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道:“姑娘误会了,我并非这个意思……!”
金陵雀却已经抬手,将蒙着半张玉颜的罗纱摘落下来楚欢禁不住看过去,却是眼前一亮,只见金陵雀眉目弯弯,红唇微薄,如玉的脸上少了几分血色,显得颇有些娇弱,一双如同水雾般的眼眸,动人心魂,其中韵味却让人甘堕红尘。
她的鼻梁微挺,便显得她脸上的五官轮廓颇为立体。
她那一双水雾般的眼眸此时楚楚动人盯着楚欢,睫毛微微闪动,楚楚动人之间,却偏偏又带着一股子让人欲罢不能的妩媚。
“姑娘的容貌,实在是让人赞叹。”楚欢凝视金陵雀,“姑娘似乎不是中原血统?”
金陵雀幽幽道:“我的先祖本是西域人,前来中原经商,到我父亲之时,家道败落,我也被人买走,从小进入艺坊学习舞技……!”
“原来如此。”
“我的身上留有中原和西域两种血统。”金陵雀美眸闪动,楚楚动人道:“我既不是纯正的中原人,也不是纯正的西域人,两种血统混合,这在中原,被人称为……杂种!”
楚欢叹了口气,道:“姑娘想必也受过这样的侮辱?”
金陵雀轻轻一笑,“我们这种杂种,本就上不了什么台面,能够以舞技养活自己,已经十分幸运……!”她扭动腰肢,如同一片云彩慢慢飘到楚欢身边,一只手已经探出,便要抚摸楚欢的脸庞,此时靠的极近,她那线条流畅玲珑浮凸的曼妙身材,便近在楚欢眼前,楚欢不得不承认,金陵雀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似乎都充满了强烈的吸引力,亦是充满了异乎寻常的魔力——让人愿意为之堕落的魔力。
只是金陵雀的手还没有触碰到楚欢的脸庞,楚欢已经伸手握住她手腕,金陵雀秀眉微蹙,楚欢已经叹道:“姑娘明艳不可方物,在我看来,就是一颗珍贵的明珠,我只是一个江湖客,草寇一般,满身灰尘,实在不敢让明珠蒙尘……!”
金陵雀脸上显出伤感之色,凄然一笑:“竹大侠也是嫌弃我的出身?嫌弃我是一个血统不纯的杂种?”
“姑娘误会了……!”楚欢摇头道:“在我看来,无论是中原人,还是西域人,或者是混血,都是人,并无差别。”
金陵雀凄然笑道:“那竹大侠是否是觉得我不顾廉耻,深夜到你的屋中,毫无羞耻心?”
“姑娘为何这样说?”
金陵雀眼角竟然泛出泪光,“竹大侠,我今夜来这里,固然是对竹大侠心存感激,想要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礼物报答竹大侠,另一个原因,却是因为……!”顿了顿,一双泛着泪光的美眸凝视着楚欢:“我心里一直在害怕……!”
“害怕?”楚欢一怔,“姑娘怕什么?”
第一五九八章 迦楼罗
金陵雀苦笑道:“我只怕今次河西之行,能进得了河西,却出不了河西……!”
“哦?”楚欢奇道:“姑娘不是前来献技的吗?祭天诞礼过后,莫非姑娘不想离开河西?”
金陵雀摇头道:“我只是担心有人不会让我离开河西。”
楚欢皱眉道:“姑娘的话,我倒有些听不明白。”
“竹大侠不知是否知道,妾身被皇帝赐封为国姬,是因为当年皇后诞礼之时,我曾得到安国公的举荐,入宫献技,所以得蒙恩赐。”金陵雀幽幽道:“说到底,至今依然有许多人觉得我是安国公的残党……接到皇帝的旨意,要来河西献技,我便觉得凶多吉少。”
楚欢笑道:“姑娘是担心皇帝会算旧账?其实这一点姑娘倒不必担心,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岂会如此小肚鸡肠,我倒也听说过安国公一族叛乱之事,这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应该不至于牵连到姑娘的。”
金陵雀叹道:“帝王心思,我们普通人又如何能知道?天子一怒,横尸百万……我小小一个舞姬,性命也只是在皇帝的手指之间……!”微顿了顿,才苦笑道:“就算此番真的能出了河西,我又能往哪里去?金陵已经是乱成一团,此番能从金陵活着出来,已经是万幸,又如何能再回去……!”
