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救赎的灵魂:清水湖的水晕- 第12部分

　　夏老师强调自己已有女友的事情，不仅没有让岑佳有内心受挫的感觉，反倒让她幻想着这样一种可能：假如夏老师没有女友，她的期望是不是就有“不是幻想”的可能呢？

　　有时，她也不齿地意识到，自己过于耽于与夏老师有关的幻想，或许是因为她潜意识想借此来向江萍“示威”：你江萍虽然表示自己有很多男生围着你转，但是这些男生都是些没有眼光、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我才看不上这些“不入流”的小毛孩……　　。。

第　九　章　师生（2）
2

　　“我都听他们说了，你和白洁从小就是同学，又是很好的朋友……”夏老师在岑佳病床边，神色凝重地说：　　“谁也想不到，她那样性格安静的人会走极端啊！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她难过得要放弃生命？……”　　　　

　　这些话让岑佳更为自己感到悲哀：她真是白洁的好朋友吗？好朋友的定义又是什么？就是彼此走得最近的人吗？

　　“我也只能说：逝者已矣……我们活着的人不能再轻贱自己的生命……你如果太悲伤，很久都站不起来，白洁的在天之灵也一定会为你很难过……”

　　夏老师像朋友一样的劝慰她。无论如何，她都感受得到，夏老师的话是真诚的，虽然这种劝慰话对她而言总有那么一点“不着边际”。她警惕着想，自己越被自己所尊敬的人“误解”成好人，她的“罪过”就越大，她就可能被摔得越惨……

　　可是，只要她待在医院，她能听的就只有这种加重她心理负担的飘忽话。或许，当人人都像江萍那样“唾弃”她的时候，她的内心反倒会轻省很多。为了不落到连自己也彻底瞧不起自己的地步，她终于下定决心不再“躲”在医院这个满是药水味的“破地方”了……

第　九　章　师生（3）
3

　　李小落拗不过岑佳，只得替她办理出院手续，并准备和她出院。

　　面对李小落，岑佳是惭愧的：这些天来，李小落不顾自己的课业也要到医院来陪她，而且毫无怨言地容忍她的反复无常，她的坏脾气，甚至还陪着她一块儿落泪……虽然她从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人心，来消解任何人所表现出的积极善良的情感，可是面对李小落，如同她面对几天前在清水湖边所邂逅的那个陌生男子，她无法把“伪善”这样的词用在他们身上。他们的内心世界仿佛是她所完全陌生的。他们身上仿佛有一种她内心所缺乏的，却又为她隐隐约约所期待的那种美好情感……

　　她很感激李小落对她的宽容，也对她的照顾有那么一点点依恋；对那个再也没有出现过的陌生男子，她也有那么一点点的想念和期待……

　　“你说我还能见到那天晚上背我回医院的人吗？”在校医院大门厅里，岑佳突然停下来，充满期待地望着李小落。“是你说，是他背我回医院的……”她补充道。

　　“那天，他并没有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李小落有些不自然地回避岑佳的眼光。

　　“大家真的再也不见了……”岑佳有些伤感地埋起头，独自往前走了。她原本以为李小落会紧跟上来，可事实上，李小落只是久久立在原地，有一点魂不守舍的样子。

　　又走到外面世界的阳光之下了，岑佳却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沧桑感。外面的世界仍旧是海阔天空的，可是能够容纳她的天地却是逼仄的……

　　她自嘲着想：自己为什么还要想再见到那个陌生男子呢？她并非是想以一个受苦者的姿态去博取他人的关怀和同情。她想再见到他，只是觉得自己心中有一个谜团，是与他的眼睛有关。她想探寻，为什么他眼里的光芒会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安？其实，她已经记不起他的相貌了，就算他真的出现在她面前，她未必就能一下子认出来……

　　她一个人走上通往美视学院大楼前的那条马路的时候，才注意到李小落竟然一直没有跟上来。为此，她心里空落落的，似乎浑身都没有了力气。她又折回去，想和李小落一起走。就在她转身回望远处的那一刻，离她数十米远的一幕让她怔住了：

　　李小落正站在从医院出来的一个转角路口上，她身边还有另一个人——　　一个男的。这个人仿佛是岑佳所完全陌生的，可是她为什么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心跳加速得厉害？难道他就是那天晚上的“他”吗？

　　他似乎在专注地望着李小落，而李小落却只是尴尬地看着地面。岑佳无法知道在这之前他们有怎样的对话，可当时他们之间那种异常的气氛让她感觉到，他们以前就是认识的……岑佳疑惑地走向他们，而他们也注意到她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　九　章　师生（4）
4

　　“岑佳，这就是……”拖着箱子的李小落先走过来。“……那天晚上送你回医院的人……”说这话时，李小落竟然满面通红。

　　岑佳突然感到鼻子发酸，眼里也一下子湿湿的。她定定地望着那一张并不算“悦目”的脸，望着他的眼睛——终于，她确定了，那真的是一双可以让她心安和信任的眼睛……

　　“你好些了吗？”他对着她微笑，很自然的。此刻他的神情和刚才他面对李小落时完全不同。在李小落面前，他是拘谨的；而在她面前，他却是大方的。

　　“你怎么来这里了？”岑佳问他。

　　“来看看你们……”他的回答显得有点意味深长。

　　“我们？”岑佳有意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说，你不仅仅是来看她的？”她语气怪怪地指了一下李小落。

