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一十节 胡大的故事（一）
见到唐军大至，大食人纷纷站上了城墙头。
紧接着，他们的重型投石机（配重式、大型杠杆式投石机）和杠杆式投石机、弓箭集群次第开火，凶悍地杀伤攻城唐军。
而唐军的投石机同样猛烈射击，石弹和火弹掠过人们头顶，砰然爆开。
而密集的唐军箭矢也不断地往城头飞射，
双方军队的惨叫声不停地传来，浓烟弥漫火光冲天，箭如雨下。空中飞舞的火箭、火球，就像一群群萤火虫大白天跑出来，只是这些“萤火虫”不那么地可爱。
无数的唐人义无反顾地登上了攻城的梯子，而在城头则是红了眼睛的大食人在严阵以待。
到处都是蚁附攻城的唐军，他们四门齐攻，而大食人使尽一切办法将唐军打下梯子去。
唐军攻势火热无比，伴随着范无伤的命令，一支接一支部队冲上去，被打散，再冲上去，再被打散，而范无伤屹立的身形不动如山！
往后方运送尸体和伤员的车辆络绎不绝，路上一道道象水流般的血水流淌，很快土路成了酱紫色，阵阵扑鼻的腥味。
一些参谋面浮不忍之色，这样打法，一天上万人死伤，怎么个得了！
……
战火如火如荼，城上城下都是一片喧哗，唐军竭力想登城，大食人则拼死抗击。
南门，作为后备队的胡大，也被征召上到城头上，连同他的族人。
他紧张地观察四周环境，眼睛中闪出与他笨重块头不一致的机灵。
胡大是伊斯法罕城里人，现年才过二十五岁，他并不是波斯人，而是南亚人，就是那种身体魁梧如熊，标准的巨大的脖子粗极了的腰，很有力气，端的是力大无穷，在城里扛大包出卖体力为活。
伊斯法罕是波斯中部重镇，位于丝绸之路上，货物进出频繁，需要大量的搬运工。
仗着力气大，他得到了不少工钱。
他的力气大到别人挑一百斤，他挑四百斤，用的扁担是铁制的！
挑上二里地中途不用歇息，一天十二小时工作，从早到晚，还精力充沛。
他双臂有力，曾经有次仓库前两头健壮的驮牛争斗，它们四个牛角交缠在一起，把仓门都给堵了！
运货的苦力们在仓库门前进出，进退不得！
换作权贵，敢堵路者一律杀。
但对于苦哈哈，牛是值钱东西，他们不敢招惹，用小力动不了牛，用大力怕伤着牛。
只有胡大大步上前，抓住两边牛角，使劲一分！
两牛踉跄倒跌而出！古代大将倒曳牛只事件，给他做到了！
以为他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那就大错特错了，这家伙有着普通人所没有的狡黠，仗着拳头硬，已经一统伊斯法罕的搬运界，成为大工头、角头老大，手下一帮强壮工人，好活尽揽，所有的搬运工都得向他交份子钱，
穷庙富方丈，由于伊斯法罕的地利，苦哈哈们有赚头，从中抽水，就让胡大变成了有钱人！
以财产而论，已是小富，不过，我们的胡大不满足于有钱，他想出人头地！
他想什么呢？
啊哈，他想象城主那般仪从喧哗，出入人们都得向他鞠躬，他走之后才能够把腰直起来！
他想，左手一个欧罗巴的金发妞，右手一件波斯小妹！
可惜他在大食国，他很难做到，因为他是阿三！
大食国等级分明，第一阶级是神的选民，即阿拉伯人，是天潢贵胄，来自阿拉伯半岛，阿拉伯帝国的建立者那些来自蛮荒之地的、文明等级极低的、野蛮残忍的游牧民族贝都因人，灭亡了中古时期世界最高等级文明之一的波斯萨珊王朝。
波斯人成为了二等选民，他们具备了文明而得到了阿拉伯人一定程度的尊敬。
至于南亚人，他们只有种族而没有国家，甚至连民族都没有，一盘散沙，是为阿三。
很不幸的，我们的胡大投胎投进了第三阶级，属于阿三中的一员。
因此胡大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他甚至不能够暴露他有钱，否则哪怕是第一阶级的一个小瘪三也可以将他的财产夺过来。
胡大睁大眼睛，观察着，但是他运气并不好，始终没有上升的空间，直到那么的一天。
东方来的那些黑头发黄皮肤黑眼珠的唐人打来了，打进了伊斯法罕！
天翻地覆的变化，阿拉伯贵族逃跑了，波斯富人走了，能走的都走了，留下的阶级，再高不了胡大多少。
占领城市的唐人非常和气，没有眼高过顶的盛气凌人，相反还给城里的居民放粮！
胡大也去领了一麻袋的细面，有点感慨，这还是他头一回不用卖力气就得到的好处。
唐人在闹市张贴榜文，胡大不识字，但不妨碍他听懂了意思：加入唐人的行列中，起汉名用汉字用汉文，从此四海皆兄弟，无分彼此。
真的这么好吗？
胡大看着那些汉字，非常难识！
但是念榜文的唐人翻译给出了另一条出路：从军！
军队招聘虎狼之士，参加唐军，服役八年，即自动转为唐人！（其实归化唐朝还是有门槛的）
