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的心情因为这一句话而烟消云散,她理解了。
“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弹指布下了隔音罩,阻隔了声音的传递,逸梦眯着眼靠在他的身上,没有看到他严肃的表情。
沉默了好一会儿,逸梦都快要睡着了,才听到让自己震惊的话,“这世上本不应该有你。”
什么意思?他知道我不是这世上的人了?还是… …突然慌乱起来,害怕起来,若是没有了这个同胞的哥哥,会… …会怎么样?想要抬起头来看她,脑袋却被按住了,允许自己依靠的胸膛依旧温暖,她的心,却乱了。
“… …本族得子不易。在胎内时,我夺了你的内丹,你本来是不活的,却不知怎地还是活下来了,我想要弥补你,却也只能够是帮你调整经脉吸收灵气,你可以依照人类的功法修炼。却永、很难得道成仙,逸梦… …你、怪我吗?”
沉静的声音叙述着隐藏的秘密,若是不夺走逸梦的内丹,他便只能够做一只长命的普通狐狸,拥有的传承记忆只会成为痛苦的根源,出于本能,他忽略了同胞的死活,夺走了自己最需要的东西,剩下那个本来应该是不活的死胎,没想到… …
睁开眼便看到了那可爱的婴孩儿,白嫩嫩的肌肤,稍一用力就会破损,脆弱得不可思议,这样的她是怎么活下来的?不可理解,不可解释,只能够接受她存活的事实,企图弥补照顾,却无法补偿这天生的缺失。
天狐一族本就不是这世间的存在,本族尚且不能够生子,何况与异族得子,怕是他们的父亲也没有想过这一点,这需要多么巧合的机缘才会如此,又需要多么小的概率才是双生,偏偏… …适者生存,在母体中出于强势地位的他掠夺弱小本就没有错,但那弱小,想要生存又有什么不对?
适者存,强者尊,这是他们的天道。他没做错,但她,却的确冤枉。
是什么时候觉得错了的呢?是那幼小岁月里的相依相伴,是她总是寂寞却温暖的拥抱,还是那夜深人静时候自动依偎过来的小小身躯打动了心中的冷漠?亦或者是这四年的离别,这四年的思念,才让他觉得有错。
大错铸成,再不能改。好在,她曾经的希望并不是成仙成神,所以,这样的错,不是不可原谅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担心她原谅与否,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忐忑,会惴惴不安,传承的记忆不会解释陌生的情绪,他只能够顺其自然,寻找答案。
逸梦的心情大起大落,原来是这样的不应该有。恍然之后明白自己这缕幽魂的夺舍重生是怎样的缘故了,那个本来应该必死的胎儿因为自己这缕魂魄的存在而未死。
不过,永远无法得道成仙吗?听出了那不正常的停顿,逸梦心里难免失落,不是怨恨,她不怨的,若不是天黎夺走了那内丹,自己也来不到这里,若是来不到这里,又怎能有这一世的生活?她不怨。
努力修炼了那么久,可以清高自傲地说我只是为了更加自由逍遥的生活,但又何尝不是对成仙抱有一丝奢望,与天地同寿,掌日月乾坤,那是何等的潇洒何等的权柄,突然有人说,无论你多么努力也达不到,这是客观条件决定的,不是你主观可以改变的。这种失落未免太大。
“哥哥,我不怪你。”
凡事有因有果,得到什么失去什么,都是一定的,如果说得到重生的机会注定要失去成仙的机遇,那就失去好了。不是不在乎,而是更在乎其他。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二章 会查
第五十二章 会查
朔方城。
“怎么还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贺佳蕊沉默了一段时间。终于忍不住开始抱怨,那日偷偷回到灵山中,竟然看到一片死寂,清新空气中混杂着血腥味儿,倒伏的树木灵草,凌乱不堪的药园和散乱的脚印血迹,所有的一切都在说明这里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出于稳妥考虑,她和陈易知并没有在灵门久待,到逸梦那里看了看人没在,就马上跑出来了,灵山的静还是头一次让贺佳蕊觉得恐怖。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又到哪里去了,是遇害了,还是… …惴惴不安地回到朔方城中,却再没有了玩乐的心情,如惊弓之鸟一般张皇失措。
能够在一天的时间造成灵山空无一人的状况,这,恐怕不是一般的力量吧!想起厉害的千媚师父,想起冷酷无情的冯师傅,愈发让人害怕。
“别着急,世俗界中没有消息是正常的。就看修仙界中是否也没有消息了。”陈易天倒了两杯茶,递给了贺佳蕊一杯,这段日子,两人的神经都绷得很紧,灵山中的血腥气是那么浓重,至今仍在鼻端的感觉,一定发生了什么,一定出事了,不然… …逸梦到底怎么样了?
