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们的马能够跑成这样,却是咱们的老营骑兵做不到的!”
马队后面。依旧是长长的车队。每一辆车上,摆放着三口棺材,上面写着南中军阵亡将士的姓名和在何处阵亡,生前的战功如何。
见到这数十辆大车缓缓而来。从维持秩序的京营官兵到看热闹的百姓。纷纷下跪。行礼哭拜。
临近午时,三家兵马承天门前金水桥边列队完成。
各自队列前,都将自家的战功摆在最前面。秦兵将高迎祥的囚车和十几个被斩杀的流寇头目首级列在阵前。而天雄军和南中军则是将一车车的建奴首级摆在阵前。在军功首级车辆之间。各自跪着两名被擒的镶红旗和镶红旗蒙古包衣、余丁、披甲人之类的角色。
向着午门的方向,早有锦衣卫派遣了一千五百名大汉将军,腰悬绣春刀,手执鹰嘴矛,分列两旁。旁边则是冠袍带履整齐的文武百官,也是抱着笏板,照着文东武西的规矩分班肃立。
礼部按照万历年间献朝鲜俘获之日本俘虏的旧例,在午门楼上为崇祯设立了御座,在楼下设立里奏凯乐,设协律郎位于奏凯乐北,司乐位于协律郎南。设献俘位于楼前少南,献俘将校位于其北,刑部尚书奏位于将校北,皆北向。又设刑部尚书受俘位于献俘位西,东向。设露布案于内道正中,南向。受露布位于案东,承制位于案东北,俱西向。宣露布位于文武班南,北向。
率先献俘的洪承畴,撩起官服的下摆,一路小跑的奔过金水桥,在城楼下跪倒,向上高声奏报:“臣!洪承畴,奉旨于陕西剿贼!仰仗二祖列宗天威,赖圣上之洪福,得将士之死力,幸不辱命,于周至县黑水将流寇贼首闯逆高迎祥擒获,献于陛下,请陛下发落!”
刑部尚书带领左右侍郎出班奏事,跪在御道上,两名侍郎紧紧的跪在的左右两侧。人称大司寇的刑部尚书冯英向高坐午门城楼上的崇祯大声报出了自己的官衔、名姓及左右侍郎的姓名,之后陈述流寇首领高迎祥的罪名、罪状,“请将犯人贼首高迎祥磔斩!合赴市曹行刑,请旨。”
这大概就是该犯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正人心,应该押赴刑场立即枪决之类的话了。哦,似乎那个时代还不流行枪决。那尚书端的是个好角色,长长的一段话,字字铿锵有力,响亮舒徐。说完,三个人立刻拜伏在地,等候崇祯的旨意。
“拿去!”
今天的礼仪完全是按照当年万历年间献俘倭寇的规制进行,就连皇帝和诸位大臣勋贵们的台词都是如法炮制。
“拿去!”
站在崇祯身边的两位选出来的勋戚中德高望重者高声喝道。
“拿去!”
二人变为四人高声断喝。
“拿去!”
四人变作八人,八人变为十六人。
声音从午门向天街如滚雷一般穿过去,天街上围观的百姓和三百六十名大汉将军一起高声呐喊。一直传到监禁高迎祥的囚车中。一身红衣红衫的高迎祥,被一名锦衣百户押着,十名锦衣旗校将他推推搡搡的押出西长安门,由刑部冯英冯尚书监押到西市行刑。
纵横数省的闯王高迎祥,就此在京城西市吃了三千六百刀穿着大红袍上了天。
接下来,便是卢象升与李守汉献俘。
卢象升倒也是循规蹈矩,不过是些军功首级和几个壮大之类的军官。
但是。到了守汉这里,却出了些小问题。
“臣!李守汉!奉旨进京!剿杀辽东反贼,赖祖宗之威灵,仰陛下之洪福,以将士之英勇!先战河西,再战关口,先后擒斩逆贼首级六千余颗,擒获逆贼各级头目兵丁包衣阿哈等百名!献与陛下,请陛下发落!”
站在文臣队中的礼部侍郎钱谦益,不由得撇撇嘴。对于李守汉这个南蛮来的土包子暴发户表示出很不屑。
“真是没见识!建奴也好。东奴也罢,何时成了辽东反贼了?!照他说来,建奴入口劫掠,明明的外患。也和流寇一样。成为内忧了?!真真的可笑!”
他的见解。立刻得到了周围几名大臣的赞同。
“老先生果然一针见血,对于若辈依赖军功幸进之徒,以财帛粮米贿赂圣上。我辈科甲正途之人,耻之与其为伍!”
“拿去!”
城楼上又传来了崇祯的喝声。
“拿去!”
一声声传递下来,一直传到天街之上,数万百姓齐声高喊一声,“拿去!”
