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微皱眉头,冯少帅领着楚欢到了院子深处,院内竟是有一处颇为宽阔的水池,池塘中间,修了一座八角亭,楚欢跟着冯少帅进了八角亭之后,亭内却早已经备下了瓜果酒食,两名俏丽的侍女正垂手站在亭中伺候,冯少帅大马金刀坐下,这才向楚欢含笑问道:“竹大侠,你饮酒的时候,可喜欢旁边有人伺候?”
楚欢在冯少帅对面坐下,手中包裹横放在自己面前,淡淡道:“少帅是请我来饮酒?”
冯少帅挥挥手,哈哈一笑,示意那两名侍女退下,这才笑道:“听说楚督的内眷个个都是如花似玉,我这边的庸脂俗粉,楚督当然是看不上了。”
楚欢心下一惊,但面上却毫无表情,笑道:“本督也想不到,冯都竟然有这样一位公子。”
冯少帅直呼“楚督”,楚欢当然已经清楚冯少帅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他心内吃惊,实在料不到自己的身份竟然如此轻巧就被对方识破。
他与冯少帅从未见过,心知冯少帅能够识破自己,只怕是另有缘故,只是一时间却想不出自己究竟在哪里出现了破绽。
但是对方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到了这种时候,也已经没有必要再藏头露尾。
“楚督这话,天笑倒是听不懂了。”冯少帅含笑道:“楚督是觉得我不如家父,还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楚欢暗想原来冯少帅的名字叫做“天笑”,笑道:“少帅莫非很期望胜过冯督?”
冯天笑哈哈一笑,楚欢此时却已经将那只木盒子放在桌上,盯着冯天笑的眼睛:“这份礼物,是少帅送给本督的?”
冯天笑瞥了那木盒子一样,哈哈一笑,道:“实不相瞒,圣上要举行祭天诞礼,我奉了父帅之令,维持武平府的秩序安全……楚督也知道,如今不管是天门道还是青天王,都是为乱一方,祸国殃民,他们无孔不入,若是趁此机会渗透到河西,破坏圣上的祭天大礼,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我等做臣子的,那也是无法向圣上交代。”
说话之间,冯天笑已经起身为楚欢面前的被子斟上酒,笑道:“楚督,这是夷蛮人酿造的酒,夷蛮人虽然不通教化,是群野兽,但是凭心而论,他们酿造出来的酒,倒也别有味道。楚督可以尝一尝……楚督总不该会怀疑天笑会在酒中下毒吧,哈哈哈……!”
楚欢却也是含笑道:“少帅有话直说,其实不需要多费周折!”
“也好。”冯天笑叹道:“事情是这样的,为了遵从父帅之令,天笑在武平府城布满了眼线,说到底,还是为了保证这边的安全,不让别有居心之人有机会渗透进来,其实这些时日,我们已经抓了不少奸细,非常之时,对奸细的惩处,也是从重惩处。”
楚欢只是盯着冯天笑的眼睛,并不说话。
“就在昨天,我们又抓到了两个人。”冯天笑凝视楚欢,神情肃然:“一男一女,但是那女人却是女扮男装,明显有问题,他们行踪诡异,在武平府城鬼鬼祟祟,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将他二人抓住,本已经准备从严惩处,只是……只是他二人自称与楚督相识,是楚督的随从,我自然是不相信……!”
楚欢面不改色,只是淡淡问道:“所以少帅派人送了礼物给我?”
“楚督千万不要怪责。”冯天笑正色道:“父帅在京城与楚督见过,对楚督是好生相敬,会到河西之后,多次对天笑提起楚督,说楚督乃是少年英杰,楚督在西北平定叛乱,更是名震天下,如此人物,天笑心中也是钦佩万分。那二人既说与楚督相识,天笑自然要小心谨慎,万一真是楚督的人,我错手杀了,又如何能向楚督交代?所以这才从那女子身上这把弯刀,送给楚督看一看,如果真是楚督部下,楚督自然能够认出来。”
楚欢笑道:“你是说,那两人是被你的部下所擒?”
