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孟桀滔滔不绝地叙述夏月所要呈现的意念,顾及实用和方便性外,她细心的连该如何出人都想到了。
法方人员边听他说,一边交头接耳地低语、交换意见。
杜孟桀还想开口继续时,凯尔突然举手打断了他。
“我想知道,为什么要将Hall特别独立出,而且还自成一个主体?”他很好奇用意何在。
杜孟桀马上从手提电脑上叫出一笔资料,投射在布幕上。
“这是整个Hall完成后的样子。”他指着整个格局说:“前面是接待处,以地中海式的风格为主,往后再种植一些高大绿色植物,以温室的方式培育,可形成一个小型的植物园。
这是想让踏入旅馆的客人充分放松心情,抛开城市的紧张步调;还有,这也是原创者在水泥丛林中构筑的梦想……“
杜孟桀共花了四十分钟讲解,并针对他们所提的问题一一回答。
当他收好东西走出门外后,马上坐到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老天保佑!”他擦汗,“希望我刚才的表现没有搞砸夏月的设计。”
夏月吞下手中的药丸,将自己又丢回床上,睡了一天,也被噩梦纠缠了许久,显得疲累不已。
看了下墙上的钟,不晓得情况如何,她的心忐忑不安。
“铃……铃……”电话响没两声,夏月马上伸手接起。
“小月,你好点没有?”杜孟桀先关心地询问。
“嗯!学长,结果……”她着急地想了解情形。
“你不要急,后天就会知道结果了。”嘴巴上虽然劝夏月不要急,可是他的内心比谁都还要关心。
“喔──好吧!”夏月泄气地拉下脸。
杜孟桀透过电话尽力安抚她的低落心情,“你先把身体养好再说。为了这个Case,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你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他语重心长地劝她:“小月,即使输掉这个Case,并不代表你输了,你还有一大段路要走呢。”
夏月她那太过好强的心,有时候对她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我没事啦!不用担心。这两天我想请假,等结果出来再告诉我吧。”她故作轻快地道。
“记得要按时吃药。”他耳提面命一番才挂上电话。
夏月在坐立不安以及喷嚏、卫生纸齐飞的床上度过两天。若不是感冒药让她怎么也抗拒不了睡意,要不然她肯定会失眠到结果公布为止。
一早,她爬起来穿好衣服就到公司去,在家里窝了几天,呼吸到户外的空气让她精神稍微振奋了下。
才踏进事务所,她的助理阿力眼尖地看到她,忙不迭跑过来。“夏小姐,你今天好点没?”
夏月对他粲然一笑,“嗯。谢谢你还特地送我上医院。”
“小意思啦。”他见腆地笑了笑,“对啦!老总说你今天如果来了,就到他办公室去。”
“我知道了,去忙你的事吧!”
夏月转身走到杜孟桀的办公室前,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凝聚所有勇气,推开可能改变她未来命运的门。
站在桌后,拿着话筒的杜孟桀一看是她,招手示意她先等一下。
“好的……这当然没问题……好……再见。”终于,他挂上电话。
杜孟桀的指关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桌面,看他的表情,心里似乎有巨大的挣扎在酝酿。
夏月见他这副样子,只觉浑身冰冷,一句话都说不出……不用他开口,她已知道结果是什么。
但在她虚软倒下前,她被人一把抱起。
“小月、,你赢了!他们要你明天就过去签约。你赢了这个Case了!”
夏月先是呆呆地望着他,然后爆出一声又一声不可置信的尖叫。
孟桀抱着她转圈圈。“我们拿到这个Case了!真不敢相信。”
他说给自己,也说给门外那群被他俩的行为弄得惊愕莫名的人听。
“恭喜你!夏小姐。”大伙一进门,兴奋地一句又一句道贺。
阿力手里拿着两瓶香槟,挤到前面要夏月打开。
“你们连这个都准备好啦!”她不可思议地直呼,“万一我落选了怎么办?”
