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天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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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纲- 第1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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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哥,你醒了!”张行高兴道。

    冬至惊讶:“快进来,你没事吧?”

    张行跟老郑打了招呼,又笑道:“没事,就是腿摔断了,得坐几天轮椅。”

    老郑适时道:“这姑娘就住隔壁病房,你没醒的时候,她过来三四趟了。”

    张行有点不好意思。

    “我想起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就先走了,你们聊。”老郑朝冬至挤眉弄眼。

    都住院了,有什么好忙的!

    冬至想叫住他,没来得及,老郑已经飞速闪人了。

    他和张行两人往后踉跄几步,摔倒在地,顺带还翻了个滚,但也因此避开疤子想要拿他们当挡箭牌的企图。

    疤子那一抓落空,只好连滚带爬往前跑,一边喊着“救命”。

    四周的黑色雾团越来越多,冲锋衣男挥舞着火把驱赶,然而杯水车薪,那些雾团如水一般遇火则避,流动四散,随即又聚集起来,伺机下一次的吞噬。

    这些是黑暗中的怪物,黑暗就是它们天然的庇护所,普通人类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想起火车上那个乘务员,还有姚斌的惨状,冬至觉得要是真被这些东西侵入身体吸光脑髓,变成傀儡,还不如提前给自己一刀了结算了。

    那些人也很快有了反击。

    疤子的师父,那个中年人从背上抽出一把桃木剑,将周身舞得密不透风,那些黑雾居然有所忌惮,没敢近身。

    少女看似随意地抛出几张符文,那些符文到了半空就自燃起来,掠向黑雾,被掷中的黑雾随即爆起火光,轰然炸为粉末。

    冬至不由睁大眼睛,同样是用符,少女这几手可比何遇华丽高调多了。

    老人双手结印,念了一句什么,从他背后忽然跃出一匹通体灰白的狼。

    狼咆哮着扑向黑雾,张开嘴,亮出森森獠牙,原本并无实质躯体的黑雾竟轻易被撕下一块,虽然黑雾很快又聚拢起来,但雪狼同样凶悍无畏,黑雾企图依附在它身上,却每每被雪狼周身的白色莹光化开。

    疤子突然惨叫:“师父救我!”

    冬至循声望去,疤子手上的火把将要熄灭,前面的黑雾步步紧逼,似随时都会扑上去,疤子后脚跟被石头绊倒,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能蹭着身体往后拼命挪动,但他顾得了前面,却顾不了后面,一团黑雾正朝他掠去。

    “后面!”

    疤子的师父也看见了,他大喝一声警告徒弟,但为时已晚,话音方落,黑雾就冲疤子后面扑去,疤子拼命挣扎,一边厉声喊救命,各种脏话狂飙而出,但那团黑雾仍旧从他头顶没入,很快消失无踪。

    冬至毛骨悚然,张行更是紧紧攥住他的胳膊,抖得厉害。

    疤子在地上打滚,仅仅只是喊叫一声,声音就戛然而止,只有喉咙还发出嗬嗬的动静,冲锋衣男等人的手电筒照在他脸上,冬至看到疤子脸上的血管根根浮现出来,眼睛也开始翻白,与先前的姚斌一模一样。

    疤子五指用力扣入身下的泥土里,一半手指几乎都陷了进去,青筋暴起,狰狞险恶。

    少女将手中符文掷了出去,疤子暴起发难,在半空将燃烧的符文撕碎,又咆哮着朝人群扑过去,一头白狼从边上跃出,却被团团黑雾缠住,脱身不得。

    疤子就近抓住冲锋衣男手下的一个保镖,那保镖连连开枪,却仍是被疤子扑倒,双手掐在保镖脖子上。

    “藤川先生,北池小姐,求你们救救我徒弟吧!”中年男人大急道。

    少女双手结印,念出音调不同的九个字符,手上仿佛有白光蒸腾而起,一只白鹤从少女身后飞出,扑向疤子。

    白鹤身形优雅,去势却极凶,当即在疤子额头正中啄出一个血洞,说时迟那时快,少女又掷出一张符箓,正正贴在那个血洞上,火光霎时轰然炸开,将疤子整个人都卷了进去,就像先前的姚斌一样。

    “疤子!”中年男人气急败坏,转头冲少女骂道:“老子给你们带路,你们这帮王八蛋却杀我徒弟!”

