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阵战栗。
第三十五节:身为累赘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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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站在一户人家的房脊上,此时此刻虽然非常不应该,我还是小小地替这家人的屋顶担心了一下。他没有打算对我的滑稽姿势略加调整,他只是迅速地转过了身——这种时候明明应该是慢镜头以体现狐狸英俊帅气的镜头——他笑眯眯地看着全身血腥的兔子——这是我努力侧着身子观察到的情形,即使我的身子在进行这样扭曲的观察,狐狸还是在紧紧钳住我的腿。
兔子声音很冰冷:“放开。”
笃——有钝物扎入肉体时候发出的闷响。我更加扭着身子想看清楚战况。
嚓——钝物离开肉体,血液飞溅的声音。
兔子说:“放开她。”
狐狸笑说:“不要。”
现在对于脱线的我而言,最应该考虑的事情应该是,我作为一个废柴的穿越女主角,虽然不是一个馒头,终究还是引发了一场血案,可是我笑不出来。
作为一个仍然被扛在肩膀上的我来说,作为一个暂时来说还没有感受到任何利器来临的我来说,我当然能够猜到是谁在遭遇这种无声的痛苦。是狐狸发的利器?可是伏在他身上的我感受不到他身体略微的动作。
可是兔子不开口不说话我又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我很局促。
气氛就这样僵持着。
我能够想象得出此时此刻狐狸脸上笑眯眯的表情,他说:“背着重物的我,与深受重伤的你,算是平等的战线吧。”
我没有心情去计较“重物”的含义,我拼命把被子捞起来,使劲挣扎着一再想去踹狐狸的胃,却也一再被若无其事地挡住,直到我气喘吁吁。狐狸的这副嘴脸让我异常生气,首先我不知道为什么他非要以这样不文明的方式掳身为路人的我离开,其次我不知道为什么他非要让我以这种姿势与兔子对峙,再次。
即便是我不想,我还是无法不去试图看见,这样的兔子。
即便是他是为我而来,我还是没有办法去面对这样一个陌生的兔子。
或许这根本就是出于我的不合时宜的占有欲,我觉得剑拔弩张的兔子,是属于蓝眼睛的,我在非常犯贱地认为着,这样的兔子是不属于我的。
可是这样的我,这样筋疲力尽的我,根本是无能为力的。我唯一能够做的,只是显得那么些悲伤地闭上眼睛?
不行。
不对,根本就不对!明明兔子是为了我而来的,明明现在兔子的身上被利器伤及,我却在这里矫情地暗自神伤,明明是我们已经做好了约定我要等着他回来的,而现在的状况,兔子在那么努力,我却在这种关键的状况在意蓝眼睛,我实在是不止没用,还是个没脑子的脑残!我这种脑残凭什么角色扮演为兔子喜欢的人?!我这根本就是,侮辱了兔子的存在吧。
说着要等着兔子回来,现在破坏了约定的人实际上是我?
无论如何我也应该要做些什么。
无论如何我也必须做些什么。
即使我的挣扎实在是无济于事,反倒折腾得我筋疲力尽?目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我能够为兔子做的事情又是什么呢?
我不会发暗器不会耍轻功,实在是非常映衬“重物”这种作为累赘的称号。即使身临其境地知道着兔子身受重伤却仍然做不了一些什么,实在是窝囊至极。
“你是王爷要笼络的人,她是我要笼络的人。”狐狸突然开了口,仍旧笑眯眯地说,“为什么要拼得鱼死网破呢?”
所以衣着白衣的女人才会如此执意着说着“王爷有请”?果然是王爷对已然脱离了皇帝组织的兔子有所企图,谈判失败,兔子执意回来,高手们执意不同意,然后兔子与众多武林高手进行了一番血的较量,其中精彩场面若干,武林高手大多血溅而亡,兔子也受伤不轻。
可是为什么王爷要笼络兔子?
这算是,试图谋反的,其中一步?电影电视剧小说里乐此不疲出现的狗血情节,封国制度王爷制度发展的必然情节?
可是,谋反的是那个一看就是一副变态相有着特殊癖好的,王爷?
良久,兔子终于淡漠地开了口:
“杀人这种事情。我从一开始,就不感兴趣。”
毫无疑问,我已经长时间僵持于我最最讨厌的立场——身为一个累赘的立场,身为一个只会叫“哎呀救救我”的立场。
我的右手摸索着攀上了狐狸的右脸,我使出了传说中的吃奶的力气狠狠狠狠地掐着狐狸的右脸——因为不想作为累赘,却也只能够做出诸如此类的,荒谬的自救行为。仔细想一想可真是足够沮丧的。
我能够明显感觉到狐狸的脸僵硬了,此时此刻已然形成了我们三人的僵持——狐狸与兔子的僵持,我与狐狸的僵持。
我用劲用得我手掌都感觉有些乏力了,随即心虚地松开了手。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以应对狐狸各种,可能气急败坏之下对付我的方式,比如说他会把我扔下屋顶,比如说他会把我一脚踹飞,再比如他会一巴掌就这么把我给拍死了?
