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泥土没过了胸腹,有人开始发出绝望的哭嚎声。原本以为这趟差使是陪着太子跑马的好差事,回去之后升官发财。却不想把性命丢在了宁远伯手下。
有人哭嚎,有人叫骂,将廖冬至的祖宗八代和南粤军的一门老小,李守汉的亲戚朋友逐一问候了一遍。等他们喊得哭得声带已经快要发不出声音之后,手执刀枪一直站立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南粤军将士们则是看看远处的司号长,等待着他的命令。
一声号角嘹亮,顿时让这些神机营的兵将们吓得魂飞魄散。南粤军以号声传令,这是他们知晓的。
“时间到!第一科目结束!”
死里逃生,被人仿佛拽死狗一样从土坑里拉出来,坐在大地上,神机营上下又是哭声一片。不过,还不曾等待脸上的鼻涕眼泪被风吹干,又一个科目摆在了他们面前。
天知道那个叫廖冬至的恶魔怎么有如此多的损招。那家伙还给这些损招起了名字,总共三招,第一招名曰进棺材,第二招唤作观花枪,第三招便是手不抖。
所谓进棺材,就是刚才这些京营士兵已经享受过的招数。本来以廖冬至的本意是把人装进棺材,留好出气孔活埋,但是一时间上哪里去找数千口棺材?索性便简单些。直接让这群少爷们体会一下活埋的感觉。
这群身后门第关系复杂的少爷们,刚刚从土坑里爬将出来。就面对着廖冬至的第二招。所谓耍花枪,就是由南粤军的老兵对着一排排列队整齐的神机营刺出刺刀。
雪亮锋利的铳刺,端在那些火铳手手中,不声不响的朝你猛扑过来,看似以全力刺出的一下,不由得又是让许多人倒地晕厥过去。
旁边有人将倒地不起的人拎起来,劈头盖脑的几鞭子抽过去,倘若还是不醒。便是一桶冷水浇下去。就算你是装睡的,也会把你淋醒!
那些被绑在拴马桩上的军官和士兵们,此时觉得,倘若能够被那些火铳手们一下子刺死了,倒也是件好事。关键是这群缺德带冒烟的家伙,只是将铳刺刺刀你的甲胄边缘,让你体会到铳刺的锋利,便不再向前去。只管嘻嘻哈哈的收起铳刺,奚落那些被吓得屎尿齐流昏厥不醒的倒霉蛋。
经过了两次惨无人道的戏弄加调教,短暂的休息一夜。让这些经历了两次死亡边缘的人们好生的体会一下活着的味道,接着,便是第三招。手不抖。
所谓手不抖,就是火枪装好火药不装弹,排成一排后面对着南粤军飞驰而来的马队。不管马队如何如墙而进,如何在队列前往来盘旋,呼喝叫骂,做出让人胆颤心寒的各种吓唬,什么扔飞刀斧头标枪,骑兵冲你挥马刀,或者是朝你这边扣动火铳扳机。同样的以没有装填弹丸的火铳隐约你开火,但凡你一时害怕扣动扳机。旁边监督的南粤军士兵和军官们立刻让你和你的这一队人去知道啥叫生不如死。
神机营也就是那时候才知道,有时候。死还真是解脱。
在廖冬至简单粗暴的方式面前,神机营渐渐的出现了便是他们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变化。
这也只能是在远离京师,军情紧急,没有人出来横加指责,这群少爷兵们自忖在宁远伯这里闹事绝对讨不到好的情况下发生的。
要知道,崇祯二年时,崇祯帝大力支持李邦华整顿京营,一共淘汰京军虚冒者四千五百余人,但遭到京师勋戚、太监,权贵们的激烈反扑,最后被勒令闲住。
李邦华辞京时,行李尽为地方所抢,屈辱归乡,如当时整顿驿站的刑科给事中刘懋一样待遇。
同样的,三千营的马队也是遭受了类似的调教,虽然不曾进棺材被活埋,但是个中滋味,也只有亲历者才能体会到。饶是这样,在南粤军眼中,这群京营将士的纪律和战斗力,也只能是勉强与南中的那些动员兵相比。
“对付内地的流贼应该是够了,不过,要是遇到了鞑子的精锐,只怕你们还是有点欠火候。”
在罗祖明和谈奇瑞颇为自得的向廖大哥谈起自己的心得体会时,却被廖冬至迎头泼了一盆冷水。不过,在廖冬至自己看来,他还是给这二位留着情面了。须知,南中的那种动员兵,都是各处田庄之中的农夫,每年农闲时至少接受三月的集中训练,平日里还有维护地方治安,打击盗匪,清剿附近不归王化的土著的职责,可谓是久历战阵,手上都多少有鲜血和人命,哪像这群少爷兵,个个都是绣花枕头!
