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舟泊沙上,风浪掀掷,舟底立碎矣。牛车千百,日行水中,曾无轨迹,其坚可知。”又有“雪浪排空小艇横,红毛城势独峥嵘。渡头更上牛车坐。日暮还过赤嵌城。”作者这样解释:“渡船皆小艇也。红毛城即今安平城,渡船往来络绎,皆在安平、赤嵌二城之间。沙坚水浅,虽小艇不能达岸,必藉牛车挽之。赤嵌城在郡治海岸,与安平城对峙。”
荷兰人从万历年间便开始经营的一鲲身,上面有砖石砌成的炮台,共有大口径火炮十五尊,恰好可以封锁进入大员港口的航道,后来的郑成功收复台湾之战,之所以要在初二十六的潮汐之时偷渡鹿耳门,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躲避一鲲身炮台上的荷兰人炮火。
热兰遮城城堡为四方形,全部用烧砖砌成,外围墙厚6呎,内围墙厚4呎,两墙之间填充沙石,胸墙高3呎,在城堡东面另有一座乌特勒希支堡,二者可以用炮火相互支援,互为犄角。经过李旦、郑芝龙等人的开发经年,已有不少从大陆来的商人定居在一鲲身。随着定居的大陆商人日益增多,逐渐在城堡广场东面形成一个除妇女儿童外约有25000人的市区,名热兰遮镇,也即是今天的台南安平镇。荷兰人将这里和赤嵌城等要塞作为家园来经营,要塞内水井、粮仓、各类库房无一不备。
在天启年间,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头目宋克,用十五匹粗棉布,从大员当地土人手中骗取了大员西海岸赤嵌(今台南市)的一大片土地,修建了普罗文查要塞,即赤嵌城。(听着是不是有点熟悉?似乎用玻璃珠子、用棉布从土著人手里换土地是这些现在高喊普世价值观、人权的西方人的传统招数,只不过今天用的不再是玻璃珠子,而是绿色的纸票子。)
“都说说吧!这一仗该如何打?!”
与料罗湾海战不同,这次攻取大员之战,不仅是海战,还有登陆战、攻坚战。也许在登陆之后还会有海战。
守汉将水师和随舰队而来的玄武营、陆营的营官以上、船长以上的军官一起招呼到了胜利号的大餐间里开这次临战军事会议。
这样的会,在南中军中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情,历次作战都要召开类似的会议。不过,今天与往日不同的是,两个小家伙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那就是李华梅和施郎。
被守汉禁足十天聊作惩戒之后,华梅终于获得了这次随船出海作战的机会。为了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船舱板壁上的那幅作战示意图,上面标注着大员各处荷兰人的要塞、城堡、炮台的兵力、火力配置。
这次对付大员岛上的荷兰人,南中军可谓是狮子扑兔,出尽全力。水师出动了大小六十余艘战船,包括了水师中由守汉直接统领的中军、张小虎的左翼舰队、楚天雷的水师练习舰队。只留下许还山的右翼舰队负责巡哨从凌家卫到河静的漫长海岸线。这支庞大的舰队除了作战舰只外,还有大福船二百余艘进行保障和运输,整个船队拥有各类火炮将近一千五百余门,火箭近三百余架。水师和陆营可以投入作战的总兵力将近四万人。
“这次,我们的兵力和火力都是岛上荷兰红毛夷的数倍乃至数十倍,这场仗,自然是有胜无败,但是,我们摆下了这么大的阵势,花费了这许多的钱粮,自然不仅是为了大员一个岛!一来是要让练习舰队的娃儿们练练手,有一个真枪实炮的机会。二来,便是我们独占这万里海洋的绝佳机会!”
守汉的话。无疑是给这场战役确定了一个原则。
“三月十四那天。我们炮轰了往巴达维亚求援的荷兰船。今天是四月初七。想来这几日荷兰人的援兵也快要到了。楚天雷!”
练习舰队的统领楚天雷按剑而起,以右手握拳放在胸前,“属下在!”
“统领所部舰队。往来于大员与巴达维亚城之间,务必要一举全歼荷兰舰队,水兵能够俘虏就俘虏!咱们的水手还是缺。消灭这股援敌之后,你部往巴达维亚去,配合驻守在满剌加的我军,把这个城市给老子拿下来!”
“谨遵号令!”
“水师左翼统领张小虎!”
“属下在!”
“你部负责攻取一鲲身,记住,要攻而不取!给岛上的荷兰人留下点念头和想头!让他们觉得可以坚守到援兵到来,对于往巴达维亚方向求救兵的船只,一律伪作拦截。放他们过去!适当的时候消灭大员港内出动的荷兰舰队!”
听了要这么拿捏火候的打法,一向喜欢猛打猛冲,以消灭敌人为快事的张小虎不由得裂了嘴,“主公,这个,太难为人了吧?!”
“什么话!”
守汉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响,惊吓的舱内的人们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道主公今日是不是要发飙?
“咱们今天这场仗,就好比是钓大鱼!”