“那就当是安慰奖,香槟当然还是要开。”众人齐声道。
这一天,整个事务所工作停摆,陷入一片狂欢的气氛。
萎靡数天的夏月顿时生龙活虎起来,香槟一杯接一杯的下肚,酒精醺红了她的双颊。
不如怎么回事,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哗啦哗啦地下起雨来。
夏月被打在落地窗上的滴答雨声给吵醒。
一睁开眼看了下钟。天啊!不得了了,九点半了!杜孟桀告诉她十点钟要和法方签约的。
她火烧屁股似地跳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浴室盥洗,然后十万火急地脱掉睡衣换上衣服,幸好她昨晚就先决定好要穿什么。
抓起皮包和一把伞,她连等电梯的耐心都没有,冲下楼梯跳上一部计程车,要司机以最快的速度到约定的地方。
夏月趁这时间拿出化妆包,为自己上妆。虽然她不太喜欢脸上有这些人工颜料,但是为求正式,她还是上了层淡妆。
“司机,麻烦你再快一点!”夏月频频看表,心情惴惴不安,只剩十五分钟了,她可不想第一次见面就迟到。
“小姐,我尽量了!下雨交通就容易瘫痪嘛!”司机无奈地从照后镜看她。
终于,在九点五十分的时候,夏月到达凯悦门口。
一下车就看到杜孟桀拚命拉长脖子、着急地四处张望的模样。
“学长,对不起!差点迟到。”夏月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向前。
杜孟桀大大地喘了口气,“小月,你要把我给吓死啊!打你家里电话没人接,手机也都没回应。”
夏月拉着他赶紧往里头走,“我连开机的时间都来不及。我们快上去吧!”
两人上了楼,他们约在二楼的“凯寓”谈这次的合作。
才进门便看到法方人员,杜孟桀低声对身旁的夏月道:“中间那个男子就是席克思集团的负责人。”
夏月眯起眼直盯着杜孟桀口中那名男子。奇怪,怎么越走近越觉得这个身影很熟悉?
等她走到桌边,一看清楚那名男子的脸,两个月前的记忆瞬间直冲脑门而来。
是她!凯尔所感受到的震撼丝毫不亚于夏月。所以前几天他在车子里看到的人,真的是她!
那……她身边的男子是谁呢?这个问题马上挂住他的心。
“这就是夏月小姐──Mond Chia。”杜孟桀为众人介绍。
夏月在心里嘲弄自己的运气,买股票如果有这么准就好了。
“你好。”她伸出手与大家问候,当握到凯尔的大掌时,他将她细白修长的指紧紧地握住,逾越了该有的礼仪,眼睛将她从头到尾,好好地打量一遍才放开。
“没想到夏小姐本人一点都不比作品逊色,果然如月亮般耀眼,让人‘难忘’。”他藉着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地以充满挑釁和兴趣的目光瞧她,颇带弦外之音地点出只有两人才知晓的一切。
凯尔无法将伦敦那晚的身影,和现在站在他面前,这个穿着合身米色裤装的女人联想在一起。
他无法想像这个盘着整齐的发髻、一脸自信干练的女子,曾经无助地躺在他的臂弯里。
夏月被他盯得颇不自在。她的见识太过浅薄了,竟然不晓得和她共度一夜的男子是这等身份。
一阵寒暄之后,双方坐定开始谈论起正事。
凯尔?席克思在过程中,只是在一旁倾听,甚少开口说话,多半的发言都来自于台湾区经理,也是未来这间旅馆落成后的在台负责人。
夏月告诫自己忽略掉就坐在他正对面,更极力避免与他的眼神有所接触。
即使偶尔不小心四目相交,她总是刻意的撇过头,尽力专注地和杜孟桀以及法方的负责人──狄玛先生讨论有关合作的进行方式、各项细则。
两个小时后,一切总算大功告成,狄玛先生在最后一张纸上签上自己的大名,合上交给旁边的助理,敲定在下月中旬破土动工。
“请两位务必赏光,让在下能有机会作东。尤其是夏小姐,你的才华真是让我们吃惊。”狄玛先生一脸热切地邀他们共进午餐。
夏月抬起头才想拒绝,但是─捕捉到凯尔脸上写着“又想跑了吗”的嘲弄笑容,她马上改口道:“当然,狄玛先生,这是我们的荣幸!”