似惊涛,如霹雷,震得被俘的包衣阿哈和镶红旗蒙古的头目们浑身瘫软,数百名南中军将士会同如狼似虎一般扑上来的锦衣旗校苍鹰拿兔般将建奴俘虏押赴西市或是斩首,或是凌迟。不免冯尚书又多了些活计。
当日,在完成了一系列献俘礼仪后,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宣旨,为庆祝两番大捷,驱逐建奴出关,城内军民百姓鳏寡孤独各有赏赐酒食,着光禄寺发给每人肉馒头两个,酒半斤。
各有功将士皆给酒食。
于乾清宫中设宴,犒赏各军有功将士。
责令礼部、吏部等部议崇祯十年开恩科之事。
当晚,乾清宫中,守汉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钉子。
天子赐酒宴自然不能随便大吃大喝,但是在开宴之时崇祯便饶有兴致的宣布,今日君臣同乐,大可不必拘泥于礼仪,只管脱略行骸才好!
酒过三巡之后,崇祯一时兴起,竟在几位内臣的服侍下,往各桌敬酒,这是他自登基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一时间诸大臣皆是诚惶诚恐。
崇祯敬酒已毕,便是三位有功之臣逐一敬酒,也是往各处炫耀一番荣耀。
不过,洪承畴、卢象升二人倒也罢了,同科同年同乡同僚之类的关系很多,众人也不会在这样的场合给他们难堪,少不得颂词滚滚。
但是,到了守汉这里,出事了。
守汉在王德化的引领陪同下,往各处前来。由王德化为他介绍官员的官职、姓名家乡等等。两桌之后,来在了第三座上。
“诸位大人,龙虎将军、总督南中兵马钱粮李大人来为诸君寿,请!”
众人却是视若无睹,依旧自管自的饮酒吃菜谈论着诗词歌赋,低声议论着哪个府里的歌姬戏子好。
“诸位大人,李大人奉旨为诸君寿,请!”
王德化的声音也提高了八度,这分明也是不把他这个秉笔太监放在眼里。
“王公公,下官有一事要向李将军请教一二。”
“原来是钱侍郎,请讲。”王德化有意的为李守汉提醒了一下,眼前这位正是人称江左三大家的钱谦益,当年东林点将录中的浪子燕青便是。
“原来是这个老混蛋!你个水太冷!”
“下官有一事不明,向李将军请教。试问国朝以来,各地督抚皆为读书人,科甲出身,不知李将军本身功名如何?何以能够执掌南中军马钱粮事?又监管两广剿抚事宜?”
这分明是打脸嘛!守汉身边的几名随扈按捺不住便要上前给眼前这个满脸得意之色的老混蛋进行一番触及**和灵魂的教育,却被守汉用眼神制止。
“不知钱大人本身功名如何?”
守汉将杯中御酒一饮而尽,你个老丫挺的,老子还不跟你喝了!
“下官不才,万历三十八年一甲三名进士。”
“钱老便是当年的探花郎!文章风流,冠绝一时!”一个同座的官员不住口的吹捧着钱谦益。
“原来是探花!失敬!比之探花郎,李某却是惭愧的很,身上一点功名也无。不过,李某虽无功名,却也颇识得几个字,一心仰慕圣人教化,前日进京时偶得五绝一首,诸位大人都是此道大家,不知各位大人能否评判一二?”
“哦?都说李将军杀敌是把好手,却不知道李将军也会做诗?”
“就是!不知道是否韵脚相符?文字是否工整?”
“李某一向认为诗言志,只是内心所感而发出。不比拘泥于韵脚格律。”
“哦!李将军高论!还望将大作示下,我等洗耳恭听便是。”
一刹那间,方才还哄闹喧嚣的乾清宫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殿内众人的目光尽数投到守汉这边来。
“夏竦何曾耸,韩琦未足奇。满川龙虎辇,犹自说兵机。”
守汉高声念完了这四句诗,拱手向钱谦益:“本官这首诗,乃是当日自清水明月关回师时,遥望长城各口,感念时局触景生情,有感而发,还望探花郎指教。”
打脸,这是大耳光打脸啊!
夏竦和韩琦二人都是文人带兵的典范,擅作威福,搞得宋朝对西夏的战争连连败北,兵马钱粮折了不知多少。
“李某不才,几句歪诗,还望诸位先生指教一二。”
一旁的王德化心里乐得嘴都要歪了,这位李总督,着实是个妙人。用这样的诗大骂这群读书人是祸国有术御敌无方的废物饭桶不说,还让你们来点评一下咱的这首诗写得如何?这不就是用大嘴巴子抽完了人之后,还让那个人说力度和角度是不是需要调整一样嘛!
身为东林领袖的钱谦益早就在内心将谄媚君王勾结宦官的李守汉列入了阉党行列。不过,此时此景,见众人被守汉挤兑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无法发作,眼珠一转,想出来一个转移话题的法子。
“日间大人献俘时,何以将建奴之俘虏与流寇并称之为贼?这似乎与制度不符?须知,自万历以来,建奴便频频犯界,己巳之变后,更是屡次入关劫掠。。。。。。。”
“一派胡言!”
听得钱谦益这话,守汉不由得掷杯在地。
“辽东自古就是我华夏土地!自汉唐以来,史书斑斑,皆可以作为证据!我大明开朝以来,在辽东各地安设官府驿站,将辽东划入我大明疆图,更有有奴儿干都指挥使司之设,管领这一带土地人民!何以谈犯界二字?!且老奴家族,历代皆为我大明官吏,老奴本人,便是时任建州卫指挥使!这些,你钱大人忝为礼部侍郎,如何不知?!”
