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比之其他果实,它要显得丑陋些,不如其他那样外表光洁可口诱人。但深谙个中道理的农人却会把这些果实留下给自家小孩儿吃,因为它们的味道比起那些从未受过伤的果子,要醇厚清甜许多。”
唐虞的话音轻柔如许,就像这初夏的暖风,合着渐渐降临的夜色一起徐徐吹送着,一字一句虽然淡淡吐出,却落进了子妤的心坎儿里,觉得尤其舒服。(!)
一树梨花 章一百零四 落霞旖旎
章一百零四 落霞旖旎
夕阳斜斜射进了子妤的眸中。好似她的眼神也带着一抹嫣红灿烂的阳光。自打擂比试那****之后,唐虞就不曾看到子妤笑得如此放松;见她耳畔的发丝随风扬起遮住了眼睛,心下不禁一动,伸出手扶上了她的脸颊,轻轻拨开了那缕顽皮的青丝。
清滑细腻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肌肤略微有些凉,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暖暖的,让人流连之间不愿放弃。。。。。。
眼眸对视,似有点点涟漪在其中绽放,子妤看着唐虞,仍由他的情不自禁在自己耳畔滑过,心底跟着一颤,积蓄在心底久久未曾释放的委屈突然一下就决堤而泄,眼角不由自主地渗出了一滴清泪,就像花瓣顶端的一滴雨露猝然而落,顺着唐虞的指尖坠入了他的掌心。
温热的泪珠好像是有生命的,唐虞觉得掌心之中泛起一抹苦涩直达心扉,好像这并不是泪,是子妤倾诉而出的苦楚凝结,是那样的让人酸涩无力。
或许是因为这片静谧的天地只有他们两人,或许在这里不用去想所谓的师徒名分。所谓的戏班规矩,更或许因为这饱含霞光的夕阳所渲染的****太过明显。。。。。。唐虞意动之下,将手缓缓滑下,轻轻搂在了子妤的后颈处,不期然地将头靠近,薄唇落下,轻轻吻去了她眼角的泪痕。
浓浓的红霞被逐渐降临的夜色所撕裂,那种强烈的对比使得天空显得更加诡异,却又透露出无比美艳的动人景致。
风过,林中的片片竹叶会“扑簌”着翩然而起,纷纷冉冉,不似落英那样缤纷,却多了几分让人心生感慨的萧索和寂寥。
。。。。。。
沉缓的夜幕被一缕乐音所打破,唐虞立在竹亭中,手持长萧,奏出了细慢的曲调,好像有飞鸟落霞停在那竹尖,翅膀拍打,惊起一阵回旋落叶随风律动。
他身后,子妤坐在扶栏之上,依着立柱,目光投在了远处的池塘,仿佛在看着水中倒影的天空发呆,仿佛又像是在仔细倾听唐虞的箫声,思绪飘然而起,却找不到可以落脚的答案。
一曲吹罢,唐虞收起了竹萧别再腰际。回头看向子妤。
斜斜而坐,子妤被夕阳所勾勒出的少女姿态已然无法掩饰,唐虞总觉得她眼中所有的清明和成熟几乎从未改变,无论是五年前的那个执着想要唱青衣的女孩儿,还是眼前这个被自己亲自将双腮染得绯红颜色的妙龄少女,让人始终无法看透。
先前的情不自禁,使得唐虞忘形地用唇瓣替她吻去了眼角的泪意,若是普通女子,恐怕早就羞得转身逃开,哪里还会像她这般端端而坐,脸上含着淡淡的红晕,水眸微凉地看着自己呢?
