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这汤药的方子回头我就给你,是我当年用过的,安全可靠自不用说。其实,要不是当年全哥他爹执意,我也想再给他添个弟弟妹妹,可他爹却是生怕重蹈覆辙,决计不肯……唉,全哥那倔强冷硬的性子,全都是随他爹。”
尽管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公公,但陈澜从祖母朱氏的话语中,从此时江氏的感慨中,从杨进周的只言片语中,已经完完全全能还原出一个铁面硬汉的形象。然而,看着那个面露怅惘追忆的婆婆,她素来坚强的心一瞬间有了一丝动摇。
他们在从前,一定也是相互信赖相互扶持的一对,失去了最重要的一半,她的婆婆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能够把仅剩的儿子送上了战场?
然而,仿佛是她的心声被人听到了一般,江氏竟是轻声呢喃了起来:“那时候,要是全哥不去兴和,我们母子俩一个都保不住,那时候的咱们没有能耐……我一直都想跟着他走,可是,我决不容许让卑鄙无耻的外人得了逞”
就在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晦暗气氛时,外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侍立在一旁的庄妈妈以为是午饭送来了,松了一口大气,慌忙蹑手蹑脚出了屋子。但下一刻,重新进来的她脸上便添了几许惶然。
“老太太,夫人,夏公公奉旨派了一个小公公过来知会……说是老爷奉旨去了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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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一举两得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一举两得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纵使如今的汝宁伯杨珪甚至沦落到不用再上早朝的地步,只需参加朔望大朝,名副其实的富贵闲人,但是,他总算还有自己的渠道,因而早朝结束一个时辰之后,他就得到了消息。
只是,在那报信的人出去之后,外头伺候的小厮就听到里头先是砰,然后是咣当,最后则是稀里哗啦乱七八糟的声音。尽管很不想听,可这些声音充斥在耳畔不得消停,他也只能极力缩了缩脑袋。
整整一刻钟之后,汝宁伯杨珪方才走出了书房。只是,和刚刚里头传来的声音相比,如今的他已经恢复了镇定,目光犀利地往那小厮身上一扫,仿佛一瞬间就能在他身上扎两个洞出来。而那小厮亦是在心慌之下退后了两步,随即赶紧跪了下去。
“你该知道怎么做。”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那小厮磕了几个头,最终抬起头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家主人已经远去,这才松了一口大气,赶紧爬起身来,又从那书房的大门进去,可看到的那一幕立时让他惊呆了。平日那书桌上从砚台到笔架镇纸等等一应俱全,眼下上头却是空空荡荡,仿佛还被人挪过位置。地上零零落落散着无数的东西,甚至还有几本线装的古书。面对这种情形,他只觉得欲哭无泪。
这该怎么收拾?还有,损耗的东西该找谁报账去?
而大步出了屋子的汝宁伯杨珪自然不会理会小厮的烦恼和苦楚。在二门口站了一站,他终究打消了径直去寻太夫人的主意,叫了两个人就坐上车匆匆出了门。他是没有差事,可好歹还有些人缘,在所有相熟的亲朋之中转了一圈,可没有一个人说此前得到了风声,心中大恨的他没有办法,只得怏怏回家,可才一到门口,门房就立时迎了上来。
“老爷,左军都督府阳宁侯派人送了信来。”
“快呈上来”
杨珪闻言一惊,立时打起了车帘。一手接过门房毕恭毕敬呈上来的书信,他直接放下车帘,随即三下五除二撕开了封口,见那张薄薄的信笺上只写了简简单单的八个字——“事出突然,请君小心”,他顿时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了一声:“陈瑛,你这个狗*养的”
左军都督府签押房中,陈瑛正在对几个下属分派事情。
五军都督府向来是各分辖区,但除了地方上的卫所之外,每个都督府都会统辖在京卫所,如今他的手下计有驻扎京师的留守左卫、镇南卫、骁骑右卫等等七卫,驻扎南京的水军左卫、英武卫和龙江右卫。只是,这七卫都并不是驻扎在京城之内,所以七个指挥使他也不常见,这会儿见过人,等分派了之后人走了,他不免坐在那儿沉思了起来。
南京那边的防务只是定期报上来,他想插手也鞭长莫及,想来其他四军都督府也应当是如此。从云南回来时他曾经路过了江南,那种富庶的盛世景象,那种平民也能穿金戴银,马夫亦能穿得起丝绸的情景,让他深受震惊。据说太祖初年曾经把军队调防定为制度,如今却早已成了空,若江南的军队也一直是沉浸在这种纸醉金迷的情形中,那还能剩下多少战力?