“正是。”
“少帅,其实本督有些奇怪,你又如何认识本督?”楚欢笑道:“你我似乎从未见过,又如何知晓竹大侠就是楚欢?”
冯天笑哈哈笑道:“楚督光辉夺目,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鹤立鸡群,再加上家父曾经对楚督的容貌有所描述,所以昨天见到,我便已经认出,只是当时楚督故意隐瞒身份,天笑以为楚督另有原因,自然不好揭破。”
楚欢心知冯天笑这话是一派胡言,他外貌并没有明显的特征,即使冯元破果真对冯天笑说起自己的容貌,冯天笑也不可能认出自己,这其中必有其他原因。
“却不知少帅所说的两名奸细,如今身在何处?”楚欢微笑道:“是否与我相识,只凭这盒中的东西,我也不好断定。”
冯天笑点头道:“应当的。”起身来,两指放入口中,吹了一个响哨,很快,就见到不远处出现几道身影,楚欢凝神望去,只见到两名黑衣大汉正推着一人往这边过来,楚欢一眼便看出来,那人正是祁宏,却是面不改色。
祁宏被两人带过来,只看了楚欢一眼,却装作不认识,只是盯着冯天笑,一脸怒容。
他不知冯天笑已经知晓楚欢身份,楚欢前来河西,乃是隐匿真实身份,祁宏自然不会当众相认,以免坏了楚欢之事。
楚欢神情淡定,却听得祁宏身后一人笑道:“楚督,昨晚多有冒犯,还请不要见怪。”那声音十分熟悉,楚欢看过去,只见那人粗眉大眼,阔口高鼻,顿时显出笑容:“原来是你,风萧萧兮易水寒,此荆柯非彼荆轲。”
楚欢听那人声音,再看那人身形轮廓,瞬间便已经断定出来,正是昨夜为自己付了茶钱,后来又设圈套袭击自己的荆柯。
第一六零零章 没规矩
祁宏听到荆柯称呼楚欢为“楚督”,心知楚欢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心下一沉,却并不吭声,冯天笑已经走到楚欢身边,含笑问道:“楚督,此人你可认识?”
“还有一人呢?”
冯天笑道:“你说的是那位女奸细?不瞒楚督,那位女奸细性子不是很好,所以我给她喝了一些东西……不过楚督放心,她绝无性命之忧,只是让她全身没有力气,就是连自尽的力气也没有。”
楚欢叹道:“少帅,看来你真是误会了,恐怕你抓到的两名奸细,真的是我的部下。”
“啊?”冯天笑变色道:“楚督没有认错?”
楚欢道:“他们是本督的亲随,怎能认错?”
“这……!”冯天笑看上去颇有些意外:“如此说来,这两人并无说谎?只是既然是楚督部下,为何没有跟随在楚督身侧,却偷偷摸摸来到武平府?”
楚欢皱眉道:“少帅刚才也说过,如今天门道和青天王都是十分猖獗,无孔不入,本督奉旨前来河西,当然要为自己的安全考虑。你有所不知,西北贫瘠,我便是出门想要弄个仪仗队的银子都拿不出来,此番前来河西,一来是要参加祭天诞礼,二来也是想要找冯都借些银子。”
“借银子?”
“不错。”楚欢淡淡笑道:“少帅刚才也说过,冯都和我在京城相见,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所以西北出现财政困难,朝廷困难,所以才准备向冯督借点银子。如今我手头上是捉襟见肘,倒也想摆些排场,大张旗鼓来河西,可惜囊中羞涩,既然不能带太多人,带少了人也无法保证我的安全,所以思来想去,倒不如乔装打扮来到河西,如此一来,也就安全许多。”
“原来如此。”冯天笑似乎是恍然大悟,“如此说来,这两位当真就是楚督的部下了。”立时吩咐道:“还不解开绳子。”
祁宏双手被反绑,绳子被解开之后,祁宏便要上前来拜见楚欢,但只是走了一步,身体便摇摇晃晃,几欲跌倒,楚欢伸手扶住,皱起眉头,还没动问,冯天笑便带着歉意的口吻道:“楚督,实在是对不住,我误以为此二人是奸细,为了防止他们生出事端,所以给他们都用了一些药物,恐怕三五天内,都是全身无力,难以行走。”
“哦?”楚欢神情一冷。
冯天笑立刻道:“但是楚督不必担心,这两人我这边会尽一切办法照顾他们,五天之内,必然会让他们安然无恙,楚督给我五天时间,五天过后,必将他们完好如初交给楚督。”
“五天?”楚欢摸着下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圣上的祭天诞礼,就在五天之后。”
冯天笑含笑道:“正是,等到圣上祭天诞礼结束,楚督这两位部下,自然就能回到楚督身边,这一点天笑可以用人头担保。”
楚欢叹道:“少帅的意思,难道是想挟持他二人?”
