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武帝十年东都洛阳城
“滚开,你个废物”!随着小厮的辱骂和羞辱,范退思颓萎的坐在地上,他看着身边满是补丁的葛布包,怒极反笑。这是他第七次被逐出刘侯府。范退思三年前带着全村的希望来到帝都,希望投身幕僚,以展满腹才学。可是,在四大门阀刘氏家族眼中,他只是一无所有的穷光蛋。是的,一无名门望族和乡村豪绅的推荐,更别提孝廉之名,仅凭借东渔村上好的金鳞甲就想贿赂门房,成为刘侯坐上宾?白日做梦!范退思跌跌撞撞向闹市区走去,他此刻万念俱灰;我的金鳞甲啊!那可是爹爹带领全村捕鱼能手,冒着生命危险,在极东之岛,追逐三个月才捕得到重达百斤的金甲鱼。又用了八个月的时间,把鱼鳞晾干,鱼筋抽出。让铁匠带领三十多个青年壮汉耗时五百多个功才造就。谁知交到门房,连刘侯的一面也没见到。我这般回去,有什么脸面去见乡村父老?
他无意识的往前走,恍恍惚惚,不知去向哪里。出了官道,穿过酒肆商铺,经过茶馆,见一说书人吐沫横飞,口若悬河。时值盛夏,一帮闲汉子光着膀子聚精会神的听道:“话说曹操平定北方,率兵百万,饮马长江,与孙权决战。赤壁前夜,曹操大宴群臣,饮酒作乐。时夜东风吹拂,明月皎洁,他醉意微醺;提起大朔,横于胸前,慷慨歌曰:“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水,去日苦多。。”范退思心里赞想:“魏武大帝,雄才伟略。这等文治武功,令人崇敬满怀。他走到茶馆前,选择靠走廊和窗边的末座的位置坐了下来。招呼小二,点了一杯清茶,饶有兴致的听了起来。可能是说书人讲的太好,抑或三国的故事太过精彩,范退思暂时忘却了肚中的饥饿。直到傍晚,人群尽散,范退思仍坐在哪里对着空茶碗呆呆出神。说书人刚刚收拾完折扇、醒木和书案,抬头看着这个失意的年轻人,满脸堆笑的走到桌前说:“老弟,可有心事?”范退思收敛心神,冲着说书人一揖,“先生口技,令小生着实佩服。”说书人:“在这浊世混口饭吃”。说书人道,“我看你时常出神、咳声叹气,因为什么事?”范退思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他本就不善交谈,更何况这件事情难以启齿。也不知为什么,觉得这和蔼的说书人倍感亲切。帝都之大,唯有这说书人对自己表示关心,这些天,他受尽了白眼与谩骂,而此时他更不知以后会去往何处。想到此地,他鼓起勇气把他的遭遇一一道来。
原来他家住东渔村,祖祖辈辈以打渔为生,他父亲范老爹是全村捕鱼能手,捕鱼之技,冠绝全村。范老爹年近四十,并无婚配。也是不该范家绝后,在一次出海捕鱼时,范老爹无意救下一女,那女子因被迫嫁入当地恶绅,走投无路下,投入海中。范老爹,倾尽家产,三个月才把治愈。那女子深感范老爹的为人,决定下嫁与他。一年后,范家迎来一喜一悲,喜的是老来得子,足慰平生。悲的是妻子难产,撒手人寰。范老爹极其宠爱这个儿子,遵照妻子遗言,让儿子读书致仕,报效国家。范退思从小到大来没有下过一次海,饱读先贤智慧,这一年他十七岁,带着全村的希冀踏上帝都,没成想,盘缠用尽,落魄至此。
说书人听着他的遭遇问:“你喝过酒没”?