“侯爷”
陈瑛闻声抬头,随即淡淡地吩咐了一声,就只见进来的是一个精瘦的皂隶。自打他正式掌印,他也不怕人说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件事就是把上上下下的皂隶书吏逐渐换了一个遍,全都换成了自己的亲信。此时见人进来之后毕恭毕敬地行礼,他的眉头就微微一挑。
“侯爷,右军都督府杨大人奉旨出城去了。”
“这时候竟然奉旨出了城?”
尽管知道皇帝应当不会仅仅因为朝中的风波而质疑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臣子,但这样的处置仍然让他生出了一种很是不快的情绪。然而,他毕竟不是汝宁伯杨珪那种沉不住气的,略一沉吟又开口问道:“宫中派谁去传的旨意?杨大人带了几个人出城,大约是什么时辰的事,走的是哪个城门?”
这样事无巨细的盘问别人兴许应付不下来,但那皂隶却是经历多了,此时忙答道:“回禀侯爷,宫中派的是司礼监曲公公传旨,杨大人带了几个亲兵……哦,还有那个秦虎也回来了。一行人是从北安门出来,又打阜成门出的城,马不停蹄,而且杨大人似乎没往家里送信。”
是急着走来不及,还是不想在这种时候太扎眼?
陈瑛心念一转,当即摆了摆手示意那皂隶退下,谁知道对方却仍是杵在那儿,腰杆又往下弯得低了一些:“侯爷,还有一桩事情,锦衣卫欧阳都帅朝会之后就被召进了宫去,这会儿大约已经至少有一个时辰,可人还是没出来。不过,小的发现锦衣卫有调动的迹象。”
皇帝登基之后,留着那个老的锦衣卫指挥使好几年,但实质上一直都是藩邸出来的卢逸云掌权,如今换了人,那曾经煊赫的锦衣卫缇帅职位仿佛就褪去了一层金光,因而陈瑛并没有把欧阳行放在眼里。然而,毕竟锦衣卫之前也遭人弹劾,他少不得问了两句,见那皂隶也说不出更多的消息,就摆了摆手吩咐人退下。
可是,他还没清净多久,刚刚那个皂隶就再次求见,这一次带来的却是一个让他有些琢磨不透的消息——锦衣卫缇帅欧阳行原本已经被罚在乾清门前跪地反省,可不知怎的又被召了进去,这会儿已经好端端地出了宫这还不算,那皂隶还捎带来了一封密函,说是人送到门上就走了的。他接过来拆口看了一眼就一下子变了脸,只那不是愤怒,却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种要命的时候,汝宁伯竟然跑去求见李淑媛的娘家,试图求见淮王,被拒之后又来求他……这个可怜的男人知不知道,淮王根本就不想要这么一个准岳父,这事情根本就是这位皇子一手挑起来的,既想让皇帝了解到杨进周的贪得无厌,又能甩掉汝宁伯府这一门讨厌的岳家,这样一举两得的戏码还能不沾身,天知道这位淮王什么时候这般聪明了
只淮王为了能把此事办得天衣无缝,很是借重了他一番,好在他有个身为前任辽东总兵的姻亲。而且,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举两得。
“你出去,把我的那两个长随叫进来。”
“是。”
这边厢陈瑛正在安排分派的时候,那边厢皇城西安门,四个小火者抬着一具凳杌从里头出了来,上头安然坐着夏太监,后头还有好几个手执拂尘等物的宦官跟随者。至于西安门外,早已备好了几匹马等着。在门口下了凳杌,夏太监却没有急着上马,而是在那儿等候了好一会,直到瞧见西安门大街那一头一行锦衣卫拍马过来,他才往宫中的方向瞧了瞧。果然,锦衣卫指挥使欧阳行脚下生风,已经迅速追了出来。
“夏公公,下官慢了一步,还请不要见怪。”
“欧阳都帅言重了,咱家也就才出来一会儿。既是都到了,那就走吧。”
