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天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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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纲-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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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至无声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还真是才出狼窝,又掉虎穴啊!

    他也学着张行,在对方掌心一笔一划地写字:“我们不认路,跑不了,跟在后面,见机行事,别靠太近。你听见他们要找什么了吗?”

    张行写道:“听不清,但他们提到什么麻生财团。”

    麻生财团?

    日本出名的大财阀,如雷贯耳,冬至偶尔也在新闻上看见。

    张行手心全是汗,冬至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人在黑暗相视苦笑。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为了小命,两害相权取其轻,没办法,继续走吧。

    对方休息够了,冲锋衣男点起几支火把,居然也给冬至两人分了一支。

    一行人重新启程,冬至暗暗留心,发现自己走的大多数是上坡路。

    难道是要重新上山?

    即使发现这一点,冬至和张行也别无办法,只能祈祷一路平安。

    但现实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冬至举着火把的手有些酸,正想换一只手,余光一瞥,就看见一团黑雾若有似无,飘向疤子身后。

    “小心!”冬至眼尖,下意识就喊出声。

    疤子反应很快,猛地转身,火把往前一扫,另一只手已经扣动扳机,向身后开枪。

    这只是下意识遇到危险时的举动,他也知道开枪根本没有用,很快又朝旁边一滚,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灰雾遇火稍滞,随即又粘了上来,疤子破口大骂,扔了手中的抢,居然向张行抓来,想拿她当垫背!

    想要关上门已经来不及了,看见对方朝自己望过来,他只得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毕竟不是人家单位的员工,还成天往这里凑,冬至有点不好意思,生怕给领导留下什么坏印象。

    龙深问:“何遇呢?”

    冬至老老实实道:“在里面睡觉。”

    他没敢把两人昨晚通宵玩游戏的事情说出来,龙深也没再追问,点点头,却说了一句:“你跟我来。”

    冬至愣了一下,心说该不会是看他长得顺眼,打算给他开个后门,提前招聘进来吧?

    他半是忐忑半是期待地跟着进了对方的办公室。

    龙副局长的办公室就跟他这个人一样,简洁干净到极点,唯一特别的地方,是其中一面墙上挂着两把剑,剑鞘古老陈旧,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连上面镶嵌的宝石都蒙上一层雾色。

    “把这个填了。”龙深拿出一张表格,推到他面前。

    上面需要填个人资料,甚至还有银行账号。

    难道是为了入职以后方便发工资?

    冬至有点不好意思:“这么快就填吗?没有经过考试,会不会对别人有点不公平?”

    龙深莫名其妙:“考什么试?何遇没跟你说过吗,你上次在长白山立了功,他帮你申请了两万块奖金,填表之后十个工作日内应该就会到账了。”

    冬至:……

    他从脖子往上迅速蔓延出红色,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羞愧。

    龙深眼中的笑意一闪而逝,缓缓问道:“我听何遇说,你想考进这里?”

    “对,我会好好复习的!”冬至忙道。

    龙深却道:“我建议你放弃这个想法。”

    冬至愣住,满腔热情被冷水当头脚下:“为什么!”

    “因为你不适合。”龙深面色淡淡,“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特殊不凡的来历,别人不说,就说何遇,他出身閤皂派,这个门派起源于唐代,曾是与茅山,龙虎山齐名的三大传箓宗门,只是到了明清才逐渐低调。你的确有些小聪明,但也仅止于此,归根结底,你还是一个凡人,这里藏龙卧虎,你根本进不了,不必白费力气了。”

    冬至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知道龙深一点也没说错。

    何遇会画符,看潮生会变猫,连老郑都能一鞭子抽散那些神出鬼没的潜行夜叉,而他自己会做什么?就连唯一会画的符箓,也是何遇教给他的。

    但他不甘心,就像小时候有老师说他手脚笨拙,不适合画画一样,他骨子里有一份倔强,想要去付出努力。

    “龙老大,我知道,像你这种有本事的人,都挺瞧不上我的,我也知道我比起你们,什么也不会,但何遇说,考试之后会有培训,之前也有个人什么术法都不会,通过培训之后能独当一面……”

    “最后死在前线。”龙深接过他的话。

    冬至一惊。

    龙深冷冷道:“那个人是武当的外门弟子,身手比你好太多,也通过考试考进来,在这里任后勤人员,十几年前西南出了一些事情,当时人手不足,他被派过去,结果在执行任务中牺牲了。你就算考进来,顶多只能当后勤,命令一下,该上也得上,我不会吝惜手下人的性命,但也不会让他们无端送命!”

    见对方沉默不语,龙深道:“何遇胡闹也就罢了,我希望你别不把自己的小命当回事。”

    “谢谢您的建议,我会好好想清楚的。”冬至努力表现出诚意,但难免像一朵被晒蔫了的花。

    他转身想要离开,却被龙深叫住。

    “等等。”

    冬至愣愣看着对方伸过来的手,微凉指尖碰上自己的脖颈,激得他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随着对方的气息越来越近,冬至一时间脑子空白,心跳加速,连嘴巴都好像被胶水黏住,忘了怎么打开。

    “你……”龙深终于开口。

    他想说什么?

