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啊!在如今的大明朝。武将头上有什么右都督、左都督,官居极品,都相对容易,然而想封伯封候,谈何容易?就连舅父祖大寿,也只是大明太子少傅、左都督、锦州总兵的官衔。
浅浅的一层膜有若一道天堑,将大明多少都督挡在外面。
“陛下已经派遣司礼监中要紧角色往南中做传旨钦差,督促南粤军火速北上,并且将今明两年的粮饷供奉尽快运到辽东。”
“督臣,若是有南粤军兵马钱粮前来,末将愿为前部,往锦州解围!一为朝廷尽忠,二为家中尽孝!”听得了洪承畴的此番话,不由得吴三桂心中大定。有了南粤军的兵马钱粮,这锦州之围便不算什么了,就算是黄太吉亲自领兵马前来,也只能是铩羽而归。
不过,倒是要与舅父提前沟通消息,不可让黄太吉损失过大,这其中的奥秘嘛,舅父自然懂得。
“长伯,你前番押粮往锦州一行,带回了祖将军锦州城内粮食足以支撑半年,而材薪则有不足的军情。若是南粤军前来,这一仗便另有一番计较!”
“末将愚钝,请督臣教诲。”
“取地图来!”
签押房内,洪承畴在巨大的桌案上展开了宁远、松山、杏山、锦州一带的地图,指点给吴三桂,为他讲述心中的方略。
吴三桂是辽东军将,自然对这一带的地形如数家珍,而洪承畴也是久历戎机的统帅,远非杨镐、袁崇焕那样的书生可以比,对于这一带的地形,也是了然于胸。
笔架山、觉华岛、打渔山等海上要地被洪承畴用朱砂在图上特意的标识出来,这些岛屿,作为辽东明军海上粮秣运输中转之地,警戒极严,大海上不时有水师巡弋,又不断有向辽东运送军粮的船队来往,更有不少南中商船为明军运来大批的肉食酒类给养等物。
在锦州湾小凌河的入海口;当地人称之为东海口的位置上,洪督师更是用朱笔在这里圈了两个圈,以示重要。
对于这个地方,吴三桂也是熟悉得很,自宋时起;娘娘宫海域就是个繁华的港口;到了明朝;更是千帆竞渡;大量的商货;通过小凌河直接运送到锦州城内。
一到秋末,海边河流两侧到处可以见到一片片赤红色的碱蓬草;散落在小凌河入海口的两侧;仿佛延烧的火焰落在海天之间,不时的有一群群海鸟从草蓬之中起落。顺着小凌河口往下走;河水的两岸;还有诸多的盐田;一直蔓延到大凌河口。往日这些盐田;都是辽东军将的重要收入;成为他们豢养家丁、维持奢侈生活的重要来源,这些盐田自然被他们视为禁脔。不过锦州战事一起;这些盐田便都荒废了。
“只可惜驻守觉华岛的龙武水师实力早已今非昔比,若是如当年孙公初建时般鼎盛,我军便可沿着这条小凌河直接将城内所需之柴炭粮米辎重运达锦州城下,如此一来,与祖将军所商议之第一步打通饷道便是轻易做到了!”
不比后世小凌河己经淤塞;此时的小凌河段;锦州以下;皆可通舟楫;地理优势非常明显。
“所以,本督比任何时候都盼着南粤军宁远伯的大军到此,有他们的火器兵在,我军便可不惧建奴的炮火,有宁远伯可以视万里波涛为通衢大道的水师在,我军便可以轻易打通与锦州的粮道!便是有洪太百万强兵,又何惧哉!?”
吴三桂立刻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如同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倒在洪承畴面前,“末将愿意追随督师,为朝廷建此不世之功,以分君父之忧!”
