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仁见凌霜不收,皱起眉头,他其实因为汉王的疯癫,心情本就不是很好,见到凌霜,心情本来稍稍得到缓解,可是凌霜拒收礼物,却又让他的脾气上来,问道:“凌霜,你当真不收?”
凌霜为难道:“徐公子,凌霜……凌霜只是一个下人,上次收了徐公子的瑶琴,已经受之有愧,这……这件东西既然是令堂传给你的,你就该好好保存,凌霜……凌霜不能收。”她声音虽然娇柔,但是语气却十分坚定,瞧那样子,是决意不收了。
瀛仁皱起眉头,猛地将那块绿色石头狠狠丢出大门之外,道:“你既然不收,这也就称不上是什么吉祥之物了,趁早丢了好。”
凌霜有些吃惊,楚欢却已经迅速起身,身法轻盈,出了门外,瞧见那块石头落在地上,上前去,蹲下身子拾起,仔细看了看,却见到这块绿色石上面果然有蜘蛛王一样的脉络细纹,除了颜色不同,其他的几乎与自己那块红色石头一模一样,拿在手中的感觉,却与红色石颇不相同。
自己拥有的那块红色石,在手中握的时间久了,就会发烫发热,而轩辕绍那块石头,入手便即冰凉,这绿色石握在手中,却是温润的很。
他拿着绿色石回到厅中,见到凌霜低着头,上前去,将石头递还给瀛仁,道:“徐公子,这件东西,你先收好……!”
瀛仁摇头道:“凌霜不要,我也不要,你随便找个地方扔掉就是。”
楚欢叹了口气,转身将绿色石递给凌霜,道:“凌霜……这是徐公子一番心意,你先收下,回头再说!”
凌霜见瀛仁突然发起脾气,心中还真是有些害怕,见楚欢这般说,犹豫了一下,终于接过绿色石,向瀛仁盈盈一礼,也不多说,便即退下去。
瀛仁见凌霜出门,急忙站起,抬起手,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是叹了口气,坐了下去,苦笑道:“楚欢,我今天心情不好,刚才吓住了凌霜,我……哎,你回头代我向他道歉,其实我不是……我不是有意发脾气的……!”
楚欢微笑道:“殿下不用多想,凌霜不会放在心上的。”
瀛仁起身来,摇头道:“罢了,楚欢,进宫之事,还是由你向凌霜说吧。”向孙德胜道:“孙德胜,你什么时候可以安排她入宫?”
孙德胜恭敬道:“奴才已经处理好诸项事宜,随时可以入宫,而且入宫之后,很快就可以分到殿下的宫中伺候……!”顿了顿,轻声道:“不过入宫之后,凌霜姑娘只能以宫女的身份待在殿下身边伺候,此事皇后娘娘并不知晓,而且绝不可让其他人知晓,否则……!”苦笑道:“否则奴才的脑袋固然保不住,只怕殿下此后再也见不到凌霜姑娘。”
第七三零章 疯王
汉王府。
常言道的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在不久之前,汉王府可说是整个京城最为热闹的几处府邸之一,皇帝修道,国事交由汉王和太子协同处理,只是太子患有残疾,涉政反倒是极少,而朝中许多事情,汉王都是亲自过问,中书省的许多决策,事先也是要知会汉王知晓,所以汉王府从来不缺少客人,府前时常是人满为患,车水马龙。
当时今时已经不同往日,当初的门庭若市,如今已经变得门可朱雀,楚欢跟随齐王来到汉王府时,府前一片冷清,倒是有几名从宫中派来的近卫军在府门外守卫,大门紧闭,已经显出萧条破落之气。
安国公谋反,汉王卷入其中,安国公黄矩已死,而时候却是很少人听到关于汉王的消息,虽然不乏有人暗中关注过汉王,但是这阵子汉王府一直都是大门紧闭,闲杂人等更是不可接近,近卫军兵士守卫在汉王府各门,在不少人看来,这是皇帝念及父子之情,并不准备斩杀汉王,但却派人将其幽禁起来。
汉王疯癫一事,虽然已经有稀稀落落少数人知道,但是直到现在,依然是一件秘闻。
孙德胜上前敲开了门,近卫军见到是齐王前来,自然不敢拦阻,府门打开一条小缝,见到齐王,里面的人让齐王几人进了去,府内早已经是一片冷清,死气沉沉,齐王一进府内,就感觉全身有些发寒,忍不住问道:“府里的下人都哪里去的?”
