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用八八六百四十面镜子,摆放在这水晶宫的各处,宫室之正中,以一面直径一丈的镜子为母,其余的小镜子为子,围绕在四周。这样才是恢弘壮丽嘛!”
一面六尺大小的镜子就要一万两白银,而且还是成本的良心价!你居然要六百四十面?更加过分的是,居然还要有一面直径过丈的镜子作为母镜,作为点睛之笔,这样的奢侈、荒唐行为,让郑杖幸福的有些喘过不气来。
“大人,外臣愚钝,尚不知大人修建如此之宏丽宫室,所为何用?”为了再次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被幸福击中了,郑杖小心翼翼的又问了一句。
一旁的雷明生,不知道是羞是气,黑黑的脸盘上已经呈现了一种类似于酱紫色。“荒唐!还不是为了荒唐!”虽然声音很小,但是,郑杖还是听得很是清楚。
他心里忽的一动,难道修造这样的一座房舍,真的就是隋炀帝的迷楼,正德皇帝的豹房?
守汉大概是有些为自己的大手笔感到得意,伸手解开了衣服上的几处纽带,让风吹拂着有些发热的脸膛、胸膛。“到了晚间,掌起灯火,这里便是如梦如幻一般。召来天魔女跳个舞,临幸一下那几个暹罗美女。哇咔咔咔!”
郑杖偷眼看了一眼雷明生的脸色,心中雪亮,想来是这个少年得志的公子哥儿,被如今自己的气势冲昏了头,一心想着醇酒妇人了!想要在自己的府里或者左近地面上寻找一处所在,建设这样的一座房舍,以供自己享乐之用。
妈的!这厮还真的很会享福!郑杖很是费力的咽了一口吐沫。
看了看那张营造图,从图上看,整个水晶宫便是以悬挂在天花板上一面巨大的镜子为核心,周遭或者是镶嵌,或者是摆放着大小数百面镜子,而这面巨大的镜子正对着的,便是一张硕大无比的床,修建这座房舍的目的,不言而喻。
争吵,激烈的争吵。
起初只是在守汉和雷明生之间发生,争吵的内容就是这样的一座建筑是不是应该建设,建设的目的是如此的说不出口,营造的钱粮又从何处而来?将军能够从自己的府库中掏出私房钱来,左近也没有那些可以满足这座房舍修筑所需要的巨大木材!
接着,争吵便扩张到了闻讯赶来的将军府一干重臣之中,面对着众人的指责和责备,守汉毫不示弱,坚决要修筑这座水晶宫。理由也很是充分,“我第一不耗费公家的钱粮,用自己的钱修造;第二我作为一个长官,有一个公余休憩的所在又如何了?犯了哪条天条了?”
在一旁冷眼观瞧了半天的郑杖,仔细分析着每一个人的表情举动,甚至连脸上的细微之处都认真的研判一番。
终于,他下了判断:这个小家伙是真的要胡作非为一番来满足自己的**,想想也是如此,换了自己,年少、坐拥数万雄兵,占据数千里山河,府库充盈,钱粮无数,如果不拿出胡乱花用一下,那是绝对不心甘啊!
“咳咳!”他在一旁咳嗽了两声,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存在。“大将军,列位大人。”正在激烈争论的众人纷纷停止了口沫横飞的争吵,将目光投到这个郑家常驻河静的使者身上。
“你要说什么?!”年高德劭的福伯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口中不住的喘着粗气。
“福大人,列位大人,外臣窃以为,将军说的有道理,公余休憩所在是需要有的。走遍列国八方,那里有君上没有一个私密休憩的?”
“说得好!”守汉用力的拍了郑杖的肩背一下,“回头我有赏赐给你!”
“但!”为了让李守汉的这个水晶宫能够建成,郑杖决定玩弄一下小小的手段。“外臣以为,雷大人说的有理,左近山中一时无法寻觅到如此的巨木美材,就算是寻到了,怕是一时半会也无法运出山中。耽误了将军的大事,却是不好的。所以,外臣以为,可以先建一部分,让将军大人有一个小小的所在,可以休憩游玩一番,然后再逐步扩建,最后达到这图上的宏伟壮观之景象。”
别人在那里或是皱眉,或者微阖双目,各自盘算郑杖的主意,只有守汉心中偷笑,这厮玩弄的就是后世被人玩烂了的,先立项建设一期工程,然后不停的追加预算,追加投入的把戏嘛!
“那,以郑大人所见,应当如何营造?”雷明生已经进入到了技术讨论的层面了。
“列位大人,以外臣愚见,将军大人的宏图大业,非巨大华丽之物不足以相衬,所以,这一面丈余尺寸的琉璃宝镜是此宫中的龙睛,必须先将此处建立起来。”
“而后,将周遭围绕的子镜逐一镶嵌、安装、树立,但是,数目嘛,便要大大的消减一番,可以现在巨镜周围镶嵌七十二面地煞之数,之后,在卧榻之侧,树立三十六面天罡之数。将军,列位大人,以为如何?”
