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医生，小蔚，我的决定是……”
***
阎衜天回到刚才的病房中，端过一旁的椅子，坐在白小祝的右手边。
她黑色的长发，宛如绸缎一般散落在白色的枕头上面。阳光从窗子进来，照射在她的发间，灼的他眼疼。
巴掌大的脸，几乎深深陷入柔软的枕头里面。
如今认真看来，她其实瘦了好多。下巴不知道何时，已经变得尖尖的，宛如那亭亭玉立的荷叶，却没有荷叶在风中摇曳的风姿，只有让人说不出的心疼。
最近公司又接了几个大单子，所以他陪着她的时间，并不是那么多。
然而这个小女人，竟然利用自己的疏忽，对自己隐瞒了这么多事情。她难道不知道，这样子的她，让他有多心疼吗？
“白小祝，你真狠心……”
阎衜天将自己的俊脸，埋在白小祝的掌心当中。
他已经不想去看自己此时的表情，也不想让别人看见。
有一种悲戚，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理解和体会的。
没有人知道，自己在做决定的时候，是多么的痛苦和挣扎。
他的小猪啊，这么小小的身板，却又是那么那么的倔强。倔强的，让他的心，忍不住微微的，细细的，密密麻麻的疼了痛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动作太过于激动，白小祝被他紧握住的手，忽然微微的动了起来。
阎衜天抬起头来，看见白小祝的睫毛，在颤动着。细碎的阳光，散落在她的眉宇间，倒映出一片阴影来。长长的睫毛颤动间，恍如蝴蝶翩翩起舞。
“小猪……”阎衜天紧张地望着她，声音温柔地，却带了几分的嘶哑，似乎害怕打碎了什么美梦一样。
白小祝微微皱着眉头，慢慢地睁开眼睛来。阎衜天熟悉的俊脸，就这样落入了她的眼眸中，变成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一道风景。
“阎衜天……”
属于她呢喃的声线，落在阎衜天的耳中，成为最动听的情话。
尽管眼睛已经睁得大大，可是白小祝还是感觉眼前一片模糊。他距离她这么近，她也只是迷迷糊糊地看见一个大概的轮廓而已。
可是，她并不害怕、担心认错人。因为她能够清晰的闻到从他身上传过来的清香，那是独属于他的，在无数个夜晚，无数个温暖的怀抱中，回荡在她鼻翼间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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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十七
听见她用柔柔糯糯的声音，喊着自己的名字，阎衜天只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最快乐的男人。
心，在这一瞬间，软成一弯水一般。
双手抓住她冰凉的双手，放到唇边，轻轻地吻着。“我在呢。”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慌乱的心，在听见他的话之后，忽然安静了下来。
嘴角，在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便绽放出一个温柔地笑容。
“我是不是睡很久了？”她的声音中，还夹带着浓浓的睡意，就像是很多个早晨在他身边醒来的时候，那般的迷糊、可爱，又诱惑着他的神经。
“睡了三四个小时而已。”阎衜天看着白小祝轻松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突然松了口气。手指眷恋地抚摸着她的脸，轻声地询问，“饿不饿，我去买点东西给你吃。”
说着，他便要转身离开。只不过是刚刚站起身来，还没有来得及转身，衣角便已经被白小祝抓住了。
阎衜天回眸，看着她的青葱手指。
“怎么了？”
“我不饿。”白小祝像是一只小猫咪一般，朝着阎衜天撒娇着。手指却是执着的紧紧抓住他的一脚，不肯让他离开。“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好。”只是迟疑了一下，阎衜天便微笑着答应。手指眷恋地将她冰凉的手紧紧抓在掌心里。他忘记了，这个小丫头，最讨厌的地方，莫过于医院这种地方了。
他们刚刚在一起的时候，每每天气一有点变化，这个小丫头必定会生病。那个时候的他，还嘲笑她身子怎会弱到这种程度。
那个时候的她，尽管已经生病了，但是看上去和现在病怏怏的神情并不相同。还一个劲儿地朝着他解释道，那是因为她是聪明人，就连病毒都妒忌她了，所以才会来残害她。
他听了之后，只能够是好笑地摇头。这个小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变得这么“能言会道”了。
生病的时候，时轻时重。每每轻的时候，她便会死皮赖脸，使出浑身的招数，就是不肯去医院。唯有病重的时候，才会无力跟他反抗，对着唱。
可是，待到她无力反抗的时候，便是他心疼得要死的时候了。恨不得直接抓过这个小丫头，朝着她的屁股便是一顿“噼里啪啦”。可是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心又软得不像话，只呢个够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将她照顾好。
后来，似乎这个小丫头还明明确确地跟他说过她很讨厌医院这个地方。当时他以为只不过是因为她小孩子玩笑的话。现在想来，大约是因为她进医院的就像吃家常便饭一样，所以才会那么讨厌，那么抗拒的吧。
白小祝笑了笑，视线终于变得清晰起来。
