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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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 第2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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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赤(裸)(裸)的说明不由得让陈澜大受震动,只是此时此刻,她只能保持那张略有些茫然的脸孔。好在曲永并未多做停留,也不管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又说道了几句别的,就起身告辞。而陈澜浑浑噩噩把人送到了二门,眼看着那一乘马车在视线中完全消失,她才略略伸手扶住了门框,默立着想了一会儿才转身往里走。
  曲永特地在他面前提起那些遗著,举动和偶园与万泉山庄的主人如出一辙,难道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还有,他刻意提起那些异人异事,是提醒还是试探?
  这一日傍晚,罢考岁考的消息仿佛是传染一般,一瞬间传遍了整个南京城。对于百姓们来说,这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一个消遣话题而已,可对于上层人士来说,却意味着整个江南的一场大变动。一直以来都只是置身事外的两江总督和淅江巡抚几乎是第一时间召见主持岁考的学政,可那位学政竟是在这个紧急时刻犯了痰涌,完全出面不能。
  而在这当口,金陵书院后头那座历来为山长所居的淡泊居中,艾夫人从下头人口中得知曲永去见了陈澜,不(禁)得意地翘了翘嘴角。瞄了一眼丈夫所在的东屋,她就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就说,那个老阉奴不会不识时务。昔日张阁老倒台的事,他可没少给爹出过力!”
  一旁坐着的周泰同没好气地向报信的人打了个眼色,等人一走,他就站起身来,快步走到艾夫人身边弯下了腰:“师母,万一那老阉奴使诈怎么办,他毕竟是奉皇命的钦差……”
  “什么钦差,那位皇子钦差如今都不知所踪,他一个阉人算得了什么!惹火了我,就让那些学生们去围了他的住处。要知道,本朝的阉奴可不像汉唐那会儿,读书人的唾沫星子就能完全淹没了他,这国子监的事情也不是他一个阉奴能说了算的!记着,让学政给我好好在家里头呆着,再过几日,就让其他地方也跟着响应
  正文 第四百零一章 从天而降
  深居简出本就是京城大家闺秀的习(性),陈澜也自然并不例外,所以,区区十几日的闭门不出,对她来说非但不难熬,反而难能平静了下来。只是,越是在这种时候,她就越是思念不知道人在何处的杨进周,思念远在京城的亲朋好友。然而,曲永的到来”却在平静的水面上砸下了一块大石头。
  这还不算,次日一大清早,她就听说了外头士子罢考的消息,甚至还有传言说是商人要罢市。
  倘若不是没有工人罢工,她几乎要以为后世的某些思潮也传到了这年头来。因而,当有人说那些抬着孔圣人排位的学生们已经就在胡同外头的新街口上,她心里一合计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多时,外间喧哗越来越大,就连江氏也被惊动了。
  “这都是怎么回事?”,江氏站在院子里听了一阵子,忍不住满面狐疑地斜睨了陈澜一眼,“好端端的连这些读书人都闹了起来,这南京城地面上的官儿都干什么去了,就不怕朝廷申斥罚傣甚至于罢官去职?”
  “娘说得自然没人不怕,只是,大家更怕的是这江南官场上得罪不起的人。”陈澜微微一笑,随即就上前搀扶住了江氏的胳膊,“,只这些闹事的读书人可怜罢了。纵使事后朝廷答应了那些要求,闹得最凶的这一辈子前程就没有了。”
  “糊涂啊!纵使江南富庶,可那些殷实人家也就罢了,寻常中等人家乃至寒门”要用多少钱才能供出一个能去考廪生的读书人来!”江氏一时大摇其头,又怅然对陈澜说,“想当初咱们在宣府的时候,虽说他爹还好歹积下了一丁点钱,我那绣庄也还能贴补不少可要不是杜阁老免除了全哥四时束修,甚至还常常送他书,他的学业都未必能维持下来。这些孩子也是,一个个都不念自家父母是何等含辛茹苦!”