宁远城外,大海上起了风,凌烈的海风将海面上变得波涛汹涌,狂暴的海浪一波一波不断的拍打在礁石上,撞起冲天浪花,看到大海如此暴怒一面的家丁们,尽管久居此地,也不由得脸上都露出敬畏之色。
吴三桂策马站在海边,任凭着强劲的海风将他的斗篷吹动的如风帆一般鼓起,脸上烈风如刀。耳边却只是回响着方才督师大人的几句言语。
“长伯将军,这几日军情平静,本督便有意请你往京师一行。一来替我拜会令尊吴老将军,二来,便是到朝廷去催办粮饷军器之事。”
正文 第四百五十五章 火器之议
不想今天这个陈板大却又有了新的发现,想必是和光谱法一样的奇特手段,多尔衮不由得起了兴趣。
“说说看,本王倒要看看你这个手下有什么招数,莫非他知道南蛮的火药是如何配方?”
“正是!王爷!”陈板大倒也不会揽功、贪功为己有。“王爷却有所不知,大凡烟火之所以绽放在夜空之中时显得五颜六色煞是好看,都是因为在火药之中添加各种配料罢了。颜色不同、高度不同,火药的配方也是有所不同,不过,其中都是大同小异。”
“那一天奴才令人领了一桶南蛮火药来试着进行配比,这老李说,南蛮的火器之所以射程远,杀伤力可破甲,定是内中添加了某种辅料。”
“那又如何?!”
多尔衮细长的眼睛里闪动着异样的光彩。
“当下奴才便同样的询问他,他说,如果让他点燃一撮火药,看看火药燃烧时的颜色,他根据制造烟花的经验,大体便可以揣测出内中添加了何种辅料,之后便可以逐渐的增减该种辅料的分量、配比,这样我八旗大军所用火器便与明军、与南蛮所用之火器一般无二。”
虽然南粤军同样打得是大明官军旗号,但是在黄太吉、多尔衮、范文程、孔有德、陈板大、马光远等一众辽东反贼的各级头目眼中,明军和南粤军是两支截然不同的军队。
同样的武器,在南粤军手中和在明军手中发挥出来的战斗力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哦!说说!后来如何?”多铎也凑了过来,他也要急于知道,如果这火药可以不从南蛮那里购买,二哥这里边可以省下了一大笔开销。
“铜绿。南蛮在制造火药时添加了铜绿。”
在陈板大身后的老李,脸上如同菊花一般密布的皱纹之中也盛满了技术人员破解一个难题之后的喜悦。
焰色反应,是某些金属或者它们的化合物在火焰之中灼烧时时火焰呈现特征颜色的反应。其原理是每种元素都有其对应的个别的光谱。在初中化学课本之中便提到了这样的反应原理,在化学上常用这个原理来测试某种金属是否存在着化合物。
但是,在还没有化学这个概念的时代。人们往往利用焰色反应的原理,在烟花之中有意思的添加各种金属元素,使烟花显得更加五彩斑斓绚丽多彩。
“以火烧之,紫青烟起。云是真硝石。”这是陶弘景在他的《本草经集注》中对于焰色反应的记载。
但是长期以来,这种原理和认识也只是在烟花匠人之中作为行业秘密父子师徒口口相传。
“陈大人听了咱的话,便试着点了一点南蛮火药来验看,果然火药的火苗出现了蓝绿色,证明里面掺杂有铜绿!”
老李不无得意的回答着眼前这位豫亲王多铎的问话。
“这么说,南蛮火药你们制造出来了?”
多尔衮也不多说,只管单刀直入的问陈板大。
“回睿亲王主子的话,奴才因为是试制,不敢多造,只是配置了五十石火药。”
作为今日准备献给黄太吉的元旦贺礼。陈板大命人将配制好的仿南蛮火药用一口大坛子装了,几名匠作坊的奴隶抬着跟着前来。
“你派这个老李带着本王的巴牙喇回去匠作坊,本王要验看一下你所炮制的这些火药与南蛮火药有何不同!”