半敞的窗口，有威风轻轻吹进来。白小祝觉得有些凉，甚至忍不住往被子里面缩了缩。
阎衜天伸手帮她将被子往上拉了一下，低声温柔地询问，“冷吗？”
“现在不冷了。”白小祝觉得全身都被暖暖的被子包围着，忍不住朝着阎衜天微微一笑。
因为有你在身边，所以心再也不冷了。
然而这一笑，却让阎衜天有些难以招架。
他忽然想起了不久前，自己的决定。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跟白小祝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做出这个选择。
沉吟了半响，终究还是无法说出口。
阎衜天扭开脸，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瓶花上面。青白相间的颜色，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淡雅。
白小祝看到他这样，却微微地笑了起来。
阳光已经渐渐地退出了室内，阎衜天背对着窗口，让面对着她的脸孔，变得温柔起来。
她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认真的看过他了。
俊朗的眉眼，颠倒众生的俊脸，一举手一投足，无不带着与生俱来的霸气和狂傲。这样的他，这样狂傲的他——竟然是她的丈夫。
假如是以前，这种事情，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察觉到她的视线，阎衜天不禁伸手往脸上摸了摸，低声微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白小祝好笑的看着他的动作，脸上的神情越发的温柔。
“嗯？”询问一般地字眼，在他的唇间，不断地回荡。显得格外的……缠绵悱恻。
“我是在想，”白小祝的眼睛微微眨着，半认真半开玩笑道。“哇，眼前这个男人长得真帅，原来竟然是我白小祝的男人，瞬间有种赚到的感觉。同时又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好奇妙。谁也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遇到谁，遇到什么事情，情节会怎么发展。”
阎衜天倒是没有想到，白小祝竟然会这么想。忍不住摇了摇头，低声发出俊朗的笑声。“那我是不是应该特别的自豪？”
“嗯哼？”白小祝挑眉，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因为……妻以夫为贵。”阎衜天神秘一笑，眨眼间，风华无限。
白小祝没想到阎衜天竟然会这么说，忍不住伸出手来，抓过他的大手，狠心地掐了一把。戏谑地看着他，“是呢是呢，有我在背后眺望着你的背影，无论怎么样，你都要做这个世界上最帅气，最迷人的阎衜天。”
阎衜天的脸上还挂着几分的笑意，但是却依然没有了刚才那一种随和和喜悦，反而有种心不在焉的感觉。嘴角的弧度，已经是在勉强的支撑。
手指不自觉地蜷缩，将她的小手，也包含在了其中。
“还累不累，再睡一会吧。”他将她的手塞回到被子里去，将被子又晚上拉了一下。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小脸上流连，最后却只是拨开了她落在脸颊上的发丝。
白小祝忍不住在心里面轻轻地叹息。
“阎衜天，我想坐一下。”她撒娇着，一脸淡笑地看了他一样。“感觉好像睡了很长时间，四肢百骸都酸软无力了。不知道这样继续睡下去，会不会变成猪。”
明明是调谠一般地话语，但是落在阎衜天的耳中，却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薄唇颤抖了几次，终究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生气之下，只能够是惩罚自己一般，紧紧地抿住薄唇。
他站起身来，轻轻地扶起白小祝，小心翼翼地帮她跳高床头，又将枕头放在她的背后，这才松开手。
“谢谢。”白小祝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轻声的说。她拥着被子坐好，将自己包得紧紧的，双腿也蜷了起来，只露出一个头来。不经意间望过去，就像是看见了一个大包子一样。绸缎般顺滑的发丝，垂在洁白的被子上面，有种水墨画的淡雅。
这样的她，落在阎衜天的眼中，有种惊艳的美丽。
只是，竟然会是在这种地方，竟是在这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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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十八
“阎衜天，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母亲？”白小祝趴在自己的膝盖头上，声音闷闷的。眉眼温柔，柔顺的就像是一只乖巧的宠物狗，让人恨不得伸手去摸一下她的脑袋。
她的母亲？
“没有。”阎衜天眼眸微微闪动，唇角带着笑意看着他。
