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还觉得本王是假冒的?”齐王冷哼一声,“如果本王是假冒的,你就更应该羞耻,假王爷擒住真将军,你觉得很荣耀?”
罗定西此时反倒镇定下来,冷笑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既然是这个结局,老子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这才有几分男人的气概。”齐王淡淡道:“罗定西,你本该知道,和朝廷作对,本就没有什么好下场,你这是自寻死路!”
“齐王,如今你们胜了,什么话当然都由你们说。”罗定西冷笑道:“你们扪心自问,如果不是有人出卖本将,你们现在还能在这里大言不惭与我说话?”目光转到齐王身后的辞修身上,厉声道:“辞修,老子问你,你为什么要背叛老子?”
辞修淡淡道:“那我问你,你又为何要背叛肖督?你谋反之心已显,我自然不能随你谋反!”
“冠冕堂皇。”罗定西大笑道:“你这屁话,你自己能相信?”
辞修犹豫了一下,终于拱手向齐王道:“殿下,臣下想和罗定西说几句话,不知殿下是否应允?”
齐王瞥了辞修一眼,也不说话,径自向北山骑兵军阵走过去,身边众人跟了过去,辞修招了招手,示意架住罗定西的两名兵士后撤,等兵士退下,辞修才淡淡道:“你知道你最大的错误是什么?”
罗定西一怔,反问道:“你想说什么?”
“你能够取肖焕章而代之,并不是你有多大能耐,只不过是因为有人帮你。”辞修缓缓道:“你最大的错误,就是过了河,拆桥太快,我跟了你这么多年,知道你的性子,你是个能低调的人,能屈能伸,这让我很钦佩,但是你致命的弱点,就是一旦得势,就会将从前的隐忍一朝爆发出来!”
罗定西死死盯着辞修,眼眸子里充满了怨毒之色。
“我劝告过你,要小心一个人。”辞修轻叹道:“可是你并没有小心!”
罗定西一怔,忽然间明白什么,失声道:“是……是那个贱人?”
“红颜祸水,祸国殃民,这类女人,总能够将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而天下却有无数的傻瓜,愿意被她玩弄。”辞修轻声道:“你是,而我……也是这种傻瓜!”
罗定西身体一震,眼中显出惊骇之色,夹杂着愤怒,“原来……原来你……哈哈哈……!”他突然间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个人尽可夫的贱人,原来……原来是因为她……!”眼中杀意盎然:“我只恨我没有杀死她!”
“我也这样想过!”辞修苦笑道:“当她找上我的时候,我第一个念头,便是要杀死她,可是……我终究没能下手,所以就只能成为她掌中之物,你现在想将她千刀万剐,可是如果真的再次面对她,你当真可以下手?”
第一四六七章 红罂粟
罗定西大笑道:“原来你也只是个可怜虫,被一个女人玩弄于手掌间的可怜虫……我问你,他为何要找上你,难道她早已经知道袭击朔泉的计划?”
“其实你还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便是驻留在总督府。”辞修轻叹道:“她是你身边的一条毒蛇,当你对她形成威胁之时,可曾想过,她也随时会找到机会给你致命一口。总督府是她的地方,我们在总督府的言谈,你当真觉得不会钻入她的耳朵,在那深宅大院之中,无论什么角落,对她来说,都没有秘密。”
罗定西恍然大悟:“她听到了风声,然后找上了你,而你这无能的可怜虫,将奇袭朔泉计划之中她不知道的一些细节全都告诉了她,更是成了她的工具,暗中和西关人勾结在一起,出卖了本将。”
“你该知道,面对她的时候,没有几个男人能守住秘密。”辞修缓缓道:“肖焕章父子一除,你便对她露出真面目,难道你不明白,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得罪女人。”
“那你可知道,就算你出卖了我,西关人也不会放过你。”罗定西冷笑道:“背主求荣之人,你难道以为西关人会真心待你?”
“我从没有想过他们会真的善待我。”辞修目光锐利,凝视着罗定西,“但是我至少明白一点,我这样做,至少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
“只是为了保住性命?”罗定西冷笑道:“如果你杀了那个女人,与我一同图谋大事,荣华富贵应有尽有,可是你舍却这一切,出卖老子,只是为了保住性命?”
辞修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罗定西,皱眉道:“荣华富贵?可是在我看来,如果真的与你拿下朔泉,进献给朱凌岳,我离死也不远了!”
罗定西一怔,“你觉得我会杀你?”
辞修摇头叹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你能够取肖焕章而代之,实在不是因为你有多大能耐,确实是因为那个女人在背后帮你。你连最浅显的道理都看不出来,本就不适宜在乱世之中谋得一席之地。”顿了顿,冷声道:“朱凌岳是什么人?不错,你拿下朔泉,到时候敬献朱凌岳,他当然会重重赏你,朱凌岳要收买人心,对你这样立下大功之人,也一定不会轻易动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朱凌岳从来都是一个心狠手辣之辈,你想在他脚下谋得一席之地,意图找到机会东山再起,难道朱凌岳看不出这一点?”
