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长卿却是冷哼一声,对于这王氏的态度已经是厌恶到了极点,“你若是觉得一个姨娘做当家主母不大体面,那你就自己下堂去,我也好将慧娘扶起来。”
王氏听到他的这话,顿时这觉得脑子叫是东西堵住,白眼一翻,便倒在了地上。
在说这莫雪,一路跑出去,说来也是巧,只将来看莫长卿的柚子给撞到。
那柚子起身来正欲开口责骂,却见地上倒去的人竟然是莫雪,许多日不见,若非是她的哭声,柚子还真没能将她认出来,到底是可怜她,只将她扶起来,“二姑娘怎出来都不带丫头?”
王氏去接自己的时候,母女俩高兴,哪里顾得着带丫头,只先起身回来,让莫长卿给莫雪做主,丫头们后面收拾东西在来,却不想这莫长卿不但不说做主什么的,还将这莫雪骂的体无完肤。
莫雪哭了一阵,看着来人柚子,想是因为刚刚被父亲骂了,母亲又不曾寻来,因此看着柚子竟然是亲切了许多,想起自己住在那院子里,虽然整日没个什么人说话,不过丫头们却都不敢忤逆自己,更不会有人那般说自己,顿时只怀念起那院子里,只央求柚子送她回去。
柚子已经从她断断续续的话中听出了个大概,心中只叹真真是命,当初风光无限的二姑娘却是成了无人问津的野草,倒是那病怏怏的庶出五娘,竟然摇身变飞黄腾达了。
找了个马车将她送回院子,丫头们正收拾好东西,瞧见她又回来了,大概也猜测到了一二,只得怏怏的把东西又放回去。
柚子怕天色晚了,便没多待,只去莫府瞧了一下,却听莫长卿出去见同僚了,王氏病着,老太太正和张姨娘在收拾家里,因此柚子也就没多留,跑去西门大街的零嘴铺子看了月萍和岚嬷嬷,询问她那弟弟的事情怎样了。
不想却是不巧,梨花班早就离开了京城,只叹了一回气,与她们说了庄子里的事情,便拿了些零嘴玩意儿,就上山去了。
想是入了夏,这磅薄大雨来的特别的勤快,莫离站在楼栏边,大雨过后,这山总是感觉特别的干净明亮,便是这天空好像也清澈了不少,远处的山峰叫山岚萦绕着,给人一种十分宁静的感觉。莫离已经习惯这庄子里的生活,更是喜欢这份宁静,只是每一次感觉到这份宁静的时候,莫离便开始的不安,开始的害怕,总是担心这份宁静会突然消失不见。
“奶奶!”月酌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楼来,站在她的身边好一会儿,目光随着她的目光瞧去,却是除了那对面是山峰之外,什么都没有。
莫离听到月酌的声音,这才转过身来,朝着她看去,“怎不在书房伺候爷?”
却只听月酌回道:“是爷叫小的来请您呢!”
莫离闻言,便道:“你先去罢,我过会儿就来。”
月酌应声,便先回去复命了。
莫离回屋换了衣裳,这才带着柚子往溪涧阁去,才到门口,月酌便迎了上来,推开了门请她进去。进到厅里,莫离却见除了商墨羽之外,还有身着一白一黑长衫的两个少年,那个身着白衫的少年她上一次是见过的。
二人见着她,便都行礼唤了一声夫人。
平常里听多了下人们都叫奶奶,他们突然称自己为夫人,竟然有些不适应,一面坐下身来,朝着商墨羽看去,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从来他与这些人见面,他都会尽量避开自己的。
商墨羽看了白扇一眼,这才朝莫离道:“以后白扇跟着柚子伺候在你的身边,有他在我也放心些。”
莫离听着这话,到底是觉得有些意外,“你想做什么?”
商墨羽见她那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的表情,只扬手示意二人先到书房去等他,方朝莫离道:“我得去北海一趟。”
“什么?”莫离满脸的诧异,倏然站起身来,“难道有二叔的消息了?”