知道子妤想要一个答案,一个关于自己内心真实想法的答案,但唐虞却退却了,起身来一句话也没说开始了**弄曲,似乎是想借此来平复心绪,同时也找出自己也想要知道的答案。
一曲吹罢,已躲无可躲,藏无可藏,也是应该诉尽心中想法的时候了。
“你可有话要对我说?”子妤看着他,目中有着掩不住的期盼。先前那番你侬我侬的温情画面一直在脑中频频浮现。怎么回味似乎都不够一般,脸颊的羞红姿态也就因为如此,而久久未褪。
深吸了口气,唐虞薄唇轻启,眉头却逐渐锁起:“对不起,刚才是我一时忘形。”
“我不怪你。”子妤睫羽低垂,被残留的一抹夕阳照出一圈不甚分明的影子在脸颊之上,更显粉腮绯绯,娇羞欲滴。
“可我却无法原谅自己,那是对你的亵渎。”
唐虞苦笑着摇摇头,看向子妤的眼中有着复杂的神情:“其实,我早该发现你对我的钦慕。那种情感是美好的,也是单纯可期的。但现实始终是现实,我是你师,你是我徒,师徒之间注定只能有师徒之情,若衍生出其他,也注定只是一个错误。”
身子一紧,子妤缓缓抬起额首,眼中已是水雾弥漫:“错误?是我对你的爱慕有错?还是你对我动情有错?”说着,眸子朦胧间泪水已是扑簌而落,挂满了双颊。
一口玉牙几乎咬碎,子妤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头的慌乱和震动,一字一句地问:“为什么你放不下那些虚无的枷锁?为什么你不能正视自己的内心?”
唐虞退开一步,不敢再靠近子妤,怕自己会再次把持不住将她拥入怀中吻去泪水,别开眼,“你是个聪慧伶俐的女子。应该知道为什么。”
对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除了逃避就是否认,子妤心中一凉,语气也渐渐失去了原有的温度,透着一股夜色的冰冷:“你若是如此地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那也不值得我芳心托付。唐师父,今夜之后,你我再无瓜葛。再见时,我仍旧会尊你为师,却再也不会有其他,你所谓的错误的情感了。”
说完这好似决裂的一番话,子妤从扶栏上坐起,发丝再次随着夜风轻轻扬起,深深地看了唐虞一眼,好像要将对方刻入眼底那般,好半晌才回过头,踏着逐渐下沉的暮色,移步离开了。
。。。。。。
看着子妤的背影,唐虞缓缓坐下,手中捏着杯盏,越来越用力,知道手背上青筋凸起,才一下子松开。随之口中也长长地呼出一口。
把话说明白,唐虞终于觉得长久以来憋在心口的闷气消散不见了,可一想起子妤决裂无情的话语,呼吸间却总是难以为继。如此矛盾的感觉还是前所未有,让他无可奈何,却也无计可施。
十六岁的花子妤,就像一颗挂在枝头的果实,已然熟透,诱人采撷而食。可唐虞却舍不得,毕竟这果实是自己用心栽培而出的,又怎么忍心去摘下?
若他真这么做。那无疑是对两人长久以来师徒名分的一种亵渎。不单是戏班不容,自己也绝对无法容许。
爱上自己的徒弟,这样的做法,与****又有何异?更何况,子妤是自己亲眼看着一步步长大的,若说是她的长辈,也无可非议。
这些鸿沟犹如千丈深渊,横在了自己和子妤的中间。要想放弃一切容易,但若刻意去忽视这些沟壑,最后的下场只会让两人坠入谷底,身心俱碎。
对于自己先前缕缕越钜的行为,唐虞没法对内心否认。他确实在那一刻动了心,才会主动为她吻去泪水。
前院戏台比试的那****,自己揪心于子妤的脚伤,最后冲到候场的屋子不顾他人眼光将她抱走。这彻底的触发了自己先前一直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他对子妤有了淑女之思,君子之逑。
放任感情流露的感觉无疑是美妙的,子妤被自己吻去泪水时那种娇羞的姿态也是无比诱人的。但当自己回神的那一刻,当脑子从迷乱变得清明的那一刻,种种苦涩滋味却又如此难以下咽,后悔不已。