胡大想了又想，终究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离开伊斯法罕，到达城外的军营投军。
城外唐人军营不设招兵点，起初也无人知晓胡大说什么，不过胡大很有心思地拿出招兵令的纸张，让大家明白他的来意。
军营里的军官一看他的身体，顿时眼前一亮！
测试他的力气和反应，军官大为满意！
举重，他拿出他的铁扁担，左右共四百斤的四个石弹，被他担起如飞般地走。
别看他体形庞大，但跑起路虎虎生风。
虽然没受过军器训练，但这不成问题。
身体强悍哪！
这时翻译被叫来，开始政审，查问他的祖宗十八代还有他的履历。
听说他自承是城里苦力头子，难怪！
问起他为什么不到城内征兵点投军，他老实承认说万一不被收纳，至少他还可以在城里继续生活下去！
有头脑啊！
面试的三个军官交换了一个目光，作出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胡大应征入伍，军官们给出一个承诺，只要他办得到，他立即成为唐人，不必经过八年考察期！
第八一一节 胡大的故事（二）
韦的西军与关内的军队有着许多的不同，其中一条是军官无文盲。
个个都识字，有文化。
换作其他军队的军官，见到胡大这么好的身体素质，肯定会说“棒小子，我们收下你了！”
让胡大参军成为士兵，上阵作战打仗。
但这里军官不仅会打仗，还会想，见着胡大既能打又机灵有头脑，还是本地人，立即想到了将他招进“第五纵队”里去。
第五纵队是西军老大所讲的一个故事，说极西的欧罗巴州有个国家发生战争，首都被一方进攻，当有人问起进攻方有多少人马时，进攻方承认说他们有五个纵队，但城外他们只得四个纵队，还有一个纵队在哪？
在那个国家的首都里！
这第五纵队就在城里搞破坏，进行暴乱，与城外部队里应外合，特别有危险！
所以，我们的军队，在守城时，要注意敌人的“第五纵队”，在攻敌人的城时，则要注意派出我们的“第五纵队”！
“第五纵队”的故事简单明了，军官们见着胡大这么有能耐，他不是天生的第五纵队成员还有谁是！
因此胡大连同他的数位信得过的兄弟，都给唐军拉夫了，当众抓走，号称拉去支前。
实际上去突击训练！
训练他们使用兵器、骑马、情报收集、素质训练，格斗等，让他们痛苦和快乐并存。
训练很辛苦，但是吃得非常好！
餐餐大饼大肉和大堆奶酪，饭后有水果，喝的是好茶，起初他们以为是对他们的优待，但后来发现，这不过是军队的标准待遇而已！
结果呢，不用多说废话，单是一个军营伙食，就将他们的胃给收编，再将他们的心也收伏！
事实上，西军伙食之好令到效果好到出奇！
当领略了西军伙食滋味之后，军人们对西军的归属感大为增强，去到哪里都再也没有这么好的伙食了！
同样地，西军不用说大道理，就用一个伙食把胡大们统统给收伏了！
在训练达到一定程度后，胡大们就“逃”了回城里，说趁唐人不备逃走的。
他们也不是什么明星人物，逃回来就逃回来，无人理会他们是怎么一回事。
等到大食军卷土重来，夺回伊斯法罕（其实是唐军主动放弃匠），胡大和他的兄弟们给编入了城防军。
待到唐将范无伤进攻伊斯法罕，战事激烈，胡大们终于被召上南城墙参加防御。
……
他睁大双眼，机警地观察着环境。
胡大看到了南门主将内贾德正在紧张地发号施令，指挥军士作战。
内贾德神气活现，吆三喝四，指挥部队极力对抗攻城唐人。
见到他身边围有一群人，胡大觉得不是好时机，就与兄弟们一起磨洋工。
他们只是丢东西，手忙脚乱地往城下乱丢东西，或者搬运东西，不参与与爬城的唐军面对面的硬拼。
乱战中无人注意到他们丢东西都是丢不准的！
他们属于地方部队，又不是中央军，没有正式编制，水平有限，怕嘛。
这样的人大把，更离谱的都有，有的上到城头就吓软拉稀，怎么都拉不起来，杀他们的心都有！
只不过，胡大和他的兄弟们，有意无意地，离着内贾德不远的范围。
唐军的攻势极为猛烈，有如飞瀑怒潮一般，一波接一波地猛砸在伊斯法罕的城墙上，导致大食军顾此失彼。
浓烟在风中弥漫，乌烟瘴气好似天空布满了阴霾。
唐人如同无数的蚂蚁般蚂附攻城，步弓、骑弓密密麻麻地往上射，而投石机一刻不停地将石弹火弹投进城内，为了增加火力，许多的轻型投石机（人力杠杆式）近距离地往城里投射东西。
打击纷至沓来，呐喊声震天，兵器的撞击声，惨叫的声音和石弹火弹的爆裂声充斥了天地，每一个人都有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内贾德无复之前的从容，额头豆大的汗珠如水流下，他不住地分派军士去堵截漏洞，阻止唐军攻上城。
