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时出的这道题,难度极大,莫说没有学过算经,即使学过算经的,也未必能够答得上来,其用心,无非就是让楚欢当众出丑而已。
楚欢外形看起来虽然英武,却并无文人气质,打死杨彤,他也不会认为楚欢懂得算经,他出这道题,那也是认准了楚欢肯定答不上来。
见楚欢微皱眉头,杨彤顿时得意道:“楚欢,你是否能答上来?连这样的题目你都答不上来,还想在户部办差?哼,真是天大的笑话。”
四周众官员也都是议论纷纷,目光各异,其中神色,自然没有一个是对楚欢怀有善意。
楚欢却是淡然一笑,反问道:“杨大人,楚某还以为你学术深厚,能够出些高深的题目,想不到竟然出此肤浅之题,这样简单的题目,还需要去想?”
杨彤和众官骤然变色。
如此难的题目,楚欢竟然说肤浅,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杨彤气得胡须吹起,冷笑道:“大话谁都会说,楚欢,你既然说容易,那你告诉老夫答案是什么?”
“很简单。”楚欢信心十足道:“兔十四只,鸡二十二只!”
杨彤一怔,旁边不少官员都看着杨彤,更有一些官员却是皱眉苦思,却是在想如何来解这道题。
“杨大人,楚欢说的对不对?”旁边有人向杨彤低声问道。
杨彤深吸一口气,看着楚欢,问道:“你……你是如何算出来的?”他这话,却几乎等于已经承认楚欢的答案是正确的。
“很容易。”楚欢耸耸肩:“有两种法子可以得出结果,一是砍足法,一是添足法!”
“砍足法?”杨彤一时没有明白过来:“添足法?这是什么意思?”
楚欢解释道:“兔子有四只脚,我们现在砍足法,假设兔子也只有两只脚,那么三十六头,便只有七十二脚,可是现在有一百只脚,相差二十八只脚,这二十八只脚重新补上去,一只兔子补上两只脚,便是十四只兔子,剩下的便是二十二只鸡。这便是砍足法!”
许多人还没有消化过来,杨彤却已经问道:“那又何为添足法?”
“道理相同,便是假设鸡也有四只脚,那么三十六头便会有一百四十四只脚,比百脚多出四十四只,如此再砍去鸡多出的两只脚,就能得出有二十二只鸡的结论。剩下的自然就是十四只兔子。”楚欢轻描淡写道:“杨大人,却不知楚欢所言对不对?”
杨彤面如死灰。
这道题目,乃是他得意之题,当初他也是花了数日猜得出结论,本以为定可难住楚欢,谁知道楚欢竟在瞬间就得出结论,而且想出了两种解题方式,这两种解题方式不但别出心裁,而且深得算经真谛,当真是妙不可言。
他却不知,算经发展到后世,已经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时代的车轮之中,无数的算学家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对故人来说许多苦难复杂的题目,经过后世的算术方法,却是很容易就解答出来,这道题目在这个时代很是困难,但是有过后世算数基础的楚欢,确实很容易就将这倒复杂的题目解答了出来。
“杨大人,杨大人,楚欢说的对不对?”旁边的官员们纷纷询问,可见连这些人都无法确定答案。
杨彤又是惊讶又是沮丧,叹了口气,终于点头道:“不错,他……他的答案是正确的!”
第三六三章 “天算图”
户部众官员听杨彤这样说,都是有些吃惊,不少自以为精通算经的官员兀自在心中盘算,孰知越算越乱,此时见楚欢轻轻松松算了出来,而且其计算方式十分的特别,一个个面面相觑,都是诧异无比。
谁也想不到,这个看似很普通的年轻人,竟然能够如此迅速地计算出如此复杂的题目。
一阵死寂之后,旁边有人轻轻扯了扯杨彤衣裳,道:“杨大人,杨大人?”
杨彤回过神来,失神道:“怎么?”
“杨大人不是说有两道题吗?”旁边有人低声提醒,“另一道题是什么?楚大人既然如此能耐,老大人何不将另一道题也一并说出来。”
杨彤咳嗽两声,缓过神来,道:“楚欢,老夫还有一道题,你敢不敢做?”
“杨大人请讲!”
杨彤微一沉思,终于道:“今有牛五、羊三,值金十七两;牛四、羊二,值金十三两,且问牛羊各值金几何?”
问完这道题,杨彤竟是情不自禁地擦了擦额头的溢出的一丝冷汗。
四周众官一听这题,顿时又窃窃私语,不少人立时便皱起眉头,显然这道题又将他们难住,随即更有人显出得意之色,盯着楚欢。
先前那道题,可以用什么砍足添足之法,但是这道题却大不相同,难度似乎又增加了不少。
楚欢皱起眉头,沉思起来。
杨彤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是过了片刻,见楚欢似乎还没有想通,顿时显出一丝得色,淡淡道:“楚欢,这道题能否解开?”