    冬至的脑子胡乱猜测,越是紧张,就越是容易信马由缰。

    该不会是看上自己的美色了吧?如果想要潜规则,那自己是拒绝还是接受好呢?他怎么还不说话,难道要等自己主动求潜?

    “衣领里有东西。”龙深缩回手,手掌上果然多了一根头发。

    冬至:……

    这要不是男神,他可能一句脏话就出口了。

    “可、可能是刚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吧!”他结结巴巴道,已经不知道自己要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龙深嗯了一声:“你可以走了。”

    冬至嘴角抽搐,很想扑上去抓着对方的肩膀用力摇晃,咆哮道你垂涎我的美色,想潜规则就痛快点来啊,干嘛扭扭捏捏找借口!

    但他不敢。

    他只能很怂地哦一声,然后准备灰溜溜走人。

    敲门声响起,几下之后,门推开,从外面探进一个脑袋。

    何遇瞅瞅龙深,又瞅瞅没精打采的冬至:“这是怎么了?”

    龙深冷着脸看他。

    何遇干笑一声,感觉自己身上快要被化为实质的目光戳出洞来了。

    他拎起冬至就往外跑,还不忘抄走桌上的表格。

    “老大,我今天带冬至回閤皂山,之前给你请过假的!先走了啊,表格回来再给你!”

    一回来,冬至看到办公室里多了个人。

    看潮生正坐在办公椅上咔擦咔擦吃零食,两条不着地的小短腿晃来晃去,两颊被零食塞得鼓鼓的。

    何遇道:“刚才要不是潮生看见你被老大叫进去,我还没法去救你,没事吧?老大说啥了?”

    冬至瘪瘪嘴,将刚才龙深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看潮生拍拍手上的碎屑:“我觉得老大说得挺对啊,你的确什么也不会,何遇完全是在瞎胡闹!”

    何遇翻了个白眼:“我没有在胡闹谢谢,冬至在画符上的确挺有天赋,这次我打算带他回师门,我有位师叔,膝下至今没有儿女弟子,我打算将冬冬小宝贝推荐给他。”

    说完他又拍拍冬至情绪低落,明显垮下去的肩膀,道:“你也别被老大的话打击了,跟他那个级别比起来,别说你,我都入不了他的法眼,可不代表你毫无用处,而且老大也只是不希望你将来后悔,或者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丧命,所以话说得重了一点罢了!”

    冬至苦笑道:“我知道龙老大是一片好意,不过我的确是真心想要进来,跟你们并肩作战的!”

    “真不真心有什么用,你没实力啊!”看潮生毒舌道,又朝何遇丢了一块薯片,毫不留情地吐槽:“何遇,你就像是一个无限度溺爱孩子的家长!”

    何遇朝他招手,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儿子,你吃了爸爸这么多零食,过来跟爸爸说谢谢。”

    看潮生狞笑:“想当我爸爸,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他把零食随手一扔,向何遇扑过来,两人随即扭打成一团。

    以看潮生小不点的身材,跟人高马大的何遇打架,居然不落下风。

    何遇甚至还挨了几拳,龇牙咧嘴:“有本事你别把真身放出来!”

    看潮生叫嚣:“老子不用真身也能让你跪地求饶!”

    他随手一挥,办公室里两个金鱼缸里的水同时飞起,浇了何遇满头满脸。

    何遇气得哇哇大叫,随手丢出一道定身符:“你作弊!”

    符文还没掷到看潮生面前,他朝冬至的方向一指,冬至若有所感,赶紧闪身避开,后面水杯里的水凭空被吸起,化为水箭飞向何遇后脑勺。

    办公室瞬间陷入一片鸡飞狗跳的混乱之中。

    冬至看得目瞪口呆。

    半小时后,两人打得鸡飞狗跳,气喘吁吁,终于肯消停下来,像狗似的各自瘫在沙发上吐舌头。

    冬至给两人递去饮料,自己也开了一罐可乐。

    刚他们开打的时候,他就很有先见之明地将饮料放在一边,果不其然,两人打架把零食弄得遍地都是,还踩坏了好几代未开封的薯片。

    何遇踢踢看潮生:“喂,你有什么好意见?”

    看潮生白他一眼:“老大不想要他,我有什么办法!”

    何遇道:“吃人嘴短啊,别以为我不知道,火车上你吃了冬冬小宝贝不少零食,你们妖怪不是最讲究因果的吗,赶紧吐出来!”

    看潮生气得回踹他一脚,咕噜噜灌下一大口雪碧,才道:“你不是要带他回师门吗,要是你师叔肯收他为徒,也用不着我多事了!”

    何遇笑嘻嘻:“那我就当你答应啦!”

    他对冬至道:“你可别小看潮生,他只是喜欢装嫩,其实是个老妖怪了,他要是肯帮你,也就不用我多事了!”

    冬至忙道:“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

    “切,别想太多,我只是为了还你给零食的人情!”看潮生哼了一声,翘起下巴,完全没法让人把他的语言习惯和实际年龄联系在一起。“先把笔试面试和培训考试这几关都过了再说,我顶多只能在宗老面前帮你求求情,要是你自己不争气,那我也没办法了!”

