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说话要讲证据,欺君之罪是要满门抄斩的。”
“民妇当然有证据。”
罗梅跪在地上,再是不抬头看花朵一眼,谁也看不到她此时的神色如何,只听她句句坚定,毫不犹豫。
“你有何证据?”
“回皇上的话,当年二丫第一次与她大哥行那苟且之事的时候,正好被早回了家的民妇撞见,于是便训了他们几句,也不敢张扬,便是帮着将此事隐瞒了下来,却又是怕她和大熊的事情不被婆婆接纳,便是小心地将那床单收了起来以便做他们以后的证据。”
“哦?你说的证据就是那个床单了?怎么本宫没看到你带了什么床单来?你要如何拿出?”皇后很是有些兴趣地看着底下的人问道,脸上妩媚的笑容,很是倾城。
“这两个孩子,民妇本来以为他们是真心相爱的,便是有心撮合他们,虽然他们是弟妹,可也不是亲生的,便是想时机成熟了再与婆婆说清楚。那床单的事情,怕家中大嫂知道看出来什么就将那块剪了下来,缝了一个香囊让二丫她贴身保管着。”
那罗梅一句一句说的煞有其事,本来还在犹豫着这花朵是否是被冤枉的人不觉之间又是信了三分。
花朵低头,看着自己腰间别着的香囊,眼睛睁得老大,原来,这奇怪的香囊,是这个用法?好脏,好脏。
那上面的萧后,看着花朵腰间佩着的香囊,连上的笑容,越是妖娆了许多。
“来人,还不速去将花朵姑娘身上的香囊剪下来瞧瞧?”
萧后勾起一张如血的红唇,看着下面失了魂似的人,有些满足。
宫女很快便是拿来了剪刀,将站在那里一直不动的花朵腰间有些显旧的香囊取下,将那缝得很是精致的香囊剪开,里面果然放着一小团的麻布样的东西,那一小团的东西看似很小,展开来还是成人的手板心那样大,上面赫然是点点的暗色血迹。
花朵站在那里,看着那上面的点点血迹,良久,突然抬手,捂着半面的脸,笑得痴颠疯狂,“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就是证据,这就是证据?!又脏又丑陋的证据!”
稍微懂一点的人都知道,这个是不可能成为证据的,为了证明清白将这处子血留下来,这种借口都不算的说法谁信,亏他们也想得出来!
“谢都督,你说这好不好笑,这都可以成为证据?你说他们还可不可以再好笑一点,啊?”
花朵肚子都笑痛了,转头,看着一旁的谢九歌,这个她一看就知道策划一切的人。
“当然好笑”,谢九歌点点头,也不反对,“因为他们不懂,所以好笑,至于做没有做,其实,只有姑娘你自己知道。是否欺君之罪,这不都是掌握在姑娘你自己手里?”
“你……”
花朵指着那人,再是笑不出半句来。他这是在威胁她?若是她今日拒不承认这事情,那么,那明显就是造假的香囊,必然会成为为花老爹他们惹火上身的铁证,不仅是皇上这边,这谢九歌就是在威胁她,以花家的人的命在威胁她。
花朵认认真真地,第一次这般仔细地看着这金发蓝眸的人良久,如大海般深邃的眸子,如玫瑰般红艳的嘴唇,一笑,就带着属于男子才有的邪气勾人,只是,这具身体里面的灵魂,她也才第一次认识了那么一点点。
“看来姑娘是清白的了”,谢九歌对着花朵魅惑一笑,转身,看着地上的三人道,“你们可知罪?欺瞒圣上罪该致死……”
“等等!”
“娘子。”
有些焦急的声音,和淡淡的冰冷的声音同时发出,花朵转头,看着身边站着的人,那人,眼里很是严肃。
“不要管,不该你管。”
醉月看着她,摇摇头,在他眼里,这一百个花家的人,一千个花家的人都比不上这一个人的珍贵,他要世人去仰望她的存在,他不允许任何的人染黑她,就算她自己都不行,他要她光明正大地成为自己的妃子。
“有人是无辜的。”
老爹他们,富贵和娟子是无辜的,若是不相识的人,花朵看都不会看一眼那些人,只是,这些人,曾经都与她有着血缘的牵绊,真心对她好,关心她,他们是无辜的,现在权益之际,也只有承认这件事情。
“娘子,你莫要管,一切交给为夫。”
醉月的声音,已经有些冷了下来。
“我不,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我自己的事情我用我自己的方式去解决。”
花朵摇摇头,她知道醉月要说些什么,他可以帮着将家人救出来的,可是谁又敢保证他们下一刻又会不会被坏人利用?还有,她不相信命运有时候开的玩笑,谢九歌是怎样的人,她也朦胧之间有些清楚的,他不会开玩笑,说到,就真的做得到。
“你是不相信本王有那本事?你没听到本王说让你莫要管吗?”
她偏偏是在他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上任性,有了一次,他可以由着她,有了第二次,关于她声誉的事情,他绝对是不能容忍,他心尖上的东西,容不得世人半点的污垢,他心尖的东西,就该是干干净净,即使不干净,也要将那些污迹擦走!