走的时候,逸梦还在昏睡当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现在她不在,是被带走了,还是被、杀了?只见鲜血不见尸体,那样的情况,猜测就愈发显得悬疑,既然杀了人,为什么还要把尸体带走呢?若是没杀人,人又到哪里去了呢?
陈易知想了又想,还是决定了找陈易天来想办法,一人计短,两人计长,陈易天一直接受的是家主训练,比起自己处理问题的能力还是强了许多。这是事实,他很清楚。
灵门既然能够悄无声息地成为空谷,那修仙界一定是发生了大变故才是,可是却没有一点儿消息。这时候,也不敢找五行派的人打听,陈易知小心谨慎地带着贺佳蕊混迹在世俗当中,怕的就是万一有人追查余孽,大难临头各自飞,患难时候,才发现能够相信的人真的没有几个,五行派的师兄师弟自不可信,反倒是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的陈易天值得信赖,毕竟,都是陈家的人。
“不行了,我可等不了,不然,你发道传声符去问问你哥哥好了,那样不是快很多?你若是不会,我可以替你发!”贺佳蕊急躁的性子一点儿没有改变,说着就拿出了一张符纸。
“不可以!”按住了贺佳蕊的动作,陈易知一脸严肃地说道,“若是对方真的有备而来,你以为你的传声符能够送到谁的手上,只怕消息没有得到。反而白白暴露了我们的行踪,被对方一网打尽了。”
听到这番话,贺佳蕊的脸色沮丧,泄了气一样趴在桌子上,胡乱折着符纸,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么样啊?!”
已经在客栈中窝了好长时间了,不敢逛街不敢玩闹,好似见不得光一般行踪诡秘,贺佳蕊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窝囊过,倏地站起身来,道:“你慢慢等,我出去转一圈儿!”
看着贺佳蕊一阵风一样地跑出了门去,陈易知不由长叹一声,他的心里又何尝不急,但他知道自己的方法没有错,通过陈家的势力把消息混在家信中送给陈易天,这是最好的方法,送信之后能够做的就是静等。
反复兑了几遍水的茶已经寡然无味,陈易知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无意识地转着手中的茶盏,静静想着那夜所见,想想是不是还有什么疏忽的地方,灵山禁制那么厉害,是谁能够不动声色来了这一手?
那些人那些妖修,到底去哪里了,都被杀了,还是都被掳走了?若是被杀。弄走尸体做什么,若是被掳走,带走那么多人做什么?
脑中不由想到一些传说中邪恶而古怪的功法,不会是那等邪门歪道做的吧?
敲门声传来的时候,茶水已经凉透了。
深蓝色的斗篷将来人从头遮到脚,陈易知侧身让过,斗篷打开,露出了陈易天压抑着怒气的脸,一把揪住陈易知的衣领低沉着声音问:“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灵门出事了,什么叫做逸梦失踪了!”