尽管上次伤了一条腿,上马骑马都极其不便,但这不比平日里,因而夏太监还是在两个小火者一个扶一个顶的帮助下,踩着车蹬子上了马。由于他的缘故,原本可以打马飞奔的其他人都放慢了速度,一行人顿时好像游街示众一般在宣武门大街上悠悠前行,路人在退避让路的同时少不得窃窃私语,而更多的豪门家仆亦或是眼线等等,则是在观察这些人前行方向的同时,又派人回去往本家报信。可这样的尾随,终于在一行人拐进汝宁伯胡同之后结束了。
接到陈瑛的信,汝宁伯杨珪不得不把希望再次寄托到了太夫人身上。这一回他磨破了嘴皮子,总算是说动了太夫人松口。然而,就在那个妈妈进屋子去取银票的时候,外间一个妈妈突然撞开了帘子进来,脸色煞白地嚷嚷道:“太夫人,老爷,外头御用监夏公公……还有锦衣卫欧阳都帅一块来了”
此话一出,原本暖意融融的屋子里就好像突然吹进了一阵三九天的寒风似的,一个个人的脸上都结起了冰,甚至还有胆小的丫头牙齿上下打颤。汝宁伯杨珪见太夫人本能地捏着佛珠按在胸口上,就强笑一声说:“母亲还请在这儿安坐着,儿子去前头看看怎么回事。”
眼看着汝宁伯杨珪大步出了门去,太夫人顿时失了神,直到耳畔突然传来了啪嗒一声,紧跟着又是一连串的类似声响,她才一下子低了头,却发现自己随身多年的佛珠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线,此时此刻,那乌黑圆润的珠子竟是散落了一地。那一刻,念了几十年佛的她只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重重捶了一下,也顾不得那许多,一下子撑着炕桌站起身来。
不会真出什么大事的……毕竟那边早就送过讯息来,说此次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局,只要她配合着演好了,汝宁伯府不但可过了这一关,而且日后爵位就能安安稳稳,还能除了眼中钉……那是她孙女的未来夫婿,总不会骗她才对就算爵位丢了,那边也担保能够让世子杨艾承袭,相比那越来越贪心的杨珪,杨艾就容易对付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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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二百八十三章 锦衣临门(上)
第二百八十三章 锦衣临门(上)
相较百多年来那些被除爵毁券,完全消失在人们视线中的勋贵,汝宁伯一系自从跟随太祖立下赫赫战功的先祖之外,几乎没出过什么有名的人物——唯一一个靠自己打拼出锦绣前程的杨琦还被先头老伯爷逐出了家门。
所以,汝宁伯府至今仍能位列二流勋贵,靠的不是别的,而是这一家素来女儿多。每到嫁女时,汝宁伯府拼凑嫁妆时虽然都紧紧巴巴,可等到一个个女婿发达或是富足,总能维护一下岳家,而且百多年来,汝宁伯府的女婿里头倒是出了好些人物。然而到了这一代,费尽苦心维持的豪门气象仿佛彻底崩溃了。
家里官司缠身,汝宁伯连个闲差都丢了,前头的三位小姐嫁的都不如意,后头的杨四小姐虽内定了淮王妃,可杨进周横空出世,即便就连汝宁伯府的仆役们也都忧心起了未来。
而这一天,锦衣卫的临门无疑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前院里一个个犹如钉子般扎在那儿的校尉们全都是端着一张丝毫没有表情的脸,正堂上那两位正主儿亦是口风丝毫不露,连端上来的茶亦是瞧都不瞧一眼。哪怕是迎来送往最善于和人打交道的总管,面对这油盐不入却又身份特殊的两位,那脸上的笑容不知不觉就露出了几分苦涩来。
“汝宁伯的步子倒是慢的很。”
