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善体人意,善体人意哪!”他大笑,这回是真的开怀。
尚涌见状,知道主人玩够了,出刀打算一人送上一刀迅速了结。
才举刀,袁妞就匆匆跑进来。“慢着。”
尚涌举在空中的刀子没落下,询问的看向主子。
公孙谋眉一挑。“大胆!”
袁妞立即吓得跪地。“袁妞放肆,请大人原谅。”她赶紧说。
他这才缓下脸色。“怎么回事?”莫非水儿出事了?他脸色又是一变。
“回……回大人,事情是这样的,小姐得知田大人与言大人登门赔礼,因而要我带话来给人人您。”她嗫嚅的开口。
“水儿要你带什么话?”他蹙起眉头。
“小姐……她希望每年都能见到两位大人上门赔罪,以示他们赔礼的诚意。”
“她、真、的、这、么、说?”面色一沉,他逐字问出。
“回大人,小姐交代的话我一字也不敢多加。”
跪地的两人登时喜上眉梢,他们有救了,死不了了,欢天喜地的模样全落入某人眼里,让某人的神情更加阴郁,该死的两人这才发现过于喜形于色,立即又低下首,簌簌发抖的等候,一切还是要等某人裁定才能算数。
公孙谋此刻瞧来简直不爽到了极点。
这女人手段越来越高了,每年都来赔罪,那他岂不是再无可能下手取乐?
羽扇摇着,打量跪地的两个人,阴霾的表情,十足不甘,“哼,既然水儿开口,本官就饶了你们两条狗命,但是——”他斜眼瞄人,一阵讪笑。“先前你们说要辞官,又要奉献财产,本官允了,既然你们已经一无所有,不就正适合住进鬼窟这地方,有幸成为鬼乞子的一员,两位应该很庆幸吧。”他想想后又笑开了。
“什么?!鬼窟!”原以为得救了,却又听到他竟要送他们进长安之瘤的鬼窟,登时吓得没断气。
进了那地方虽然保下命来,但铁定会成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活死人!
若真进了那鬼地方,他们情愿一死,省得活受罪啊!
“去吧,尚涌会亲自送你们进去的,但记住,每年这个时候都得来见见水儿,让她知道你们还好好的活着,听明白了吗?”
两人铁青着脸庞,这下他们想自尽脱身的可能也没有了,非得苟延残喘的活在鬼窟里,生不如死哪!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公孙谋摇着扇,心情又顿感清爽了不少。
“我没死喔。”鸳纯水一睁眼,对着映入眼帘,略皱着眉的男人展笑说。
垂目掩去情绪,再硬压住喉头那一口酸涩的胆汁。“谅你也不敢死。”公孙谋勉强露笑。
她回他一个大大的晶灿笑靥。“是没胆。”还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涩涩的望着她,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他公孙谋也有语塞的时候啊……
“爷,这回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
“几个时辰。”
“几个?”
“……两个。”两个夜……
她吁了一口气。“才两个时辰,原来不过打个盹,难怪我觉得没睡饱。”她伸了个懒腰。
“……就算没睡饱也别再睡了,陪我聊聊吧。”他声音略微干涩的说。
“好啊,不过我想起身看看外头的花花草草,不晓得上回袁妞种的茉莉花开了没?”
“你想看茉莉花是吗?”