这些都好。只求狐狸大爷能够把我的被子留给我,虽说不是马革,也可以将就将就裹裹我自己的尸体。
诧异的是狐狸只是轻手轻脚把我放在了屋顶上,把之前顺手拿走的我的衣服扔给了我,然后逆着月亮的光辉冲我笑了笑,他被我揪得红彤彤的右脸让我忍俊不禁,他仍旧若无其事的笑容却让我背脊发寒毛骨悚然。我现在应该笑得无所畏惧,然后裹着被子,冲狐狸点点头说“谢谢你的合作”,再若无其事地下屋顶走到兔子的身后,替兔子擦擦血迹。
可是问题一,没有梯子,我应该如何走下这两层楼高的屋顶。问题二,兔子在另一所房子的屋顶上,没有梯子,我应该如何走上那一所屋子。
我冲兔子挥挥手:“我马上过来。”做了这样的承诺。然后我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想找到一处最低的点,以支持我往下跳。我有些恐高,我大着胆子往地面望了一眼,只觉得背脊都凉了,脚底也在发麻——高度,比狐狸若无其事的笑容更让我毛骨悚然。
“卡擦”——然后我能够清晰地听到,我脚底瓦片碎裂的声音。哈。我心里一阵冷笑——终究还是来了,屋顶,终究还是承受不了我的体重了。
“哈哈哈哈哈哈……”狐狸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然后强忍住笑意,“不愧是你,果然能做出这种蠢事。”
即便我做出了这种蠢事,不远处的兔子,却没有了任何动静。
我有些焦急,可是还是维持着我滑稽的姿势,以做到不把别人屋顶踩穿的目的,我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对面屋顶的兔子。
“咳……咳……”兔子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在寂静的晚上,我甚至能够听到兔子紊乱的呼吸声。兔子蹲下了身子,还在咳嗽,手捂住嘴巴,即便是他交替着手把他的手放在了背后,我还是看见了他手里的血的颜色。他似乎是异常难受地低下了头。
“兔子……”我欲言又止。想问没事吧,可是这样子的他又怎么可能会没事。我有些焦急,可是我裹着被子的这副样子实在是不便行动,还是必须换衣服。我手里抓着我那些繁琐的古装。
我抬起头,严肃地看着狐狸:“向后转。”
大概是我表现出了一副不耐烦又杀气腾腾的样子,狐狸这次并没有毒舌我,只是弯了弯眼角便转过了身子。
我很豪放地没有去计较我会在明亮的月光之下,当着男人的面春光乍泄。我急匆匆地穿上等同于外套的外衬,套上裤子就一副衣冠不整的样子逼近房檐。
我不知道我是哪里来的这一副勇气,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虽然还是有些却步,我简单叠了叠被子就扔下了屋顶,被子或多或少可以缓冲一下我的重力。我再深呼吸了一口气,我还是有些害怕,可是相比兔子无声地受苦我这一点点没有分量的胆怯,到底算得上什么,反正我手也断过也脱臼过,大不了这一次换成腿断。
我纵身一跃——还没有跃下去就被狐狸拖住了。
我难得的勇气居然被这样破坏殆尽,我气急败坏地瞪着他。
他又是弯了弯眼角:“有女人这样为他焦急,可真是让我异常地,嫉妒他呢。”
听着他这种莫名其妙地发言我很恼火,我恶狠狠地说:“滚开!”
我要到兔子那里去。
他不理睬我,只是远远地看着兔子的方向,笑盈盈地说:“鬼姑娘,你也足够尽忠职守呢。”
鬼姑娘?有这么一个杀手还潜伏在兔子的周围,所以兔子才会几次中利器?我很不安,我眯着眼睛努力看着兔子的方向。我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突然,一个全身满身白的女人出现了,我认得她,即便我从来没有清晰地看到过她的五官,可是我就是这么确定着,就是她强行带走了兔子,她是王爷的手下一员。
然后依照狐狸的称呼,她的名字是“鬼姑娘”?
狐狸还是笑盈盈的:“这样用毒,会把他杀死吧。”
因为中了毒,所以兔子才会突然剧烈咳嗽并且咳血吧?到底是什么毒,到底有无药物可解,我一阵焦急。
满身白色的鬼姑娘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她说:“因为‘王爷有请’。”
“所以客人成为了死人也不介意?”狐狸笑眯眯的样子,然后他低下头看着我,我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此时此刻我的脸上只有两个大字“滚开”。
然后,我感觉到我的后脑勺一阵剧烈的疼痛,疼得我头晕眼花,也不知道有没有脑震荡,脚也有些站不稳了,我的眼前却仍然是狐狸那张恶心的笑脸。
这种手刀,这种偷袭行为。
我一声冷笑,然后嫌恶地说:
“真恶心。”
这是我在晕倒之前最后的印象。
番外:狐狸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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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沈和,可是那个怪女人,在锲而不舍地以“狐狸”来称呼我。我当然不会因为这一点就认为她是一个特别的女人,毕竟她不是第一个这样称呼我的人。很多人都在背后形容过我:“狐狸般的狡诈”,“狐狸般的圆滑”,诸如此类。
可是她的理由是“你长了一张狐狸脸”。
这种理由是我头一回听说的,因为在此之前,在我学会易容术的那一天之后,很少很少的人看过我的脸,对我脸的这样评价,自然只她一人。
我的师父是号称“天下第一毒”的人,他在隐居翩然峰期间,暗自创了一个门派,在我外出游玩期间我才明白,普通人都称这种不正派的门派为“邪教”。从我记事开始,他就在一门心思地培养我成为他的接班人。把我禁锢在翩然峰,然后派他的眼目没日没夜地监视我。
我曾经长时间地不明白他的目的,他明明有一个亲生女儿,为什么还要把这种接班的任务,强加到了我的身上?