“岂敢岂敢。”冯天笑道:“楚督千万不要误会,只因药物特别,若是没能好生调养,恐怕会留下后遗症……!”
他挥挥手,“先带这位壮士下去调养,我和楚督还有话要说。”
荆柯挥手示意部下带着祁宏离开,楚欢却是向祁宏笑道:“既然少帅如此客气,你就在这边安心调养。”等那人带走祁宏,荆柯却并没有离开,随着冯天笑一起回到了亭中,落座之后,冯天笑这才道:“楚督,这么大的误会,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少帅找我来,看来还另有他事。”楚欢淡淡笑道:“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你我也就不必拐弯抹角。”
“痛快!”冯天笑拍手笑道:“楚督,其实真有一桩事情要烦劳楚督相助,此事太过棘手,思来想去,除了楚督,还真没有别人可以胜任。”
“哦?”楚欢含笑道:“却不知是什么事情?”
冯天笑却是指着旁边的荆柯道:“楚督想必已经认识了荆柯壮士!”
“既然是壮士,看来也并非朝廷官吏。”楚欢凝视冯天笑,“本督听说许多官员私下里豢养门客死士,想必这位荆柯壮士也是少帅的门客?”
冯天笑哈哈一笑,这才道:“楚督,想要你相助之事,其实就是相助荆柯,恕天笑冒昧,将要做的事情,现在还不方便透漏,但是一旦行动,荆柯自会联络楚督,楚督到时候只要听从荆轲的吩咐,帮他完成大事,我和父帅将会对楚督感激不尽,至若楚督所说的借银,我们也定当全力以赴。”
楚欢盯着冯天笑眼睛,目光深邃,却并不说话,冯天笑被楚欢看得浑身有些不自在,勉强笑道:“楚督莫非不愿意?”
楚欢叹了口气,问道:“我只奇怪,此事本该是你的父亲与我商谈,为何他却不见踪迹?”
“实不相瞒,父帅也想见楚督,但是这阵子操劳祭天诞礼诸般事宜,身体不适,只能由天笑出面为父帅分忧。”冯天笑道:“楚督不知对我的提议是否接受?”
楚欢道:“少帅的意思是,我的两名部下作为人质被少帅扣押在此,然后利用他们挟持本督,让本督为你们做一件大事,如果我不答应,那我两名部下的性命堪忧,却不知是不是这个意思?”
冯天笑眼角微微跳动,却还是勉强笑道:“楚督如果非要这么理解,那也就只能这样理解了。”
楚欢微微颔首,道:“我只见到了一人,另一人在何处,我也要见到!”
“楚督……!”
楚欢不等他说完,已经打断道:“少帅,却不知你的父亲是否告诉过你,本督行事,从来不会在乎别人的要挟。”
冯天笑道:“楚督的意思是拒绝天笑的提议?”