却见商墨羽摇着头,“正因没有,我才得亲自去一趟。”
北海,莫离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片海域,总之在自己的心里不是个什么好地方,自然是不愿意他去,不禁拉起他的衣袖来,“叫白扇他们去不行么?”
商墨羽却是摇着头,“我已经许诺了祖母,定然会将二叔安全寻到的,这眼下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却仍旧没有半点的消息,不止是我等不下去了,商家也等不下去了。”
“既是旁人都没有寻到,难道你去的话,就能找到么?”不是莫离要消极,只是这都过了一个多月,又有几番人马去寻过了,他们都没能找到,难不成商墨羽去就能寻到么?
“夫人。”商墨羽从来没有为个什么事情特别的担心过,便是此番二老爷的事情也是一样的,但是此刻看到莫离的担忧,他的心中竟然也担心起自己走后,莫离会怎样?口气有些无奈,可是自己却又不能将她一并带去,只叹了一口气:“你放心,我最多就去一个月,一个月就回来。”一面向莫离保证着。
成亲快半年了,几乎每一日都是在一起的,突然间他说要离开一个月,莫离的心里竟然有种无法言语的难受,可商墨羽是为了二老爷的事情去,莫离自然是不得阻拦他,又听见他这般为自己保重,只得点头应了,“那你要千万小心。”
商墨羽见她应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心里竟然不是个滋味,只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我走后,庄子里的事情你做主,丫头们不听话的就打发出去,若是有人路过借宿,你一个女人家就别出来了,让白扇处理。”
莫离听到他这后面的安排,不禁忍不住的笑起来,“知道了,你放心,你不在我就天天在寝楼里坐着等你,门都不出行不行?”
商墨羽脸上也扬起了几分笑容来,“我哪里是那个意思,只是怕你遇到坏人而已。”一面又道:“公孙先生是我师兄,想来过几日就能到京城了,我现在既然是没有在商家,他自然也不会去商家的,他这个人脾气不好,说个什么你也不必搭理他。”
莫离扬起头看着商墨羽一张一合的唇,心道原来男人也这么啰嗦,一面应着他的话,双手紧紧的搂住他的窄腰,“你要小心,要是一个月后不回来,我就去该嫁!”
商墨羽听到这话,吓了一跳,随之笑道:“知道知道,夫人不必担心。”
夫妻俩又说了几句贴心的话,莫离便去给他收拾东西,商墨羽方将那白扇双镜唤了过来。
只先朝那白扇吩咐了几句,便让他去莫离身边保护了,又朝着双镜吩咐着:“你在朝中现在也是个不小的官员了,太子跟着四皇子那边,仔细的留意些,若是三管家那边有事情,你们俩看着办了就是。”
双镜闻言,点头应了,一面有些担心的看着商墨羽:“主子,不然还是属下与你一道去吧,这边有三管家呢!”
商墨羽却是摆摆手,“旁的不用管,顾着你自己的事情就是。”
“可是主子····”双镜到底有些不放心,只是话未说完,便叫商墨羽打断问道:“燕国的使臣何时归去?”
“想来也快了,可是要属下打发人去盯着?”虽然不解主子为何突然关心起这燕国使臣的动向,不过双镜还是连忙说道。
商墨羽点点头,“打发人瞧着也好,顺道与白扇提个醒儿,若是有燕国的人靠近这庄子,格杀勿论!”
双镜应着,便将给他准备好的东西呈上来,商墨羽打开那黑匣子,里面是一张精心准备好的人皮面具。
在说莫离,给商墨羽收拾了整整两大个包袱,这才从寝房出来,却见那白扇竟然在门口,不禁问道:“爷还在书房么?”
却听白扇回道:“主子这个时候怕是已经启程走了。”
“什么?”莫离一愣,方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竟然忘记他什么时候启程就回来收拾的东西,却不想他走的这么急,不禁担心起来,莫不是二老爷出了什么事情,所以他这才急火急燎的过去吧!