我曾经长时间地痴迷于易容术,我热衷于扮演迥然不同的角色,比如老头子,比如用缩骨功变成的小孩子,对易容术的出神入化让我轻易躲过师父眼目的禁锢,游玩四处。
虽说这里是邪教的聚居地,我却也并不讨厌这里。然后在我钱财散尽的时候,重新攀上翩然峰,若无其事地回归为邪教一员。
师父当然会勃然大怒,然后他会对我的身体下各样奇毒,让我自己去解。当然其实这也算不了什么,这些毒就当做是我偷走他钱财的代价好了。
我的十岁和十五岁都循环在这个怪圈里:游玩,没银子回翩然峰,被下毒,解毒,偷银子,游玩,没银子回翩然峰……
我的下毒功夫,便是在这来来回回的五年里锻炼出来的。
然后在我十六岁的某一天里,在我的印象里我深深深深地记得那个黄昏,黄昏的血色染遍了天空,亦然染指了大地。我在书房里百无聊赖地看一些,我早已烂熟于心的秘籍,笑眯眯地等待师父的到来。
什么时候他已经老到了这样的地步,老到连自己的脚步也遮掩不住,一副颤颤巍巍的样子走向了我。
我知道他已经非常竭力于他的年华,我知道他在派手下四处抓捕少女,以练成他的长生不老之药,这一举动,令他的邪教臭名天下。
然后他终于走到了我的面前,我怀疑这样的邪教教主,居然没有被心怀野心的邪教教徒杀死。我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说:“这几年,我的奇毒被你尽数破解,终于到了今天。”
我仍然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说:“杀了我,你就是教主了。”
他那时候的那副表情,那副自以为是认为我绝对不会动手的表情,即便是到了现在,也能让我笑得合不拢嘴。
我笑眯眯地用右手捅破了他的身体。我眼见着他那副自以为是表情的崩溃。他满脸褶皱的脸,有些许的颤抖。
他说:“孩子,我是你的生父。”
他满眼希冀地看着我。
然而我无视了他的希冀,这种事情啊,我早就知道啦。我
只是笑眯眯地说:
“然后呢。”
我自认为我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可是我还是当上了邪教的教主,因为这样我就有足够的银子供我游山玩水。我的左护法我的右护法他们会乐此不疲地向我谏言:“教主刚刚即位,定当稳住教内不安定才是。”
我便只得用四年的时间来坐在翩然峰,即便有不少人前来暗杀我,为我的生活增添一点生趣,即便我的教徒们会给我献上侍妾们,可是这样的日子仍旧让我百无聊赖,于是我开始画画。我想着我的游山玩水,只得我把我的寄情山水留在画卷之上。
所有人。所有的人都没有见过我的脸。与我有血缘关系的师父死掉了,与我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因为她是一个十足任性的女人,长相亦然不如我的侍妾们美丽,我自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关注我那所谓的妹妹。
可是有一天,一个蓝眼睛的相貌美丽的女人对我说:“你这张脸,真让人恶心。”
我对这个蓝眼睛的女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至少是对她那双奇怪的蓝色眼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种兴趣,或多或少抵消了我的无聊与苦闷。
后来,我知道她是直属于皇帝的暗杀部队首领,我的好胜心,产生了与她对抗的浓厚兴趣。我知道了她的下一个下令地点是一片竹林,我不想让她的计划得逞,我要让她的目标活下来。
我易容成一个老头子,闲散地画着画,等待着目标。
然后我看见一个与蓝眼睛长得一模一样的,奇装异服的女人,而这个怪女人没有蓝色的眼睛,而且举止行为像一个女流氓。可是这个自称为碧娘的女人居然能够发现我的易容,当然也是我对手上易容的懒散导致。
即便是一模一样,我也能够确信她不是我所迷恋上的那个女人。
目标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另一个女人,我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
即便怪女人看过了我的脸,我也打算救下她。因为我对蓝眼睛女人,叫白檀喜的女人的兴趣愈发浓厚了。
可是我又是什么时候对怪女人的存在,产生了浓郁的兴趣的呢。是从她画出那一幅春宫图开始,还是她玩世不恭惊世骇俗的话语开始的?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然而在这样的地方居然也有人试图来杀我,我明白那个暗杀者是几时到达我的身后,我的毒可以轻易杀掉他,连他的血肉都可以融化殆尽。可是这个暗杀者并不是邪教教徒,而且我频繁的易容,并不可能会招致外人的暗杀。
思来想去只能有一个答案,这个暗杀者要杀的,并不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