开门带路的是一名五十多岁的老仆,一脸的落寞,摇头道:“都已经走了。”
“走了?”齐王皱眉道:“三哥这里,当初可是有不少门客,难道全都走了?”
老仆苦笑道:“汉王殿下出事之后,有些人被刑部的抓走了,大部分早已经不知去向……便是府里的下人们,也有不少偷偷离去……府里只剩下五六名老弱病残……!”一阵风过,老仆似乎也感觉身上有些寒冷,忍不住紧了紧衣裳,问道:“殿下是要见汉王殿下吗?”
齐王微微颔首,眼瞅着汉王府一副破落之色,心情却也是十分低落,问道:“三哥在哪里?你带本王去见他,他现在情况如何?”
老仆神情黯然,摇头道:“很不好……!”叹了口气,道:“殿下随老奴来……已经很一阵子没人过来了……!”
他在前领路,楚欢和孙德胜跟在齐王身后,沿着青石小道左拐右拐,行了好一阵子,才转进一处院子,齐王皱眉道:“这是哪里?”
“马厩!”老仆道:“汉王就在马厩里。”
“马厩?”齐王皱眉道:“三哥身体不好,不好好歇着,往马厩里来做什么?”
“殿下一看就明白了。”老仆黯然道:“已经好几天了,汉王一直呆在这里……!”往前面指了指,道:“殿下,前面就是马厩,汉王今日好没有进食,老奴去准备一些食物……!”摇了摇头,有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前面不远处,果然是一处马厩,马厩门头上,悬挂着一盏油灯,此时天色微黑,油灯昏暗,微风轻抚,那油灯在风中也是晃晃悠悠。
靠近马厩,便即闻到从里面散发出来的怪味,齐王正要上前,楚欢已经上前两步,走在齐王前面,轻声道:“殿下,容我先去看一看。”
齐王一怔,但是他如今倒也明白,楚欢恐怕是担心里面另有玄机,会对自己不利,所以先过去探探虚实,点点头,楚欢这才小心翼翼靠近过去,走到马厩前,轻轻推开门,里面一股子膻味扑面而来,让人感到恶心,楚欢抬手取下那盏油灯,照着往里面进去,马厩之中倒也是宽敞的很,里面竟然还有几匹马,楚欢进来的声音显然惊动了几匹马,都焦躁起来,楚欢提起灯,四下里敲了敲,目光突然定住,脸上显出吃惊之色。
只见马厩的角落处,有一堆干草,此时正有一人斜靠在干草堆边,衣衫褴褛,邋遢不堪,披头散发,两只手却紧紧抱着一把刀,蓬头垢面之间,楚欢依稀瞅见他的双目闭着,似乎已经睡着,虽然脸上肮脏无比,可是棱角分明,正是汉王瀛平。
楚欢实在没有想到,瀛平竟然变成这般样子。
不久之前的汉王瀛平,丰神如玉,绝代风华,无论是谁,都不得不承认瀛平相貌俊美,贵气逼人,可是眼前的瀛平,哪里还有半分富贵之气,宛若一名叫花子,看上去已经瘦弱许多,距离通天殿事件过去不到十日,瀛平已经从一个绝美男子弄得不成人形。
楚欢心下震惊,感觉身边脚步声响,扭头去看,却见到瀛仁已经过来,齐王一双眼睛此时也正看着瀛平,脸上的神情震惊无比,目瞪口呆,半晌,瀛仁的身体忽然颤抖起来,一步步走近过去,快要走到瀛平身边,瀛平双目陡然睁开,凄声叫道:“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不要杀我……我不敢了……求求你们,我不敢了……!”
