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羽幻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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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羽幻镜-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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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羽杉点点头,道:“我爹爹昨晚赴宴回来,发觉你不在屋中,一番寻找后,虎子才说出早先和你聊起过黑冰雪狱的事。

“我爹和顾叔叔立刻赶了过去,从石穴里将你救回。为了这事,虎子还挨了一顿板子,若非娘亲护着,今天只怕想坐也是不能。”

接过空碗,她继续说道:“爹见你内伤颇重气血淤塞,便用『盈虚如一』的神功替你推经行血,直到中午才回静室打坐歇息,想来也快醒转了。”

小蛋想起自己昨夜所见的天道星图中,便有一幅名为“盈虚如一”,不料竟有如此奇效,但凭罗牛的绝世修为,替他疗伤后亦不得不立即避入静室休养,由此可见耗损的真元非同小可。

他望着罗羽杉灯烛映照下那张娇美俏颜,迟疑着问道:“罗府主……妳爹爹他不要紧罢?”

罗羽杉含笑道:“我爹功力深厚,又有从天道星图中参悟出的功法辅弼,只消静心调息几个时辰便能恢复过来,你不用担心。”然而仙家真元毕竟不同于普通真气,一旦耗损,少说也需要三两个月才能尽按旧观。这点道理罗羽杉瞒不过小蛋,她这样说也不过是安慰之词,免得他心生内疚罢了。

小蛋心中感动,忍不住道:“我蒙令尊收留却包藏祸心,你们不将我囚禁格杀,却反而还对我这么好,为什么?”

罗羽杉嫣然道:“只是想看两眼天道星图能算什么包藏祸心?这些年来登门求我爹爹借图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虽说因为许多人或是心术不正,或是修为不到未能如愿,可我爹也从未强留下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那夜段老先生率门下弟子强闯天雷山庄,不也被我爹给放走了么?幸好昨晚没伤着性命,不然你义父来找你,却教我们如何交代?”

小蛋自幼和干爹浪迹天陆,耳闻目染红尘里多少的世态炎凉,也见惯了干爹与同门师兄弟间冷酷无情的尔虞我诈。然而此时此,刻面对着语笑嫣然的罗羽杉,他只觉得自己和她彷如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中。

“我……其实只是希望能从《天道》下卷里,找到治愈身上怪病的法子,并无其它念头。”小蛋低声说道。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要向罗羽杉道出偷窥天道星图的缘由,但话说出来后,心头顿感轻松了不少,徐徐道:“每次我睡着后,体内的真气就开始自动运转游走,就如同常人在打坐修炼一般。可我却完全无法控制,也不晓得这是为什么?”

他悄悄望了罗羽杉一眼,发现她正凝神倾听,神色间并没有怀疑和讥诮,勇气一足苦笑道:“原本这病也没什么,只是隔上一年半载,我就会走火入魔一次,不仅功力大幅后退,更会因此而受到严重内伤,总要静养数月才能康复。

“起初,我修为尚浅,干爹还能为我护法。但最近两年随着功力渐高,一旦发作起来,连干爹也苦恼不已。

“他老人家为帮我治病,带着我走遍天陆,却收效甚微。最后不得已,才想到贵府收藏的《天道》下卷,便带着我来试一试。”

“原来如此。”罗羽杉颔首同情道:“那你为何不直接登门向我爹说明真相?”

小蛋摇摇头道:“我干爹尽避也算天陆魔道里叫得出名号的人,可比起令尊来,实在相差太远。何况咱们素不相识,《天道》下卷人人想要,谁肯轻易出借?左思右想只能出此下策,也是无可奈何。”

罗羽杉好奇道:“不知你的干爹是哪一位魔道豪杰,能告诉我么?”