“姑娘的意思是?”
金陵雀凝视着楚欢,轻声道:“竹大侠,我知道你是个侠肝义胆的好人,其实……其实我今夜来此,固然是要报恩,也是……也是有事情相求。”
“姑娘有什么吩咐?”
“竹大侠,我想将自己和孔雀台托付给你。”金陵雀叹道:“我虽然被赐号国姬,孔雀台听起来也是名声在外,可是这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只要稍有波澜,便会粉身碎骨,脆弱无比,我希望竹大侠能够做我们的支柱,也希望能够竹大侠这次能够让我们安然无恙离开河西……!”
楚欢并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凝视着金陵雀的眼睛。
“竹大侠不知我们生活艰难。”金陵雀坐到楚欢身旁,幽幽道:“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是担惊受怕,不但为我自己,也为孔雀台的这些人……我时常被噩梦惊醒,或许竹大侠并不相信,从竹大侠来到孔雀台之后,这些日子来,却是我心情最为平静之时,也是感觉最有安全感的日子……!”她身体靠近楚欢,幽香袭人,“竹大侠,你……你能不能留在我身边,从此以后,妾身能不能因为竹大侠而不再担惊受怕?”
楚欢叹了口气,道:“姑娘今夜前来,就是为了让我留下来?”
“竹大侠……竹大侠可愿意?”金陵雀低声道:“河西事情结束之后,竹大侠可愿意和我一起远走高飞?”
“你是说?”
“竹大侠,这么多年担惊受怕的日子,我已经很累了。”金陵雀凄然道:“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离开金陵的时候,我准备河西之事结束后,解散孔雀台,给每个人一笔丰厚的安家费,然后独身离开……可是路上遇到了竹大侠,我知道……我知道终于等到了可以托付的人……!”
楚欢讶然道:“姑娘竟然垂青于我?这天底下好男儿众多,姑娘……姑娘为何会看重我?”
“因为安全感。”金陵雀道:“我刚才说过,我心里一直在害怕,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男人能够托付,只有给我安全感的男人,才能保护我……竹大侠,我们远走高飞,从今以后,你去哪里,我也跟随,你说好不好?”
她的双眸微微闪光,表情看上去诚挚无比。
楚欢身体移动,故意拉开与金陵雀的距离,苦笑道:“姑娘,今夜的事情,实在是太过突然……你让我好好想一想……!”
金陵雀幽怨道:“难道竹大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姑娘绝色佳人,能和姑娘双宿双飞,那是多少男人几辈子积来的福分。”楚欢轻叹道:“我也是男人,又如何不愿意?只是这福泽太深,我……我只怕受之不起……!”起身来,走过去,从地上拿起大氅,走过来披在金陵雀的肩头,“有一点姑娘放心,若真的有人想要伤害姑娘,我定然护卫姑娘周全,无论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他……!”
他说话之间,已经将大氅领口的带子系好,低声道:“姑娘,天快亮了,被人瞧见,实在不好……!”
金陵雀起身来,幽幽叹了口气,凝视楚欢眼睛,红唇微动,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屋内沉寂片刻,金陵雀终于轻步走到门边,打开屋门,回头看了一眼,昏暗之中,见到楚欢也正看着自己,苦笑一声,出门而去。
楚欢等她出了门,这才走到门边,关上房门,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半夜三更勾魂的,非鬼即狐,只可惜你不是聂小倩,我也不是宁采臣!”