范退思:“从来没有”。
说书人:“敢喝吗”?。
范退思:“舍命陪君子吧”。
说书人:“我算不上什么君子,只能算一个用嘴讨日子的小人物”。
范退思:“小人物待人真诚便是君子”,范退思拿起酒碗饮了一大口。
说书人:“这世道本就荒唐”。
范退思:“虽说天下一统,但魏武帝司马炎穷奢极欲,天下美女闻炎惊变。各门阀相互倾扎,有才人报国无门,怀念那个热血的三国”。
说书人:“老弟,你喝醉了”。
范退思:“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说完,栽倒在桌前。
说书人:“人生如梦,何恋浮生,醉入三国,虽无犹荣。”
那一夜范退思梦见百万精兵。。
建宁二年,洛阳发生大地震,加上海水泛滥,沿海房屋尽被卷入海内,又遭遇旱灾,庄稼颗粒无收,流离失所的难民达几十万众,难民们纷纷涌入洛阳。流亡途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惨不忍睹。
洛阳城脚下,破庙内。几个乞丐在呼呼大睡,一群逃亡的难民在煮着树根,一名妇人在哄着因饥饿而大哭的婴儿。
一名头发花白的长丐,踢了一下范退思说:“范疯子,醒醒,别做什么美梦了,哈喇子流的满嘴都是。”
范退思睁开双眼,睡意未消的他,看着眼前的景象,揉揉眼说:“这酒太烈了,到现在还在做梦”。说完倒头又睡。
刚躺下,长丐又踢了他一脚。“别睡了,接连几天没有要的吃的了,赶紧想想今天怎么办吧”!范退思又一次睁开眼,感觉这不是做梦。心说这说书人也太狠了,喝完酒就把我扔到讨饭的乞丐队伍中。
“不对啊,我从家来的时候经过帝都没有看到那么多难民啊,也没有这间破庙啊。”
范退思一跃而起。
范退思问那长丐说:“这是什么地方?”
长丐:“你是饿晕了,还是没睡醒?”
范退思:“可能是酒意没退。”
那长丐拿起破碗,一口水喷在他脸上说:“现在醒了没”?
范推思:“这是哪一年,当今圣上是谁”?。
长丐心道还是没醒。这是建宁二年,圣上是汉灵帝!。
范退思:“你打我一拳”。
长丐:“你这疯子又犯病了,我不打你,免得他们说我以大欺小。”
这时旁边睡觉的乞丐纷纷站立好奇的围观过来。
范退思:“没事儿,我还有点晕,你把我打醒。”
老丐无奈,放下破碗与竹杖‘呼’的一拳打进范退思的胸前。
范退思站立不稳,向后腾、腾、腾退了三步,坐到在地。
范退思心想:是真的,这是大汉末年,我竟然一梦回到另一个朝代。反正在晋朝无所施为,就让我见证这群雄并起热血时代吧!
范退思复又站起,冲长丐一躬到底。“头儿,我挺饿的,咱们今天去哪讨饭。?”那掌丐说:“讨什么饭,你看咱们进得去洛阳城吗?你看城外的难民有多少?再看看还有什么能吃的吗?”
可恶那十常侍,见来了那么多难民,不但不开仓放粮,反而令军士闭守城门,驱逐难民,我们还能跑到哪去?哎,这年头,乞丐都快失业了!”
这个。。范退思挠挠头说,总归有我们一条活路的。
“头儿,你相信我吗?”
“相信你什么?”