怕被子妤柔软的眼神和娇羞的表情所打动,唐虞做了此生唯一一次的逃兵,只敢起身背对她不停地吹奏手中竹萧。希望借此片刻的时间弄清楚刚才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番深思之后,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感情。面对自己一直视如亲徒的弟子,唐虞不敢再轻易亵渎,让两人之间原本应该有的关系变得龌龊不堪,难以启齿。
与其让子妤受伤,唐虞宁愿现在就斩断这刚刚萌芽而出的情愫。
这个时候被自己拒绝,子妤或许会难受,或许会心痛,但总比将来被人唾骂指责,名声尽落要好太多。
想通了,心里的涩意也渐渐淡了,唐虞又抽出了竹萧,有一下没一下的吹奏了起来,只是这曲中的凉意好像六月飘雪。在这初夏的夜晚中听来,总是让人有种背上发寒的感觉。
……
走在竹林外的子妤这时候却停下了脚步,好像是因为听见唐虞的箫声,又好像是实在无力迈开脚步。总之,抬眼望着一轮晴朗的明月,心底那细微的裂缝终于越来越大,仿佛随时都会“砰”的一声碎裂开来。
以前总是听见身边的痴情女子的故事,结局是如何如何的“心碎无比”。当时自己还觉得幼稚可笑,不明白“心碎”是个什么样的感觉,还不如形容为“胃疼”,“头晕”来的直观形象。
但现在,当自己体会到了何为“心碎”时,那种感觉,却比任何身体上的疼痛来的更加猛烈,更加能够撕裂人的意志,而且毫不留情,彻彻底底。
觉得眼前的月亮怎么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抬手一抹,子妤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以泪洗面。
狠狠地咬住唇瓣,希望借由肌肤的疼痛来让自己坚强些,子妤狠狠地抹去了眼泪,借着夜色,却并未回到沁园,而是寻了偏僻小院的无人角落缓缓蹲下,想着等自己看起来并无异样时再回去。毕竟现在屋里还有茗月在,已非她一个人。(!)
一树梨花 章一百零五 求得娇妻
章一百零五 求得****
三天后,在唐虞的陪伴下。钟大福带着彩礼来到了沁园,准备向阿满提亲。
两匹上好的绸缎,一对镶金的镯子,一套红甸石的头面首饰,一包香茶,并一对儿小巧精致的鎏金鸳鸯。钟大福的彩礼不算厚重,却处处透着心思。
那绸缎正是阿满喜欢的嫣红色,镶金镯子上也打造了她平素爱用的“喜鹊登枝”图样,香茶混了***和干桂花,阿满所爱的浓香味道。另外那套红甸石的头面自然是给她做新嫁娘那天佩戴的,一对耳坠、两对簪、三对扁,还有一个凤头造型的珠钗。虽然料子值得几个钱,却手工精细,造型大方,很有两分体面。
最后那对鎏金的鸳鸯,是唐虞送的,看着如此贵重的一对儿鎏金摆设,钟大福本不想收,但唐虞执意要送,并提醒他到时候布置新房也得用些装饰,这鸳鸯寓意双宿一起飞。倒也适合拿来送做彩礼给阿满。
“笃笃笃”
因为钟大福有些不好意思,唐虞打前头叩了门。不一会儿门内传来阵阵声响,门闩一取,沁园的小庭院便展露在了两人的面前。
开门的正是子妤,端端而立,笑意清浅。
知道今儿个唐虞要来,她神情倒也如常,只微笑着迎了两人进来,语气也丝毫听不出什么异样,“唐师父,钟师父,四师姐已经等着了,这边请。”
说着,转身提了裙角,无视唐虞投来的薄薄目光,走在了前头,丝毫没有给对方开口的机会。
已是初夏,子妤传了一身单薄的裙衫,是柔柔的嫩黄颜色,极淡。从腰际开始染了翩翩飞舞的雪蝶,走动间只觉蝶舞纷纷,更添了衣裳主人的几分娇媚姿态。此时她裙角提起,步履翩翩,薄薄衣衫从背后看几乎是贴在了身上,勾勒出稍显清瘦却窈窕有致的线条。
钟大福跟在后面,看着子妤有些呆了,忍不住凑到唐虞耳边小声嘟囔道:“这闺女可真是一日一变啊。且不说那讨喜的长相。如今个头也高了,身段又好。不知道将来那个有福气的可以娶了回家作娘子呢!”