罗定西皱起眉头。
“朱凌岳或许会给与你荣华富贵,但是他绝不可能给你东山再起的机会。”辞修冷冷道:“他不会动弹你,毕竟你是他的大功臣,可是他绝不会让你保有实力,排除异己的事情,那是朱凌岳最为擅长的事情,要削弱你的实力,自然要从你身边的心腹亲信开始下手,你对我越信任,将我视为你最可信任之人,却恰恰给我带来了最大的麻烦,朱凌岳第一个要除掉的,也必然是我!”
罗定西眼角抽搐,辞修这般说,他不得不承认,确实有道理。
“你现在该明白,对你来说,投靠朱凌岳这条道路并没有错,但是对我来说,这是一条死路。”辞修轻叹道:“如果没有那个女人,或许我真的会帮你拿下朔泉,然后急流勇退,远走高飞,也算是对得起你多年的信任。可是……她出现在我面前,给了我另外一条路,我不是一个经得起诱惑的人,所以我只能重新走一条道路。”
“她可以让我取代肖焕章,却没有办法让你取代我!”罗定西冷笑道:“你注定无法成为我!”
“我从来没有想过成为你。”辞修淡淡道:“肖焕章有一大笔财富,他死了,那个女人却没有死,她已经答应我,愿意和我带着那笔财富远走高飞,乱世之中,你无法谋得一席之地,我同样也做不到,所以和她带着财物远走高飞,对我来说,那是最好的一条道路。”
“你当真相信她?”罗定西冷然道:“他可以害死肖焕章,可以出卖我,也同样可以咬你一口!”
辞修点头道:“我明白,我明白,所以我会很小心,避免自己重蹈你们的覆辙……!”轻叹一声,“我是世俗之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面对那样一笔财富,而且面对那样一个女人,对我来说,这两样诱惑,已经足够让我以性命作为代价去赌一把!”
罗定西闭上嘴唇,不再说话。
辞修露出一丝浅笑,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本来这些我不需要对你说,但是我这个人还是讲情义,你栽培我多年,我总不能让你做个糊涂鬼!”说话之间,身体猛地向前,贴到罗定西身边,罗定西吃了一惊,感觉事情不对劲,可是此时已经为时晚矣,腹间一阵剧痛,辞修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扎入了罗定西的腹中。
罗定西想要挣扎,全身被绑,而且辞修已经抱住他的脖子,用手腕子夹住了他的颈脖,贴近他的耳朵,轻声道:“要和她远走高飞,只有一个条件,就是我必须在朔泉亲手杀死你……我已经得到了齐王的应允,你这条性命,就算是我代她取下,如此我也可以向她交代,你……不要怪我……!”
罗定西双目凸起,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声音,很快,脑袋重重垂在辞修肩头,辞修抬头看了看天色,黎明曙光已经洒射到大地之上,他松开手臂,轻轻一推,罗定西魁梧的身躯睁大着眼睛,向后仰倒,重重倒在了地上。
罗定西突然倒地,列阵的北山骑兵便有不少看见,都是微微变色。
此时齐王却已经在众人的簇拥下,站在了军阵之前。
北山骑兵军阵之中的将士,见到齐王亲自过来,不少人心中倒是颇有些赞叹,毕竟这时候北山兵还没有真正归顺,如果这个时候北山兵群起而攻之,齐王的处境便将凶险万分。
北山骑兵都是牵着自己的战马,肃然而立。
齐王扫视众将士一眼,朗声道:“你们的表现,没有让本王失望,你们依然是大秦忠诚的军人。本王说过,只诛首恶,从犯既往不咎,罗定西勾结朱凌岳,参与谋反,已经被本王下令诛杀,你们都是受罗定西蒙蔽,本王现在宣布你们尽皆无罪!”
北山骑兵寂然无声,但是大多数兵士脸上的表情,却是分明表现他们松了口气,对大多说兵士来说,当兵可以拿军饷,养家糊口,可是一旦被打成反贼,不但要遭受朝廷的打击,而且军饷只怕也再难得到。
齐王宣布众人无罪,最欢喜的,还是罗定西的那些部将,在场的大多数高级将领,都是罗定西提拔上来,如果今日夺城顺利,他们就算明知道罗定西要投靠朱凌岳,起兵谋反,也定然会跟随在罗定西身侧,听从号令。
可是今日身处逆境,军心崩溃,齐王更是当众宣布罗定西是反叛之贼,这样的情势下,自然不愿意跟着罗定西一起下水。
他们心中本来还是十分忐忑,甚至有人想着还要放手一搏,但是齐王从宽发落,除了罗定西,却不惩处任何一名将士,这让罗定西那干部将也终是松了口气。
公孙楚此刻却是凑到齐王耳边,低语了几句,齐王微微点头,朗声道:“不过说起来,本王虽然恕你们无罪,但是偷袭朔泉,趁人之危,这也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本王一直觉得,真正的军人,就该在沙场之上正面对决,金戈铁马,浴血厮杀,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本王也知道,甲州之败,北山军的声誉大受打击,恐怕很多人现在心里都觉得不是滋味……!”