　　“岑佳，我先走了……”李小落拖起箱子，头也不回地往前走。那一刻，岑佳又注意到，他出神地望着李小落的背影。

　　“你们以前就认识吗？”岑佳直白地问。

　　“算是认识吧……”他回过神来，叹息一声。“也许，是我有点失礼了……”

　　岑佳心上有一点异样的难受。她沉默了。

　　“我在C市也待不了几天……本来不想打扰你们的，但是我又不想就这么走了……这是我的电话和QQ，如果有需要，可以联系我。这也是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要是我晚一点来，只怕要和你们错过了……”他递给她一张写有他联系方式的纸签。

　　岑佳听着他口中“你们”这个称呼，感觉格外的刺耳。

　　“谁需要了？”岑佳古怪地提高了声调，带着些莫名的火气。“你可以直接给她，干吗要给我？我说过我需要了吗？我差点都想不起你这个人来……”她打掉了他手上的纸签，然后开始飙泪。“我跟你毫不相干，我一点都不想认识你……你少对我装什么好心！……”

　　在她几乎完全情绪失控的时候，他眼里也泛着忧伤的泪光。

　　“对不起……如果有冒失的地方，还请原谅……我又来找你，原本是想把我最宝贵的‘所得’告诉你……”

　　“谁稀罕？……”岑佳抛下这句话，从他面前跑开了。那一刻，她所厌恶的不仅有他这个“陌生人”，还有李小落……

　　岑佳很快就追上了李小落，并从她身边默不作声地走过，并先于她走进女生公寓楼。

　　越走近自己的寝室，岑佳就越有一种心被掏空的感觉。寝室门是虚掩着的，里边的人除了江萍，不会有别人。意识到这一点，岑佳感到心里阵阵疼痛……

　　寝室里边传来江萍接听电话的声音——

　　“你张口闭口就是你老婆怎么样，你到底关不关我？……我在这个寝室还怎么待得下去？”

　　这是江萍面对电话那头的“娇嗔”之声。仅仅这几句话就让岑佳感到精神起来：看起来，她与江萍的“暗战”，她算是“赢”了。一个大学女生，最终和一个和有妇之夫有不正当的牵扯，这也算是让人“不齿”的事情了……

　　岑佳推门的那一刻，江萍果然一副受惊的样子，而且仓促地挂断了电话。岑佳诧异江萍竟然有一种古怪的心虚神情。那时，她不由得在心里冷笑：原来你真的也不是什么好人……

　　岑佳原本以为，自己回寝室必会面临和江萍的一场“恶战”，可实际的情况却让她松了一口气：这个平日里对她嚣张跋扈的人竟然还想搬地方……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　九　章　师生（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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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岑佳出院的第二天，班里就有一场组织活动是话剧表演，顺带纪念逝去的白洁。岑佳虽然一直感到头重脚轻，浑身乏力，可是她还是勉力让自己振作起来，和班里人一起去纪念白洁……

　　其实，早在大一那年，她就和白洁一起表演过一个叫《俞伯牙摔琴谢知音》的话剧，白洁演钟子期，她演俞伯牙。本来这样的话剧应该由两位男生来演，但是由于岑佳很喜欢“高山流水”这个故事，所以当初就鼓动白洁和自己一起申请参演这个剧本。这次，同一个剧本，却是由两个男生来演。

　　班会上，岑佳在教室一个角落静静地坐着，听一个男生伤心地念着她也曾念过的悼子期的哀婉辞：

　　“……忆昔去年春，江边曾会君。今日重来访，不见知音人……但见一抔土，惨然伤我心……伤心伤心复伤心，不忍泪珠纷……来欢去何苦，江畔起愁云……子期子期兮，你我千金义，历尽天涯无足语……此曲终兮不复弹，三尺瑶琴为君死！……”　　

　　班里几乎所有人都哭了，还有几个女生还相互抱头痛哭。在同学悲极而泣时，岑佳却没有一滴泪水。她看见众人的悲痛，尤其听到江萍的哭声，她却奇异地振作起来，想走开。在离开之前，她下意识地望了一眼门边的夏老师。夏老师正用手托着头，显得很疲倦很憔悴的样子。夏老师并没有注意到她。最终，她拖起沉重的腿，往教室外走去。可是就在她刚出门的那一刻，意外情况发生了。

　　一个人影黑压压地挡在她眼前，而且有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地搭在她肩上，而另一只手往她的脸颊上甩来一个巴掌。岑佳感到脸颊发烫，眼冒金星，整个人也摇摇欲坠起来……