金陵雀宛若暗夜魅影,回到屋内之时,关上屋门,袅袅走到屋内,脚步忽然停住,站立当地,目光缓缓转过去,屋内没有点灯,昏暗的屋内,只见到在屋角一张椅子上,此时正坐着一个身影,金陵雀那双迷人的眼眸骤寒,却听得那身影轻轻吐出一句奇怪的字句,金陵雀本来冰冷的面庞立刻缓和下来,竟是变的谦恭起来,轻声问道:“你就是……?”
不等金陵雀说完,那身影已经用嘶哑的声音道:“我就是迦楼罗!”
金陵雀俏脸上微显惊讶之色,却立刻跪了下去,那人淡淡问道:“你去了那人屋里?”
“是。”金陵雀当然知道迦楼罗口中所指的“那人”是谁,恭敬道:“他是一把利器,我们可以充分利用,会让我们的成功得到保证。”
迦楼罗嘶哑的声音淡淡问道:“那你可知道他的身份?”
“是个江湖客。”金陵雀道:“江湖上多有奇人异士,这种人,应该很容易控制。”
“你觉得你可以控制他?”迦楼罗语气中带着古怪的味道:“你连他的底细都没有弄清楚,你就以为自己能控制住他?”
金陵雀微抬头,昏暗之中,看到一双犀利的眼眸正盯着自己,低下头,不敢说话。
“我明白你的心思。”迦楼罗淡淡道:“从一开始,你就准备利用此人,提高你成功的可能性,只是你忘记了,如果需要顶尖高手,根本不必你花费心思去找寻,我们随时可以向你提供一流的武者。”
“是!”金陵雀低声道。
“我们没有给提供顶尖高手,只因为你的任务,本就不需要那样的高手。”迦楼罗声音冷淡:“反倒是你身边多出这样的高手,很容易让人产生怀疑。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整个计划只要出现一丝纰漏,很有可能便会前功尽弃,莫非你不明白这个道理?”
金陵雀低头道:“请降罪!”
“我素来给人立功赎罪的机会。”迦楼罗轻声道:“你眼中的那位竹大侠,从进入孔雀台开始,就已经成为祸根,你却丝毫没有察觉,你自以为玩弄他于鼓掌之中,可是否想过,他或许正是利用你,想要达到自己的图谋?”
金陵雀柳眉微挑,轻声问道:“他到底是谁?”
“今夜你主动献身,换成一般的男人,岂能抵挡?”迦楼罗缓缓道:“他在那种情况下,依然保持着冷静的定力,这样的人物,你应该知道来头不简单。幸好他也有破绽露出来,你的烂摊子,我已经派人帮你收拾好,记住自己的使命,千万不要再惹出其他的事端来,我会给任何人一次恕罪的机会,却绝不会给第二次!”
金陵雀脸色顿时有些苍白,低头道:“是!”
那身影缓缓站起身,淡淡道:“忘记告诉你,你所谓的竹大侠,乃是西北之王,他的名字叫楚欢!”
……
……
楚欢次日一早,是被叫门声惊醒,翻身而起,打开门时,外面却是丁淼,身后还跟着一名青衣小厮,丁淼看到楚欢,拱手道:“竹大侠,这人说有事要面见大侠。”
那青衣小厮已经上前来,拱手道:“见过竹大侠!”
“你是谁?”楚欢打量小厮几眼,并不认识,奇道:“找我何事?”
青衣小厮已经从怀中拿出取出一份请柬递上来,“竹大侠,我家主人有请!”
“你家主人?”楚欢奇道:“你家主人是谁?”
青衣小厮恭敬道:“竹大侠去了,一见便知。”
楚欢摇头道:“我不知你主人是谁,如果从未见过,也不会因为一份请柬便会贸然赴约,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如果有事情,我在驿馆等候就是。”
“我家主人说了,如果竹大侠果真不想去,只能送上一件礼物。”青衣小厮从怀中取出一只精致的木盒子,呈给楚欢,楚欢打开看了一眼,先是皱眉,但很快双眸一寒,将木盒子关上,沉声道:“你家主人现在在哪里?”
青衣小厮依然是恭敬道:“驿馆外已经备了车,竹大侠如果方便,我们现在就可以去见主人!”