北山骑兵们顿时有些尴尬。
甲州之战,是北山军的一大耻辱,明明在兵力和物资占据上风的情况下,最后却被西关人用计打的丢盔弃甲狼狈不堪,现在想起来,对任何一名军人来说,都是脸上无光的事情,齐王这时候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让北山骑兵们感觉脸上有些发烫。
齐王微微一笑,道:“其实在本王看来,北山军并不是不能打,都说西北汉子彪悍善战,本王是早有耳闻的,只不过你们没有真正的机会一显身手。现在,本王给你们一个恢复北山军声誉的机会,更给你们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却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要?”
北山将士面面相觑,不少人已经交头接耳,倒是站在阵前的北山将领们明白了什么,一名将领已经小心翼翼问道:“敢问殿下,不知是什么样的机会?”
齐王也不犹豫,抬手指向西方,高声道:“朱凌岳已经起兵谋反,你们当然已经听说过,本王前来西北,就是为了平定朱凌岳的叛乱,不瞒你们说,圣上已经下了旨意,调集了西山道和安邑道两地的兵马,已经出发向西北赶赴过来,那是定要将朱凌岳剿灭。西关总督楚欢率领西关军,是奉本王之令,作为先锋,率先往西迎敌,本王现在只问你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在眼前,你们是否愿意前往平叛,为自己谋一个好前程?”顿了顿,不等北山将士议论,已经大声道:“本王在这里向你们保证,此番平叛,一旦功成,论功行赏,不计出身,只要立下战功,必将重重封赏,告诉本王,你们准备怎么做?”
第一四六八章 破釜沉舟
齐王下令北山骑兵赴西增援,而楚欢当然不指望还有什么兵马可以到来。
太阳初升大地,霞光万丈。
青原马场的西关将士却都显出精神抖擞之色,这并非是他们刚刚得到探报,贺州的守军已经迅速撤离,正向东往青原马场来汇合,而是因为在短短时间之内,他们已经创造了一个不小的奇迹。
谁都知道,青原马场一马平川,西边唯一可以稍作抵挡骑兵攻势的,就是驯马谷,除此之外,便在无任何其他阻挡敌军的要塞或者天堑。
一旦天山骑兵袭来,很难想象在这青原马场,以步兵为主力的西关军将如何抵御对方。
但是从前天黄昏开始,楚欢突然下达了命令,于是驻守在青原马场的每一名兵士便开始动手,甚至于总督楚欢也亲自和士兵们忙活在一起。
不到两天时间,他们竟然生生将青原马场修建成了一座平原要塞。
木栅为隔,垒土作墙,栅栏外不到十米处,便是沟堑,西边以驯马谷为界,在上谷之处,修造了一条长长的木栅栏,栅栏后面则是垒土加固,而且沿着木栅栏,修建了不少哨塔,哨塔高耸,弩箭劲张,木栅栏后面不但用垒土加固,而且将运送粮草辎重的车子作为壁垒。
不但是西边,东南北三面,也都修建了木栅栏,木栅栏外面挖了沟渠,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营寨,直径都有十多里地。
青原马场本来就是一座修建的马场,四面本就有原始的木栏,不过遭受了严重破坏,残破不堪,但是如今西关军却以最快的速度重新修建。
上万西关军,就部署在这木栅栏后面。
只要能够用上的材料,都被西关军巧加运用,看起来工事十分简单,但是却凝聚了这上万将士的心血,这种临时修建的营寨,古往今来,也倒不少见,可是用如此速度修建出来,却是十分稀少。
经过两天的奋战,青原马场四面环绕,内部各处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众多的简单塔楼,一下子本来没有任何防御能力的青原马场,其防御能力大大增加,最为紧要的是,修建防御工事,上下齐心,如此下来,非但没有让兵士们因为劳累而感到疲倦,反倒是让所有人士气大震,万众一心,无时不可为,天山军虽然人多势众,却也未必不能与之一搏。
驻扎在青原马场的将士,本就做好了与天山郡殊死一搏的准备,如今修建了防御工事,便更是多了几分信心。
全军士气振奋之时,正午时分,再一次得到新的消息,贺州近两万守军已经赶到,楚欢亲自赶到驯马谷时,已经看到西边黑压压的人影往这边过来,来军的先头部队已经下了对面的土坡,进入了驯马谷,这首先下坡的,是一支骑兵部队,当先一人的甲胄,楚欢却是看的十分清楚,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许邵。
许邵飞马而来,身后上千名骑兵也是呼啸而来,楚欢下令打开木栅栏的门,呼喝声中,许邵已经率领骑兵冲进木栏之内,他已经瞧见楚欢所处的位置,飞马驰来,距离几步远,已经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来,单膝跪地,“末将拜见楚督!”
楚欢却已经将其扶起,见得许邵眼中布满血丝,脸上颇有疲态,身上的衣甲还带着血污,已经凝结在战甲之上,知道那是在贺州血战留下的印迹,温言道:“许统领,辛苦了!”
许邵起身来,也顾不得多言,已经道:“天山军已经跟随过来,末将已经探知,不但有天山军在后面追击,而且两翼方向,也已经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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