守汉起身来到板壁前,用手猛拍着那幅作战部署图。
“先用一鲲身钓大员本岛上的赤嵌城,让他们出来与我们作战,在野外消灭他们的兵力和战船,减少我军攻取大员城的压力。再以大员本岛为鱼饵,引巴达维亚的荷兰人来援,这样一来,一战便可以消灭在这一带海域的所有荷兰人!这南中国海,便是中国南海!所有出没于这一带水面的各路船只,都要到我南中军处领取执照、令旗,缴纳税费,登记所携带武器火药数字之后方可以航行、贸易,对于那些没有执照和令旗的船只,我们不能保证他们的船只和财物的安全,这一带的海盗可是很多的!”
见守汉脸上露出的一阵狞笑,众人也是随之一阵大笑,娘的!所有的船只都要交税、领执照、令旗,这是多少的银钱到手?那些没有令旗和执照的船,主公已经表示过了,可以任由水师处置了!这不就是发财的机会到了?!
“都听明白了吗?”
守汉的话里,有些冷森森的味道。
“属下谨遵号令!”
一时间,从七鲲身海面开始,由南向北,张小虎所部水师左翼的炮船同水师中军炮船一道,对这七个岛屿上的荷兰守军开始了慢条斯理的炮击活动。
“小子,主公说你是个打海战的材料,把你拨到我的舰队军前效力,好好的干,打好了这一仗,老子保你去水师学堂深造!”
对着施郎,张小虎自然是一副前辈加长辈的神色。
到军前效力,是施郎在守汉面前提出来的,略微的考虑了一下之后,守汉便同意了施郎的要求。理由也是冠冕堂皇的,“少年人有上进心,自然要给他一个机会。”而在守汉的内心深处,却是一个得意的声音发出阵阵的狂喜笑声:“你这个家伙,可是继郑成功之后第二个攻取台湾的人,让你去帮张小虎,也是恰到好处,人尽其才了!”
施郎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对张小虎的这种打法有些意见。
“世叔,小侄觉得这样的战法有些不妥。”
海面上,南中军的十余艘炮舰轮番的向一鲲身岛上的热兰遮城以重炮轰击,热兰遮城的炮台,却是十分的沉寂,只是在南中军的炮船距离近些时才偶尔发出一炮,巨大的炮弹在炮舰的左右溅起巨大的水柱。
“诶!你没有听主公说吗,这打一鲲身的目的,就是要把大员岛上的荷兰人引出来,在海上和野战中消灭他们!”
“世叔,主公说的不错,是假意一时无法攻取一鲲身上的热兰遮城,可是,咱们眼下却是演得不够真实,不是打仗,是在骚扰!您看!”
张小虎顺着施郎手指的方向举着望远镜向岛上望去,热兰遮城内飘起一缕缕的袅袅炊烟。
“岛上的人压根儿就没有求援的意思!必须要痛打他们,打疼他们,才可以让他们出来向大员的荷兰人求援!向巴达维亚的上司求援!”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台湾战役(三)
但是,以眼下大员岛上荷兰人区区不到一千二百名残兵败将,几条破船,几十门各种口径的大炮,要打算在郑芝龙的人潮和火海面前守住大员,这些措施还远远不够。
普特曼斯指挥着手下的部队一边征集民夫以糯米、糖浆、蚵壳灰、三合土砌筑成三丈有余的热兰遮城和一鲲身等地的要塞和防御工事,同时将赤嵌城的工事进一步加强。另外,加强这三处的备战工作,下达公文要求各地城堡、炮台加强侦察与武装,不准华人在普罗民遮城、热兰遮城等地贩卖粮食、收购土产,所有华人头家仕绅软禁在热兰遮城中以免通敌。田间未及收割的稻谷一律焚毁,“如果有人胆敢反抗,就地格杀勿论!”
“咱们的漳州、泉州同乡已经有上百人为了保护自己田地里的收成,被荷兰人杀死在了自家的田里!”
“等等!”郑芝龙摆手制止了郑赟的汇报,“这些消息你们是怎么知道的?难道现在我们还能和岛上有联系?”
郑赟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但是只能是交通消息,不太可能大队人马上去,咱们的船只是无法进入那些港口的。荷兰人的炮火封锁了几条港道,咱们的人出入很是小心。”
郑芝龙在花厅里兴奋的踱步,这样的军情对他来说来得太及时了。
“还有。据咱们的人从荷兰人的总督府里内线处得知,普特斯曼那厮,一直担心兵力不敷使用,打算派人去巴达维亚去求救兵。另外。为了补充火器的缺失,他打算派人派船到濠江去购买葡萄牙人的火炮火枪火药。”
“如果要是葡萄牙人不卖,或者打算收钱的话,荷兰人可是打算借着买枪炮火药的名头,攻下澳门的。”
“哈哈!”
听了这话,郑芝龙不由得纵声狂笑起来,狂放的笑声令郑赟和田川氏有些摸不着头脑,田川氏甚至用惊恐的眼神担心起郑芝龙来。
“郑赟,夫人,你们知道如今澳门的葡萄牙人打得是什么旗号?”
“不是什么葡萄牙王国的旗子吗?”