楚欢终是一笑,左右看了看,看到院子里有一处花圃,花圃边上有泥土,他走过去,折了一支小枝,便开始用小枝在地面上书写着什么。
众官员都情不自禁围拢上去看,很快,所有人脸上都显出茫然之色。
楚欢写下的东西,倒似乎某种符号,有“4”、“7”、“+”、“x”、“y”等等这些稀奇古怪的符文,谁也看不明白到底写的是些什么。
片刻之后,楚欢才将手中的小枝丢进花圃中,笑道:“杨大人,幸不辱命。一头牛值金二两五钱,一头羊值金一两五钱,却不知楚某说得对不对?”
“你……你是怎么算出来的?”杨彤又是色变,忍不住失声道。
楚欢指着地面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符号,脸上显出诧异之色,反问道:“杨大人,你是户部老臣,精通算学,难道……连这些都看不懂?”他故作出惊讶之色,那意思倒像是说,如果杨彤看不懂这些符号,实在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杨彤一怔,楚欢的诧异之色,他自然看的出来,见到楚欢目光灼灼,一时间还真不敢承认自己不懂得这些符文,咳嗽一声,抚须看着地下符文,装模作样道:“唔,原来是这样,恩,楚大人……楚大人果然厉害……!”
楚欢笑道:“楚某还在奇怪,诸位都是大秦的精英,亦是户部的栋梁,不可能连这个都看不懂。”向旁边一名官员问道:“这位大人是否明白?”
那人吓了一跳,但是面上强装镇定,点头道:“妙,妙,楚大人,你这解题方法之妙,实在让人钦服啊。”
楚欢拱手道:“这位大人过奖了。”见到一名官员探头探脑往自己身边挤,含笑道:“这位大人自然也能看懂,对吧?”
那人一愣,马上堆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杨彤和另一名官员都声称能看得懂,如果自己说看不懂,岂不是丢了大人。
楚欢追问道:“这位大人既然看得懂,却不知能否知道这解题方法出自何典?”
这人一怔,陡然间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心中紧张无比,但是面上却还是做出肃然之色,一本正经,却小心翼翼道:“楚大人,这似乎……似乎是很古老的算法啊!”
“咦?”楚欢显出惊讶之色,颔首道:“正是。”
此人听楚欢这样说,顿时有了底气,忙道:“实不相瞒,这样的算法,已经很罕见了。我还是很早之前,从一本书上偶然看到,只可惜那本书已经遗失,哎……!”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显得十分的遗憾。
“我也好像见过。”有一名官员显然不甘人后,一副严肃模样:“楚大人,那本书好像……好像叫《天图算》,唔,好像是这样,不知楚大人是否也是从那上面所见到的?”
楚欢也不答,只是笑道:“这位大人知道《天图算》?”
那人一愣。
他其实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无知,故意编造了这样一本书,无非是想表示自己也是很有底蕴,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楚欢的意思,竟似乎真的有这本书的存在,此人立时感觉自己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人物,更是一本正经道:“诸位,大家请看,这些符文,都是出自《天图算》,乃是极为高深的一门算学,据说春秋战国时,鬼谷派就有这门学问,但是后来失传,哎,很是可惜啊。下官也只是曾经偶然看到一本孤本,里面提及过这种天算之术……!”说到这里,四下里瞥了瞥,看到不少人正用一种讶然的目光看着自己,顿时便觉得轻飘飘的,继续道:“只是想不到楚大人竟然精通天算之法,实在让人钦佩万分啊。”
“原来这就是天算?”又有人道:“怪不得,怪不得!”
“哦哦,我也听过天算,那可是了不起的算学啊,失传已久哦!”
官员们你一言我一语,都是不甘人后,竟是瞬间开始对《天算图》这从不存在的东西研究起来,而且一个个正儿八经,这些官员都是口才不差之辈,片刻之间,竟是越说越圆,甚至有官员指着地上自己根本不认识的“符文”,分析其中的玄妙,最后一致得出了一个结论,失传已久的《天算图》,在楚欢的身上重新出现,楚欢精通《天算图》,确实是了不起的人才。
杨彤眼角抽搐。
他实在没有想到,本想当众给楚欢一个大大的羞辱,可是楚欢非但答出了两道十分困难的题目,而且竟然扯出了一个什么《天算图》。
鬼才见过什么《天算图》,杨彤研习算经几十年,自问对算经十分的精通,也算是博览全书,何曾听过什么狗屁的《天算图》?
但是此刻众官员都是一本正经地在议论《天算图》,如果杨彤此时指出根本没有什么《天算图》,无疑是与众人为敌,众人为了保住自己的颜面,必定反唇相讥,最后杨彤只能是自取其辱。
楚欢听到这些人煞有其事地讨论天算图,憋住笑,但是却也为人性的虚伪感到无奈,堂堂六部重地,这些户部官员可都是帝国核心的精英,竟是被自己略施手段玩弄于鼓掌之中。
便在此时,听得又一阵脚步声响起,一名小吏已经匆匆过来,传唤楚欢去见户部尚书胡不凡,楚欢辞别众官,看到杨彤那尴尬无比的表情,心中暗笑,跟着小吏进了部堂正院,通禀过后,刚一进门,胡不凡就已经笑眯眯地从内屋出来,拱手道:“楚大人,方才有一些琐事要处理,让你久等了,来来来,快请坐,快请坐!”