但是,傻人有傻福。偏巧就被一个大馅饼砸到了这群家伙嘴上。
在经历了最初的短暂慌乱之后,京营将士突然觉得,呼啸着冲来的瓜尔佳等人也不过如此,没有什么稀罕的。
当一排火铳打过去,令率队冲锋的瓜尔佳变成了血肉葫芦之后,神机营和三千营的信心和豪气被激发了出来!
既然咱们爷们儿连原装正版的满洲鞑子都能干掉一个牛录,区区的那些附逆汉人又算得来什么?他们难道真的像他们的头子说得那样,能够请来哪咤、姜子牙、孙悟空前来助阵不成?
就是他们当真能够把三坛海会大神请来,咱们也能够用火铳和大佛郎机把她的三头六臂变成没头没臂!
在打得泼了胆的京营面前,几个由王可的教匪、降顺的官兵,还有阿巴泰仿照多尔衮兄弟,收容那些明军散兵游勇山贼马匪组成的包衣兵牛录纷纷变成了京营的军功。
见阿巴泰突然间由气势如虹变得连京营这群窝囊废都能连战连捷,不由得连日在山东边界附近隐蔽待机的刘良佐刘泽清等人摩拳擦掌,催促部下兵马加紧行军。
“阿巴泰是馒头,王可是牛肉。打到临清,本帅请你们吃牛肉,啃馒头!”
“你们说说,眼下的情形,本贝勒该怎么办?”
临清州的知州衙门大堂上,阿巴泰脸上罩着一层寒霜,恶狠狠的看着手下的这群将领和奴才们。(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二十四章 晋商!双重带路党!
京城紫禁城,乾清宫东暖阁之内,一缕淡淡的香烟从铜制的香炉口中向外飘荡,令暖阁内站立的太监宫女们有些如痴如醉。
崇祯皇帝满面笑容地看着眼前的红人吴良辅送来的几分新的奏疏题本。
看着眉开眼笑的崇祯,在场的太监和宫女们心中无不是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辽东战事胶着,内地又有流贼与奴骑往来各处攻城略地,河南、山东畿辅等处,几乎是一触即溃,流寇与建奴如入无人之境。
这些天崇祯皇帝己经不知发了多少次无名火,前几日更是为了一点小事将一名太监立时杖毙。这一来他身旁的宫女太监们,无不是战战兢兢。此时偷眼观看皇爷龙颜大悦的样子,心中舒展的同时,也是在暗自揣测,难道前方传来了什么捷报?
崇祯忽然一拍书案站了起来:“好!谁说京营不堪造就?此番出战的京营将士,先随宁远伯平定闻香教教匪,如今又在临清州大败建奴阿巴泰所部,斩首奴贼三百二十余级,我大明中兴有望!”