“那是自然。不过。这葡萄牙人眼下是南中的李守汉的傀儡。要是这群荷兰人去打了澳门,李守汉那厮能够咽得下这口气?只怕是荷兰人的火枪还没有点着,那边南中的大炮就响了!”
“夫君。您是说,南中的那位李将军也会打大员?”
田川氏虽然低眉顺眼的说了这话,但却是如同一个春雷一样在郑芝龙耳边炸响。
“大哥,巴达维亚的荷兰人把今年的保护费送来了,十二万金币。”
郑芝豹从外面兴冲冲的走了进来。
这十二万金币的到来,让郑芝龙举棋不定了。
对荷兰人,到底应该怎么做?打不打大员?
打,可以获得一个稳定的后方基地,安置垦民,收获粮食。在大员设立商站。不打,可以从荷兰人手里收取每年十二万金币的供奉,这些钱足够他在南中购买粮食和各色火器兵器了。
但是,荷兰人的这口恶气如何能够咽得下去?
“芝豹,你说对荷兰人应该怎么处置?”
“哥,要我说,荷兰人就是一群记吃不记打的白眼狼,你手里握着刀,他就乖乖的把保护费交来,你稍微一不留神,他就咬你一口!”得知了大员的事情,郑芝豹也是忿忿不平。
“但是眼下我们力有不逮,上峰要我们到赣南去剿匪,对付那些流贼,留在福建的兵力不会太多,顶多就是看好家,要想收复大员地盘,或者是教训一下荷兰人都不太可能。”
“所以,芝豹,乘着荷兰人送钱来,这两天你让那个送钱来的家伙陪着你去大员一趟,要那个普特曼斯退出来我们的地盘!要他们给我们一个交代。”
“就这?!”
“然后我在这边整顿兵马,拴束船只。准备打仗。”
“哥,咱们要和荷兰人打仗?在海上打,咱们的兄弟不怕荷兰人,但是,真的要在大员岛上打,咱们的兄弟,可没有打过攻城战啊!”
“何况还要和那些生番打仗,他们以山林为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木草莽涧溪之中就会跳出几个断发文身的生番出来,砍倒几个兄弟之后,一声呼啸便又消失。”郑赟也对这场战事很是担忧。
郑芝龙狡猾的打量了一下郑芝豹和郑赟,“咱们的地盘主要是在北部,是西班牙人的圣多明各城,荷兰人的地盘是在南部,热兰遮城、普罗民遮城、赤嵌城,都在这里。这里自然是荷兰人的重点,我们不去管它,我们只管打这一片北部的城池!”
“那,南部的荷兰人北上怎么办?”
“放心,南边的几座城池,自然有人会打的!”
兄弟二人彼此用一种“你懂得的”的眼神彼此交流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了得意的笑容。只是留下了郑赟和田川氏在那里摸不着头脑。
同样的军情穿过南海的万顷波涛,送到了在琼州府督促水师锚地建设的守汉面前。守汉看着这份被木牙狗用最快的时间收集整理来的情报,脸上不由得浮上一抹难以令人捉摸的笑容。
“荷兰人想到澳门去补充军火火药?这是好事啊?!说明他们手里的火药告罄了!”
木牙狗依旧是一副人厌鬼憎的神情,用那条说不清楚是什么口音的嗓子开口说话。
“那,属下是不是通知濠江方面,不得卖给荷兰人军器火药?”
“诶!不必了!大员往各处贸易都是极为方便。和扶桑的各个大名,甚至和内地的郑芝龙都可以买得到我们的火器火药,与其说别人卖给他们,倒不如我们卖给他们我们的火药!”
木牙狗很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守汉语气里的不同。荷兰人是打算补充火器火药军器,而守汉的意思是,除了火器之外,其余的都可以卖!
也就是说,从那些威力惊人的火药,到绝户刀、丧门枪都可以卖给荷兰人!
“主公的意思是?”
木牙狗的眼睛里闪烁着类似鬼火的光芒。
“荷兰人手里有了刀枪,才好去收拾那些生番嘛!”
木牙狗心中暗自叫了一声惭愧!原来主公的意思是打算再一次祭起借刀杀人这个法宝,让荷兰人充分的充当开路先锋的角色,将那些对外来人有着本能的抵抗意识的土著大肆的屠杀、镇压一批,然后自己再去充当解放者的角色。
而南中军生产的火药。木牙狗虽然是情报头子。不分管军工生产。但是,多少也有听说过,很多人将买回去的南中火药与自己制作的火药混合使用。如果纯粹使用南中火药的话,便会造成炸膛的事故,或者是对火器的寿命造成严重影响。
“主公,还有一桩事,内地的几位主事都觉得蹊跷。不敢做主,便用快船送来了文书。”
叶淇、林文丙二人的书信和汉元商号商情调查室的文书内容基本相同。
最近,在南北二京的商人圈子里,都有些面目不清的人在山西商人的引领下与汉元商号接触,试图从汉元商号这里购买军需品。
经过几年的努力,山西商人灵敏的商业嗅觉和触角终于寻找到了那些精良的军需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