应接不暇，内贾德身边战士不停地派出，到最后身边只得二个人！
收效似乎不错，南门守军给予唐人重大打击，让他们伤亡惨重，唐人无法登上城墙。
内贾德得意洋洋，近着城垛观察唐人动静，而他的两个护兵一左一右地也站在城垛边。
好机会！
胡大大步上前，走到了内贾德的背后。
而他的兄弟们，共有六人，也不怀好意地到得三个大食军高级军官的身边。
一个惊人的场面出现了，胡大双手猛然一合，托住了内贾德的两腋下。
内贾德是个武将，惊觉有人对他不利，使劲反抗。
可是胡大力大无穷，将内贾德高高地托了起来，他的上半身越过了城墙，双腿拼命踢打胡大，然而胡大若无其事，将内贾德用力往城下一掷！
惨叫声中，大食人的伊斯法罕南门守将内贾德，就此消失在城上！
由于各处声响大，他掉地连响都不响一声。
南墙头在一刹那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随即响起的二声惨叫打破静寂，那是另外二个高级武官被当众刺杀。
再有兵器交击声，有一处没能得手。
只听得有如霹雳一声虎吼！
胡大吼叫着，用脚一挑，将他的铁扁担给挑起来，一力横扫千军！
六名大食兵给他找出三丈开外！
这铁扁担并不是以前的粗制货，而是唐军特意给他紧急打制的重型兵器，作了旧化处理（埋土里），让人不知道这铁扁担的厉害。
结果拿来大显神通，再来一扫，又是五人给他砸得筋断骨折！
他向着没给行刺得手的第三名大食高级武官冲去，阻路的大食兵给他干净利落地东一路横扫，根本无一合之敌。
那个高级武官给他吓得胆战心惊，居然撒腿就跑。
跑不到三步，猛地楞住了：啊，怎么身体前面伸出了一截扁担？
然后他眼前景物颠倒，他步了内贾德的后尘，给胡大伸过铁扁担，从他两腿间用力一挑！
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挑落到城下，只不过内贾德掉落城外，而他掉在了内城里。
这回听到了沉重的扑通一声，有回响了。
主将还有三个高级指挥官接连丧命，胡大挥动铁扁担，在兄弟们的护翼下大打出手，让南城墙陷入一片混乱中。
然后，唐军的身影在南城墙出现了！
第八一二 破伊斯法罕城
范无伤正在东门督战，他无情地驱赶着一支接一支的部队攻击伊斯法罕，对于伤亡根本不当一回事，只是高叫道：“进攻，给我进攻！”
慈不掌兵，为大将者就要心狠！首先要对自己人狠。
狠，哪怕是相对讲人情的韦军队，照样有督战兵，敢退后者无情斩杀！
战争的残酷性可见一斑。
事物在不断转变中，量变引起质变，突然一骑跑过来禀报道：“我军已登上南城墙！”
“果真如此？”范无伤立即问道。
“城上已见我军战旗，后续部队上城并无阻挡！”骑兵说道。
“甚好！”范无伤兴奋道：“我们过去看看！”
他的中军旗号转动，往南门而去。
至南门，只见城上城下全是人，急着往上爬，把城墙墙面都给遮挡住了！
形势相当地好，整座南城墙上差不多一半落入了已军手里，战旗在南城墙飞舞。
从望远镜望过去，城上的战斗还是很激烈，不时爆发出敌我双方高呼的口号声，压倒了战场上一切声音！
大食人喊叫着宗教口号，而唐人则是“有我无敌，我军必胜”之类的口号。
双方殊死战斗，但是城下唐军更加有经验，他们集中弓箭、飞矛和投石机攻击与唐军在城上接战的大食人的援兵！
箭矛如飞蝗，投石如冰雹！
浓烟中箭矢乱飞，近程人工手动的投石机虽说威力、射程远不如配重式投石机，但近着城下发石，命中率倒是高，砸得大食人无路可逃，纷纷头破血流，如此唐军不断推进，扩大占领区。
一个参谋跑过来报告战情道：“是我们城里的第五纵队里有个叫胡大的将大食人南门主将从城上扔了下来！”
范无伤和他的军官们一起发出了惊叹，他们从军多年，还是首回听闻这等生猛事迹。
范无伤大悦道：“好生保护那个胡大，战后我要召见他们，给他们重赏！”
“是的！”参谋回答道：“我们让他们休息了。”
有功必赏是军队的良好传统，方可驱使将士们更好地为军队卖命。
城上杀声震天，大食人极力反冲锋，试图夺回城墙，他们组织的敢死队，以悍不畏死的作风凶狠冲杀。
但是唐军稳稳地守住突破口，越来越多的兵力登城，而城外无时不刻地在支援他们。
大食人声嘶力竭地高叫着宗教口号，但是他们的神并有没眷顾他们，只能够眼睁睁地看到满城上尽飘唐军战旗！
唐军弓箭手对着城下一切活动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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