一旁丁淼却是十分好奇,楚欢本来并没有前往的意思,但是看到盒中物事,便即改变主意,只是楚欢打开盒子,丁淼却没有看到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心下大是疑惑,暗想到底是何物事竟能让楚欢瞬间改变主意。
楚欢回到屋内,取了包裹,出了门来,“带路!”
驿馆外面,果然停了一辆马车,马车看上去颇为华贵,青衣小厮十分恭敬地请楚欢上了车子,楚欢上车之后,马车便辚辚而行,离开了驿馆。
第一五九九章 奸细
楚欢坐在马车之中,神情冷峻,车行辚辚,终于停了下来,外面传来青衣小厮的声音:“竹大侠,已经到了!”
楚欢下了马车,却发现马车停在一座宅邸的后门,高墙大院,虽然是后门,却也十分宽大,皱起眉头,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家主人说,竹大侠应该不希望太招摇,所以没有从正门而入。”青衣小厮恭敬道:“竹大侠请随我来。”
青衣小厮带着楚欢从后院进门,入门之后,便见得院内亭台楼阁,鸟语花香,入眼处皆是秀美园林,顺着小道行了片刻,便听得不远处传来呼喝声,似乎有人在搏斗,青衣小厮领着楚欢过去,那声音也就越来越清晰,很快,只见到前面出现一处极为空阔的演武场,演武场四周环绕这一圈兵器架子,刀枪剑戟等兵器俱在其中,演武场中,只见到五六个人都是穿着长裤,却是赤着上身,正在场内搏斗,演武场四周,站了十几号人,都是肃然而立。
青衣小厮停下脚步,向楚欢恭敬道:“竹大侠,我家主人就在那边!”伸手向演武场指了指,并没有继续过去,而是向楚欢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楚欢微眯着眼睛,缓步上前,此时却是看的清楚,虽然演武场中有六人,但却明显是以一敌五,都是赤手空拳,被五人围攻的那人,楚欢一眼便即认出来,正是那位河西少帅。
五名孔武有力的大汉连续出招,冯少帅以一敌五,看上去却是游刃有余,他脚下灵活,动作敏捷,赤着上身,精壮结实,身上竟然有多处伤痕,楚欢心中已然清楚,这冯少帅虽然出身豪门,其祖父和父亲是河西两代总督,可说是含着金汤勺出身,但他显然不是养尊处优,非一般的纨绔子弟。
此时场中拳来腿往,楚欢看的出来,虽然那几名壮汉是陪练,但是显然都是尽了全力,并没有丝毫留手。
“砰!”
一声闷响,冯少帅一拳击中一名壮汉的小腹,那壮汉整个人顿时便已飞出去,也几乎在同时,冯少帅整个人已经腾身而起,两腿齐出,各踹在一名壮汉的身上,那两名壮汉顿时都被踹翻在地,剩下的两名壮汉见状,身形都是一顿,不敢再继续向前。
被冯少帅击倒的三人,一时间却也难以爬起来,冯少帅此时却是站住身形,抬起手,边上早有一名侍从拿着温热的毛巾上前,冯少帅接过毛巾,擦拭脸庞,他身上留着汗水,随意擦拭几下,将毛巾丢给身边侍从,这才道:“倒下去的三人,每人领二十两银子……!”瞥向那两名没敢再进攻的壮汉,淡淡道:“你们两个下去自领二十军棍!”
“少帅……!”
“本少帅的规矩,莫非你们不知道?”冯少帅淡淡道:“全力以赴,若是上到本少帅,非但没有惩处,还会重重有赏,若是怯懦不前,只能军棍伺候……!”挥挥手,“你们下去吧!”
那两人低着头,屈身退下,边上又有几名侍从上前将那三名受伤的壮汉抬了下去。
冯少帅从边上侍从手里接过一件衣裳,套在身上,这才转过头来,缓步向楚欢走过来,经过楚欢身边,冯少帅竟然没有停步,只是道:“随我来!”
楚欢微皱眉头,冯少帅领着楚欢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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