“嗯。”她点头。
“好,不过现在天黑了,不如明天再看。”
“天又黑啦,怎么老是打个盹醒来天就黑了?”她不悦的嘟着嘴儿。
“明天,明天天亮时我会亲自唤你起床看茉莉。”
“好,您不要忘记,一定要叫我起床喔。”
“嗯。”他才低首,她的眼眸又已疲累的阖上。
心下一阵怅然失落,思绪也跟着堕入无边的黑暗中……
“水儿,小水儿,醒醒。”公孙谋轻唤着小娘子。
鸳纯水闻着茉莉香悠悠醒来。“爷?”醒来后才惊觉她正被他抱在怀里。
“你不是想看茉莉花?”他宠笑着。
“是啊,天亮了吗?啊!这是?”她转首惊喜的发现满室的茉莉花,有含苞待放的,也有正绽放清丽的,各种姿态的茉莉花充斥在她眼前,难怪她会在怡人的花香中醒来。
“爷,这是您安排的?”她惊讶的问。
“你喜欢,我就让你赏个够。”他一脸的宠溺。
“咱们园子里的茉莉没这么多,您一晚上哪变来的?”她更吃惊了。
“我有心要做的事,有何难的?”他闷哼。
“是啊,爷确实是神通广大,还能呼风唤雨呢。”她戏谑起他来。
“你敢损我?”他拧眉。
“不敢,只是……爷费尽心思,人家好感动喔。”埋进他胸膛,不争气的又想掉泪。
“别哭,我这么做是想见你笑,谁许你哭了。”他跋扈的说。
鸳纯水立即眼泪一抹。“是,我不哭了。”
强颜欢笑的模样,他见了心疼,只能暗自神伤。
“爷,大夫是不是交代我不能下床了?”她忽然轻声问。
“……暂时是不能,等过些时候就能了。”
“是吗?我连上个园子赏花都不成了?”她略显沮丧。
抱着她的手臂不由得缩紧,青筋悄悄浮上额际。“你不喜欢我的安排?”
她眼儿轻眨。“谁说的,爷用心安排,让我一口气看到这么多茉莉花,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会不喜欢?”
他的心又刺痛了一下。“喜欢就好,以后还想看什么或要什么?我全搬进房里,就算窝在床上,你也不会感到无趣的。”
“爷真好……”说着说着,一颗心酸的热泪就这么不说一声的滚了下来。
“知道我的好,应当知道该怎么做。”
“嗯,知道,我不会死的!”她再次强调。
“嗯。”他喜欢极了听到她这么说,喜欢极了……
“爷,我对不起您——”
“胡说什么!”她突然的话语让公孙谋瞬间凶怒起来。
“是我身子不好,连累爷了。”她咬着淡唇,挤笑挤不出来,登时哭丧着脸。
“是我连累你,你这是在说反话吗?”若没遇到他,也许她日子平凡,也就不会遇到这么多的凶险。
“我……唉,算了,咱们不说这个了,”了解他不爱听这些话,她转口又道:“您上回说要告诉我您的身世呢,这会花香怡人,我精神也不错,可以说了吧?”
“好。”他细心地替她拉上被褥。“还记得我让奶娘假扮母亲为咱们主婚的事吗?”
“嗯。”
“我这么做就是要逼亲娘现身。”
“咦?”
“我的亲娘藏起来了,多年来没人见过她,我故意让人假扮亲娘刺激她出来见我。”
“为什么她要藏起来?又为什么认为这么做她会现身?”
“因为年轻时她怀了我之后,便遭到追杀,为了自保,所以逃命,但是她心性狭窄,不会让我轻易认人做妈的。”
“她不是失踪多年了,您还这么了解她?”
“哼,我直到十五岁后才与她分开,她的狭心与毛病我是最清楚的。”
“那找到人了吗?”
“找到了。”
“太好了,可以母子团圆了。”
“得再等等。”
“等?为什么?”
“我还有些事得处理。”
“这样啊。”她没再多问。他运筹帷幄的事情不少,件件是大事,她如今精神大不如前,已无力再多问,只求他别多做恶事就好。“爷,不管您要做什么,要以百姓为依归来着想,这点您可以答应我吗?”她补上一句。
公孙谋瞪着她。“我接下来要办的这件事,应该是件好事,你等我的消息吧……”
唉,她又阖上眼了……
她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了,该加紧行动了。
第九章
“大人。”尚涌双手呈上一条白巾。
公孙谋甫抵宫门口,就传来一阵阵的恶臭味,令他忍不住皱眉,接过手,马上嫌恶的捂住口鼻。“这尸臭味都已经飘出宫殿外了呢!”
