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生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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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枭- 第8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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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王还要说什么,太子已经道:“瀛仁,裘尚书谨慎行事,并无过错,既然稍等片刻,便能让事情水落石出,你又何必心急一时?”

    齐王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再说话,心想无论你们玩什么花招,只要有那几分信笺在手,此时就注定了结果。

    他看向陈果,希望陈果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可是此刻大堂之内一片肃静,陈果夫妇以及那三名证人,也都是低着头,并不说话。

    刑部大堂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再无一人发出一句话来,只听到呼吸声,让人憋闷的有些透不过气来。

    好在也确实没有让众人等得太久,不到一炷香的事件,就听到脚步声响,那名先前出去的差役进到大堂,拱手道:“大人,人已带到!”

    裘俊篙双眉一展,道:“让他进来!”

    齐王一怔,这才明白差役出去,是去找人过来,只是却不知道他找了什么人过来,这京城目下最尊贵的,除了太子,便是他齐王,这件案子无论什么人插手,也无法扭转。

    在众人的目光中,却见到一名身穿官袍的官员快步进到大堂之内,走到陈果身边,跪倒在地,“卑职拜见太子殿下、齐王殿下,拜见裘部堂!”

    裘俊篙抬起手,指着陈果,“你可认识他?”

    那官员细细看了陈果几眼,摇了摇头,裘俊篙又指着那官员问陈果:“陈果,你可认识他?”

    陈果也是打量那官员数眼,摇了摇头。

    齐王忍不住问道:“裘大人,他是谁?”

    裘俊篙向齐王拱了拱手,恭敬道:“辅国,此人姓陈,单名一个岚字,如今在金陵道秋鄠县任职,正是秋鄠县县令!”

第一三零七章 成家班

    裘俊篙说的恭恭敬敬,但是这一句话,却如雷贯耳,只是一瞬间,齐王就感觉心下一沉,失声道:“你说……你说他是陈岚?”

    “如假包换。”裘俊篙道。

    齐王尽力克制自己的震惊情绪,他此时已经感觉到这事情异常的蹊跷,直觉也告诉他,自己本来是骑着骏马在空旷的大地上纵马奔驰,可是只是眨眼间,前方竟突然出现了一道悬崖。

    “陈岚已经死了。”齐王沉声道:“怎地还会出现一个陈岚?”

    裘俊篙道:“辅国,陈岚死了,这只是眼前这几个人所言,而陈县令现在已经出现,那就只能说明这几个人是在撒谎。”

    齐王感觉自己的胸口憋闷,问道:“既然是秋鄠县的县令,他怎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京城?”

    裘俊篙肃然道:“回禀辅国,这事情也确实很巧。半个多月前,从秋鄠县呈上来了案宗,本是归档勾名,但是其中有一件案子十分的蹊跷,所以下官令秋鄠县陈岚入京过来,仔细陈述。本来这种事情,刑部该是派人去地方,但是最近刑部事务繁重,人手紧张,所以只能委屈陈岚进京。”

    地方上的县衙审讯刑案,判定结果之后,地方县衙并无权利立刻将犯人问斩,而是要将形势卷宗呈递给本道的刑部司,尔后刑部司要转送到京城刑部衙门,刑部会有专门的官吏对下面呈上来的案宗进行审阅,如果案宗并无异常,通常情况下都会勾示批名,然后再发还地方衙门,得到刑部的批文,地方上才能按照判定的结果进行惩罚。

    这其实也是为了防止地方上出现冤案。

    秋鄠县的案宗呈上来,刑部衙门发现其中有漏洞,按照正常手续,要么发还重审,要么派人前往调查,如果是案宗只是出现小纰漏,通常会打回重审,但是如果其间逻辑严重不符,一看就存在重大的漏洞,那么刑部必然会派人前往。

    只是一般而言,从下面送上来的案宗都是精心写好,很难出现问题,只是有一些案子太过离奇,就是在书面上呈奏,也未必能写的完美,而刑部负责审阅案宗的官员,对于案宗出现的漏洞,都有着敏锐的眼光,做的就是鸡蛋挑骨头的事儿。