听夏太监仿佛是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那总管赶紧弯下了腰,竭力让已经僵硬的脸部肌肉挤出一个更得体的微笑来:“夏公公恕罪,老爷在太夫人那儿,那边距离正堂颇有些远,这应当是就快到了,劳您老人家和欧阳都帅再稍等片刻。”
他一边说一边朝欧阳行又看了一眼,见这位锦衣卫新任缇帅仿佛没听见这话似的,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坐在那儿,他不觉心中更是没底,勉强赔笑又言语了两句,就匆匆到了门边上,打起门帘瞅了瞅。眼见院子里几个小厮畏畏缩缩地躲在一边,看那十几个锦衣校尉的眼神如同看瘟神,他不禁心头火起,回头瞄了一眼就一脚跨出了门槛,低喝一声道:“还有没有规矩老爷就快来了,一个个都给我站好了,否则回头出了差错挨板子,可别怪我没提醒”
这一阵发落总算是稍微起了些效用,几个小厮对视一眼,终于在院门两侧整整齐齐站了,一个个垂手低头规规矩矩。总管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正要回身进屋,就看见院门处有人飞也似地跑了进来。认出是自己的一个心腹管事,他立时停住了脚步。果然,那人奔上前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爷来了……来了”
不消一会儿,死板着面孔的汝宁伯杨珪就进了院子。尽管他刻意让自己显得威严肃然,但在熟悉他的总管眼里,这与其说是勋贵伯爵与生俱来的气势,还不如说是最后关头强装出来的色厉内荏。尽管如此,他仍是毕恭毕敬地把杨珪引到了正堂,又亲自守在了门口。
杨珪进屋之前,心里还存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可是,当眼睛熟悉了室内外的明暗差别,看清了座上两人的表情,他的一颗心就立时沉了下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了一丝微笑上前拱了拱手,口中说道:“夏公公欧阳都帅恕罪,实是没想到下人无状,竟是将二位先迎进来了,原本该当是我亲自出门迎候才是……”
“这些没意思的话就不要说了”夏太监皮笑肉不笑地打断了杨珪的话,随即一弹衣角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说,“咱家奉皇上口谕,查问汝宁伯三事。”
此话一出,汝宁伯杨珪终于再也维持不住那种镇定的风范,几乎差点就站不住了。用最后那一丁点力气跪下之后,他的目光就停留在了地面上,仿佛能在那平滑如镜的水磨砖上抠出几个坑坑洞洞来。好一会儿,他才颤声答道:“微臣必当如实对奏。”
屋子里原本就只有三个人,而在夏太监问话的当口,欧阳行就大步到了门前,竟是一掀帘子径直出了门去。见门口那总管忙不迭地避开数步,他才冷冷地吩咐道:“一应人等,悉数退到五丈之外”
这声音并不算大,但闻听此言的锦衣卫全都是整整齐齐往后移了数步,而那些小厮则是没这么训练有素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向院门跑去,不一会儿就溜了个干净。至于胆子稍大一些的总管,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直到墙根处方才站住了。
外头人听得心惊胆战,里头跪在地上的汝宁伯杨珪就更觉得仿佛有一桶凉水当头浇下,整个人甚至不可抑制地打起了寒颤来。而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