他的声音,此时,已是如寒冰,冷得冻人,熟悉他的人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征兆。
“我自己去做。”
这件事情上,花朵坚决不后退,她一定要找出一个能两全的办法,保下花家,算是彻底还了他们的人情。
“花朵,本王现在再问你一次,现在就跟本王走,还是留在这里?”
这是来了这么久,花朵看到醉月第一次与她真正地生气,没有责骂,没有愤怒,只有,失望。
“我留在这里。”
暖风过处,身穿淡紫色衣衫的男子,衣袂翻飞,就如天上的谪仙下凡,叫人不敢亵渎。
男子站在那里,挑起女子小巧的下巴,注视着那张刻在心里深处的脸良久,红唇轻启道:“本王,与你最后一次任性。”
男人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去。
花朵就看着那人的身影,从自己的世界消失,突然就有些不适应起来,陌生的世界,又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孤单,彷徨的,是自己的灵魂,没了他,就真的寂寞了。
“我就是和我哥哥行了那苟且之事,好了,这就是我的回答。”
女子站在一簇开得最盛的栀子花旁,脸上的泪水,蓦然落下。
“天,这女人真是太下祚了,和自己哥哥乱搞了又来勾引凤王,太不知廉耻了,好歹还有点良心,没有让人家一家子跟着她受罪。”
“这种女人,真该拿去游街示众。”
“就是就是。”
“……”
“花家的人听着,以后我花朵改名叫李朵朵,以后你们是死是活,不关我李朵朵半点的关系,我李朵朵没有你们这样的家人!我希望,你们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世界过。”
从来世人怎般说来说去,她花朵又何曾在意过?该怎么活,她还是就怎么活。
“朵朵,二婶错了,都是二婶的错,你原谅我们,是我们笨,我们错怪了你,求你原谅我们,我们也是不得已的……”
曾经,花朵的幸福,是罗氏最为关心的事情,只是,如今,看着她的幸福亲手被自己掩埋,罗氏再是无心,也是满心的悔过愧疚,拉着花朵的衣服,千般语万般话却是一句都再说不出来。
看着那妇人抱着自己的腿,哭得眼泪都决了堤,将那一件上好的华衣都沾湿了,花朵蹙眉将那人拉开,冷声道:“大婶,你弄脏了我衣服。”
“对不起,对不起,朵朵,婶儿不小心的,婶儿不小心的……”
罗梅哭得一塌糊涂,一下放开手怕又弄脏了花朵的衣服,不,现在叫李朵朵的人。
“来人,将他们带下去。”皇帝挥挥手,一众的侍卫便是要将李朵朵他们四人带下去。
“等等!”花朵突然挣开来拉她的侍卫的手,转身跪在盛元帝面前道,“请皇上看在民女即将命不久矣给民女一个机会将我和醉月真正的礼物送上于你”。
“看在醉月的份上,朕可以饶你不死,只是以着你这身份,便莫要再想打我皇家的主意。”
“皇上误会了,民女所说命不久矣,是指,民女因为本身原因。”
“你本身原因?”
这句话,倒是听得一众的人好奇连连。
“是的,刚才其实那位老太医想说的是,民女先天不足,骨盆窄小,根本就不适合怀孕,生产之时逃不出死亡的命运,要不是就是难产而死,要不就是产里不足,血崩而亡。是以,民女才说,自己命不久矣。”
“佘太医,她说的可是属实?”
皇帝皱着眉头,看向一旁并没有离开的太医道。
“回皇上的话,这位夫人所说,的确属实。”那佘太医也是被花朵的话给震惊了,想不到,这女子居然如此精通医术,猜得出来他想说的话。
瞬时,刚才还喧闹的御花园,全部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那跪在地上脸上好不惧色的女子。
皇帝沉默地看着地上的李朵朵良久,挥挥手让人将那花家的三人带走,眼里有些怜惜地看着她道:“你说你与醉月有礼物要送于朕,是什么礼物?”
“皇上仔细看便好。”
第四十三章 求婚之醉月嫁给我!
“太医,我现在没有多少时间给你们讲清楚,即使我细细地给你们讲了,你们也未必明白”,病毒这种东西,即使她李朵朵将口水都说干了,没见过这些东西的老头子都未必能懂,只得说成是看不见的微小生物,她记得古代的人,其实是明白得病大多数都是由外来病源引起的,这么说他们还能理解些,“若是太医觉得我说的有用,你们大可以将之记在心里,拿去实践看到底对不对”。
“快快快,拿笔来,拿笔来记着,给我一个不漏地记着。”
宝贵的医学财富,谁都想留下来细细钻研,特别佘太医这样的一生醉心于医学的人,听着花朵那么一说,便是赶忙催着身后的那些年轻的医官拿纸笔详细地记下来。
底下的那些人,看着这太医认真严肃的样子,均是面露不解之色,难道这女子真的有那么厉害的?