    “你说是因为刑案之事,你召来了陈岚?”齐王狐疑问道,只觉得此事太过离奇,也太过凑巧。

    裘俊篙点头道:“回禀辅国,正是如此,不知辅国是否要审阅那件案宗?是一件强奸杀人案,但是案宗上记录的凶犯,从体型上很难施行强奸杀人……!”沉声道:“来人,将卷宗取来。”

    立刻有吏员下去,不过片刻功夫,便取来一份案宗,呈给齐王,齐王皱起眉头,打开卷宗,上面详细地描叙了一件强奸杀人案。

    “被强奸的妇人,比之凶犯要强壮得多,个头也高大的多,被杀的是妇人的丈夫,上面说突然出现,与凶犯厮打,被凶犯所杀,可是死者的身高和体型,也远比凶犯强壮得多,当时那妇人夫妇两人都在现场,却被凶犯奸淫杀人,很不合常理,所以下官才让陈岚入京。”裘俊篙肃然道:“陈县令是前天进京,下官本想今天下午与陈岚研究这件案子…。。!”

    齐王见到案宗果然是大半个月之前呈上来,上面也确实对凶犯和受害者的身体外形进行了详细的描述,正如裘俊篙所言,其中确实存在严重的破绽。

    “你说你就是陈岚,可有证据?”齐王看向跪伏在地上的秋鄠县县令。

    陈岚抬起头,显然有些错愕,似乎不明白齐王为何会有此一问,更不明白齐王为何会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但是稍微沉吟一下,立刻从怀中取出官印,当下有刑部官差将官印转呈给齐王,齐王拿在手中看了看,却是是秋鄠县县令官印。

    官印被官员视为生命,除非罢官免职,否则势必谨慎保管,看到官印,齐王心中的震惊更是不小,如果说眼前这名官员当真是秋鄠县的县令陈岚,那么陈果的冤案,又是从何说起?

    他将目光定在陈果夫妇身上,不但是陈果夫妇,就是那三名人证,此事也都将头低垂。

    太子一直没有吭声,此时终于道:“陈岚还活着,那么所谓的杀父之仇,自然是无从谈起。”他将目光缓缓移到陈果身上,问道:“你既然是陈岚之子,为何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认识,而你的父亲也不认识你?”

    陈岚似乎明白什么,大声道:“殿下,卑职确实有两个儿子,长子也确实叫陈果,年纪与此人相仿,可是长相却并非如此。”

    齐王听得陈岚这般说,顿时如坠冰窖。

    “陈果,抬起头来!”太子平静道,声音虽然平静,但却是不怒自威,让人难以抗拒,陈果禁不住抬起头,脸上的神色已经是十分的惊恐。

    “陈岚不会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你既然不是陈果,又是何人?”太子凝视着陈果。

    便在此时,忽听得一个声音道:“监国,此人……此人卑职好像见过。”

    众人循声看去,刑部众人都认识,那是刑部郎中郑阶。

    今日太子和齐王同时来到刑部观审,除了出京公干的刑部官员,在京的刑部主事以及以上刑部官员,都在大堂伺候。

    听郑阶说认识此人,太子“哦”了一声,郑阶已经从人群中走出来,向太子拱手道:“监国,下官的老家在金陵道,去年是家母六十大寿,家母喜爱看戏,所以家母寿辰当日,下官专门从金陵道请来了戏班子,在家中搭台子唱戏……!”

    众人都是不解,不知道郑阶怎会说到母亲做寿的事情。

    太子却是十分淡定,微微颔首道:“令堂有此爱好,你能在她寿辰之时请来戏班子,也是孝顺的人。”

    郑阶道:“监国,卑职冒昧,这冒充陈果之人,卑职……卑职似乎就在那次见过,他好像……好像就是戏班子的人。”

    太子眉头一紧,齐王听得清楚,瞠目结舌。

    裘俊篙咳嗽一声,问道:“郑大人,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你再好好看一看。”

    郑阶走上前去,陈果已经低下头,郑阶伸出手,托起陈果下巴,盯着陈果面孔,陈果表情惊恐,目光闪烁,郑阶仔细看了几眼,立刻道:“对,是他,就是他,这人是个戏子!”