多尔衮虎着脸,点手唤过几个巴牙喇兵和家奴头目,示意他们跟着老李回去匠作坊。将他们配制的仿造火药取来寻个地方交给两白旗的包衣火铳兵们操演一番后比对一下两者的差距。
毫无疑问的,老李面带着难色。谁都知道,这个场面上,陈板大领着大家献上这样的礼物,少不得黄太吉要大加赏赐的,这个时候自己却离开了,这要是黄太吉颁发下赏赐来。自己可就什么都捞不到了。
“你这奴才!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多尔衮有些愠怒了。
“回睿亲王主子,老李还不算是奴才,他不是旗下人。”陈板大在一旁试图劝慰住多尔衮的怒气,旁边的几个家奴已经把腰刀都拔出了一半,方才围拢过来的诸多文武亲贵见多尔衮如此,纷纷后退。
开玩笑。这位在八旗之中威望不亚于代善,实力仅次于黄太吉的睿亲王,如果要杀一个汉人工匠,那又算得了什么事?只怕就是黄太吉本人知道了,也只是一笑而过。顶多说一句,十四弟脾气如此火爆之类的话。
“不是旗下人?老李,你现在就是我睿亲王府的包衣,算是我正白旗的奴才。办好了这个差事,你就和管家到府里领你的过年赏赐。”听了老李还不算是奴才,多尔衮立刻便展示出了杀伐决断的风度。
“给老李发三份!他是有功之人!”多铎在一旁交代了管家一句,这对兄弟的一番做作,立刻让老李变得死心塌地。一下子从一个匠作坊的火药匠人变成了睿亲王府的奴才,而且一下子便可以领到睿亲王府里发的过年赏赐三份!
两白旗的富裕,可是在八旗之中被传得尽人皆知,无数人被两白旗发放的过年赏赐眼馋的口水流下了三千尺。
有人在私下里传说,从两白旗拨出去的牛录人口,也因为老主子的仁厚念旧情,而领到了一份。
“奴才谢过主子赏赐!”
老李立刻抖擞精神向多尔衮、多铎、阿济格三人打千行礼谢赏。
旁边的陈板大脸色被多尔衮的举动骇得面如土色。多尔衮这样一来,便将他手下一个得力人手轻而易举的挖走了,如果老李今日成了睿亲王府的奴才,那么他是不是还继续向黄太吉献上这坛仿制的南蛮火药?若是献上之后黄太吉龙颜大悦,让匠作坊大量制造以供前敌使用,可这个掌握着火药配方的老李又是睿亲王府里的包衣奴才,这岂不是把自己放在火上烤?
“陈板大,老李虽然是我睿亲王府里的奴才,但是却还是你匠作坊中人,这其中的分寸吗。你可晓得?”
“请王爷放心!奴才回去这就升李师傅的职务!升他做火药作坊的主事,专门负责制造配制南蛮火药!”
听得了多尔衮不将老李弄走,而是仅仅将老李作为睿亲王府的包衣,这无疑是让陈板大如释重负。仿佛从天堂到地狱又走了一圈。
但是多铎却隐隐揣测到了二哥的用意,将老李这个奴才放在匠作坊管火药的制造,无异于在匠作坊中安插了一个最好的探子。能够从匠作坊中弄来南蛮的火药,甚至是在暗中两白旗的地方再开设一个火药作坊也是可以的!
