”面对那小兄弟的惊慌,阿山倒是淡定得很,可见对这位小姐很是无感。
冰桔年初带着个小女孩上山来,而这大当家的原来不曾成过亲,这么说来的话,只怕这病着的就是冰桔的女儿了。
“不知道,满身的痱子,不过听王叔说,看着好似麻风病。”他说完,然后一脸天真的朝着阿山问道:“山哥,麻风病是什么病,很严重么,我怎么看大当家很着急的样子。”于是害得他也跟着很着急。
“啥?”阿山似乎没听明白,片刻才自己反应过来,一下蹦起来,“我的妈呀,麻风病,那可是会传染的。”于是又急急问道:“大当家的没碰着她吧?”
“王叔不让。”那小兄弟回道。
“那大当家的叫咱们过去作甚?”既然是会传染的麻风病,那把他们叫过去不是想让他们也传染么?阿山的心里有些不痛快起来。而他素来是个藏不住话的直心眼,当即便道:“当家的也真是的,那又不是他的种,死了不正好清净么?”
那小兄弟闻言,没有反驳,只是垂着头拉拢着脑袋说道:“大当家的意思是,得找个可靠的人进去伺候着,不能让夫人也传染了。”
“我呸,那是要命的,谁愿意进去伺候,不是去送死么,大当家想的倒是美,夫人的性命是性命,咱们兄弟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么?”他绝非没有要煽动兄弟们造反的心,只是心里有些气不过,当初威风八面的大当家,竟然为了一个女人······
这时,只听一个清丽的声音响起来。
“我去吧!”容离从他们的身后走出来,面色从容的解释道:“我早年遇到过这样的病症,知道怎么照顾。”
“好,那就麻烦你了。”有人愿意去照顾总归是好的,阿山一个激动,一巴掌拍在容离的肩膀上。
容离那点小身板,怎受的了他这巴掌,差点给他拍着摔倒在地上。一面急忙道歉,几人拥簇着容离去大当家那边。
却因这麻风病是会传染的,所以已经把小姐转移到了最边上的小屋里去,容离随之阿山等人到那边的时候,但见大当家一脸没落的站在门外不远处,而那紧锁的门前,是哭得死去活来的冰桔。
容离与冰桔几乎谈不上什么感情可言了,可是同样作为母亲,容离明白此刻她的是真的担忧,这眼泪也绝不是哄骗人的。
“大当家的,钥匙呢,让我进去吧,里面没个人照顾不行的,何况得了那麻风病也不一定会死。”容离走上来说道。
大当家有些意外的看着容离,似乎不相信她的话,好一会儿,才又道:“可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