    一时间满堂轰然,齐王已经起身道:“你可不要看错了,一个戏子,怎会鸣冤叫屈?”

    郑阶指着陈果鼻梁上的一颗小黑痣,“这颗黑痣卑职记得清楚,那次唱戏过后,家母亲自给这帮戏子发赏钱,这人因为演得好,家母对他多说了几句话,卑职当时就在旁边,很有印象。”

    太子已经问道:“他们是金陵道的戏班子?”

    “正是。”郑阶点头道:“监国,金陵道戏班子众多,这家戏班子叫做成家班,虽然不是很有名气,不过演技都还成……!”

    “成家班?”太子眉头微皱,“一个戏子,怎么变成了县令之子?”

    “啪!”

    裘俊篙骤然拍起惊堂木,厉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冒充县令之子,而且敢敲响天鼓,血口喷人?”

    那自称陈果的男子悚然色变,其他几人也都是浑身发颤,裘俊篙已经抬手指着陈田氏,厉声道:“堂下妇人,你说你是陈果的妻子,这是真是假?你又到底是何人?现在据实交代,本官或能从轻发落,若是还要在我刑部大堂装神弄鬼,本官决不轻饶!”

    那妇人已经叩头在地,颤声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民妇从前确实是成家班的人,不过班主因为肺痨在今年开春的时候就死了,这班子也就散了……民妇以前在班里叫做筱燕秋……!”

    这妇人筱燕秋此言一出,堂上又是一片哗然,齐王脸色苍白,他实在想不通,明明是进京伸冤雪恨的陈果夫妇,怎么变成了成家班的人,陈果的妻子陈田氏,怎地一转眼间,就成了成家班的什么筱燕秋,这一切让人匪夷所思,齐王只觉得脑中一时间混沌一片,理不清头绪来。

    裘俊篙依然是一脸肃然,盯着自称陈果的男子,厉声喝问道:“你又是何人?在成家班是什么艺名?”

    男子趴在地上,颤声道:“小人有罪,小人有罪,小人确实不是陈果,也不是陈县令之子,小人和筱燕秋都是从成家班出身,小人艺名段小楼!”

    “段小楼?”齐王嘴唇张了张,重复了一遍,却是有气无力。

    裘俊篙一指三名人证,“这三人当然也都不会是陈氏族人?”

    “他们也都是成家班的人。”冒充陈果的戏子段小楼此时却是老实交待:“班主死后,成家班几十号人就都散了,我们都是靠唱戏吃饭,班子散了,自然要进别的班子。只是行里有个规矩,进了新班子,一切都要从头开始,除非是名角,别的班子抢着要。成家班的几个名角,自然都被人抢过去,我们进其他班子,就只能从打杂开始……在成家班的时候,小人和筱燕秋虽然不是名声远播的名角,却也没有多少人能压过咱们,要去别的班子打杂,咱们自然不愿意。”

    堂上众人都不说话,只听陈果交待。

    “我们本想自己搭个班子,可是没有那么银子,而且没有名角镇场,想要揽到活儿,也不容易。”段小楼一脸无奈,“所以我们思来想去,就想到京城这边看一看,听说京城的达官贵人们都爱听戏,我们就想着先往那些戏楼子串串场子,挣了银子,再找些人一起搭个班子起来……!”

第一三零八章 蛀虫

    裘俊篙冷笑道:“既然是到京里谋生活,却又为何冒充县令之子,来我刑部大堂鸣冤叫屈?”