他显得十分热情,亦是十分客气,按理说以他的身份,根本无需对楚欢如此,楚欢见他这样,反倒觉得别扭,只觉得这胡不凡并没有安什么好心。
胡不凡坐了主座,楚欢在侧座坐了,用人奉茶上来,胡不凡才道:“楚欢呐,从今日起,你就是我户部的人,皇上圣明,将你调入户部,自是要人尽其才。度支曹的事儿,说复杂不复杂,说简单却也不简单,你身为度支曹左主事,度支曹的大小事儿,日后便都由你来操劳。”
楚欢拱手道:“下官初来乍到,凡事不明,还要请部堂大人多多指点!”
胡不凡笑眯眯道:“楚大人不需如此客气。”又道:“指点嘛,倒也说不上,不过你说的倒也不错,户部衙门,自有户部衙门的章程,而且各衙门的事务都是十分繁琐,却又要精细处理,没有经验的话,一时半会儿倒也难以上手。”
楚欢道:“部堂大人说的是。”
便在此时,门外传来声音道:“下官窦易,求见大人!”
胡不凡高声道:“来来来,窦主事,快进来!”
很快,一名四十出头的中年官员便进来,长相普普通通,毫无特色,但是一双眼睛却显出精明之色,一进门来,立刻恭敬道:“下官拜见大人,不知大人传唤有何吩咐?”
胡不凡招了招手,示意窦易靠近,这才指着楚欢道:“窦主事,这是楚欢,新来的度支曹主事。”向楚欢道:“楚欢,这位是度支曹右主事,也是你的同僚!”
楚欢已经起身来,两人同时见礼。
“窦主事,楚大人初来乍到,对度支曹还不是很熟悉,楚大人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就多给他讲讲!”胡不凡抚须道,又看向楚欢:“楚大人,这度支曹的事务其实比想象的还要繁琐,窦主事在度支曹已经许多年,很有经验,他虽然是你的部属,不过度支曹的事情,你可以多向他请教,度支曹的大小事务,你也多和他商议着办。”
楚欢含笑道:“下官明白!”
胡不凡抬手道:“窦主事,你带楚欢去度支曹先熟悉一下。”向楚欢笑道:“楚大人,差事中若是有什么困难,尽可过来找本官,本官定当为你做主!”
等到楚欢和窦易退下,胡不凡才端起茶杯,目视楚欢远去的背影,品了一口茶,冷笑着自语道:“你调进户部,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倒也罢了,想要在我户部掀起风浪,本官定要让你万劫不复!”将口中的一片茶叶吐了出去。
第三六4章 新官上任
户部衙门不小,度支曹更是不小。
相比起户部曹、金部曹和仓部曹,度支曹办公的院落最是庞大,当然,真要论起占地面积,仓部有庞大无比的国仓,度支曹不可同日而语,但是仅就户部衙门之内而言,度支曹的院落却是排在第一,只因这里的档案实在是太多,而四曹之中,度支曹办公人员的树木也最多。
窦易是个面相很普通的人,对楚欢也是不冷不热,看上去倒也是恭敬,但是楚欢不问话,他也不说话,楚欢问上一句,他也只会用最简短的语句进行回答,就似乎害怕多说一个字,斟词酌句,显得十分小心。
窦易带着楚欢进了左主事办公的房舍,这里却已经准备好了楚欢的官府,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楚欢四下里看了看,窦易才拱手道:“楚大人,度支曹共有判官六人,算吏二十人,笔吏二十人,役吏四十人,全曹共是八十八人,楚大人今日初来度支曹,不知是否要众人前来见一见,认识一番?”
楚欢笑道:“现在方便吗?大伙儿是不是都在办差?”
“是办差的时辰。”窦易淡定自若道:“不过大人如果要召见,大家还是要过来参见的。”
楚欢想了想,道:“国事为重,回头本官自己巡视一番就是,就不劳烦大伙儿了。”又道:“窦主事,我初来乍到,也不知从何入手,你看我该做些什么?”
窦易道:“整个度支曹都归属大人统管,大人想做什么,便可做什么。”他这话就等若没说。
楚欢也不多问,只是点点头。
窦易又道:“卑职先告退,大人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招呼卑职。”躬身一礼,退了下去。
楚欢微皱眉头,顿了一顿,也不管其他,先将衣裳换上,这一身衣裳倒也合身,只是以前穿惯了甲胄,此时陡然穿起宽袍大袖,还真是有些别扭。
他这屋里冷冷清清,除了桌椅,却并无什么档案,甚至连一本书都没有,坐在椅子上,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干什么。
走出门来,却看到边上有一处拱门,有一条小石道通向另一处院子,是不是有人从这小石道上进进出出,在两边的院子来回。
瞧见一人捧着一堆档案,楚欢抬手叫道:“你过来一下!”
那人听到声音,左右看了看,瞧见楚欢,显出疑惑之色,楚欢招招手,那人才小心翼翼走过来,瞧见楚欢的官府,立马认出这人很有可能就是新上任的主事大人,忙道:“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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