凯尔?席克思咧嘴而笑,“夏月小姐真是给面子!不如我们开瓶特级红酒庆祝如何?”他不怀好意地建议,“席克思集团还有经营葡萄园,不晓得夏小姐对于酒是否有所研究?”
夏月的笑容稍微僵硬了下,她对于那晚的事并不后悔,但只要一想到对象是这个超没风度的家伙,她恨不得时光倒转,别让她踏进那间Bar。
她甜甜地眯眼一笑,“我蛮会猜人的口味,我以为阁下比较喜欢威士忌。”
夏月要让他知道,她毫不避讳提那晚的事,所以别妄想以此来挖苦、讽刺她。
杜孟桀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认识小月这么久了,怎么他不晓得她对酒有研究?还有她和席克思先生的谈话中,有种说不出的尖锐。
凯尔几乎要放声大笑。没想到大胆和创意不只能放在她的设计中,还能套在她本人身上。
月亮──平凡人对她第一眼印象总是耀眼无瑕,却忽略她隐匿于黑暗后的另一面。
凯尔对上隐然有簇火焰跳动的大眼,甚少与东方佳丽有所接触,有幸遇到的两位,不仅外表令人赏心悦目,还带有十足杀伤力的幽默感。
这顿一个多小时的饭局中,言谈间净是轻松的话题,不过法方主管还是对于夏月能在男性主宰的建筑业中脱颖而出,感到啧啧称奇。
“即使在欧美,很少有女性建筑师顶住一片天。”狄玛先生有点可惜地摇头。
“这就是为什么我用Mond Chia作为发表名的原因。”夏月啜饮下咖啡,眼角余光瞟到凯尔正聆听她的谈话。
“一样的作品,如果是由女性建筑师挂名设计,先天上就吃了几分亏。”夏月颇无奈地说。
“就目前说来,这样的情况一时是无法改变的,不过就像其他女性慢慢冒出头的行业,如广告业……等,只要能提供一个真正公平的环境,未来的转变是难以预料的。”她最后下了个结论。
凯尔不得不认同她所说的,他一向自诩为扬弃男性沙文、尊重女权,但他仍有所偏见。
凯尔执起杯子在半空中,其他人也纷纷举杯,凯尔朝夏月说:“我以席克思集团的负责人身份,祝我们合作愉快,也祝夏小姐大鸣大放。”
夏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友善”行为弄傻了眼,不禁怀疑起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盘。她饮下手中的酒液,透过玻璃杯偷觑他脸上的表情。
我会让你知道我要做什么的!凯尔趁别人没注意,以唇语告诉略为迷惑的她。
回事务所的路上,夏月呆滞地看着前方。
得意的一路上都吹起轻快口哨的杜孟桀,对她的反应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啦?小月。你有心事啊?”他问。
听到他的声音,她快速地回神,“我没事,有点累而已。”夏月找藉口搪塞过去。
“也是啦!你绷了这么久又生病,当然累。这样好了,老板恩准你休假两天。够意思吧!”杜孟桀打从合约签定,脸上的笑容就不曾褪下。
“感谢你的大恩大德,不枉费我如此为你卖命啊!”她瞪了他一眼。
她是真的需要一些时间,除了恢复体力外,她还必须思考一下如何应付席克思。
第三章
“呼?”夏月放下马克林,拉开窗廉让光线进驻,四肢放松地瘫在舒适宽大的躺椅上,音响送出Nina Simone的低沉嗓音,环绕她的私人天地。
她闭上眼、深吸口气,感觉鼻间都是醇厚的咖啡香味。她刚才煮了杯瓜地马拉,喜欲这个味道充满整个室内的感觉。
花了一个早上总算把她的窝给整理乾净。她嘴角噙着笑意,享受这午后专属自己的时刻。
闭眼假寐,即将睡着之际,她被一阵扰人的电铃声给吵醒。
