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目光，她熟悉，不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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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潘家尚且姓陆的时候，苗香琴是陆家的小保姆，但她家与陆家沾亲带故，按宗族血缘算下来，她是陆芳的远房表妹，因陆芳怀。孕需人照顾，陆海龙派人把她从乡下接到城里。
苗香琴身段苗条，人长得水灵，眉眼间天生妩媚。态，颇有姿色，难免心比天高，陆家的上。门姑爷潘彦达外形俊朗，内里实是个风。流种，老婆怀。孕没地儿消火，一来二去，两人看对眼，暗地里勾搭上了。
苗香琴在陆家呆到冬元三岁，两人偷。情时，被陆芳撞见，苗香琴就此被撵出陆家。
宜西多子多福的观念很重，苗香琴出陆家后，发现怀有身孕，并在医院查出是个男娃，于是潘彦达瞒着陆家，把苗香琴偷偷养在外面。
好不容易熬到陆家父女双双归西，陆家改姓潘，苗香琴挺着大肚子，牵着儿子夏生入主潘家，第一件事就想拿陆芳的儿子冬元开刀立威，以解心头气，于是，她抓着冬元不肯改口叫妈。的由头，当着陆家老人们的面责打冬元。
哪知她打完冬元，半个月以后的晚上就遭了暗算。
那天半夜她口渴，下楼喝水，刚走下第一个台阶，背后突然被重重撞了一下，她失脚踏空，一路滚着摔下去，当场小产，怀。孕六个月的男娃没了。
他一推得手，便迅速跑回房，仿佛鬼魅般消失在楼梯口，从来没出现过似的。
只此一次，她元气大伤，直到现在也没恢复过来，更遑论给老潘家再生个男娃。
苗香琴深深记得，当时她尚有。意识回望罪魁祸首，印在眼底的，就如同他现在那副似笑非笑的可恶样子，关不住的恶。毒尽数淌了出来。
她知道是谁干的好事，向老公告。状，但那小畜。生表现得无辜至极，甚至把他过世的姥姥姥爷和亲妈搬出来做戏哭诉，搞到最后，她反被老公训斥一顿，叫她安分点，莫挑事端。
天呀，天大的冤枉啊……
不过她百口莫辩，没人相信，只能生吞下糟心的哑巴亏。
就此，她与那小畜。生井水不犯河水，没事还好，要有事，她一准咬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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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香琴厉声大叫，走后面的潘彦达匆匆赶到，“咋咋呼呼的干什么，什么我儿子你儿子的，都是儿子！！！”
今天沈家大丧，近亲好友就不说了，宜西当地的各路要人、生意场上的朋友哪个不认识他潘彦达，哪个不知道陆冬元是陆海龙的亲外孙？
小娘们不知数，在外面胡咧咧，被人传亲爹不疼后妈虐。待，好听吗，要脸不要？
要不是地儿不对，潘彦达真想脱鞋抽这小娘们俩嘴巴。子
潘彦达有顾忌，苗香琴却不理那许多，在她心里儿子夏生一等一的要紧，她指着冬元咬牙切齿，“你看看你那好儿子，把咱们家夏生欺负成什么样儿了！”
夏生越发哭得大声，赖在地上打滚，告他哥的状，“哥。哥欺负我，他踢我，好。痛。”
冬元大声反驳，“我没有，不信你问吴妈妈。”
吴妈妈下意识帮着冬元，“是咧是咧，小哥俩淘气，玩耍磕碰总是难免的，咱们大人较真反伤他们和气哩。”
尽管各执一词，难明真。相，但潘彦达打心眼里向着苗香琴和夏生，无他，冬元长得并不怎么像他，又姓陆，反观夏生，不仅长得像他，姓也随他姓。
陆芳死没多久，他让冬元改姓潘，冬元无论如何不答应，这算是他的一个心结。
还有最重要一点，冬元性子不讨他喜欢，别看冬元年纪不大，冷不丁就能阴你一下，把人带沟沟里去，相比之下，夏生可爱得多，像个正常孩子的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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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彦达啊，你们一家来得可真早。”
“怎么呢，哥俩吵架呢？”
“怎么都堵在门口呐？”
潘彦达回头望，几个三姑六婆伸长脖子瞅着呢，他不得不扬开笑脸，一一打招呼。
完了，再转回去时，他便虎着脸低叱，“冬元，夏生，过来！”
做老。子的摆出个暴雨雷霆的姿态，做儿子的能不乖乖过来？
冬元和抽抽嗒嗒的夏生老老实实地。下了车。
有外人在，潘彦达各打五十大板。
“不管怎么说，他是弟。弟，你是哥。哥，不好好带着弟。弟，害他哭就是你不对。”潘彦达训完冬元，直接两脚踹过去。
双拳紧攥，像根木桩子，冬元硬。挺挺受了两脚。
“认错。”潘彦达提声呵斥。
“爸，我错了，下次不会了。”冬元背书似地念，却不见他如何悔悟，他昂着头，挺着胸，反倒像个英雄好汉。
苗香琴欲开口大骂，被潘彦达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小哥俩淘气，你跟着瞎掺和个什么劲？！边去！”
潘彦达心下虽不满，但不能再计较更多，他挥挥手，“行了，上去吧。”