瀛仁一怔,脚步停住,轻声叫道:“三哥,是……是我,我是瀛仁……!”瀛仁虽然顽劣,但是却并非心狠手毒之辈,他与汉王虽然往日里相处并不融洽,但毕竟也是兄弟,此时见到瀛平如此惨状,心中却是十分的伤感。
瀛平紧抱着刀,身体往后缩,一脸畏惧之色,“我……我不敢了……你们不要带我走……你们都是鬼……鬼……啊,你们这些鬼怪,我不怕你们,不怕你们……!”他陡然将大刀向前,“你们要是过来,我……我就杀死你们……我不怕你们……!”
楚欢皱着眉头,靠近齐王身边,小心戒备,打量着瀛平。
他从薛怀安口中得知瀛平疯癫之后,第一感想便是瀛平有可能是是在装疯卖傻,出了谋反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若是装疯卖傻,皇帝念及父子之情,倒有可能网开一面,在今日之前,楚欢一直觉得汉王装疯卖傻的可能性远远大于真的疯了。
他此时凝神仔细观察,却隐隐感觉瀛平竟不像是在装疯卖傻,一个人的眼睛往往透漏出一个人的内心,他瞧见瀛平的眼神涣散,眼眸子里面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精气,反倒是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之色,这样的神态,那是很难做作出来。
“没有人杀你。”瀛仁声音有些哽咽,“三哥,我是瀛仁,是你的弟弟,你……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见到瀛仁没有继续过去,瀛平慢慢收起刀子,抱在怀中,目光呆滞,缩在草堆之中,身体颤抖,喃喃自语:“我不怕你们……我不怕鬼……你们都想害死我……我知道你们都要害死我,我不怕你们……!”
便在此时,身后脚步声响,楚欢回过头,只见那老仆已经拿了一碗米粥过来,走过去,轻声道:“汉王,该吃东西了……!”
见到老仆走近过来,汉王再次刀锋前指,老奴不敢靠近过去,只是将那碗米粥放在地上,往后退了两步,瀛平死死盯着那碗米粥,陡然间大叫一声,一刀已经照着那碗米粥砍了下来,众人吃惊之间,却见得汉王已经凶狠道:“我砍死你,砍死你,你想害我,你们都是鬼,我不怕你们,我砍死你……!”片刻之间,那碗米粥已经是被砍得稀巴烂。
瀛仁见得汉王如此疯癫模样,心中更是难受,上前两步,颤声道:“三哥,你别这样子……你……!”他话声未落,汉王已经抬起手中的刀,对着瀛仁砍过来,厉声道:“我不怕你,你要害我,我先杀死你……!”他虽然神志不清疯疯癫癫,可是手里的本事却没有丝毫的减弱,这一刀凌厉无比,刀锋呼啸,瀛仁没有想到瀛平竟然会拿刀砍向自己,惊骇之间,竟是呆住,忘记闪躲,楚欢却时刻戒备着,见到瀛平刀下,早已经抢上一步,扯住瀛仁手臂,顺手带了过去,瀛平这一刀便即砍了个空。
楚欢扯过瀛仁,只怕瀛平还要发难,顺手将瀛仁退开,随即抄起地上的一根木棍,转过身来,却发现瀛平已经双手握刀,正往后退去。
孙德胜早已经过来扶住瀛仁,急道:“殿下,你没事吧?”
瀛仁神情木然,摇了摇头,那名老仆苦笑着过来,道:“殿下保重,汉王已经在这里好几天,自从进来这里,便再也没有出去一步。他每天都说四面八方都是鬼怪,他还说有许多鬼怪想要害他,就似乎离开这马厩,就要被鬼怪害死一般。”
“那这些天他都吃些什么?”
“每隔一个时辰,老奴就会送饭食进来,这种情况,老奴已经习以为常,每一次送进来的东西,都会被汉王砍成粉碎。”老奴叹道:“好在送来十次,他要真是饿了,也会吃上一点点……!”他转头看着汉王,黯然道:“殿下,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汉王殿下如此,那是生不如死啊……!”