闻讯赶来的王德化与王承恩二位大太监,向崇祯皇帝叩头道喜之余,眼睛的余光扫过书案上的那份京营将士临清州大捷事的题本。
上面大概写了赖天子洪福,宁远伯指挥得当,我京师南下剿贼之三千营、神机营将士用命,一举败建奴于临清州。计斩首三百余,阵斩伪牛录章京并缴获其盔甲旗帜等。另据俘虏供认,建奴统帅阿巴泰之子,也于乱军中毙命。我军士气大振,追亡逐北,建奴溃不成军。我三千营将士不敢懈怠。现正全力追击,务求犁庭扫穴以报君恩。稍后将有详细奏报,另有斩首缴获尚未清点。需待灭敌之后详查等字样。
两个大太监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对这份题本之中所奏的战功真实性表示怀疑。崇祯皇帝不清楚。京营的情形却瞒不过这二人,想来是宁远伯见京营战斗力实在不堪,却又想要在皇爷脸上增添些光彩,于是乎或是将本部人马之功相赠,或是令京营人马出战,却以本部人马相助立功。
总而言之一句话,他们不太相信这场胜仗是京营将士自己打的。
但是皇帝兴致如此之高,他们二人又如何能够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败皇帝的兴?只见崇祯兴奋的在暖阁内快步转了几圈。口中不住的自言自语,在王德化二人听来,颇为有些自吹自擂的味道,什么此番宁远伯果然不负朕意,将京营将士好生的锤炼了一番,不但可以对战教匪,如今更能够面对建奴阿巴泰所部战而胜之,足见京营之兵尚可造就。
回到了自己的书案前,崇祯稳住了心神,稍稍沉思了一会。“两位大伴,你们安排人手下去,好好的查验一下此番京营将士立功情形。该赏赐银两财帛的便赏赐,该加升官职的便要升官职,朕要给天下人树立一个榜样,只要一心一意的给朕出力办事的,朕绝不吝啬官职爵位银两财物!”
“皇爷,刚才田妃宫里的管家婆来乾清宫请示,说皇爷赏赐的南中荔枝,田妃不敢独享,特意请了皇后和袁妃等人一并享用。皇后命人来请示皇爷,若是此间皇爷不忙。是否可以。。。。。”
“朕当然有空!与皇后等人同享那稀罕之物。”此时的崇祯兴致颇高,不待奏事的小太监说完。便一迭连声的命人摆驾往田妃宫中去。
只留下两位王公公替他处理这些奏疏题本。
“王公公,京营那群猴崽子能够把阿巴泰打败?咱家说什么也不信!”
“咱家也不信!”
不但两位王公公不相信,便是千里之外驻守临清州的阿巴泰本人,也不相信这是真的。
临清因为运河钞关的缘故颇为富庶。
这里便是西门大官人的家乡,著名的单口相声《连升三级》的主人公张好古便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同样的,这块土地还是山东快书的发源地。这里的另外一个明末的名人,便是此时正在湖广一带同张献忠周旋的左良玉。
关于这块土地的繁华富庶,明代大学士李东阳曾赋七绝歌颂:“折岸惊流此地回,涛声日夜响春雷。城中烟火千家集,江上帆樯万斛来。”“千里人家两岸分,层楼高栋入青云。官船贾舶纷纷过,击鼓鸣锣处处闻。”
座落在城北郊三里许卫运河套内的舍利宝塔,与通州的燃灯塔、杭州的六和塔、镇江文峰塔并称运河四大名塔。
不过,这些形胜之地,如今遍布着建奴八旗的旗号营盘。
城内的大宁寺如今是饶余贝勒阿巴泰的驻节之处。
临清富庶,攻破临清之后,城内的子女玉帛尽数归了阿巴泰所部。城内的大宁寺,清真寺、满宁寺等处寺庙,官衙、钞关等公共建筑和孔庙等处,俱都变成了兵营和存储财物监禁掠来女子丁壮的所在。
攻破临清所获得收获,单单银两一项便高达数百万两。另外还缴获了运河之中的数百艘满载着粮米的漕船。
这一下,顿时让阿巴泰所部欢声雷动士气大振。
从打一入关开始,他们便到处劫掠,将俘获的人口丁壮不分青红皂白,尽数剃了头发,然后加以恫吓,让这些被虏之人恐惧万分,谁也不愿意成为官军刀下的军功首级。于是乎,只得随着大队人马行走,走上几天下来,老资格的俘虏便成了新奴才。
阿巴泰的队伍便这样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多。
队伍之中,除了被虏良民百姓之外,尚有不少的明军散兵游勇山贼草寇马贼刀客之人。这些人更是有奶便是娘。
大宁寺的伽蓝殿前,几十个随军剃头匠大剌剌的坐在椅子上,面前被从城池的大街小巷之中抓了来的丁壮人口,被旗丁们押解着,跪在剃头匠们面前,用雪亮的剃头刀将头发剃掉。伽蓝殿前不时响起兵器击打在**上发出的闷响和阵阵呜咽之声,偶尔有人被挥刀斩下首级悬挂在高处示众。
血污和断发混杂在一处,将伽蓝殿前的空地弄得污秽不堪。
越过供奉护教伽蓝的殿宇。便是大雄宝殿。
殿前一样是跪着数十人,饶余贝勒阿巴泰的巴牙喇兵和亲信家奴。各自手执皮鞭站在这群人身后,任凭着额头的汗水流下,却也不敢抬手去擦。
此时,此番南下劫掠的统帅,他们的主子饶余贝勒阿巴泰正对着败退回来的旗丁怒吼:“放屁!打败了就是打败了,少给老子找借口?再说找借口也给我找个像样的,被京营击败?亏你们也说的出口!”