见到莫离担心,那白扇只赶紧道:“夫人不必担心,主子应是没事的,何况那边也有人接应。”
话是这么说,可是哪里有不担心的,黯然的叹了一口气,转身进到屋子里去,只觉得这屋子里一时间竟然没了什么生气。
想是因为一个人不适应,莫离整日又没个什么事情,只在屋子里闲着,便听那柚子的劝说,去了山上的道观听了一日的经,回来却是发现浑身无力,又在床上躺了一两日,青杏得闲了便来陪她,提起这到了夏季,庄子里还没有做夏裳一事,便托白扇去城里让岚嬷嬷备了布匹,拿回来自己做。
得了这针线混着,一连着又过了五六天,莫离给那商墨羽做了两件,看着还剩下好些,便又与那月酌跟着白扇做了一件。
这日只叫白扇来拿来,那白扇却是吓得不敢接,“夫人您千万别折煞了属下的。”若是主子知道了自己身上穿着夫人亲自做的衣裳,怕是会他的骨头给拆了吧!
莫离自然晓得他敬畏那商墨羽,只笑道:“你想多了,大家都是一样的,我与月酌做了一套,也顺道给你做一套,左右都是闲着的,整日就靠着这些针线活儿打发时间罢。”
说到此处,莫离方想起那日自己想学经络穴位的,不想因为商墨羽去北海的事情,自己竟然给忘记了,此刻不禁将目光放到这白扇的身上来。
白扇被她这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的垂下头去,一面将衣裳收了,竟然有些害羞,“多谢夫人。”
“不必客气。”莫离笑着回道,目光继续在他身上打量,瞧着他的这神色,不禁忍不住笑起声来。只觉得这月酌的表现,好像自己是个什么色狼似的,不禁道:“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将你吃了,不过是想问你一个问题罢了。”说来虽然这月酌伺候在莫离身边十天了,可是莫离对他却还是算不得了解,只晓得他的话不多,跟着丫头们说几句话也就是脸红了,如此反而倒是总叫柚子给逗着。
听到莫离是有事情问自己,白扇这才松了口气,“夫人请说。”
“你既然是学武之人,那定然对这经络与穴位十分熟悉的,可是方便交我?”莫离笑着说道。
白扇一愣,“夫人学这些做什么?”
莫离却是叹了一口气:“我都这把年纪了,在想学武功的事情,那是不靠谱的,可是也得学个活儿,能在关键时候保护自己不是,如此也省得叫你们主子担心嘛!”
白扇听到这话,却是当这莫离信不过他,有些着急起来,只连忙说道:“有属下在,夫人大可不必担心其他的。”
莫离见他这是误解自己的意思了,反而得解释着:“你的功夫好我自然晓得,可是你总不能每日都跟在我身边,你也是要吃饭睡觉的啊。”
白扇这才哦的应了一声,只是又觉得这穴位跟着经络,却是不大好交,只道:“夫人既然想学,那属下倒是可以教奶奶一套点穴手法,至于那经络,过几日想来公孙先生就到了,公孙先生通晓医理,可让他教您便是。”
没有功夫也能学点穴么?这个莫离倒是不晓得,因此现在听白扇说起,不禁欣喜起来:“我真的可以学么?”
只听白扇说道:“夫人自然是可以学,只是这套点穴手法有些难。”
“无妨无妨,再难的也能学会。”莫离一直就特别的崇尚这点穴的功夫,能将人的动作语言给限制住,因此此刻是满心的高兴,只一面回着白扇,一面朝着里间还在折腾针线的柚子喊出来。
柚子见她这一惊一乍的,倒是给吓了一跳,只赶紧过来拉起她的手,摸着额头,“姑娘您别是这几日给累得病了吧!”自从爷走后这一直都是闷闷不乐的,怎么转眼的功夫却是兴奋成这个样子。
却只听莫离说道:“月酌要教我一套点穴手法,你过来给他做示范。”一面反手将柚子拉过来,塞到白扇的面前,问道:“现在可以教么?”
