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舞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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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舞芍药-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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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绿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人家曲二公子跑得勤,为的可不是琴哪!而是人。”
  “哪个人?”她沉吟起来,“莫非他是为了打动某家小姐的芳心,才如此勤于习琴买曲?”
  “小姐,他为的不是旁人,正是你,”小绿没好气地道。“你就是那个『某家小姐』。”
  “我?”她不禁失笑,“你怎么跟天伯同一国的,动不动就跟我说这些。”
  “我是跟你请事实,又不是胡乱瞎掰。”小绿神秘兮兮地道:“小姐,说真的,你觉得曲二公子如何?”
  “不错,文质彬彬、待人有礼,怎么﹖你喜欢他?”芍药看向她。
  小绿满脸羞红,啐道:“小姐,你真爱开玩笑,我只是个丫鬟罢了,哪有资格说喜欢谁呢?”
  “丫鬟也是人,也有感情,怎么会没有资格?”
  “小姐,人家可是出身高贵的公子哥儿,我只是个小丫鬟,八竿子也打不着一块呀!”
  “谁说的?”在芍药的观念里,从未有什么阶级之分,对她而言,世人一律平等,没有什么谁高谁低的问题。
  或许她天性就是如此恬淡,所以才会日日平静无波,就连谱出的音韵都是透着一股悠然致远的味道。
  “小姐,不说这些了,小绿是为你好,怎么把话儿都往我身上扯了呢?”小绿有些讪然。
  “好,你到底要说什么呢?”芍药好脾气地道。
  “小姐,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为什么每每谈到这些事你就胡涂了呢?”
  “你指的是婚姻之事吗?”
  “难不成是指今天小米粥好不好吃这件事呀?”小绿翻了翻白眼,没啥礼貌地道。
  没法子,太过关心小姐的婚事的下场,就是落得自己满肚子的无奈。
  “别生气,”芍药温和地劝着,“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你有话慢慢说。”
  “小姐,你不能这样,难道你打算一辈子不嫁吗?”
  “这也没什么不好。”她微笑。
  “这是大大的不好、非常的不好。要知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女子长大了不嫁怎么行呢﹖”小绿老气横秋地道,活像个老太婆似的叨念。
  “我对婚姻没有任何不满或反对之意。”她温婉地澄清。
  “那小姐为何不嫁?”
  “怎么突然间急着要我嫁呢?若是你有了好人家,那么我一定会为你作主,并且用最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把你送出门的。至于我嘛……”芍药又吃了一匙粥,浅浅笑道:“你就甭挂心了。”
  “小姐,你说到哪儿去了?”小绿脸红了。
  “有什么好害臊的呢﹖”芍药杏眸闪过一丝笑意,“既然我们两现在都没有嫁人的打算,那么自然也就不用再谈下去了。”
  “小姐,我就是说不过你。”小绿没三两下又被说服了,最后只能叹口气道。
  “别这么说,你明知我的反应慢了些,所以像婚姻这种复杂的事儿,就别再和我讨论了。”她笑笑﹐随手轻拨着琴弦,带起了一缕清柔音色。
  “噢。”
  既然如此,小录只得耸耸肩膀,安静地退下。
  有机会,她还是会充当一下红娘,好好地替曲二公子和小姐牵线。
  曲灵烟有些紧张地坐在太师椅上,急切地左望望右看看,像是在期望着芍药快快出现。
  好不容易﹐芍药缓缓地自珠帘后出现,他面色大喜,急忙站了起来。
  “芍药姑娘。”他的俊脸兴奋得涨红。
  “曲二公子,怎么今日这么早?”芍药基本上是没什么时辰观念的,所谓早与晚端看她什么时候吃饭为准。
  通常她都会忘了吃饭,然后常弄不清楚究竟是早上还是中午,她最清楚的应该就数晚上了,因为不需用晚膳就可以知道晚上到了。
  “不早了,都已经近午时了。”曲灵烟本能道:“我等你很久了。”
  “真不好意思,是我耽搁了用饭的时间,才让你等了许久。”她歉然地道。
  “不碍事。”他紧盯着她唇畔那朵温柔的笑,神魂俱醉。
  不知怎的,芍药并非国色天香之貌,举手投足间也没有诱惑人心的媚态,但是她浑身上下就是散发出一种惹人心醉的柔软气质。
  也许是她那高深的琴艺所致,也或许是她眉眼颦笑间的温婉淡雅,教人分外爱怜,总而言之,曲灵烟对她可是倾心得很。
  若非他早已订了亲,他还真想要将她娶回家恣意爱怜。
  不过这也无妨,若她对自己也有爱恋,那么或者他们可以想个办法。未娶妻先纳妾也不错……再说古往今来,先有侍妾后有正妻的男人比比皆是呀!