将原来的六百四十面镜子,一下子变成了一百令八面镜子,这样的削减程度,让守汉心疼的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而福伯为首的将军府一干重臣们,脸上的神情也不那么剑拔弩张了,双方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接受的平衡点。
一面镜子一万两,一百零八面便是一百零八万两,你要求神拜佛的确保在转运、营造、安装过程中不出现什么问题,即便是如此,也要打出至少二成左右的富裕来,那便是一百三十余万两。再加上那面巨大的“龙睛”,这样一丈有余的琉璃宝镜,至少也要五万银子。
房屋虽然被大幅度削减,但是仍然长有六十余尺,宽有三十余尺,高有十五尺上下。采办材料,雇请工人,建成之后的布置,这样的建筑,李贼,你不花上二百余万两白银,我看你如何能够建设起来!
郑杖按照自己以往为郑王和黎皇营造宫室房屋时的经验,简单的做了一个概算。
“你自己在南中商情上发了公文,缴纳了各项税款,又花了大钱在垦荒司那里买了南方的山林土地水塘,两项相加,短短的数月间,已然开销了数百万两,我就不信你能够用自家的钱财将这座穷奢极欲,荒淫无耻的所在建造起来!”
“势必要动用府库钱粮。”
河静虽然素称富庶,然你李贼好大喜功,修路建桥,大兴大兵,且又运米北上牟利,移民南下垦荒。哪里不是大把的钱粮投入进去?想来,此时府库已然空了不少了
这样一来,你对于我家主公的危险就愈发的小了。
但是,接下来的话,却令郑杖魂飞天外。
“老郑,本来老子打算奖赏你点什么的,可惜啊!你个家伙却没福气。没得坏了我的好事!”
送走了一干重臣,守汉虎着脸死死的瞪着郑杖。
“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公,问问他,寮国他还打不打?打得下打不下?”
按照两家的盟约,郑家和李守汉一起对付寮国,那家先到,便是“先入关中者为王”,这块地盘便归属那家。
但是,南中军在即将发动对寮国的攻势时,却迫不得已南下暹罗,救援王宝。虽然与暹罗签了盟约,但是北面的郑王爷却抓住了这个时间窗口大肆的凌虐寮国。
短短的数月间,上寮的地盘已经被郑王爷的那些装备了九转钢制刀枪火器的骄兵们攻占了三成以上。
但是,愈是往寮国内地深入,越是难打。那些山民抵抗起来比寮国的正规军还要顽强疯狂。这些山民,郑杖在河静街头也曾看到过他们的同族,每每打一捆柴或者是到码头上扛一天的大包,换了钱,便到酒馆饭铺大醉一场,之后随便找一个角落倒地便睡。便是这群看上去极其蛮野的山民,居然同郑家军打得死去活来,往往攻下一个山民村寨,郑家要付出几十上百人的伤亡。就算是之后能够放手大肆抢掠杀戮一番,然后将寨子一把火烧了,但是,士气却一点一点看不见的消耗掉了。
“你们再打不下来,那就休怪我出手了!我打算从中寮北上,你告诉你家主公,知会一下前敌将领,莫要发生误会,否则,一旦冲突起来,后果自负!”
“嗤!虚张声势,空言恫吓而已!”郑杖在脑海里将今天李守汉的表现迅速的串联了一遍,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你说你要动手,你的兵马呢?你的钱粮还够支撑你打下寮国吗?
“还有!告诉你家主公,让他对自己的主公恭谨些!于公,那是我大明正式册封的安南都统使,于私嘛!嘿嘿!”守汉拂袖而去。
丢下我们可怜的郑大人跪在亭子里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过了许久,才在打扫卫生的仆妇催促下起身离去。
李家小贼和黎家果然勾结一处了!
从一个隐秘的所在看着郑杖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守汉很是满意的向牛千刀、木牙狗等人点点头,“照计而行。让他看到他希望看到的。”
“那列位大人那里?”牛千刀低声的问。“要不要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又不花公家的钱,我用我自己的钱给自己盖房子,管别人鸟事!”