唐虞倒是忽略了钟大福所说的那些女子容貌身段,只觉得今日看着她,好像又瘦了些,纤弱的背影让人心生怜惜。
随即眼神泛起一丝深沉幽暗,唐虞也不愿多说,只伸手拍拍钟大福道:“倒是今儿个你来下聘,马上就有自己的****娘子了,才是叫人好生羡慕啊。”
“嘿嘿,这倒是。别说这戏班里美女如云,有了阿满,我就什么都不求了。”钟大福憨厚的脸上笑容倒是挺灿烂,透着股子期待。
“走吧,塞雁儿可不是好说话的。”还真没见过这七尺大汉如此“娇羞”的表情,唐虞无奈地甩甩头,和钟大福一并跟着子妤进了花厅。
唐虞代表钟大福过来帮忙提亲,这厢塞雁儿作为阿满的师姐和半个主子,自然要替她出面做主。
早早梳洗完毕,又用过膳食,塞雁儿就来了花厅内端坐。一身嫣红的海棠春睡裙衫媚若无骨,高高绾起的百合髻却又将其衬出几分少见的凌厉。她知道今儿个来人是唐虞。存了心要给钟大福个下马威,将来好让他不敢辜负阿满,顺带也让自己一贯看不顺眼的唐虞常常求人的滋味儿。
子妤领了唐虞和钟大福进屋,和茗月一块儿将镇好的冰糖绿豆汤端来,一人一盏放好。两人做完这些,便回到塞雁儿身后分立着。
这时候,子妤不经意地抬眼看了看唐虞。
仍旧是青竹长衫,黑发后束,眼前的唐虞与几日前看起来并无分别,只是若不仔细,就会忽略他眉间若隐若现的一缕愁绪和深沉。这些,是他原本没有的。
看到他,脑中就会不由自主地浮起竹亭内片刻旖旎的画面,还有他一番不愿陷入错误情感的言语。本以为自己能完全忘却,面对着他,一幕幕,一字字竟如此清晰在心中一一回想,仿佛有种窒息的痛憋得自己无法喘气,只好咬着唇又缓缓埋下额首,睫羽低垂。
端坐在扶倚之上,唐虞也注意到了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子妤。这次看着她好像人一下子就失去了光彩一般,清瘦柔弱的样子,忍不住眼中有些淡淡的怜惜之色缓缓滑过。
不过此番前来还有要事,唐虞收起了心神,理了理服色来到塞雁儿面前,拱手行了一礼:“雁儿姑娘,在下代表钟大福前来提亲,这是彩礼一份,请过目。”
说着。茗月主动走了过去,接过钟大福将手中的托盘,将里面林林总总的几样东西一并呈给了赛雁儿。
塞雁儿伸出手,鲜红的蔻丹贴在指尖上,好似生在嫩白枝头的一颗殷桃。她轻轻拨弄着那镶金钏子:“彩礼还算不薄,但若要阿满就这么嫁给钟师父,恐怕还不够吧。”
钟大福听得神色一紧,立马上前一步,抱拳道:“雁儿姑娘,我钟大福虽然没有丰厚的家产,也没有仆人丫鬟可以伺候阿满,但我对阿满绝对是真心实意的。只要您同意把阿满姑娘嫁给我,我发誓,我一定会待她如珠如宝,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面对钟大福这番真心实意的表白,塞雁儿倒是很满意的样子,挥挥手让茗月将彩礼收起来,娇娇然起身来走到钟大福面前,媚眼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就像在审视一件商品,目光挑剔而且极为苛刻。
被塞雁儿这样一双极为柔媚的眼神看着,钟大福忍不住有些哆嗦起来,鼻端香风阵阵。却让他根本无法呼吸,只好伸手扯了扯一旁的唐虞,好像是在求救。
唐虞笑了笑,只好上前为他解围:“钟师父的话,不知雁儿姑娘可满意?”
子妤也在一旁看着有些着急,上前轻声帮衬道:“四师姐,钟师父都这样说了,你就点个头吧。”
掩口“咯咯”笑了两声,塞雁儿没再打量钟大福,回到广椅上谢谢倚着扶手而坐:“要娶了阿满也行,不过有个条件。不知道钟师父愿不愿答应?”
钟大福先是感激地朝子妤点点头,谢了她帮自己结尾。而后听了塞雁儿如此说来,当即就松了口气,立马朗声答道:“雁儿姑娘说我什么都答应!”
“先别答得如此爽快!”塞雁儿端起汤盅,轻啜了一口冰糖绿豆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