  听江氏提起过去的事,陈澜心中也是为之触动口中却软言劝道:“都是各人的思量不同,这些人自己糊涂不念将来,娘就别惦记他们了,咱们也管不过来。”
  “说的也是。”
  母女俩说着正要回屋,庄妈妈突然从外头疾步冲了进来,到近前也来不及站稳就说道:“老太太,夫人,不好了!外头那帮人中也不知道夹杂了几个什么人物竟是在那儿煽风点火,说咱们家老爷的不是,甚至有人丢东西砸咱们家里的门!”,此话一出,陈澜顿时勃然色变。她曾经经历过的是一个资讯爆炸的时代,哪怕没有亲身经历过(骚)乱,可也知道真正发生那种情况的时候会呈现出何等景象。别说这儿住的是官眷,一旦真的情况失控,那么这里住的就算是义母安国长公主事情后果也极可能不堪设想。嗯到这里,她几乎一下子松开了江氏的手,沉声问道:“其他人呢,可有其他人跟着砸?”
  “还不知道,只是门口有很多人……”,”
  庄妈妈的声音里头已经有了几分徨急。她虽是江南土生土长可何尝遇到过这样的情形?话还没说完,见陈澜冲后头一招手,红缨和长镝两个丫头立时紧跟在了后头主仆三人竟是径直往外头而去,她一时间愣在了那儿,紧跟着就上前去扶住了江氏的胳膊。
  “老太人……”
  “快,快去拦着阿澜,这种时候她一个女流就是站出去也不管用,这不是平常的时候,她镇不住的!”
  江氏厉声叱喝了一句见庄妈妈一愣之下仿佛忘了动弹,她索(性)不管不顾地甩开了庄妈妈的胳膊竟是快步往前头去追陈澜。奈何她心中急切,脚下步子却总不及年轻人出了院子前头就已经没了人。正急迫间,她只听外头传来了一声暴喝,脚下不知不觉站住了。
  陈澜才刚到前院,见十几个家丁家将如临大敌一般,有的顶住门,有的看住了前头围墙,心中不觉更是为之一紧。就在她想要开腔的时候,突然就听得墙外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紧跟着,人群中似乎起了(骚)动。当是时,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快走几步到了门口,恍然未觉几个守在大门两侧的家丁纷纷退避不迭,一只手竟是按在了大门上。
  门外的大街上已经有好几十人,再加上看热闹的百姓,上百号人在大街上占去了老大的一块地方。但此时此刻,原本哄在一块的人群却往两边散开,(露)出了中间一条通道。有的人用惊惧的目光看着头前那个如同黑塔一般的壮汉,而更多的人则是端详着那大汉后头的晷一骑人。尽管那人才量不及黑塔大汉那般壮实,身上又是风尘仆仆,可腰畔拄刀,背上挎弓,那种肃然煞气却让人一见就为之生寒。
  “让开!”
  当那黑塔大汉重复了一遍此前的大喝之后,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人群中一时传来了一个高喝声:“就是里头这家的女人向朝廷进了谗言,要夺了咱们这些人家安身立命的田产!不要理会这些外人,咱们……”
  话音刚落,就只听裂帛似的一声弦响,那叫嚷的声音竟是戛然而止。眼尖的人只看到面前一道黑影倏然飞过,而迟钝的甚至根本没瞧见发生了什么动静。当人群中一个人骤然坐倒在地,两手支撑在那儿动弹不得的时候,方才有人注意到后头马上那年轻人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掣上了一把弓,而那坐倒在地的人身边,赫然是一支折去了箭头的长箭深深扎进了泥地里。
  “你说谁进谗言?”
  比起先头的暴喝来,这声音算不上极高,但那种森然冷意却是让他周围的人一时间惟恐不及地往后退了几步,人群中很快就让出了一条更宽的通道来,眼睁睁看着一前一后的两人径直策马前行,竟是就这么来到了那个坐倒在地的人面前。
  “再问你一遍,你说谁进谗言?”