被剥去衣甲捆得粽子相仿,浑身都是鞭痕。跪在地上的旗丁哭的跟泪人一样说:“主子,奴才就算猪油蒙了心,也不敢欺骗主子。击败奴才们的人,确实是明国官兵之中的三千营和神机营。正因为发现是京营,所以瓜尔佳牛录大人才未经准备就贸然发动进攻。瓜尔佳主子说了:这股敌军远道而来,人马困乏不堪。正宜出奇兵痛击,让他来而无返,不敢再正视我军。皇上炼钢铁,造枪炮,每年消耗金钱数百万。正是为了今天,若不战而退,何以对主子而报国家?咱们做奴才的。建功立业在此一举,至于成败利钝暂时不必计较。更何况眼前这些明**卒非李守汉精锐,从旗号队形上看不过是京营纨绔,若不能痛击建功,愧对众人也。”
“唉!”阿巴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心说瓜尔佳牛录章京,你这个混蛋,我他妈的告诉你多少次了,只可游击扰敌。不可擅自接战,你怎么就是不听!不过阿巴泰还是心中有些疑虑。就算瓜尔佳那个肌肉多过脑子的家伙违抗军令,擅自出战。可对手毕竟是京营,他手中可是拥有一个真正的满洲牛录,往常这样的一个牛录可以击破向来以精锐著称的明国边军,怎么可能被京营那些绣花枕头击败?甚至是几乎全军覆没?!
于是他冷哼了一声说:“就算瓜尔佳章京抗命出战,对手不过是京营,尔等怎么可能只有数十人逃回,定然是尔等畏怯先逃,才令瓜尔佳章京战败身死!尔等莫非欺本贝勒执法之刀不利乎?!”
阿巴泰口中之乎者也的话,这几十个残兵败将听不明白,不过,要杀他们的头,这个意思却是很清楚。数十人一起口中大呼冤枉不止,叩头如鸡啄碎米一般。
“主子,瓜尔佳章京大人向来是勇猛善战,此番战败,莫不是京营队伍之中混杂有南蛮子的精锐?”
犹如鬼魅一般,王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出现在阿巴泰身旁,言语之中无声无息的给瓜尔佳和阿巴泰搭了一个下台阶。虽然他和瓜尔佳那厮没有什么深交,不过,他也从营中那些旗丁口中了解到,瓜尔佳氏乃是跟着老奴起兵作乱的几家贵族之一,子弟之中在朝中身居高位者不知凡几,他今日为瓜尔佳章京开脱,便是同这些人结下了香火之缘。
“王先生说的话,尔等可曾听清?京营队伍之中,是否有大队南蛮精锐在?”
闻弦歌而知雅意,阿巴泰如何不知道眼前这个新收的奴才是在给自己开脱,同时也是在给战死的瓜尔佳章京开脱?他虎着脸朝着为首的一名壮大低声喝问。
那壮大却是个棒槌,将一颗脑袋摇晃的和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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