对付哭哒哒的夏生，潘彦达作势举起手掌，“瞧你这点出息，哥。哥碰你两下怎么了，男子汉大丈夫打死也不哭，多跟你哥学学去，哭，还哭？再哭，揍你！”
夏生呕地打了个嗝，不哭了，他迅速擦干眼泪，过来抱他爹的大。腿，“我是男子汉大丈夫，不哭，打死也不哭。”
潘彦达开怀，举起夏生哈哈笑，“好样的，这才是我儿子。”
围观的三姑六婆们也纷纷夸赞夏生懂事。
小事化无，脸面齐整，皆大欢喜，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坐上车。
却不防车内某处，有双棕眸冷冷注视他们，冷冷的，越来越冷。
第六章 ：嗔恚
第六章：嗔恚
【嗔恚之人不知善，难生菩提慈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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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举行追。悼会，又闹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起因是殡。仪。馆为了省时省事，把淑。英和徐培钧安排在同一个追。悼大厅，这可惹火了沈茜，她说什么都不答应殡。仪。馆方面的安排，要求分别开追。悼会。
全市仅此一家殡。仪。馆，每天业。务量不小，基本上是排着队来的，三个追。悼大厅处于不够用的饱和状态，因此，殡。仪。馆方面不能理解，既然两个死者是一家人，为什么不能安排在同一个大厅举行告别仪式。
沈茜与殡。仪。馆工作人员争吵之时，沈国栋悄然来到吴妈妈和怡心这里。
吴妈妈一见沈国栋反射性护住小怡心的脑瓜儿。
“把她给我。”沈国栋提着一个旅行袋，他面无表情，双目却精光慑人，气息肃杀，整个人笼罩在黑色的氛围之中。
相由心生，他面相凶狠，吴妈妈哪里肯给，频频摇头。
“你不给，就不用在我家做事了。”
这不是一句威胁。
吴妈妈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怡心交到沈国栋手上。
沈国栋却不接，他不耐烦说道：“有手有脚自己走，把她弄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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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妞，醒醒呀醒醒。”
怡心被吴妈妈。的温柔低唤叫醒，闯入眼帘的却是沈国栋那张阎。王脸，她陡然一个哆嗦，汗毛倒竖，吓醒了。
醒了不吱声，怡心小小的手紧紧攀住吴妈妈，缩在她怀里。
“国栋啊，你要去哪，我就抱着她去吧。”吴妈妈低声讨好。
“跟着我走，哪那么多废话。”沈国栋抓。住怡心的小胳膊，强行把她从吴妈妈身上扯下。
“唉呀呀，小心点，别伤着。”
小孩儿身娇体软，这么个粗。暴的扯法很容易扯脱臼，吴妈妈怕伤着怡心，不得已放下她，哪知沈国栋力大，怡心头部受伤，本就站不稳，这下子滑脱，顿时，双。腿磕在地上，膝盖那里钻心似地疼。
怡心小。嘴一瘪，刚想哭，沈国栋冷酷的声音自头顶罩下，“再哭，踢死你。”
完全不同于潘彦达和夏生之间的父子亲。昵，沈国栋说的每一句狠话，再小的孩子也不会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怡心紧。咬下唇，大眼睛死命睁开，泪花儿锁在眼眶里打转，却不叫它们落下，默默跟在沈国栋后面走。
心肝宝贝儿走路歪来歪去，吴妈妈怎放心，她瞅着沈国栋不注意，偷偷尾随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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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国栋带着怡心并未走远，而是绕到了追。悼大厅的后方，与其一墙之隔的停灵室。
一个殡。仪。馆工作人员模样的人候在停灵室门口，沈国栋掏出一沓钱交到那人手上，那人打开门后，悄然离开。
厚重的小门一经推开，一股阴阴的凉气兜头扑来，和外面的温度形成鲜明对比，屋里没开灯，黑咕隆咚的，令人直冒鸡皮，怡心怯怯张望了两眼，待看清内里情形，怔怔倒退半步。
“进去。”
话音刚落，怡心被沈国栋一脚踹进门，她扑倒在地，身后那扇门随之轻轻关好，落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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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开了，大亮，却驱不散室内森森凉气，正中的工作台上摆着两具仅用遮尸布盖住的尸身，台子边各有一把齐平的高脚椅，椅子旁的小推车上有若干化妆品和两套衣服，怡心认出其中一套是她妈妈淑。英曾经穿过的。
不待怡心爬起，“砰”地一声，旅行袋扔在她面前，沈国栋蹲下。身，拉开袋子拉链，里面只四样东西，布条、绳子、砍刀和匕。首。