“咱们去巨鹿郡,哪里有肉吃。”
他声音虽然不大,却传进众丐的耳中。哪儿有肉吃?巨鹿郡?这小子又犯傻了,这么多难民都是从巨鹿郡逃过来的,那的灾情最严重。
范退思对长丐说,“去不去?”长丐见他如此坚定,觉得这个青年人身上透着一股令人安详的气息。“去就去,就信你这小子一回。”“阿大、小二、你们几个谁跟我们同去?”阿大说:“我还是待在这里比较好,万一哪天圣上仁慈大开,咱们一样有肉吃。”小二说“哪有这样的影子?你看这那么多难民,他们管过谁?阿公,我给你们一块儿去,路上也有个照应。”范退思心道,这小子虽然年轻,但有一股子创劲。范退思摸着他的脑袋,整理一下他腰间的麻草说:“以后跟着我,有我吃的,绝对少不了你一口。”小二说:“谢谢范大哥。”范退思让老丐带路,连同王小二一起,奔赴巨鹿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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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黄巾统领
巨鹿郡,漳河南岸。
范退思与长丐和小二站在尽是浮尸的岸边沉默不语。
小二:“范大哥,你说跟你来这有肉吃。”
范退思“是的,我刚说过不久,就在三个月前”。
小二:“我现在很饿,饿的很难受”。
范退思看着皮包骨头、面色惨白的小二,心里闪过一丝愧疚。按照史书推算这里不久便会爆发黄巾起义,现在为何一点动静没有?
范退思对小二说:“信我吗?过不多久就会有肉吃。”
小二认真的看着他,“先别说肉、我们几天没吃到食物了”?
范退思看着河里的浮尸,眉头凝成一个川字。
小二无奈说:“你该不会让我们吃这些吧,小二指向河边”?
范退思:“你想多了。”
长丐:“别废话了,想想我们现在去哪”?
范退思:“这巨鹿郡可有名山”?
长丐:“山倒是有,不过不怎么有名”
范退思:“我们朝着山上走。”
长丐和小二问:“为什么”?
范退思:“因为那有肉吃”。
无名山上,阳光发出猛烈的火焰,似乎要将这苍茫大地化为青烟。河水早已干涸,百年的青松也逐渐枯萎。一名中年汉子,背着竹篾篓,挂着药铲,艰难的向一处断崖顶上爬去。崖顶上有一株高约五寸的小草,生机盎然的长着,仿佛是对着这骄阳流火放肆的嘲弄。草的颈中,有一颗约松球大小的果实殷虹如血。那汉子眯起眼睛,目测距离崖顶约有三丈距离,眼神变得炽热起来,那是他登临崖顶的支撑。他此刻不敢有丝毫大意,每爬一步,都仿佛榨干他全身的力量。太阳依旧毒辣,他已没有一滴汗水可以流出。一步、两步、三步,终于,他爬上崖顶。他举起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的拿出药锄,一寸一寸的崛起土来。这是采药人对灵药的敬畏之心。他把那小草提了起来,缓缓装入药篓中。直到此时,他才长舒了一口气,疲惫的躺在崖顶。他说:“终于采到你了,赤精草!这下娘亲有救了”。那汉子满是欣慰,收拾好工具准备下山。当他从崖顶望向大地时,他的神情猛地一紧,这。怎么下去!他来时只想采到此药,以治疗母亲的眼疾。于是,他翻越整个无名山,找遍每一个可能有赤精草出现的角落。饿了以草皮充饥、渴了只能忍耐。终于在一处断崖上发现了它,然而此刻,他已无力下山。他想了片刻后,还是准备下去。因为他知道,在断崖上等待无异于自寻死路。他也不能等,因为还有两个兄弟和母亲大人在等他。
时近中午,阳光更是热烈。一步、两步、三步。。
忽然,一个失足他向山下坠落。