“郑杖在后来的几天里,每天派遣心腹在河静各处四下打探,但是看到的是不是大队兵马向西而去,便是军工厂大量的打造兵器,火药,无数的辎重滚滚如潮水一般随着大军西进。”
“而此时,将军府内也开始了大兴土木,一面面巨大的琉璃镜被运到了将军府的私库之中作为建设材料储备起来。”
“作为一个几百年前的外交人员,郑杖无疑是合适的。他具备外交人员的天赋,但是,他缺乏恰当的训练,最后导致了他个人的悲剧和郑家的悲剧。”
“他不能相信,为了制造一个骗局,我们的李守汉,居然下了那么大的本钱,动用了如此庞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就是为了给他制造一个假象,我南中军要西进,要在解决了寮国地盘归属问题之后,同郑家的一干人等摊牌。但是,想不到,郑杖被自己的判断杀死了。”
尹司长很是兴奋的讲解了这段往事,从战忽局专业的角度为这些学员们剖析了战忽局的光荣历史。从而让这些刚刚投入到战忽局大家庭的新人们树立光荣的使命感和责任感。
“报告!”一名学员涨红着脸举手提问。
“我想知道,李守汉的水晶宫到底化了多少银子。有没有动用府库公款。”
张局长和尹司长、李处长戴副局长等人互相看了看,大声的笑了起来。
“我说他是我们战忽事业的开山祖师,一直有人不信,你们看看,到现在还有人怀疑那座水晶宫的造价。”张局长朗声大笑道,“这位同学,你回头可以去我们的图书馆查阅一下有关的档案,那里面详细记载着有关的开支情况。”
在档案中明确记载着,水晶宫的决算账单。
总造价:五百四十六两三钱二分。
这就是水晶宫的总造价。
原因无他,守汉的玻璃成本,一直是一个高度机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黎韬的哭秦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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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六年五月初八,晴天。
当黎韬一瘸一拐的从那艘破旧的货船上下来的时候,李守汉正在自家的花园里逗弄着女儿二丫。
二丫已经七八个月大了,长得肥肥白白的,煞是可爱。口中是不是的蹦出一个两个简单的音节,嘴里咿咿呀呀的叫着什么,粉妆玉琢的小脸上都是笑容。
守汉抱着宝贝女儿指点着镜子里的那个小女孩,“二丫,看看,这个小孩是谁?”
二丫看到对面一个头上梳着冲天小辫的小孩子,大为兴奋,用粉嫩的小手去摸,不料想摸到的却是玻璃,这一下,登时让她大为兴奋,居然用手去拍打镜面,试图将镜子里的那个小孩叫出来。
看着女儿用小手拍打着镜面,盐梅儿有些慌张,“二丫,莫要拍了,别把镜子拍坏了,到娘这里来。”她唯恐二丫将这极其贵重的家什给搞坏了。
别的不说,单单是一架镜架,便是用从琼州府运来的老黄花梨木制成,那些木头,都是张小虎剿灭土人寨子时,从头人家中起获的,大抵都是几十年上百年的老木头,已经是耗尽了水汽,用来制造木器最为合适不过。单只这一副镜架,就可以令内地很多人家破产。
更不要说,镜架同镜子之间的缝隙是用的黄金充填镶边。耗费了十几两黄金镶边的六尺穿衣镜,将守汉和二丫父女的形象反映的毫厘不差。
盐梅儿可是听前院户房和玻璃工坊、汉元商号的几个人说起过,这样的一架穿衣镜,在会安卖给佛郎机人,在广州卖给绅粮大户,在扬州卖给盐商,一万两银子,这些人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拿出银子来。
这个尺寸的镜子,太少了啊!这么清楚的镜子,太少了啊!
“没事!只要二丫高兴,砸了这镜子都没事!”守汉头也不回的同盐梅儿笑嘻嘻的回了一句。说着话,双手一举,众人眼前一花,守汉已经将二丫放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让女儿看看,那镜架后面,是不是藏着一个和她一样的小孩。
看到漂亮的镜架后面竟然没有那个小孩子在,二丫顿时大失所望,不由得小嘴一咧,哭了起来。
“地,袋袋,爹。”一面哭,一面用细小的食指指着镜架,她的举动顿时令在场的人们大为惊讶。
“天哪!大小姐会说话了!在喊老爷爹爹呢!”以蔡婆子、杨婆子、修竹等人为首的一干丫鬟婆子们顿时喜笑颜开,他们的欢喜是发自内心的,一来,二丫的行为确实是超乎了这个年龄段一般小孩的表现,二来,如此的喜事,守汉夫妇势必又是大撒赏钱,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越多越好。
“给姐姐道喜。”
“恭喜姐姐!”
美珊和诗琳姐妹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表示自己的善意,她们很清楚自己的地位,永远也只能是一个侍妾的地位而已,而且又是被相公半抢半娶弄到手的,这样的地位如何同盐梅儿这样同相公一路走来的患难夫妻相比?
“好了,二丫,到娘这里来,莫要总是缠磨着你阿爹了。”盐梅儿含笑同美珊姐妹致意一番之后,伸出手来作势要将二丫接回来,不料想,二丫却扭过去抱住了爸爸的头,大概意思是还要在这里玩一会。
守汉扛着女儿在花园里四处里奔跑了几下,骇得周围的亲兵们无不大惊失色,主公扛着大小姐在院子里乱跑,一旦有个闪失,可是我们的罪过啊!
还不错,跑了几下,让女儿又一次叽叽嘎嘎的笑了起来之后,守汉悄悄的寻了把椅子坐了下来,伸手示意旁边的人将竹子和藤条编成的小几上那面小小的三寸镜子拿过来。
在阳光下摆弄了几下,选好了角度,守汉开始为女儿表演光的折射原理。一个亮点在院子里四下里奔跑,顿时又让二丫大为兴奋,在守汉的膝盖上欢呼雀跃不已。
借着她高兴的空,盐梅儿悄悄的示意奶妈将二丫抱起,同修竹一起带着二丫到一旁去玩,她知道,一会相公会有事情说。
用亲兵递到手中的热毛巾擦擦头上微微冒出的汗,守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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