人向前迈了几步,但没人敢拦,让他一路走去。
原本守卫森严的皇城禁军,一见到公孙谋立即吓得魂飞九霄,弃守皇城,这让一道陪同的李隆基与太平公主瞧了都傻眼,这个皇城自从被韦皇后母女霸占后,他俩百般用计要闯入,甚至几度找上禁军首领威逼利诱,要他们倒戈开城门都不成功,他们原以为要用武力强攻,哪知公孙谋不过人才一现身,不费吹灰之力,不动一兵一卒,这群禁军就溃不成军的弃守皇城了,末了还顺道将城门开好才敢逃跑,这天朝闇帝之威,到今日他们是真真切切见识到了,心下惊骇,瞠目结舌。
“公孙大人,请。”李隆基在前头开道,领着捂嘴蹙眉的公孙谋,朝皇帝所居的内殿走去。
走了数步,公孙谋的眉心越蹙越深。“够了,叫那两个女人出来见本官,本官快要教这尸臭味给熏死了!”他发怒的说,人也绕步至御花园避臭。
能够伴着尸臭这么久,真亏这对母女还待得住!
哼,蠢!
“是。”尚涌应声领命。
“等等,公孙大人,韦皇后母女这会稳躲在深殿里,大概不敢来见您吧?”李隆基说。
“尚涌,去,说本官等着,多等一炷香,她们的死状就多凄惨一倍,超过两炷香,她们不用死了,本官另有安排,这么说她们就会滚出来了。”
李隆基闻言骇然的退立一旁,尚涌领命而去,结果根本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母女俩就已经飞奔前来,一见他立刻跪地求饶。
“公孙大人,咱们知错了,咱们知错了,你就放过咱们吧!”韦皇后哭天抢地。
“是啊,我安乐也是一时鬼迷心窍,这才会铸下错误……”
“你们哭够了没?”他不耐烦的打断两人的鬼哭神号。
两人立时收了声,惊恐畏缩的注视着他。
他目光严峻。“不妨告诉你们,本官赶时间,没空跟你们多啰唆!”本来是想慢慢玩乐一番的,可惜……
韦皇后嗫嚅惊慌的觑向他。
日惊夜怕的事情终于降临,难道真的逃不掉?
她真无君临天下的命?
“这李显真可怜,昏庸无能也就罢,末了竟被妻女联手毒害,这会尸骨还任其腐烂生虫,不得下葬,尸臭味传得本官都退避三舍,啧啧,妻不贤、女不孝,真是老来还不得善终!”
“公孙大人,哀家愿意还政于朝,从此潜心修佛的……赎罪。”事已至此,韦皇后只祈求有活命的机会。
“潜心修佛?皇后犯的乃是弑君重罪,理当诛你娘家九族,怎可能轻易放过?”他冷笑。
“那……那您打算怎么处置咱们母女?”韦皇后心惊胆跳的问。
公孙谋狡黠地一笑。“剥皮吧,两位就受受剥皮之刑。”
“剥皮!”她们的面容霎时死白。
“若未死,这肉身还在,就继续行刮肉之刑吧,将肉剔尽,该能顺利断气。”他未罢休,继续残虐的说。
两人瘫成一团。“公孙谋……你、你也太狠了!”安乐公主怒道。
“狠?怎么会?要不是赶急,本官还有更多狠事呢,这会算便宜了你们。”他嗤之以鼻。
“咱们杀了父皇,是因为父皇懦弱昏庸,这么做也是为民除害、大义灭亲,你怎能对咱们这么狠?”