这样一来,两白旗的火铳包衣兵就有了一个稳妥的火药来源。而另一只手,则是悄悄的掐在了黄太吉那些被视为心肝宝贝的火器部队的命门之上。
三声净鞭响亮,人们开始按照品级、所属各旗列队鱼贯而入。
不出多尔衮和陈板大意料,各位王公大臣依次向黄太吉献上自己的新年贺礼后,只有陈板大所献的仿制南蛮火药令黄太吉的黑脸上浮现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黄太吉这个年过得也算是颇为舒畅。眼下明国派遣督师洪承畴率领八总兵领十余万人在宁远、锦州一线与八旗对峙,这无疑是已经踏入了他围点打援战略圈套的第一步。若是在锦州城下消灭所有明国援军。便可一举夺得全部战略主动权,完成了从老奴努尔哈赤时代便觊觎的目标。
而、但是如果要想达到这样的目标,少不得要大战连场,与那个人称洪疯子的洪承畴打得尸山血海一般。这也就是为什么城外的铁匠铺里在过年时都不曾熄灭了炉火的原因。
各处的探子、细作都雪片般的送来了情报,宁远、锦州、山海关等处住满了各地来的明军。堆积如山的粮草辎重火药炮子兵器甲仗从山海关码头、锦州码头,可以说,崇祯对此次战争可谓是赌上了国运了。
光是物资、兵力装备上的对比这样倒也罢了,八旗兵同明军作战,那一次不是对面的明军拥有比他们八旗多得多的粮草物资?
但是,细作如今打探回来的消息,还有各处士兵与明军小规模、小范围的接触和前哨战时发觉。眼前的这一大股明军,不但战斗意志与以前的任何一支明军相比高了不少,而且火器也较之以前运用的熟练了许多!
若是这些明军使用骑兵、使用火炮,使用长枪大戟,八旗兵都不怕,但是如今这些明军将火铳运用的程度较之以前有了很大提高。很明显就是以两次勤王的南粤军为样板进行的。南粤军装备的南中火铳,在洪承畴统领的宁远锦州方面明军之中大约有至少一两万杆。听得这个恐怖的数目,不由得满蒙八旗旗主们都有些心惊胆颤,两次入关与南粤军交手的教训,早已被八旗蒙古和八旗满洲两红旗传播到了整个八旗集团。小小的一颗弹丸。算上火药造价不过一两钱银子,但是就这样一枚弹丸,可以带走自己旗中最精锐的勇士,这样的死法太不值了。各旗精锐战士从幼年时期起边苦练技艺,就是为了挨上这一弹?三箭当一刀,三刀顶一枪,中了箭矢,还可养伤,中了铅弹,不死也得残废!
特别是听得有无数的子药铅弹被海船从姜女庙码头、葫芦岛码头转运到笔架山明军大粮台所在地时,更是引起了很多人的极力反对。一些满蒙重臣就道:“辽西那些个地方,都是些重城军堡,边上除了穷军户就是荒地,荒地我大清国也多啊!打下来得不偿失,不若趁着明国主力被吸引在锦州方向,我八旗大军大举入关,多掠些粮米财帛才是。”
这些人中,有几乎所有的八旗蒙古旗主,他们对攻打坚城最不感兴趣,多掠人口财帛才是各人爱好所在,甚至两黄旗的旗主拜音图、阿山也多有异议。前年那场战事,清兵从关内掳走百姓二十余万,银两财帛不计其数,更是攻破了济南、保定这样的巡抚、总督驻节城池,为八旗补足了各旗损失的丁口,余下的人口。还大大充实了清国急需的丁口人力。
此时崇政殿朝贺,议论起今年的战事,一些满蒙旗主又老话重提,不过许多汉臣倒认为皇太极高瞻远瞩。力挺锦州围困战略。
如今陈板大突然献上了与南蛮火药一般无二的自制火药,这无疑是给了黄太吉一个极好的反击机会。
“来人。将陈板大所献上的火药抬下去,交由巴牙喇兵与南蛮火药一同发射,验看一二!”
黄太吉准备用陈板大这一坛子火药将那些还对锦州战役有些疑虑的满蒙重臣的嘴彻底堵住!
“你们觉得,锦州明国之兵,应该如何对付?还有祖大寿这个屡次叛降的家伙?”
在自己的宝座上,黄太吉黑肥的脸上不动声色。
“陛下,奴才以为,如今明军既然倚仗火器在我八旗大军面前耀武扬威,那我军便应该以火器对火器。将明军的幻梦打碎!从此见我八旗旗号立刻望风而逃!”
新近接任八旗满洲正红旗旗主的硕托,出班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