夏月陡然睁眼,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去看到底是谁这么会挑时间。
“哈罗。”凯尔的笑脸塞满了整个监视萤幕,愉悦地向她打招呼,“我没办法和你的管理员沟通,快下来救我吧。”
夏月简直不敢相信她看到的。
他想干嘛!心里虽这么想,她还是打了电话下去交代几句,叫管理员让他上来。
一分钟后,一大束紫色郁金香出现在她眼前。
“感谢你的及时解围。”凯尔笑嘻嘻地送上花。
夏月半倚着门,双手交叉在胸前,以狐疑的眼神从头到脚扫视了他一遍之后,才伸手接过。不过她的脚钉在原地,没有打算请他进来的意思。
“到底是怎样?”夏月决定他再不说,就把他扫出门。
他好整以暇地道:“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了,那晚是个开始。”
“开始?开始什么?”夏月接着问。她实在不懂。
“你──让我很感兴趣。”
凯尔不得不承认,从Bar的初次相遇、那一夜的激情相拥,至昨天真正的认识,甚至于现在的针锋相对──每一次的见面都让他留无比深刻的印象。
一开始也许是她和梓的神似挑起他的好奇,但是现在,她整个人所散发出的巨大吸引力,让他不由自主的想靠近。
“兴趣!”夏月倏地站到凯尔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大叫:“你以为你是谁啊?为了满足你愚蠢的兴趣,我就必须忍受你的纠缠不休吗?”
“我愚蠢的兴趣!?”凯尔对她尖锐的话不以为忤,反倒笑了出来。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形容词。
夏月简直气炸了。他居然还笑得出来,他的脸是牛皮做的不成?夏月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冷不防地手被人用力一拉,她惊呼出声,整个人倒向他。
凯尔将她紧紧地箝制在怀,额头相抵,轻声地道:“除了我‘愚蠢的’兴趣外,还有一件上回我们见面,没来得及完成的事!实在等得太久了,我几乎要失去耐心……”
一说完,他轻柔地吻住夏月,舌头毫不迟疑地入侵她的檀口,与她的粉红小舌交红斯磨。
夏月一察觉到他的意图,马上撑起双手抵在他的胸前,努力地想摆脱凯尔。
“你做什么……放手……”她的话淹没在凯尔的热吻里。
凯尔一手紧搂夏月的腰身,另一手来回地在她周身滑动,引诱着她。
在一波波的热潮攻击下,夏月的脑子逐渐不管用,松懈了紧绷的身体,不自觉地陶醉在其中。
过了许久,凯尔才舍不得地放手,结束这天旋地转。
感觉胸腔最后一点气都被挤压出的夏月,只能无力地趴在他的胸前,大口大口的呼吸。
“呼──”凯尔满意地大口喘气,趁机又在夏月的额际偷了个香。
夏月努力调匀呼吸,与他稍稍拉开距离,半倚在沙发上。
她没料到这个吻如此让她震撼!他是个接吻高手!
她强装平静地问道:“那夜后,你想过与我再次相见的可能吗?”
凯尔长指摩挲她细嫩的肌后,在上面划圈圈,道:“用可不可能并不恰当,我一直希望能有机会再见到你。”他十分坦白。
“如果这辈子都没见到呢?”她好奇,“你打算怎么处理掉你的‘兴趣’?”
“哈哈。”凯尔被她的问题惹得大笑不已,好久没能这么开心了。
“你将会是我最美的回忆!”他戏谑。
“我还以为你打算翻遍每寸土地,把我揪出来哩!”她的话中不无挖苦之意。身子一闪,躲避他的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