  这提高了三分的声音更是让那坐倒在地的人打了个哆嗦。悄悄打量着面前的男子,他想起之前来之前别人透(露)的消息,他越发断定来人就是镇东侯世子无疑,索(性)狠狠咬了咬舌头,那股刺痛感立时让他镇定了下来。见周遭的人都看着自己,他又鼓起勇气大声叫嚷了起来。
  “就是这里头的海宁县主!那位杨总兵奉命出镇两江,却跟看到王跑得没了影,她一介女流散布谣言祸乱咱们江南,这一家子人都是祸害!萧世子你身为外人,偏帮一个女子是何道理,莫不是贪图人家美色……”,话还没说完,他就只见面前突然寒光一闪,随即脑袋上就为之一凉。颤抖着抬起手(摸)了(摸)脑袋,他骇然发现头顶上的发巾连带发髻全都被一刀削平,到了嘴边的呼喝一时间完全卡在了那儿,无论怎么张嘴都再叫嚷不出一个字。而偏偏就在这当口,他听到了一句让他浑身发抖的话。
  “谁告诉你,本镇是镇东侯世子?”马上的人环视了众人一眼,一字一句地说,“本镇奉旨镇守两江总兵杨进周,尔等在本镇行辕之外喧哗(骚)动,该当何罪?”
  此话一出,原本一片(骚)动的人群突然鸦雀无声。而在一墙之隔的小院中,站在门背后的陈澜用手用力支撑着那厚实的木门,整个人竟是有些站立不稳。而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二门口,站在那儿的江氏也是神情异常激动,一只手竟是不由自主按住了身旁的粉油墙壁。
  门外的大街上,杨进周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抖得如同筛糠似的汉子,手中的腰刀一挑,准确无误地回到了腰畔的刀鞘之中。见那些人面面相觑,他便淡淡地说道:“尔等身着直裰儒衫,就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十年寒窗苦读,靠的是父母亲族供给,养的是天地浩然正气,不是为了让你们不辨青红皂白(骚)乱胡闹!朝廷有律例法度,这聚众闹事威逼官眷是什么罪名,你们如果不知道,就回去好好读一读大楚律!”
  他一面说一面策马逼近了那个坐在地上满头大汗的汉子,见其不自觉地双手撑地往后缩,他方才一字一句地说道:“滚回去告诉你背后的人,不巧得很,本镇福大命大,如今已经分毫无损地回来了。
  至于荆王殿下,想要见人就去总督府吧!”
  说到这里,杨进周又扫了一眼四周面面相觑的读书人和看热闹的百姓,随即头也不回地向那边大门行去。待到了门前”跳下马的他阻止了要上前叩门的秦虎,自己轻轻抓着门环敲了几下。眼看许久没动静,他不(禁)心中一跳,抓起门环还要重重再叩,却只见两扇大门就在面前一下子拉开了老大一条缝。认出那个站在门口的人影,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快步跨进门槛,随即一把将人拥进了怀里。
  “我回来子!”
  尽管几个家丁忙不迭地关门上闩,但仍是有人看到了门内这一幕。僵持了片刻之后,终于有人悄悄地往后退缩了几步。有了这带头的,只是须臾,原本汇集着百多人的街道上突然变得干干净净
  正文 第四百零二章 重逢之日话衷情
  看着儿子手揽儿媳快步走了过来,江氏的脸上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到了近前,杨进周方才小心翼翼放开了陈澜,随即屈膝跪了下来,才说了一句“娘我回来了”,他就感到一双手已经紧紧拽住了自己的胳膊,抬头便发现江氏的眼睛有些微微发红,他不(禁)更觉惭愧,当即讷讷说道:“娘,都怪我,行前没留下准信,还闹出了这样的事端,让您担心了。”
  “虽说是圣命难违,不能怪你,可你不在的这些时日,多亏了媳妇殚精竭虑多方奔走,这才能让局面一直安稳到现在。可即便如此,要是你今天不能回来,江南地面上仍不免要为之大乱!”江氏一手握着杨进周的手,一手又把陈澜拉了过来,面带嗔怪地说,“你要赔礼,就该向你媳妇赔个礼,我之前又挺不住病了一场,更是让她焦头烂额。”
  陈澜尚未消化杨进周突然归来的事实,因而,当人在自己面前深深一躬到地的时候,她仍旧有些呆愣,转瞬间才反应过来,可伸手去扶的时候,终究已经生受了这一礼。
  见人直起了腰”她才轻声说道:“赔什么礼,人回来就行了。”
  见媳妇面(露)潮红,显然也是高兴的,江氏心中欢喜,就索(性)一手拉着一个往里头走。一旁的庄妈妈忙留了一留,快步到前头让家丁们小心门户火烛,晚上都警醒些,这才快步转身追了上去。听到前头传来了杨进周的说话声,她才放慢了步子。
  “杨叔叔回来了!”