小蛋犹豫片刻,回答道:“他就是北海八鬼里的『神机子』常彦梧。”

罗羽杉呆了一下,道:“原来是他!难怪昨晚你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下黑冰雪狱,连顾叔叔、辽大叔都对你大加赞叹。”

小蛋脸红了红,亏得火烛昏黄,而他又一向脸黑,总算没被察觉,说道:“我和干爹约好,两月初九在天雷山庄外的湖畔碰头,我早到了两天,却一直没等到他,那晚困极了便倒地大睡,未曾想夜里下雪被埋了起来,又被妳和虎子救回府中。”

罗羽杉浅浅微笑道:“可见冥冥中自有天意,让你成为咱们罗府的贵客。”

小蛋讪然道:“我算哪门子贵客?纵使罗府主宽宏大量不追究,我也无颜再逗留贵府。我这便告辞,等找到干爹后,便立刻远远离开天雷山庄。”

罗羽杉关切问道:“那你体内的怪病又该怎么办?”

小蛋挠头道:“我也不晓得,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罗羽杉沉思不语,过了半晌说道:“能否等我爹爹从静室出来后,你向他当面辞行后再走?不然他回头见不着你,定会责怪我。”

小蛋心想,罗牛为帮自己疗伤不惜自损真元,如果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这么走了,的确也说不过去。当下应声道:“好,等罗府主行功结束,麻烦妳告诉我。”

“一定,不过在此之前你可不能偷偷离开。”罗羽杉起身道:“我这就去静室看看,你先歇一会儿。”

小蛋送罗羽杉出屋,回到桌边坐下,盯着红烛上跃动的焰苗出神,不知不觉眼皮低垂又要睡着。

过了良久,外头传来打更声,他霍然一醒,站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其实他进罗府时身无长物,而今所要做的,仅是将罗牛赠送的一套衣衫脱下,整整齐齐迭好放在床上,重新换上了他原先穿的那副旧衣衫。

刚收拾停当,门外响起罗牛浑厚温和的嗓音问道:“小蛋,我可以进来么?”

小蛋应道:“罗大叔,请进。”打开门,就见罗牛脸上微带疲惫站在他的面前。

看到小蛋如此装束,罗牛困惑道:“怎么,他们没把你换洗的衣服送来么?”“不是。”小蛋回避罗牛的目光,低下头道:“罗大叔,我要走了。这些日子多谢你们的关照,希望将来有机会能够报答。”

罗牛恍然大悟,说道:“你的事情,羽杉都已经对我说了。小蛋,你要走,罗大叔不会强留。但能不能先陪我去一个地方?”

小蛋抬眼看着罗牛,没有回答。

罗牛和他相处十余日,早已了解小蛋沉默寡言,也不以为意。他伸手轻轻握住小蛋右手,道:“来,跟罗大叔走。”

小蛋被罗牛火热有力的大手握着,脚下不由自主跟着他一路出了罗府。再走了一段,竟是来到了念祖塔前。

他心头疑惑却不开口询问,只默默随着罗牛走进念祖塔底层的祠堂。

罗牛松开小蛋,开启密道机关回头说道:“现在你该知道咱们要去哪里了罢?”

小蛋一头雾水地点头,猛然惊愕道:“莫非罗大叔是想再带我去黑冰潭底的地穴内,参悟天道星图?”这念头一经冒出,就被他立时否决。

想想自己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小辈,凭什么能得到罗牛的另眼青睐?而且罗牛父女都曾说过,修为不到而强悟星图,只有百害而无一利,言犹在耳,罗牛焉会突然改变主意?

不得要领地思量着,罗牛已携他到了黑冰潭前,潭水“哗啦”溅开,冒出水灵魔虎硕大无比的头颅,朝罗牛低声呼吼,就似在打招呼。

罗牛笑呵呵道:“魔尊,我带这位小友又来探望你啦,上回多谢你手下留情。”

水灵魔虎爱理不理地“嗷”了声,徐徐沉入潭内又不见踪影。

罗牛交代道:“小蛋,你全身放松无需用力,咱们这就下潭了。”轻舒猿臂搂住小蛋腰杆,身形微晃,冉冉沉进黑冰潭。

也不见罗牛如何运功,在他和小蛋周围彷佛凭空生出一团无形的屏障,将潭水牢牢挡住,两人的衣衫头发不仅没有弄湿,更感觉不到潭水的寒意。

进了潭底地穴,罗牛放开小蛋,敦实厚重的身躯阔步向前,沉声道:“来罢〃!