“这种传染病很特别的一点就在于,若是能挺过来,终生都不会再发,即使感染严重,也不会要了命去。”
花朵边说着,也不忘在铺开的宣纸上一笔一划,写着清秀隽永的字迹。
“姑娘说的极是,微臣也是观察总结了很多医书记载,的确是得过一次便不容易再次感染。”
“天花的皮疹呈向心性分布,以躯干、头、腰处多见。这种皮疹不能乱抓,若是抓破容易感染留下疤印,只要能坚持过来,脱痂后便不会留下疤印。该病有潜伏期,即,那个时候并没有发病的表现,通常为12—21日的样子,起病极,轻中度发热,还可有头痛,全身倦怠等前驱症状,病程经过半个月的样子,其间病症如下……”
然后,李朵朵将发病时会出现的主要症状都详细地说了一遍,待说完了,也差不多将药方写好了,却也不急着交出去,放下笔,将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天花的知识都告诉他们,免得他们走那么多没必要的弯路,枉了了那么多无辜的性命。
“至于此病的治疗问题,我在这里给你们说个实话,其实,并没有特效的治疗。”
“那夫人你那药方……”
“不急,听我说完,虽说没有特效的治疗,但是,只有采取了正确的措施也可以挽救生命的。我所说的措施如下:早期隔离病人,直到全部皮疹结痂了才算是安全了,与天花病接触过的人也要隔离开观察至少半月的时间。此病的治疗,主要是对症处理,及预防皮肤的继发感染,保持皮肤的清洁避免瘙痒。”
李朵朵将刚才写下的方子拿起来道:“我这张方子,其实就是简单的去热消炎的作用,外用的龙胆草,用煎剂擦涂皮肤用于预防感染就行了,只要严格按照我说的这些,治退天花也不是个大问题。”
她说的话不快不慢,却是对于想将她的一字一句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人来说是一件很需要速度的事情,看着那些太医停笔抹了一把大汗,她才将手中的药方交给一旁的太监让他拿给那个为首的佘太医看。
佘太医早已是等不及要看那张药方子了,接过来便是用着手中的放大镜仔仔细细地将那上面写的药材种类和剂量以及旁边的注解都看了了一遍,越是往下看去,手越是抖得厉害,“厉害啊,厉害”,众人只听到他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然后,那老头子甚是激动地对着盛元帝跪下,“苍天佑我碧水国,皇上,有救了,有救了,那些得了天花的百姓有救了”。
经过专门的书法大家将两张纸作一一对比,他们确认了李朵朵现在当众写下的这张方子是与先前的那张方子上的字迹相似,均是来自于同一个人。
“佘太医,本宫听着她说着有些道理,可这方法毕竟还没有实施过,谁知道它的疗效如何,你这番早下结论未免太草率了?”
“回禀皇后娘娘,之前微臣和诸位太医就一直在注意收集关于天花的资料,得了百位医者常年在民间走访见闻心得总结下来的经验,虽是对这天花的流行规律和症状有了掌握,却是对其中不少的防治措施没有一个完全的办法,如今这位夫人正是将我等的疑问症结所在一一解开,微臣才恍然大悟。”
“既然佘太医都这样说了,那便将她说的方法都传给在疫区的医者,让他们按照这种方法来治病,看看疗效如何。”
虽是不解这小小年纪的女子居然就懂得这么多,云幽也明白,若是她不想说,他也问不出什么来,现在是赶紧看看这方法效果如何,若是真能将这天花攻克下来,那么这女子就真的是他碧水国的大恩人了,就是她杀了人,他都该活,就因为,哪个地方都需要这样医术高明的医者。
“老臣请求亲自去疫区治疗灾民。”
“万万不可!”
佘太医一说,便是遭到后面几位年轻太医的阻拦,这老人家都这一大把的年纪了,怎么经得起折腾?
“是啊,佘太医你就不用去了,你年纪这一大把了就好好在宫中待着吧,你们太医署再派些年轻的人去吧。”
那佘太医硬是坚定地摇摇头道:“请皇上给老臣这个机会,若是不能亲眼看到那些受病魔折磨的百姓好转,老臣便是死也不瞑目。老臣研究了这天花几十年了,今日终于解开了诸多疑问,请皇上给老臣一个机会让老臣亲自去医治一番。”
“这……”
皇帝有些为难了,这佘太医本来就是宫里最有资历的医者了,若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不是太医院的一大损失?毕竟他也很是信赖这人的医术。
“皇上,不如这样吧”,一旁的皇后突然来了注意,看了一眼下面站着的李朵朵道,“既然这方子和方法都是出自花朵姑娘的,那便让她带着太医院的年轻医官去疫区如何,让她亲自指导,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也好询问学习一番”。
“不去,凭什么要我去?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们碧水国的人都不会,全是猪还是庸才?要让我一个弱女子手把手地去教他们怎么熬药,还是怎么擦身子?我没得过水痘,又身怀六甲,说白了我和孩子都吃不起疫区的那个苦。若是不信你们也大可不必听我的法子去做,天下百姓死绝了都不关我李朵朵半点的事情,我做的一切都只是交易而已,你们要弄清楚。”
她李朵朵没有那么伟大,明明不该放在她肩上的担子她就坚决不会放在身上,凭什么她懂得一点医术她就要为别人牺牲?那谁来为她牺牲?她命就比别人贱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