    “殷先生,你弄清楚,你徒弟已经没救了,我们不杀他,死的就是我们!”冲锋衣男冷冷威胁。“你最好对我们放尊重些,不然下次我们也救不了你。”

    中年男人被怒火熏染的面容抽搐扭曲,却终究不敢再说出什么狠话。

    正当冬至的注意力全部被这场变故吸引过去时,张行忽然啊了一声,他闻声回望,就看见一团黑雾朝他们身后飘过来。

    冬至想也不想,掏出口袋里的符文扔过去。

    符文与黑雾接触的瞬间亮起一丝红光,黑雾凝滞了片刻,飘来的速度似乎也减缓些许。

    原来他的符文也不是完全不灵!冬至闪过这个念头,没来得及得意一下,赶紧拉着张行跑开。

    不远处的少女瞧见这一幕,不由咦了一声。

    “怎么?”老者在驱赶黑雾的同时,犹有余力关心少女这边的状况。

    “那人有点奇怪,我试试。”少女回答道,纤手一引。

    那只白鹤忽然掠过冬至身前,把他吓了一跳,脚步随之踉跄一下,摔倒在地,那黑雾很快又追到身后,这回他身上再没有什么符文,只能眼睁睁看着黑雾飘至他与张行的头顶。

    见他再拿不出什么保命的本事,少女有些失望,不再往那里看上一眼。

    对她而言,这些黑雾聚散无形,对付起来很麻烦,还不如等它们附上人体之后再直接用符火消灭掉来得容易。

    黑雾近在咫尺,想起姚斌和疤子的下场,冬至内心一片凄凉,脑海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居然是张行的肺活量太好了,尖叫也不用换气。

    黑暗中蓦地出现一道白光,仿佛撕裂空气,直接抽在黑雾身上。

    那黑雾嘶鸣一声,霎时爆裂四散,化为齑粉。

    张行不知道自己死里逃生,还在闭着眼尖叫,冬至忍无可忍,直接捂上她的嘴巴。

    山峦尽头与天相接处,雷声阵阵,紫白色闪电不时照亮天空。

    冬至已经记不清这雷声响了多久,起码从他迷路之前就开始了,却一直不见下雨,令人心神不安,仿佛即将发生大事的征兆。

    微光闪烁中,黑雾再度飘来,又被一鞭打散,伴随空气里撕裂耳膜的惨叫。

    那是妖魔最后的挣扎与哭嚎。

    在死亡面前,所有生命无异。

    手持鞭子的男人慢慢走来,停在冬至和张行的不远处。

番外6

    一列开往春天的火车。 连目的地都如此应景:长春。

    冬至不忍道:“要不回头我帮你问问老郑; 他们应该会有什么办法; 谁也不希望出这种事,与你没关系; 你别有压力。”

    他好说歹说,才劝了张行收住眼泪。

    不过姚斌父母的动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隔天早上就到了,在户外团的陪同下直奔医院来。

    冬至与张行不在同个病房,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听见隔壁说话声越来越高,到最后更是传来激动吵嚷的动静; 持续了好一阵子,冬至忍痛下床跑去看,正好看见警察与医院保安陪同一对中年男女离开,后面还簇拥着一大群人,看上去像是姚家的亲友。

    老郑看见冬至:“你怎么出来了?”

    “动静太大,出来看看,现在怎么样了?”冬至问道。

    老郑叹了口气:“生不见人; 死不见尸; 人家父母着急上火也是正常的,我们已经跟警察那边对接了,会请警力帮忙去搜寻; 聊慰家属的心情; 毕竟也不可能说出真相; 又交不出人家儿子的尸体。小姑娘被对方父母迁怒了; 正委屈呢,去安慰安慰吧!”