“你先放开我。”陈易知不为所动,没有被踢上一脚,这位小少爷的脾气倒是越来越有涵养了,拍开陈易天的手,退后半步,道,“我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是我说的那样,上午还好好的,等到晚上我回去的时候,才发现不对。”
把那夜回去所见说了一遍,也说了自己的分析,这些天。反复想这件事情,他的心气平和,叙述的时候也不曾有所遗漏,让听者如同亲眼所见,他的疑惑也成了陈易天的疑惑。
“不要管那个什么贺佳蕊,晚上的时候,你和我一起回去看看,不是还有一张引路符在你这儿吗?给我!”陈易天顾不上发怒,皱起眉头,这件事情,不简单啊!
凤国已经跟安国打了一年了。这一年的局势颠倒,作为安国赖以生存的北王,王家的势力在安国占主导地位,在修仙界也是排在第一的修仙世家,弟子不知凡几,却不想,竟然有很多弟子选择的双修伴侣都是凤鸣宗的弟子,好么,这一战刚打起来,伴随着的就是王家的内乱。
没有了王家的全力支持,安国不过是小国一个,哪里能够阻挡实力强大的凤国进军,更不用说,凤国是有备而来,为了这次战争已经不知道私底下准备了多久,不然,也不可能说动凤鸣宗暗中帮助了。
两国的战争正在焦灼状态,安国丢失了八个城池,正靠着王家在抵挡,偏偏此时,灵门出事,会不会是什么人在浑水摸鱼,暗中下手?
不知怎么,刚接到陈易知的消息,陈易天最先怀疑到的就是王家和凤鸣宗,这是一种直觉,没有多少证据可以依凭,但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来的路上,动用陈家的关系网,细细查了安国和凤国的战争记录,才发现形势有了逆转,最近安国陆续胜了两场,虽然只夺回了一个城池,却也让试图参战的宁国有了重新思量的余地,这是巧合吗?
若不是那两家,又是谁制造了这场巧合?那批秘密运送到王家的货物,很可疑啊!会不会与灵门有关?
借着外出游历的机会来到朔方城。除了见一见陈易知,了解具体情况外,他也想要进入灵山看看,那禁制是他亲眼看过的,不会那么没用,外人怎么进去的,还是说有内贼?
“好。”陈易知拿出了引路符递给了陈易天,这种符纸的使用也是有次数限制的,他们是灵门弟子,这符纸的使用次数便是十次,而外人,上次自己来时使用的便只是一次的符纸,用完便会自动消失。
接过符纸,贴在衣服上,当即出现了一道繁复的花纹,陈易天罩上斗篷,轻声道:“亥时三刻客栈后门见,不要让那个什么贺佳蕊知道。”
“我知道。”郑重应下,陈易知也知道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贺佳蕊逛街回来之后又来陈易知这里问了一遍有没有消息,然后就回了自己房间休息,离开灵山,没有了充足的灵气保证,修炼的进度并不好,她也就懈怠了。
亥时三刻,两道黑影悄悄离开了客栈,经过一条暗巷消失了踪影,陈易天和陈易知贴着隐身符趁着夜色前往灵山,已经筑基期的他们都习了御风术,一刻钟后,便到了灵山脚下。
两人谨慎地查看了外面的动静,草木枯黄,风声轻啸,没有什么异常,这才穿过禁制,进入灵山之中,已经过了两个多月,那股血腥气淡了许多,几不可闻,整个灵山,如同坟墓一般幽谧诡异。
“小心些!”传音入耳,陈易天提点着陈易知,拽着他的胳膊前行。
陈易知微觉诧异,有些受宠若惊的意思,却更加谨慎,用同样的方法指点着陈易天该往哪里查看,出于对阵法的钻研,对于灵山的禁制,他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更知道哪里才是关键点,也是遇袭最会被毁坏的地方。
“… …我出去的时候,逸梦还在这里睡着,回来的时候她就不见了,好在没有血迹,应该是没有出事。”两人先来到了逸梦所在的地方,陈易知说着自己的分析,“她最喜欢的簪子不见了,还有两件衣服也没有了,可能是仓皇离开,剩下的东西并不整齐。”