白扇见此,只觉得夫人到底是三分的热度,只无奈的应道,“可以。”只是看了一眼柚子,明白莫离是让他在柚子身上做示范,只摇了摇头,“夫人还是先看属下空手点了,学得才不多在与柚子姑娘的身上做实验吧!”
“哦。”莫离应道,不禁好奇起来:“点错了会怎样?”
“虽然不致命,不过却也是伤人五脏的。”白扇回着。
闻言,倒是把柚子吓了一跳,连忙将身子缩过去,朝着莫离摆手道:“姑娘,您自己玩吧,奴婢这小身板儿可经不起您的折腾。”
莫离见此,瞪了她一眼,“真是白养你了,关键时刻都不帮我一下,何况我哪里会害你。”
没了柚子这个活靶子,莫离学起来到底是有些困难,想来她也不是学武的料,学了两日竟然都没学会,手法是记得差不多了,只是这对人的大致穴位分辨不出来,而且这每个人都是高矮胖瘦不一样的,所以那穴位每一次还得先看人的身材比例来算,莫离心道每一次等自己算好了,怕是对方都早就将刀架到自己的脖子上来了。
当初的热情两日就给磨得没有了,拿起那针线做绣花,果然觉得还是女人家的活儿,拿着这绣花针果然是顺手多了。
又是一日,白扇便来禀报:“夫人,公孙先生来了,请您去厅里说话。”
莫离想起商墨羽临走时候的交代,听他那口气这公孙先生的脾气不大好,只是他这名声太过于响亮,莫离到底是想去瞧瞧,何况他怎么说也是商墨羽的师兄,总不会吃了自己吧!因此便随意的收拾了一下,去大厅里见这公孙先生。
大厅里头,这公孙先生坐下身来,瞧着这一旁招呼的青杏,只问道:“阿宁哪里去了?”
青杏听他这口中的阿宁,想来是宁姑姑吧!便回道:“宁姑姑病了。”
公孙先生闻言,冷哼一声,抬头朝青杏看起来问道:“什么病?”话是在问宁姑姑,可是那眼睛却是色溜溜的在青杏身上打着转儿。
青杏也不晓得究竟是个什么病,反正宁姑姑自己懂得医术,都是自医的,因此只将宁姑姑为何病的事情与他说了。
这才说着,外面便有小丫头请安的声音,公孙先生目光也朝着外面的来人迎过去,瞧见那张神色容夫人的容颜,本来心里早有了准备,可却还是愣住了,一双目光直停在了莫离的身上。
白扇素来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见他竟然还不将目光收回去,不禁咳嗽干咳了两声。
那公孙先生这才恋恋不舍的将目光收回,吞了一口唾沫,这才站起身来与莫离打招呼,十二分的热情,“在下公孙笑。”
“久闻公孙先生的大名了。”莫离福身回礼,一面请他坐下身来,看着这人整体也像是个知书达理的,总之是儒雅气质十足,可是莫离怎觉得他怎跟个老流氓似的,那眼神怎看都觉得有些猥琐了。
正巧丫头抬着新鲜的茶水上来与他换茶,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巧合,那公孙笑正好去端茶,竟然公然将丫头的小手给捉住,那指腹还在小丫头的手背上细细的摸了一下,吓得小丫头赶紧缩手。
那公孙笑却是怡然自若的,好似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可是莫离等人却是看得膛目结舌的,突然觉得商墨羽形容他这位师兄已经够委婉的了,这公孙笑果然是个流氓。白扇却是习以为常,毕竟已经见多了。
为了转变厅中尴尬的气氛,莫离只开口问道:“不知道公孙先生打算在京城待多久?”
公孙笑却是郎朗笑起来,那张白净看似温文尔雅的面容上透着一抹温和,“弟妹客气了,叫什么先生,与师弟一般,唤一声师兄便是。”目光是温和的,可是却像是狗皮膏药般,紧紧的盯着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