小蛋亦步亦趋行至石穴尽头,罗牛站住身形,双手负后,抬头打量壁上星图,缓缓说道:“这是十五年前,我从圣教地宫内复制带回的《天道》下卷十二幅星图副本。

“当年你罗大叔把它们雕琢于此,只是想着《天道》奇图乃上天瑰宝,我罗牛何德何能居然有缘得悟,又岂能敝帚自珍将它占为私有?”小蛋不明白罗牛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起这些,但从他平淡的语气里流露出的诚挚和感慨,令人无法怀疑他的真心。

“只因《天道》下卷收藏之地乃圣教禁地,非圣坛护法长老和现任教主外,无人可以进入。所以我才斗胆擅作主张在此刻下副本,也好留待有缘之人将这卷星图发扬光大,造福天下苍生。”

说到这里,罗牛唏嘘道:“只可惜我虽尽力保留原图神韵,奈何能力资质有限,最终仅得其真意的十之五六。而修炼过程中因之所触发的凶险,反倒增加了许多。”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触摸星图,苦笑道:“你的怪症我早有发觉,故此每夜守在你的屋外以防万一。我也不清楚《天道》下卷能否治愈你的奇症,可思前想后别无他法,也只好试上一试。”

虽然隐有预感,小蛋仍禁不住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讶然道:“什么?”

罗牛微微一笑,道:“小蛋,天道星图最大的特点,就在于必须完全依靠自己来参悟,以你如今的修为还很难做到。所以稍后你只管先将十二幅星图牢记下来,绝不可忽视遗漏任何细节。由罗大叔在一旁替你护法,安全尽可无虞。”

小蛋心潮起伏,讷讷道:“这怎么可以?”

“没什么不可以。”罗牛道:“不过,你千万不要恃强修炼,待日后修为与仙心渐进,自会有豁然顿悟、水到渠成的一天。

“在此之前还需忍耐克制,以免稍有不慎贻害无穷,这就背离我传你天道星图的本意了。”

小蛋喉咙口暖暖的,只知道用力点头,听着罗牛接着说道:“等你干爹到了,咱们就启程前去拜会农神医,求他设法替你诊治。就算不能彻底治愈,凭他老人家的手段,你的病情也定能大为舒缓减轻。我们双管齐下,你就放心罢。”

小蛋低声道:“罗大叔,我们非亲非故,你为何要这样关心我?”

罗牛笑笑,回答道:“可能你也听说过,我本也是个孤儿,幸蒙恩师淡言真人收留,养育成人。他对我视如己出,甚至为了保护我而牺牲了性命,可他老人家从未对我们这些做弟子的奢求过什么,只一再教诲我们八个字:『堂堂正正,无愧天地』。

“多年以来,我一直告诉自己,只要谨守这简单的做人道理,便是对他老人家最好的报答。”

他的眼神里涌动着难言的伤感和缅怀,喃喃道:“小蛋,今日我将天道星图传给你,同样也希望将来你能以此八字为做人之本,就不枉罗大叔今日的用心。”

“堂堂正正,无愧天地〃!八个字从罗牛口中说出,听在小蛋的耳中、轰击在他的心里。

第一次,他感受到了这八个字中蕴含的万钧分量,心底猛然生出一股浩荡志气。但觉罗牛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刻到了自己的心里,比干爹时常告诫自己的那些“古语明训”,不知要强多少倍。

小蛋暗道:“为什么干爹苦口婆心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教我,我都不怎么认同。可罗大叔和我只相处了短短的时间,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偏让我这样震撼?

“也许,因为我相信他的的确确是照着这八个字在做。可见,一个人嘴巴里怎样说都是不管用的,关键是要看他自己究竟在怎样做。”

罗牛看他垂首沉吟,以为他是在认真思忖自己的话,不禁欣慰微笑,拍拍小蛋的肩膀和蔼道:“小蛋,抓紧时间记图罢。记住,切忌浮躁贪进,昔年圣教教主羽翼浓为了参透这幅『生生不息』,也足足耗费了十六天的光阴。

“不过咱们眼前只要先将这些星图都记在脑子里,也许用不了那么多的时间。”