　　“你……想干什么？”她咬牙切齿地定了定神，望着面前这个有点面目“凶煞”的陌生女子。可对方不仅没有回答她疑问的意思，反倒作势要对她拳打脚踢。

　　教室里面的人被门口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动了，他们很快就围凑过来。不仅如此，连教室外面走廊的人也有走过来看热闹的。在这个陌生女子被他们班的人钳制住手脚之后，岑佳才彻底回神过来打量这个“不善”的来者：她皮肤黝黑，披着一头烫染的时尚卷发，手臂上挂着一个因过于用力而摇甩不定的啡色提包。

　　“请问，你是哪位？你来这里想干什么？这里是教学楼……”有男生怒气冲冲地先开口。

　　“我是哪位？”该女子似笑非笑地尖声反问。“把你们辅导员叫出来，让他来跟你们大家说说，我是哪位……”

　　“是准‘师母’……”有女生低声说。终于，大家都把目光聚焦到了早站出来的夏老师身上。

　　“你是不是疯了？……”夏老师皱着眉，压着声音靠近这个被认出是他准老婆的人。“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说……”

　　“我是疯了！……”该女子有意加大嗓门，推开夏老师，一副想搅动整栋教学楼都不得安宁的架势。她忙乱地打开自己的手提包，从中取出一件女人的内衣，扔到众人面前，引来一片哗然。

　　“老子今天就是想找这件内衣的主人，要狠狠教训她一顿……”该女子激动之下又要去抓岑佳的衣襟。那时，几乎没有人立刻做出要去阻拦的样子。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疑惑地集中到夏老师和岑佳身上。

第　九　章　师生（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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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我的……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岑佳疑惑地望着夏老师，不停地摇头。

　　“哼，你要肯承认才真是怪了……”她松开岑佳，又从提包里取出一封信笺来在她眼前用力地晃了晃，大声说：“这个东西落的是你的名字……你能否认吗？你们班上还有第二个人姓‘岑’？你真是不要脸！明明知道他有‘老婆’，还去勾引他……”

　　这些话终于让岑佳的心理防线滑向崩溃。她感到自己整个人不是在“往下沉”，而是在“往上飘”，仿佛有一种灵魂离开躯体的感觉。最终，她有气无力地倒靠在门外面的墙上，神情呆滞地听着对方进一步的愤怒控诉……

　　“以前我就知道你写过这东西给他……”该女子瞄了一眼羞愧地低着头的夏老师。“……我装作没发现，只是理解你们这些小女生一时的冲动……但是没有想到……你们还要跟老师来真格的……我这才出去两天，回来就在床上看见这恶心的东西……我真是为了要把人揪出来才没有立刻吐在上面……”

　　“女士，请不要冤枉人……”站出来的人是李小落。她捡起被扔在地上的那件女人内衣，走到岑佳和该女子中间。“我和她是一个寝室的，我可以凭良心作证，这不是她的……”

　　“我凭什么相信？……”该女子撇撇嘴，嗓门不减反增。虽然已有越来越多的人聚过来，就连教学楼的管理员都被惊动，但似乎并没有什么人出来做真正实质性的“调解疏散”工作，或许他们内心是愿意“好戏”继续上演的。

　　“夏老师，你出来解释一下啊？”有男生说话了。“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们都回去吧……”夏老师红着脸去拉他的“老婆”。“你不要这样子……你怎么能这样胡闹？……”

　　“老子今天不找出真人来，绝不善罢甘休！……”她粗鲁地挣开夏老师。“你不要告诉老子，这东西是你给老子买的‘新货’，被你放进被窝给老子惊喜来的……”她的话音刚落，人群里就传来噗嗤的暗笑声。

　　“你怎么查得出来？很多人都穿这种款的内衣……而且，也不一定是别人留下的，也可能是……”高挑的江萍突然出现在门边，怪里怪气地插嘴进来，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们的“准师母”。　　　

　　“我们回去……不要打断他们的悼念会……”那边，夏老师神情痛苦地拉着自己的“老婆”，往教学楼大门的方向走。这边，聚集的人群则是三三俩俩的窃窃私语地散开。

　　当教学楼又恢复宁静的时候，岑佳那痛得几乎已经麻木的心又重新有了“知觉”。其实，她并不怎么在乎自己给夏老师写过“情书”这事被曝光，也不在乎自己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冤枉，被羞辱；她所心痛的是：为什么会有这场闹剧，而主角却是她所敬重的夏老师？在她心目中，夏老师可是一个“君子”，当然，老师原本就应该是一个“君子”。可问题是：一个“君子”怎么会惹来这种不雅、伤风的闹剧呢？她直觉里认为：如果那件女人内衣确实不是夏老师买给他女朋友，也不是其他女人无意中遗留下来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夏老师有一种不良的“癖好”……虽然前一种可能刚才被他的女友否定了，而且夏老师自己也没有强调这一点，那么就只有后两者可能。可是，这两种可能性真的存在吗？　。。

第　九　章　师生（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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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真相如何，岑佳都感到有一种叫“幻灭”的东西在啮咬自己的内心……在其他人都被班长叫回去继续他们的话剧会的时候，岑佳一个人却恍恍惚惚地扶着教室外面的墙——她不可能再走回教室去忍受班里人指指点点的诧异眼光。可是李小落却过来拉住她，示意跟她回教室。

　　“你就这么走了，你的冤屈就更不好洗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