    说罢又压低了声音:“小姑娘长得不错,对你又有意思,赶紧趁机把人拿下来!”

    冬至哭笑不得:“这不是趁人之危吗?”

    老郑白他一眼:“难怪你到现在都找不到女朋友!”

    冬至心想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不也是?但他还没说出来,就已经被老郑一脚踢进门。

    张行果然眼眶红红,像刚哭过一场。

    冬至把自己在网上买的小盆栽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很好养的,一天浇一次水,到你出院那天,说不定还能长高一点。”

    张行扑哧一笑:“那我怎么带回去?”

    冬至也笑道:“你可以在离开时送给别的病友,让他们继续养着。我在网上买了点零食,明天应该就能寄到,到时候给你分一点。”

    张行讶异:“大夫允许吃?”

    冬至笑嘻嘻:“老郑偷偷让我买的,他被大夫限制得更严,只能白粥小菜地吃,快受不了了。”

    张行忽然道:“谢谢你,冬哥。其实当时我能死里逃生,也多亏了你,现在却反过来要你安慰我。”

    冬至揉揉她的头发:“你已经很坚强了,我也是因为前几年经历过父母去世,现在才比你好一点,人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看开点就好。”

    张行看着冬至。

    后者笑容温暖,就像那盆生命力旺盛的盆栽,无论怎样的狂风骤雨,都不会留下阴霾痕迹,依旧生机勃勃,连带着也将乐观感染给身边的人,让旁人心底跟着明亮起来。

    她鼓起勇气,忽然道:“冬哥,我很喜欢你,你能当我的男朋友吗?”

    冬至懵了一下,猝不及防。

    张行有点想笑,心想这样的男生,怎么没有人发现他的好?

    “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女朋友,所以不用急着拒绝我,你不会追女孩子没关系,我来追你好了。”

    “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冬至终于想到一个借口,脱口而出。

    张行一愣:“你不是在骗我吧?”

    “当然不是,”冬至睁眼说瞎话,“不过对方并不知道,我也还没想好怎么表白。”

    张行没有轻易放过他:“那对方是什么样子的?”

    他信口胡诌:“呃,高高的,瘦瘦的,挺漂亮,不爱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冬至如获大赦,赶紧在美女的幽幽的注视下去开门。

    趁着护士进来给张行检查,他顺势溜了。

    门外墙边,老郑靠在那里嘿嘿笑,说不出的猥琐。

    冬至:……

    老郑感叹:“漂亮小姑娘自己送上门啊,你居然忍得下心拒绝?”

    冬至道:“以前我上学的时候,我们系有个女生,喜欢上别系的校草,当时那男生挺多女生围着,他也喜欢我们系那女生,又没喜欢到为了她拒绝其他女生的地步,就一直跟她玩暧昧,若即若离,那女生以为对方真心喜欢自己,也陷进去了,谁知后来有一回看见他跟别人在一起接吻,大受打击,上前质问的时候,男生还说她自作多情,那女的也挺傻,一时想岔了,直接就跳楼死了。听说那男的后来受到这件事影响,精神上也出现一些问题。”

    说罢他摊手道:“所以感情债这种东西,最好还是不要背的好。”

    老郑恨铁不成钢:“谁让你脚踏几条船了,你就选一条啊,眼前不就有?!”

    冬至眨眨眼:“可我不喜欢人家啊,要是拖拉不干脆,不是反而害了她吗?”

    老郑拍了他的脑袋一下:“男人哪有不喜欢漂亮女孩子的?就算嘴上说不喜欢,相处相处也就喜欢了,你可别跟我一样,等老大不小了才后悔!”

    冬至:“你是不是喜欢张行啊?”

    老郑切了一声:“我才不喜欢幼稚爱哭的小姑娘,老子喜欢熟女!”