就这么死了?他脑海中闪现无数画面:“七岁那年,父亲去世。十二岁那年,母亲用给人缝补积攒下来的钱,将他送到孔先生的门下。十六岁,一举成秀才。四十七岁,依然是失败的落第秀才。现在,天下逢灾,母亲已盲,兄弟三人无妻。这世道如此炎凉,这人生该有多么绝望。但我不想就此赴黄泉,母亲在盼着我,好不容易采到赤精草,您的眼疾便能痊愈。”他望向天空,心说,你听得到这些吗?天若有情,也不会让庄稼颗粒无收,也不会发生大地震。它——怎么会听到,一个将死人的呐喊?或许,天真的听到了。他急坠向下的身子,落在了软绵绵的手中。中年男子睁开眼睛,见一白首翁慈笑的看着他,那人把他放在地上。中年男子吃惊之后,立即拜倒在地。那白首翁朗声说道:“吾乃南华老仙也,念你一片孝心,特赐你天书三卷,此乃《太平要术》,汝得之,当代天宣化,普救世人。若萌异心,必得恶报”。说完那白首翁大袖一挥,一团白云,便握在他手中。他向白云吹了一口气,白云被气所感,进入中年人脑中,三卷天书,瞬间被中年人吸收。随后,那白首翁,化作一阵清风而去。中年人迷茫的看着白首翁不知所措。他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心神皆惘。
范退思三人,坐在山脚下,躲避着炙热的阳光。那长丐背靠在石头上,若有若无的喘着气。
范退思对小二说,“头儿,快撑不住了。”
小二:“我也快了”。
小二看着他说:“你也好不到哪去”。
范退思:“我们一定会有肉吃的”。
小二:“我现在有点后悔了”。
范退思:“身世如飘萍,人命若草芥”。“说得好”!范退思向身后看去,一中年男子站在黑石旁。那汉子径直走向长丐,探探他的鼻息说:“还有救”。他拿起药篓,掐断赤精草一片叶子,放入长丐嘴中,不到片刻,那长丐的呼吸变得逐渐均匀有力。范退思和小二震惊的看着他,范退思说:“你给头儿吃的什么灵丹妙药”?那中年人说,这是赤精仙草。相传乃上古十二上仙赤精子纯阳之血所化,能医万般沉珂、补先天灵气。”范退思道:“如此珍贵,慷慨救助,大恩难报”。中年人说:“小事一桩,不足挂齿”。范退思感此人古道热肠。问道,“不知先生,尊姓大名?”中年人说:“吾乃张角”。范退思心想怎么那么熟悉,张角?张角?张角?对,他就是把大汉王朝搅得天翻地覆的黄巾统领,自号太平道人的张角!
范退思说:“我们以后跟着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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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生存之道
张角看着范退思脸上闪过一丝困惑“跟着我走?”
范退思:“是的,跟着你走”。
张角:“你可知我家中情况”?
范退思:“估计没有几户老百姓会过的舒坦”。
张角:“我家的情况更凄惨”。
范退思:“我们三人从洛阳逃到此处,风餐露宿,还是乞丐”。
张角发出一声叹息。范退思明白,这是对身世的无奈,亦是对命运的无奈,更是对这世道不公的抗争。张角说:“我已经一贫如洗,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跟着我,如果诸位不嫌弃家中贫困就一块儿走吧。太阳快落山了,我得赶着回去给母亲大人治病。”范退思脸显喜色说:“张大哥,您采药累了吧,我帮你背着药篓。”张角说:“好兄弟,下山去”。
天下大旱,颗粒无收。张家村早就十室九空,难民纷纷逃向各州府。可愿意留在村里的都是恋家之人,尤其是张氏。张家三兄弟,早就劝母亲远离家乡,可张氏每次都说“我双眼早盲,你们背着我这个老妇,一路上徒添麻烦”。兄弟三人每每听到此处,便一起跪在她身前说:“无论您现在身体怎样,我们就是饿死,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张氏明白,这三个孩子虽没有多大出息,但孝顺有嘉。她其实这样说的目的,是不想离开生活了一辈子的家。更重要的是,她的夫君就在村口长眠。每当她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趁孩子们熟睡,她便一个人走到他的墓前,向他说着生活中的艰难遭遇。这是她坚持下来的动力,如果没有一个慰藉的灵魂,她很难撑起家里的这片天空。如今孩子都已长大,可她的眼睛因看着细小的针眼而使用过度,目不见物。令她唯一难过的是,三兄弟未曾婚配。也是,谁会看得上他们这个穷家呢?
用土坯砌成的院墙内,张宝和张梁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