“周翼那边儿也是一样,丹炉里还有一炉未开的丹药,人却不见了,草药园的草药也少了很多,名贵稀少的那些都不在了,普通的年份长的也被人拔掉了,血迹散落,脚印凌乱,还有被压毁的草药,应该是有过一场搏斗的。”
“灵泉的水被带走了不少,灵石也少了很多,灵山现在的灵气大不如以往,大殿当中的书卷也被带走了大部分。”
站在凌乱不堪的书室当中,陈易天和陈易知都有些瞠目恍然,连基础功法的书籍都不放过,到底是什么人做的?这一点还有待考证,但清楚的却是这人蓄谋已久。捡起地上一本零散的书,上面还有一个灰色的脚印,看得出拿走那些书籍的时候,很是张皇急促,这才有了缺失。
“看看里面!”陈易天说着随手推开了一道棕色木门… …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三章 劫人
第五十三章 劫人
月明星稀的夜里。林中小路上一行人正在悄无声息地赶路,咕噜咕噜的车轴声在夜中格外响亮,夹杂着喘息之声,形色匆匆的人面露疲色。
“我说,休息一下吧!这都赶了十来天了,不过是些畜生,有什么大用,非要大老远运回来,这不是让人活受累嘛!”
马车上罩着黑布,运的什么还真是无人知晓,突然一人抱怨,便如同开启了闸门,连带着也有几声要求休息的呼声。
“照我说,这些妖孽杀了就是了,运回去又有什么好的?又不是灵兽,就算是了,也落不到咱们手里,倒是歇歇才是正经,为了那几个灵石,跑这么远的路,累死累活的!”
“可不是嘛。看看人灵门,随便捡一块儿石头都是灵石,漫山遍野无人要,咱们可好,为了几块儿灵石就要卖命,真是… …”
一说起灵门景象,大部分人都有了话题,他们都是去过的,也是见过的,那些灵石灵泉灵草不用说了,便是妖修,一个个看着都是天地灵慧,傲不可攀。
“畜生,妖孽,你把人家当炉鼎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了?”有人调笑,一辆马车上吱吱呀呀的声音似乎正好为此做了配乐,清晰明了说明了正在发生的丑事。
“谁知道上面会怎么处理这些妖孽,提前沾点儿便宜也是好的,免得他们死了咱们什么都捞不着。”
这句话说得太务实,周围的人都哄笑称是,离开灵门那么久了,也没有人发现行踪,这帮人的胆子也就大了许多,不像最开始那样听话,一声不吭了。
说话声掩盖了后面窸窣的声响,悄无声息的,最末尾的一人被藤条拖住了双脚。他连喊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藤条上面的棘刺刺中,随着刺进入血液中的毒甚是厉害,眨眼功夫,面色黑紫的人就倒地不起,丧了性命。
一个、两个、三个… …一人不经意间回眸,才发现身后的人都倒在地上,车子停在那里,自己竟成了最后,幽暗的林中有着变幻莫测的光影,看起来甚是诡异,“啊!”一声短暂的惊呼过后,他也就此倒地,成为了一具尸体。
“发生什么事情了?”前面的人停了下来,齐齐转头看着后面,一个两个都拿出了随身的法宝,明晃晃的光芒映着一张张紧绷的脸,也把后面的情形照得更加清晰。
黑紫色的脸庞带着不可置信和惊恐,未曾闭合的双眸似乎到死都不相信自己就那样死掉了,车子停在原地,拉车的马刨着地。却不发出嘶鸣,恐惧让马不安,却似畏惧一般不敢出声不敢乱跑。
“搞什么鬼哪,这是!”有一人咒骂着吐了一口吐沫,压下心头的战栗,寒风拂过,只觉得毛骨悚然,有些阴森森的东西搞得脊梁发冷。
淡紫色的烟雾随风而来,却因为秋夜林中独有的雾气而显得不甚分明,好似随风倒一般,一个人倒下,推动了多米诺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