十六天?小蛋暗自咋舌,整理心绪,集中注意力,将目光投射到了第一幅天道星图上。

他知道罗牛为将这些星图复制到黑冰潭,堪称呕心沥血,苦思冥想了种种方法,才尽力保留下原图的神韵。自己对图中真意一窍不通,如果事后依照记忆复制成画而韵味全失,则譬如一堆废纸。

只有把全部星图毫无错漏地记得烂熟,未来再细加参悟,或许能有成功的机会。然而仅一幅“生生不息”上雕刻的星辰,就有一千多颗,想要记住谈何容易?况且这些星辰的形状灵韵不尽雷同,位置和彼此间的关联又玄奥之极、变幻莫测,任谁想记忆完整,都是一桩极其困难的事情。

小蛋年纪虽轻,却天生十分沉得住气,静心默背星图两三个时辰都没挪动一步。但不自觉地,他的眼皮又开始时不时耷拉下来,好似快要入睡的样子。

由于他老老实实依照罗牛的叮嘱,不去尝试参悟星图而只是记忆,因此避免了走火入魔的危险。

可即便他这般心无旁骛地苦苦强记,眼看长夜走尽,一幅“生生不息”依旧未能记完。

他的脑海里飘来浮去全都是满天的星斗,差点眼睛里也要跟着冒星星了,强忍不住一个接一个地打起了哈欠,一阵阵挥之不去的古怪睡意又再来袭。

罗牛见状恐小蛋心力损耗过度,咳了两声将他惊醒,笑道:“今晚咱们就到这里罢,你回去先好生睡上一觉,天黑后我们再来。”

小蛋长舒了口气,摇摇头汗颜道:“对不起,我实在太笨了。”罗牛一笑宽慰道:“没关系,要知道我也很笨。可只要刻苦用心、持之以恒,就总会有成功的一天。对了,你半宿下来记住了多少?”

小蛋嗫嚅道:“我也不晓得到底记住了多少?起先好不容易记下了『三蹄马』,可记完了『偎灶猫』,回过头来却又把它忘得差不多了。等我记全了『将军肚』,『偎灶猫』又不记得了。”

罗牛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诧异道:“什么『三蹄马』、『偎灶猫』?”

小蛋低头道:“这是我为了好记,把这幅星图划分成了三十六个部分,每个部分根据它们大致的形状,都给起了个名字。”

伸手遥指星图左上角的一块道:“罗大叔,你瞧那儿的八十一颗星星连接起来,是不是有点像前蹄扬起,却只有一条后腿撑着地的马?所以我就把它叫做『三蹄马』。只要一想到这名字,心里自然而然便会出现它的模样。”

罗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了半天,也看不出哪儿有块星图像少了条后腿的马,但小蛋前记后忘却是不争的事实。

他拍了拍小蛋安慰道:“不打紧,咱们慢慢来。”

第五章

其后一连数日,小蛋都是白天休息,晚上记图,每回都由罗牛亲自陪同。

午后睡醒,他会到湖边溜上一圈,仔细寻找常彦梧的暗记,但过了约定期限将近半个多月,这位令他望眼欲穿的干爹还是没有出现。

倒是顾智主动撤走了小蛋的盯梢。并非他完全信任了小蛋,而是通过那晚潜入黑冰雪狱的事,顾智已经清楚,这不声不响、看似木头疙瘩般的少年,着实有一手,自己的手下想看也看不祝

万一小蛋再把此事捅到罗牛耳朵里,少不了要捱埋怨。

因此他干脆撤回盯梢,外松内紧,愈发不肯松懈,似乎认定小蛋必是居心叵测之辈。

就当小蛋越来越为常彦梧担忧的时候,这日午后,他终于在湖畔一方不显眼的方石上,找到了期盼已久的标记。

心中悬着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小蛋悄悄用手抹去标记,装做没事人的样子在湖边又转了一大圈,突然身形一闪,急速遁入一座白桦林中,转眼消失了踪影。

出了白桦林,小蛋潜踪匿迹朝南御风行了一盏茶时分,路边杂草丛生渐渐荒凉,突然侧旁一人多高的草丛里,探出一只枯干腊黄的大手,飞快抓向小蛋的左肩。小蛋听得风声,不假思索地施展翻云身法往右侧飘,反手扣向对方的脉门,招式刚出,就听草丛里有人低喝道:“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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