“今日之建奴,便是神宗时之播州杨应龙,虽然称雄于一时,劫掠四方,然皆为我大明之叛臣贼子,不称为剿匪,讨贼,称其为什么?!”
“陛下!”
守汉转身向御座上的崇祯跪倒启奏。
“臣乞陛下,令刑部、大理寺、三法司发下海捕文书,通缉黄太吉等人!”(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二九一卫会京师
ps:各位书友,猪脚已经可以正式的开府建牙了,希望大家就猪脚属下的机构设置、官吏配备提出宝贵意见。如果觉得在书评区里发言不够畅快的话,各位可以在贴吧里畅所欲言。帮助猪脚提出下一步的发展方向。谢谢大家!
崇祯九年九月,李守汉入京勤王。帝召见于平台,君前奏对称旨。君心甚慰连日多次召见。
守汉报效银元粮米各五十万,帝令朝会廷议,以为诸臣样式。
守汉身着蟒袍,腰横玉带,玉带上用红色丝绦系着上汲独龙蟠云花纹饰的仁字号腰牌,赫赫然施施然的站在了武官的队列中。
他的这一番作为,令位列朝班的一众文官们指指点点,颇为不满。不过,当开始廷议后,守汉的行为更加令他们愤慨了。
虽然崇祯和守汉都有意将南漕(司礼监给南中军运来的粮米钱物起的名字)的督运接收入库开支等事交由内监办理,但是,以户部为首的一干人,又岂能善罢甘休?
“钱粮度支之事,向来为国家大事,岂可私相授受?!难道李总督所献之钱米,非国家之物?!”
于是,今天的廷议之事,便是要讨论南漕到底是入内库交由太监们管理,还是入户部国库,归大人先生们贪污,哦,打错了,应该是执掌。
事关各自的利益,两大势力压根就没有逐步升级的意思,上来就是进入了白热化的程度。
你争我夺。各自指摘对方的不是。
只有这笔钱粮的双方直接责任人,崇祯和李守汉二人。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眼观鼻鼻观口默默无语。
争吵了好一会,双方也未能够将对方压制下去。户部这边代表的是文官集团,理由是冠冕堂皇的,就是方才我们在上面说过的。而司礼监等人说的更是义正词严。
此笔钱粮乃是李总督报效给陛下的财物,焉能公私不分?将天子私财与国家公帑混合?要是那样的话,是不是户部的大司农和内府少监可以互换一下了?
这一句可是捅了马蜂窝。
户部尚书的古法雅称便是大司农,到内府管理天子私财。那岂不是也成了宦官?眼看着一场朝堂上太监和文官的殴斗又要开始,刚刚进入内阁的薛国观急忙出班放了一支冷箭。
“陛下,日前东奴出关退走,然京畿残破,上百万人流离失所,数十座城池残破不堪,无数村镇田园成为废墟。臣乞陛下。责令有司发放赈济,以安黎庶。”
原来是要求发放赈济的!
这一下,户部的老爷们仿佛打了一针鸡血一样,立刻大肆的哭穷,要求皇帝出内帑救济被东奴蹂躏的苦不堪言的灾民。
但是,内府诸人也是针锋相对。“动辄便要出内帑。国家之财俱在尔等之手,如何赈济灾民之事,又要皇爷出钱?这天下难道就是皇爷一个人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守汉冷眼旁观了一会,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臣李守汉有本启奏。”
“准奏。”
“臣建议行以工代赈之法,以安京畿百姓。”
以工代赈?这法子听着倒有些新鲜。立刻户部和内府二十四衙门的人都停止了争吵。
“臣在南中。天灾**亦是不断。无奈便想出这个法子。每有灾害,便将灾民集中起来。兴修水利、修建道路,疏浚河道港口等事。给予钱米工食,这样一来,可谓一举两得,公家做了事,灾民也得到了救济。”
“以臣愚见,陛下大可令有司将受建奴之害百姓集中于京畿至天津泥沽之各条河道,将河道疏浚、拓宽,以便海船可以直接逆流而上直入京师,这样一来,南漕海运粮米损耗降低不说,陛下亦救济了百万兵灾之民。”
朝堂上寂静无声,这个法子听着是不错。但是,不管是以工代赈也好,直接救济也罢,归根结底一个字,钱!没有钱,再好的办法也只是一张最美丽的图画。过了片刻,从御座上飘下了崇祯的声音。
“行此法,可扰民否?”
这话,守汉曾经在史书上看到崇祯对别人说过。当时有人劝崇祯对黄河进行整治,一旦整治好黄河,中原的流寇问题便会迎刃而解。但是,崇祯拿不出钱粮来完成河工。于是便说了上面这句话,“可扰民否?”
“陛下,臣久居南中,不知京畿地形及漕粮运输事宜,容臣向各位大人请教一二。”
他转过身向朝堂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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