瀛仁再次看向瀛平,只见到瀛平已经重新坐在满是污泥的地上,靠在草堆边,抱着大刀,神情呆滞,双目无光,嘴中喃喃自语。
第七叁一章 疑云密布
瀛仁心中难受,可又无可奈何,他想上去,但是瀛平手中拿着刀,方才若不是楚欢,瀛平那一刀就算杀不死他,也能让他受重伤,他此时也不敢靠近,神情凝重,终是转身离开马厩,孙德胜急忙跟上,楚欢看了瀛平一眼,终是也跟了上去。
瀛平心情很是不好,走了一小段路,感觉浑身颇为无力,瞧见路边有一块石墩,当下走过去,也顾不得一身锦衣,一屁股坐了上去。
孙德胜见得瀛仁神情难看,心中担忧,小心翼翼问道:“殿下,你……!”
瀛仁摇摇头,道:“我没事。”瞧见楚欢走近过来,苦笑道:“先前都说三哥疯了,我还将信将疑,今次看到这种情况,看来并无虚言。”
楚欢此时倒也有八分相信瀛平是真的疯了,楚欢自问观察力极好,瀛平无论行为举止,甚至是神情,明显都已经是神智不清,除非瀛平是生来就带有旷世的演技,否则绝难逃过楚欢的眼睛,他只能安慰道:“事已至此,殿下也不要太难过。”
瀛仁苦笑道:“楚欢,你说本王日后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楚欢一怔,见得瀛仁神情颇有感慨之色,想不到这家伙如今却是多愁善感起来,道:“殿下不必多想,殿下贵为帝胄,日后自然是一帆风顺。”
“大皇兄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战死沙场。”瀛仁抬头望着黑洞洞的天幕,“太子哥哥双腿残疾,宛若废人,三哥如今又成了这个样子……大姐嫁给黄矩的孙子,先是黄庭郎被刺客所杀,成了寡妇,如今黄家谋反事败,父皇已经让人将大姐接回宫,她抑郁寡欢,终日不言不语,心中必定是十分的难过,皇妹……!”顿了顿,摇头叹道:“你有所不知,皇妹她……她失踪了……!”
楚欢早知此事,却还是问道:“如今可有公主的消息?”
瀛仁摇摇头,道:“听说父皇已经派出了神衣卫朱雀千户专门负责此事,四处找寻皇妹,只是直到今日,依旧没有皇妹一丝儿消息……!”他显然不愿意多提着沉重的话题,苦笑道:“我的兄弟姐妹,如今都成了这般模样……!”
楚欢心中却也颇有些黯然。
他此前还没有怎么意识这个问题,但是此时瀛仁一说,楚欢却陡然意识到,皇帝的子女,似乎命运都不是很好。
“汉王当初何其精明,想不到竟然会有这样的一天。”孙德胜在旁也是忍不住叹道,“这事儿就算说出去,只怕也没有人相信。”
瀛仁这一次没有怪孙德胜多嘴,只是皱眉道:“本王也是奇怪,多少人谋反事败,也并没有听说他们疯了,怎么……怎么偏偏三哥却突然疯了?”
楚欢微一沉吟,终是轻声道:“殿下觉得汉王不会疯?”
“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什么怀疑的。”齐王摇头道:“回宫之后,我要求见父皇,恳请父皇找寻良医,为三哥诊治。三哥就算有罪,也不能是这般样子。”
楚欢微微颔首,齐王见到楚欢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你怀疑三哥是装疯卖傻?”
“殿下误会了。”楚欢摇头道。
齐王叹道:“你也不必瞒我,其实私下里已经有人怀疑三哥是在装疯。三哥与安国公一起谋反,父皇盛怒之下,就算是父子,也未必不会惩罚三哥。但是三哥这样一疯,父皇便不忍为难他,所以有人怀疑三哥为了避祸,这才故意装疯。”随即摇头道:“他们是没有看到三哥如今的模样,楚欢,你也看见了,你觉着三哥是真是假?”
“臣不敢擅言。”
“在我面前,有什么擅不擅言的。”齐王皱眉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就是。”
楚欢沉吟一下,终于道:“瞧情状,汉王似乎是真的疯了。不过……!”
“不过什么?”
“正如殿下所言,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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