怡心原本晕着，见了这些东西，吓都吓醒了，她心中惶惶，嗫嚅叫道：“爸爸……”
听闻二字，沈国栋顿时像被针扎了一般，尚算冷静的脸，陡然一变，一耳刮子打过去，“小杂。种，谁是你爸爸！”
怡心耳朵嗡嗡响，但更令她惊悸的事情还在后面。
沈国栋拎小鸡似地拎起怡心，高脚椅与陈尸工作台齐高，妈妈和姑父死状恐怖的一幕骤然跃入怡心的脑海，她下意识紧闭双眼。
“啪”，怡心又挨一记耳刮子。
“小贱种，把眼睛睁开，好好看着，看看什么是奸夫淫。妇的下场。”
沈国栋把怡心扔在高脚椅上，拿起绳子利落地捆起她，再用布条塞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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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怡心的想象，两具原本毁容到惨不忍睹的尸身根本不恐怖，他们已在化妆师高超的技术下获得重生，容貌一如生前那般光彩夺目。
一对璧人并排躺着，神情平静而安详，被。迫注视着他们的怡心甚至产生错觉，仿佛那俩人正手拉着手，沉浸在无边无际的美梦之中。
注视着，注视着，怡心眼里渐渐浮起泪花。
这个孩子第一次清楚意识到，除了吴妈妈，这世上大概可能再没有人像面前躺着的这对男女那样爱她了，他们是她的妈妈和真正的爸爸。
小怡心如何，沈国栋无暇他顾，此时此刻，他的心思全放在眼前的奸夫淫。妇身上。
沈国栋掀去遮尸布，霎时，尸身毫无保留暴。露在外。
这对正当盛年的俊丽爱。侣修复的不止是脸，尽管尸身满目伤痕，但躯体各处已恢复正常，看不出碾压撞击后的骨折迹象，也看不出他们临死前曾经拥。抱得那样紧，难分难舍。
他们死透了，再不能拥。抱，不能亲。吻，可是，死亡不是结束，恩怨不会一笔勾销，背叛不会烟消云散，耻辱不会荡然无存……
小贱种的存在就是活生生的铁证。
他沈国栋将永永远远被这对奸夫淫。妇活。埋在地狱里了。
忘恩负义的小白脸，想当初他爹妈被人斗死，他插队在乡下被人叫狗崽子欺负的时候，要不是妹子喜欢，再有大队书。记的老。爷。子帮忙护着，他早在什么土旮旯地界被埋了；拨乱反正以后，全靠沈家帮忙，他才进宜西市重点中学教书；资历条件不够福利分房，还是沈家腾了个地儿让他住，更别提这些年的家用贴补，帮他养老婆养孩子。
没有沈家，徐培钧屁都不是。
李淑。英这婊。子婆娘……
如果没有他，她早不知被她哥当做赌资输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好吃好喝地供着她，养着她全。家，到头来她就是这样回报他，没心没肺地生出个小杂。种？
狗男女欠了他沈家的恩情，一辈子做牛做马都偿还不清，竟胆敢有脸做丑事？！
以为死是解脱吗？
想得美，即便死了，也别想落得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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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在手，沈国栋跃上工作台，跨。坐在淑。英的尸身上。
“狗男女！”
他暴戾大骂，举刀劈砍徐培钧，然后，抱。住淑。英，一番地动山摇。
怡心年纪小，不明男女之事，但看见沈国栋如此做派，一股异样的恶心油然而生，感觉整个胃都翻腾起来了。
“唔……唔……唔……”
她想吐，想叫他停止欺负她爸爸妈妈，偏偏嘴被塞住，难过得几乎要死去。
怡心泪如泉。涌，沈国栋则愈发亢。奋，行为的亵。渎和生理的兴。奋刺。激他的精神趋于癫狂，他一边奋进，一边挥刀乱劈旁侧的徐培钧。
“没良心的贱。货，你和他去死，归根结底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人，碑上刻的是我的名字，你能死到哪去？”
沈国栋亢。奋举刀砍向徐培钧那要紧的部位，那刀势快狠准，三两下砍个稀巴烂，“去你。妈。的龟孙，没了鸟，下辈子不管你投胎变什么都是个不男不女的阉货，看你拿什么偷人，哈哈哈哈。”
“呜……呜呜……咳……不要……咳咳……伯伯，求你不要。”怡心艰难顶开塞嘴的布，边咳边呜咽悲泣，苦苦哀求沈国栋不要亵。渎死去的父母。
“什么？你叫我什么？”沈国栋动作一顿，立时撤出。
“伯伯……”
“狼心狗肺的小杂。种！”沈国栋左右开弓扇歪怡心的脸，“养你这么大，叫我伯伯，打死你个贱种！叫你嘴贱！”
“……呜呜呜……爸……爸爸……”
“‘爸爸’是你叫的吗？”
一大耳刮子扇过来，打得怡心鼻血直流。
“说，你该叫我什么？”
“……叔……叔……”
重重一巴掌。
“再叫！”
“伯……”
“再叫！”
怡心不叫了，也不哭了，她紧紧抿着嘴，被泪水清洗得异常清澈澄明的大眼睛定定望着比她强大许多倍的沈国栋，那沉默的姿态和目光是一个孩子所能表达的最大委屈、指责与抗。议。
“叫啊，怎么不叫了？”沈国栋大力捏紧怡心的肩。
怡心沉默依旧，展现出少见的倔强。
“叫啊，叫‘爸爸’啊！”沈国栋换了副口气，弯下腰，轻声诱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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