“我母亲，是一个富家千金，可是却偏偏看上了我的父亲——那个时候，我的父亲，甚至只是一个刚刚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在这个城市里面，像每一个蜗居者一般，低微地生活着。可是，我的母亲，偏偏对他一见钟情。最后，非他不嫁。”白小祝的声音中，没有任何的起伏，似乎在阐述的这些事情，与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关系。可是视线却放空，似乎是沉浸在那个故事里面，不可自拔。“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王子与灰姑娘的故事，都是完美收场的。因为母亲的执迷不悟，我的外公一怒之下，将她赶出了家门——那个时候，我的母亲就像飞蛾扑火一般，以为这些爱情，足够温暖她整个人生。”
房间里面安安静静的，只听见点滴坠落的声音。
“却不知道，这是她踏进坟墓的开始。离开家的时候，外婆怜悯母亲柔弱的身躯，却又对她的执迷不悟感到痛心。即便如此，外婆仍是将自己名下的一处豪宅，给了母亲。事情的发展，就跟所有的肥皂剧一样。母亲跟父亲结婚，然后将变卖豪宅的那笔钱，给了父亲当启动资金，成立了白语集团。以你之名，冠我之姓。那么美好的一句话，却又硬生生的被现实打破……”
“其实白妍妍根本就不是我所谓的继姐，而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姐姐……母亲本来就有严重的心疾，拼了全部的力气生了我之后，便伤了身子，以后都不可能再有宝宝了。可是那个时候的母亲，却依然那么开心、幸福。只因为，她为最心爱的男人，生了属于他们两人的宝宝。然而没想到的是，五年之后，我的父亲，敬爱的白先生，带着他乡下已有婚约的未婚妻，登堂而入……跟着来的，还有我的继兄和继姐……”
“那时候的我，还年幼。却清清楚楚地记得母亲死的那天，秦媚姻打扮的花枝招展，一脸遗憾地告诉我的母亲，我所谓的继兄继姐，其实都是我的亲生哥哥姐姐，以后，白家的家产，全部都是她儿子和女儿的，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我母亲……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以为自己嫁给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却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你知道吗？我清楚地看见母亲蜷缩着的身体，眼中闪烁着泪花，嘴角，是不断流淌的血……漫天的红色，铺天盖地而来……好红好红……”
白小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身体不自觉地簌簌发抖，苍白的脸上，露出连她都不自知的恐惧。
阎衜天的心里面一痛。
她还那么小……
“小猪，不要再说了……”阎衜天心疼地将白小祝拥进怀里，轻声地安抚着她。“不怕不怕，事情已经过去了，秦媚姻和白妍妍都已经得到她们该有的报应了。”
鹰眸在白小祝看不见的地方，却又深深的紧闭起来。心里面默念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亲爱的，对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没有在你身边。对不起在你过往的生命中，我没有更早的出现，替你遮风挡雨，给你最温暖的臂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得到了他的安慰，白小祝脑海中翻滚着的恐怖情绪，终于缩回了原本的角落里面呆着。
她的睫毛上，已经沾上晶莹的泪珠。手指不自觉的，紧紧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小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口，红唇死死地紧咬着。
过去了？不，没有过去，那些都没有过去……每每临近母亲的生忌的那段时间，她都会整夜整夜的失眠。只要一闭上眼睛，看见的便是母亲那死的凄惨的脸庞。
她害怕，她心疼，她愤怒，她心碎……却又想起，母亲那么悲凉的话……不要怪秦媚姻，不要怪她的父亲，不要怪任何人……一切都只不过是因为，她有眼无珠，竟将狼心狗肺的东西，当成今世良人。
直到死，她的母亲，惦念着的，是要她不要怨恨……
想到这，白小祝的眼眸中，又浮起了层层叠叠的水光。
“不，我要说。”白小祝抽泣着，声音哽咽。“假如我不说的话，你是不会懂的。”
“阎衜天，我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
“以前我总不明白，母亲的身体明明那么弱，还带有心疾，却执意要生下我。”她顿了顿，吸了吸鼻子，继续道。“直到遇见你，我才明白母亲当初的用意……因为不知道能够陪伴在心爱之人身边多久，所以才会用尽自己全部的生命，来浇灌和酝酿出爱情的结晶。我想，我的母亲，当时也一定是这样子想的……”
“阎衜天，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病发，病发之后，是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能够度过难关……我害怕有一天，我会离开你……”
“白小祝，你给我闭嘴！”听见白小祝说这些话，阎衜天顿时暴怒起来。声音有种说不出的愤怒，可是手臂不但没有将怀中的她推开，反而是一寸一寸地收紧。身体害怕地颤抖着，喉头间，哽咽着，说不出任何的话来，只能够不断地重复着，“白小祝，求求你，不要说这种话，求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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