  才一进院子,一个小小的身影就突然冲了出来。听到这一声杨叔叔,杨进周微微一愣,等看见骏儿有板有眼地上来行礼,他一下子想起毕先生已经去了东洋,面上顿时(露)出了几分难色。他这表情弯下了腰的骏儿没瞧见”陈澜却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一动便上前拉起了骏儿。
  “骏儿可是想爷爷了?”见小家伙抬起脑袋,随即重重点了点头,陈澜忍不住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子,又笑道”“你爷爷还在外头办事,暂时还回不来,所以还是把你托付给了咱们。你就继续在这儿安安心心住着,把这当成自己家,好不好?”
  听说爷爷没有一块回来,骏儿顿时耷拉下了脑袋,好半晌才迸出了一个微不可闻的好字。杨进周这才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又说道:“你婶婶说得没错,你爷爷办完事之后,就会把你接回去。他还说”回来之后要考察你的功课。”
  “啊,爷爷真这么说?”骏儿立时眼睛大亮,精神也为之一振,竟是握着小拳头说,“我一定会把那些功课都好好做完的!啊,对了,老太太,还有杨叔叔和婶婶,你们知不知道我家小(奶)(奶)到哪儿去了?骏儿想小(奶)(奶)了,还有苍叔和刘叔……”
  倘若骏儿不说,陈澜几乎已经忘记了还有芳草那么一个人,此时骏儿一提,她方才想起还有这一茬。只不过,这是毕先生的私事,她是货真价实地一无所知,于是只能转头去看杨进周,恰是捕捉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霾。
  “你苍叔和刘叔跟着毕先生一块去办事了,毕竟是用惯的人,能够有个照应。”见骏儿深信不疑”杨进周有些不自然地伸手摩挲了一下小家伙的脑袋”用少有的柔和口气说道,“你小(奶)(奶)回乡探亲”你恐怕有一阵子见不着了。”
  尽管骏儿有些小小的失望,但得到了亲人的消息,他仍是很快(露)出了笑容,双颊上那两个浅浅的酒窝显得格外可爱。因这会儿距离午时还有一阵子,江氏就知机地把骏儿拉到了后头陪着散步,单单把杨进周留给了陈澜。
  新婚之后不过短短半年有余,陈澜就已经和杨进周经历了两次别离。前一次他去宣府,虽然也是奉圣命,可终究是一直有通讯息,不多时也就回来了,可这一次一去就是一个多月音讯全无,唯一的一封信还是行前留下的,因而此时面对着真真切切的人,她竟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良久才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腕,径直把人往屋子里拉去。
  直到那门帘落下,外头方才传来了几个丫头的轻笑和窃窃私语。
  东屋里,陈澜一进屋子就径直把人推到了床上坐下,上上下下端详了好一会儿,她方才咬着嘴唇低喝道:“把衣裳脱了!”
  久别重逢,杨进周正想着要如何轻描淡写才能说明此次的经历,冷不防这么一句话砸平来,他立时愣在了那儿。好半晌,他才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鬼……,…脱衣裳?”
  陈澜发现丈夫赫然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太急了,不觉脸上挂不住,随即遮掩似的轻哼一声道:“让你脱上衣!谁知道你在外头是不是又不顾自己冲冲杀杀的,我得数数你身上的疤痕是不是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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