安乐公主竟然说出这等逆伦不孝的话,众人不禁摇头。
“这点你说的好,本官相当认同,只不过,你们误会了,本官不是为了你们弑君这件事而动刑的,本官这是在报私怨啊,难道你们瞧不出来?”他说得惬意明白,语调却森冷得令人发寒。
“私怨?难道……”两人大惊。
“该是算总帐的时候了,让本官想想这私怨从何时开始?喔,就从当年本官为了替水儿取得血滴子,你安乐公主仗势欺人时就结下梁子了,这事其实本官已稍稍释怀,毕竟本官也得到了想要的血滴子,确实让小水儿的身子畅快好一阵子,直到鬼窟事件——”他目光转为凌厉骇人。
两人惊退数步。
眉一挑,公孙谋继续阴狠的说:“鬼窟一游,让小水儿的心绞症再度复发,本官当时就想杀了你们泄愤,但是继而一想,还想再多看些热闹,看你们如何玩得天怒人怨、如何成为过街老鼠后,本官再好好的收拾你们,届时乐趣应当会更盛吧,但本官后悔了,一时的贪玩,竟然让水儿再次受创,这回甚至……你们两个祸害是真的不能再留了。”嗜血的漆瞳闪闪发亮,胸膛急迅爬起熊熊蚀人的火苗。
两人脸色骤变,反身想逃。
“来人啊!”他一声冷酷轻喝。
羽林军立即将她们团团围住。
母女俩惊恐不已。
“公孙谋,你别说的好听为鸳纯水报仇,你根本是想杀了我们夺位,你想自己当皇帝,我没有说错吧?!”安乐公主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发狠说。
“哼,天下是本官的囊中之物,本官若真要取得轻而易举,杀不杀你们两个蠢货跟取得天下没有关系。”他笑得阴风阵阵。
“你果然有野心,临淄郡王、长公主,公孙谋想夺我们李家的天下,你们居然还帮着他夺权,他姓公孙不姓李,若真教他当了皇帝,你们两个李家不孝子孙对得起先帝吗?对得起李家宗祠吗?!”韦皇后朝着李隆基与太平公主怒骂,目的是希望两人阵前倒戈,能帮着救她们一命。
两人面色铁青,不发一语,因为就算公孙谋确实有野心,他们也无力阻止。
虽然真的很对不住李家列祖列宗……
公孙谋忽地仰头畅笑。“哈哈哈,谁说本官不是李家人,本官若真要继承皇位,才真是名正言顺、理所当然!”
众人脸色一变。“公孙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平公主惊问。
“哼。”他扫了众人一眼后,冷哼一声。“出来吧!”他突然扬声。
一名老妇带着一位面貌清丽但有些年岁的女人一同出现,太平公主一见到她旋即神色大变。
“你是……福妃?”她年轻时曾见过福妃几面。
“哼,亏公主还记得我。”清丽女人道。
“福妃?那不是先祖高宗末年时的宠妃,福妃吗?”韦皇后也大惊。
“没错,我就是那个被妒妇武媚娘逼迫逃出宫外求生的福妃。”
“原来你还活着?”太平公主讶异的瞠圆眼。
“武媚娘忌恨先帝对我的宠爱,又得知我已怀有身孕,执意要置我于死地,要不是我命大早一步得到消息,带着三个月的身孕逃出宫外,而且从此销声匿迹的活着,这会恐怕已成了一缕亡魂。”想起在她前面获得高宗宠爱的萧淑妃以及皇后的下场,那两人双双被武媚娘割去手、足,投入酒瓮之中,这事她亲眼所见,至今余悸犹存,夜里还会数度惊醒。
“那……那孩子呢?”太平公主自然清楚自己的母亲有多狠毒,再问。
福妃埋怨的看向冷漠的公孙谋。
众人更加骇然。
“莫非公孙大人就是当时未出世的孩子?”李隆基心惊。
“没错,本官就是那孩子。”公孙谋这才清寒的道。
“那您也是李家人,为什么您不早日认祖归宗,还以公孙谋的身分出现在朝堂之上?”李隆基不解。
“哼,我这孩儿孤傲难驯,根本不屑李姓!”福妃撇撇嘴,似乎极为不满。“当他十五岁那年我告诉他真正的身世后,要求他为母报仇,这孩儿却冷笑以对,反骂我蠢,说什么连武媚娘也斗不过,还夹着尾巴逃了,让他从此蒙羞,这话让我一怒之下离家,直到这不孝子用计才将我骗回。”她忿忿地说。
话落即受到公孙谋冷冷的一瞥。“你离家并不是因为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