    段小楼和筱燕秋对视一眼,终是道:“回禀大人,其实……其实我们来到京城之后,一直都没能揽到活儿。京城的戏楼子,即使串场,也都是要各地响亮的名角,他们根本不给我们机会上台。我们在京城几个月,带来的银子也都花销的差不多,本想着实在不成,只能回金陵,可是就在我们准备启程之时,有贵人找到了我们,让我们帮他办一件事情,只要办成此事,必有重赏……!”

    裘俊篙沉声道:“办的什么事?”

    “就是……就是冒充陈果,诬告裘昉。”段小楼脸色泛白,“我们连陈果都没见过,在金陵道也从没有听说过有这桩冤案,本来不想掺合进去,可是我们囊中羞涩,就算要回金陵,也要盘缠在身上。而且吩咐我们办事的贵人,十分的阔绰,承诺我们,只要事情办成,会给我们五百两金子……五百两金子,足够我们在京城搭起自己的戏班子,也可以保证我们后半生生活无忧,所以……!”

    “当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裘俊篙冷冷一笑,“你们胆子也当真是大得很,五百两金子就迷了你们的眼睛,难道你们没想过,此事一旦东窗事发,你们还能保得住性命吗?”

    “我们也有此担心,可是……可是贵人说过,这事情都已经安排好,只要我们进了刑部衙门,按照他所说的,状告裘昉,那么就算完成任务,其他的事情,他们会处理,我们绝不会担任何干系。”段小楼道:“我们得到了保证和承诺,所以……所以这才铤而走险。”

    “诬告能够脱得了干系?”裘俊篙冷哼一声,“你们还真是异想天开,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进了刑部衙门诬告他人,你们觉得本官就那么容易轻信你们的话?今日监国和辅国都在这里,即使本官出现差错,监国和辅国难道看不出破绽?”一拍惊堂木,沉声道:“你们说这一切都是有人指使,本官问你门,只是你们的又是何人?”

    段小楼和筱燕秋互视一眼,都是摇摇头。

    “到了此时此刻,你们还不老实交代?”裘俊篙沉声道:“本官审案,很少动刑,可是你们已经诬告陷害他人在先,如今又拒不交代实情,本官说不得就要用刑了。”起身向太子和齐王各施一礼,恭敬道:“监国,辅国,刑部衙门在没有确定过堂之人有罪在身之前,不敢轻易滥用刑法,可是一旦确定有罪,却又不坦白交代罪行事实,下官还是要动一动刑讯的。”

    太子微微颔首道:“刑讯本也是审案的一种,虽然不可滥用,但是对那些冥顽不灵的刑犯,改动用的时候,还是要动用的。”

    “多谢监国体谅!”裘俊篙深深一礼,一拍惊堂木,沉声喝道:“来人,用刑!”

    旁边衙差们呼喝一声,段小楼等人魂飞魄散,已经失声道:“大人,我们确实不知与我们联系之人是何身份,但是……他的相貌提醒我们记得清楚,小人愿意当堂将他的形貌画出来。”

    “拿纸笔!”裘俊篙毫不犹豫道。

    堂上自有书吏,送上纸笔,段小楼执笔而起,当堂作画。

    齐王此时只是怔怔看着奋笔作画的段小楼,胸口依然是闷得透不过气来,从天鼓响起之后发生的事情,在齐王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飞过。

    他的身体此时已经发凉。

    扳倒裘俊篙的手段,就是先以陈果一案牵涉到裘俊篙,然后再以陈田氏得到的信函作为最后的杀招,一击致命。

    一切本来严丝合缝,可是如今却已经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秋鄠县陈岚当堂显身,陈岚未死,那么关于陈果之案,瞬间就被全部推翻,陈果不是陈果,成天是不是陈田氏,那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自然也就不存在,至若用来作为致命一击的裘家父子暗通的信函,那也自然是不存在了。

    现下不但是无法对裘俊篙形成致命的攻击,反倒是此案接下来必然会造成更为严重的后果。

    段小楼等人只是戏子,下九流的戏子,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冒充官员之子诬告裘昉,而且段小楼等人已经不打自招,承认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而齐王当然知道,真正的幕后之人,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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