    “像王姐那样的?”冬至乐了,他还记得老郑出场时一脸剽悍勇猛,不苟言笑,处熟了之后发现其实也挺逗的。

    老郑撇撇嘴:“她哪里算得上漂亮了?”

    冬至心说老郑你完了。

    他也不说话,就默默地往旁边挪一步,再往旁边挪一步,慢慢挪回自己的房间。

    身后传来王静观阴恻恻的声音:“难为你跟个丑八怪合作了那么久啊,真是委屈你了。”

    “不是不是,静观你听我说,诶,你别走,静观!”这是老郑惶急的声音。

    “不要在走廊上喧哗,影响其他病人!”这是护士的训斥。

    冬至禁不住乐出声。

    在那之后,冬至没再去张行的病房,张行倒是没事人似的经常过来串门,绝口不提那天的事情,一个月后,张行出院,临走前还联系了父母,不过隐瞒自己断腿的原因,只说是爬山摔断的,碰巧被冬至和老郑救了,张爸张妈千里迢迢赶来,一脸心疼地把女儿带走,当然也没忘了对冬至他们千恩万谢,张妈还想塞钱给他,被冬至坚决推掉了。

    张家人走后,老郑像往常那样不安分地溜达过来,就看见冬至在收拾行李。

    “哟,突然发现真爱,打算追着人家去了?”

    冬至笑嘻嘻:“对啊,去北京找我的真爱何遇!”

    老郑挠了挠头皮:“你那些参考书看得怎样了?”

    “每天都在看。”冬至拍拍背包,表示自己没懈怠。

    老郑又道:“笔试难度跟国考差不多,今年应考人数比历年都多,你也算从咱们这儿出去的,可别给东北分局丢脸,去年我们分局推荐的就没能考上。”

    听他这么一说,冬至心里就有点没底:“我把历年国考真题都找出来做,现在大概六七十左右,再复习个把月应该差不多,难道其他人都能拿很高分?”

    老郑面露尴尬:“那倒也不是……去年我们推荐过去的考生,是只刚修成人形的青皮狐狸,他考试的时候想用五鬼搬运**作弊,让自己的小弟们去把标准答案偷来,结果被抓个正着,取消三十年的考试资格,连带我们东北分局也挨批记过,在其它分局面前丢脸丢大发了!”

    冬至:……

    王静观得知他要去北京,特地买了些长春特产,又让老郑开车送他们到机场。

    “小冬,虽然咱们认识时间不长,但姐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没有弟弟,是把你当弟弟来看的,以后有空就回来玩,姐带你回家吃好吃的。”

    王静观把吃的一股脑塞到他手里,又叮嘱路上小心一路平安云云,听得冬至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情顿时伤感起来。

    老郑挥挥手:“行了行了,快走吧!他只要没考上,肯定有大把时间回来看你!”

    “滚!”王静观气得直接踹了他一脚。

    冬至哈哈大笑。

    飞机蓄势起飞,穿越云霄。

    长春的一切逐渐远去,北京的一切正在接近。

    冬至背靠软枕,望着窗外重云,心情也跟着一点点期待起来。

    北京,他来了。

    ……

    王府井大街。

    冬至站在一扇布满灰尘的旋转门面前发呆。

    从外往里看,积灰的内部环境显示这栋大厦可能废弃好一段时间了,门口挂着酒店的招牌,但“酒”字的三点水早已不翼而飞。

    很难想象在人来人往的繁华商业街道,还会有这样一处地方。

    也许是他的表情太过无辜,一名路过的大妈热心道:“娃子,你是来应聘的?可别让传销给骗了,这大厦好几年都没人住的!”

    冬至哭笑不得,谢过对方,再三确认自己找的地址没错之后,拨通了何遇留下来的电话。

    电话没人接。

    他有点发愁了。

    这该上哪去找?

    这时候,他的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回过头,冬至惊喜:“何遇!”

    何遇笑嘻嘻:“跟我来。”

    他带着冬至绕到大厦后面,从一个半掩的小门进去。

    门口穿制服的保安应该上五十了,垂着头歪歪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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