“少帅抓了我两个人,便以为能够挟持本督为你做事,未免异想天开。”楚欢含笑道:“少帅莫非不知道,本督布衣出身,能有今日,说到底,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莫说两名部下,便是本督的亲人被你所抓,就凭你也能够以此挟持本督?”话声刚落,他的手已经如电般探到桌子上,抓住了包裹,电光之中,包裹如剑,直往冯天笑胸口戳去。
冯天笑万没有想到楚欢出手如此迅速,他反应倒也不慢,可是速度远不如楚欢,见得包裹戳来,要起身闪避已经是不及,只能向后一番,从石墩上向后仰翻倒地。
楚欢却是如影随形,人已经腾身跳上石桌,居高临下,包裹再次戳下去,冯天笑只能在地上连续滚动,一时间狼狈不堪
荆柯也是骤然变色,他虽然已有察觉,但是楚欢动作太快,一时救援不及,等到冯天笑滚开,他却已经扑上前去,楚欢连续出招,冯天笑只感觉劲风阵阵,一时间毫无还手之力,又是连续几滚,已经滚到亭子边缘,随即一个滚动,听得“哗啦”一声响,却已经从亭边滚落到池塘之中,此时荆柯也终于抢过来,横在了楚欢身前,楚欢包裹戳在荆柯胸口,却听得“噹”一声响,荆柯低吼一声,稳若泰山,楚欢却感觉自己的包裹戳在荆柯身上之后,就宛若戳在一堵铜墙铁壁之上,竟是不能前进分毫,心中顿时明白,这荆柯十有**是练了金钟罩一类的功夫,可谓是铜皮铁骨。
楚欢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收回包裹,荆柯深吸一口气,却也不敢轻举妄动,转身过去,只见到冯天笑已经双手搭在亭边,浑身上下一片水渍,他在地上滚动之时,发髻便已经散开,落水之后,长发满是水渍,湿漉漉的狼狈不堪。
忽听得远处传来笑声道:“楚督好武艺!”楚欢转视过去,却见到岸边此时正站着一人,一身锦衣,正是冯元破。
楚欢走到亭边,对岸边笑道:“冯督日理万机,若不是这般,只怕冯督不愿相见,冯督可千万莫见怪。”
冯元破哈哈大笑,已经向亭中走来,冯天笑此时也被荆柯拉上来,浑身上下水淋淋的,异常狼狈。
冯元破走到亭中,向楚欢拱手道:“楚督,小犬傲慢任性,冒犯大驾,你可千万别见怪。”
“富贵人家,自然有些任性。”楚欢笑道:“令公子也算是一时俊才,只是年轻人难免自视甚高,冯督以后可要好好管教一番。”
冯天笑眼中划过厉色,但是这眼色一闪即逝,不等冯元破说话,已经向楚欢拱手道:“楚督教训的是,天笑鲁莽,还请楚督恕罪。”
楚欢摇头道:“少帅其实说不上鲁莽,只是做错了一件事情。”
“还请楚督指教。”
楚欢老气横秋道:“本督与冯督在京城相见,一见如故,算得上是老朋友,不客气地说,少帅在我面前,只能算是晚辈,有些事情,其实还轮不上少帅和我说道,用我们家乡的话说,那是长幼无序,不讲规矩,不懂礼貌。”
他其实和冯天笑年纪相仿,甚至比冯天笑还要年轻,但是说话的语气,分明是长辈训斥晚辈的口吻。
冯天笑眼角抽搐,却还是勉强笑道:“楚督教训的是。”
“楚督不必生气,小犬失礼,我代他向楚督赔不是。”冯元破笑道,转视冯天笑,沉下脸来,冷声道:“我告诉过你,楚督一到,立马报我,为何没有派人禀报?你是什么身份,怎有资格和楚督平起平坐?”
第一六零一章 难言之隐
冯天笑嘴角抽搐,却是低着头,不敢多言。
楚欢含笑道:“冯督随便教训几句就是了,毕竟年轻,咱们总要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楚督说的是。”冯元破立刻道,随即向冯天笑冷哼一声,道:“还不退下!”
冯天笑到了这个时候,却还不忘礼数,向楚欢行礼,这才退了下去,荆柯则已经迅速收拾八角亭内的狼藉,楚欢看着冯天笑离去的身影,虽然脸上还带着一丝笑容,但是心中却是暗暗吃惊。
冯元破为人狡猾多端,楚欢自然是心知肚明,可是这冯天笑能屈能伸,显然也不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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