    冬至当然想争气,别人越是瞧不起他,他就越是要用实力来证明自己。

    他想通过考试,让龙深刮目相看,收回之前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他想堂堂正正进入特管局,从此一步步走上人生巅峰,让男神说一声你好棒!

    颓丧的情绪只维持了短短半小时,冬至小朋友立马又变得雄心万丈活蹦乱跳。

    冬至抽了抽嘴角:“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何遇哈哈一笑:“好说好说,我在这里有间宿舍,平时我都睡办公室,也很少回去过,你要不就睡我那里吧,也省下房租钱了。对了,你家庭情况怎么样,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

    冬至道:“我是独生,爷爷奶奶和爸妈都去世了,外公外婆跟舅舅一起住,逢年过节我会寄点零花钱过去,不过联系比较少。”

    何遇高兴道:“太好了,你这样的背景在面试会加分的!”

    冬至表情古怪:“……父母双亡是加分项?”

    何遇挑眉:“当然!你想,我们这份工作,平时没少遇到危险,要是家里牵挂太多,万一关键时刻有顾虑怎么办,独生子女牺牲了,家里老人肯定也会伤心,所以领导最喜欢你这样的家庭背景了!”

30。第 30 章

    一列开往春天的火车。 连目的地都如此应景:长春。  那个乘务员倏地望向冬至,刚才满面笑容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令人颤栗的扭曲狰狞; 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他将餐车往前一推; 人却扑过来!

    冬至甚至没能看清对方到底是如何动作的,肩膀已经被狠狠抓住。

    痛楚瞬间穿透衣服和皮肉,直接抵达骨头; 眼前视线一片模糊; 仿佛被血雾覆盖; 冬至有种整个肩膀要被撕裂下来的错觉; 极度的疼痛让他不由自主大叫起来。

    “啊!!!”

    忽然间; 眼前大亮; 如同烟花骤然在夜空炸开,炫目却不刺眼,火焰散作流光,璀璨华丽; 充斥着他的视线。

    耳边传来一声尖利的惨叫; 极具穿透力,凄厉中带着不甘怨恨,让人禁不住浑身发抖; 想要捂住耳朵。

    被紧紧抓住的肩膀陡然一轻,冬至无力倒向后座,大口大口喘息。

    但混乱才刚刚开始。

    眼前骤然黑暗; 连原本开在车厢里的夜灯也齐齐灭掉; 随着餐车乒铃乓啷的动静; 乘客们惊叫起来,不少人慌忙大喊“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就在这个时候,冬至的肩膀微微一沉,像是有人按住。

    还没彻底从惊吓中恢复过来的他下意识就要惊叫,嘴巴却适时被捂住,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是我。”

    是被何遇喊老大的那个男人!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也许是何遇的原因,冬至几乎跳出嘴巴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手接住,又慢慢放回原地。

    似乎察觉到他的放松,男人这才松开手。

    “给你治一下肩膀。”对方言简意赅道。

    冬至随即感觉自己受伤的肩膀像是被一盆冰水灌入,瞬间缓和了火辣辣的痛楚,他本来半边手臂都没了知觉的,但现在试图动了动手指,发现居然比刚才好上许多。

    他张口想要道谢,喉咙干涩疼痛,刚才的出汗好像把所有的水分都带走了,身体也软绵绵的,根本站不起来。

    车厢里的大灯亮起来,不知谁喊一声“有人昏倒了”,茫然的乘客们这才发现刚才推着流动餐车的乘务员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冬至脑海里一直浮现对方朝自己露出的诡异笑容,忍不住朝地上看去。

    这一看之下,冬至不由心头狂跳。

    不知是否光线造成的错觉,他似乎看见对方额头上有一线淡淡红痕。

    冬至没敢上前仔细查看,转头想把这个发现告诉男人,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来无影,去无踪,不留任何痕迹,要不是肩膀上的痛楚确实好很多,冬至几乎又要怀疑自己出了幻觉。

    乘务长带着乘警过来很快赶来,拨开人群,弯腰察看,脸色随即变得凝重。

    车厢内一片乱糟糟,有小孩惊吓啼哭的,有乘客抱怨的,倒地的乘务员很快被带走,过了一会儿,乘警去而复返,开始挨个询问当时的情形。

    冬至被问到的时候,当然不敢把实情说出来,只说乘务员不知怎的突然倒下去,紧接着灯光一灭,他也看不见了,跟其他乘客的说辞大同小异。

    何遇回来的时候还被乘警盘问了一下,还好他随身带着车票,冬至看到他,如获救星,反倒是何遇见他一脸惨白,很是惊讶。

    “出事了?”

    冬至点点头,低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一遍。

    “老大来过了?”何遇如释重负,“还好,有老大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你肩膀怎么样了,我看看。”

    冬至也想看看自己肩膀的伤势,刚才那一抓,他感觉自己肩胛骨都要碎掉了。

    他脱下上衣,低头一看,果然吓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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