  芍药看着他死命盯着自己的样子,生平第一次产生一股几近厌恶的感觉。
  奇怪了,曲二公子与往日并无不同,可是为何她今日却觉得他有点面目可憎?
  强抑下不悦的感觉,她微微一笑,“曲二公子,你今日是要来取『君忆广陵散』吗?”
  “是的,不知芍药姑娘谱好了吗﹖”
  芍药微微点头,对着送上茶水的小绿道:“去我书房取来那一卷『君忆广陵散』。”
  “是,小姐。”小绿飞快觑了他两一眼,笑嘻嘻地告退。
  “小姐的精心之作,不知道我该以多少价钱为酬呢?”他文雅地问。
  “五两银子吧﹗”芍药的曲谱向来只卖惜弦知音人,若不能将她曲中之意尽数发挥者,就算是用千金之价来购曲,她也不会卖的。
  “芍药姑娘,你出的价钱太低了,我怎能用这样的价钱来辱没你做的曲子呢﹖”他心念一动,莫非芍药对他有意,否则怎么会以此贱价出售﹖
  他的心底雀跃了起来。
  芍药看着地突然发亮的眼睛,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道:“乐曲贵在知音不在价钱,再说曲二公子是老主顾了,就算是打个折扣也是应该的。”
  “是这么说没错。”他益发肯定芍药对他有意了,脸庞不由得发光。
  芍药轻咳了一声,心底暗暗叨念,小绿怎么取个琴谱取那么久﹖
  “芍药姑娘,不知你订过亲没有?”曲灵烟左想右想﹐最后还是大胆提出。
  芍药眨眨眼,怎么今儿个大家都跟她提这桩事﹖
  她清了清喉咙,嫣然一笑,“曲二公子为什么这么问?”
  “我……”他一时愣住了,暗忖着该如何开口。
  我两情投意合,虽然我已订了亲,但是你还是可以成为我的侍妾……嗯﹐不好,这么说太瞧不起人了,那……你我琴艺超群,为何不效法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从此琴瑟合呜厮守一生呢﹖当然,只是必须委屈你当小妾了……
  唉唉唉,好像怎么说都不妥当!
  他急得满头大汗。
  芍药看着他的脸色一下子青一下子红﹐一会儿喜悦一会儿忧心的,她开始担心起他的精神状态了。
  曲二公子……该不会是病了吧?
  小绿怎么还不快来﹖曲二公子有病就让他早点回去吃药歇着,要不然在这儿发作了,她可不知该怎么医呀!
  届时她可能得被迫使用“催魂诱魄音”中的医绝,调理他的心灵……
  到时候还怕不露馅儿吗?
  天伯准骂死她了。光想到这个可能性和危险性,就让她捏了把冷汗。
  “我去看看小绿怎么去了大半天还没回来。”她倏地站了起来,直觉想拔腿就溜。
  躲在珠帘后的小录在心里大大叹了口气,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出来。
  “小姐,曲谱我拿来了。”她递给芍药,暗自瞪了灵烟一眼。
  这个二愣子,要表白不快一点,干啥拖拖拉拉的﹗
  芍药接过了谱,急急将它送到他的手上,“曲二公子,这谱给了你,那……你要不要早点回去休息?”
  “芍药姑娘,可是我有话想对你说。”他急了。
  芍药直觉这些话还是不听的好,“有什么话改明儿个再说吧﹗我今日还有事,不陪你了。”
  “芍药姑娘……”
  “小录,帮我送送曲二公于。”
  “好的,小姐。”小绿爱莫能助地望着灵烟,曲了曲膝行礼道:“曲二公子,请。”灵烟不太情愿,却还是只得缓缓站起身,“那么我改日再来拜访姑娘。”
  “恕我不送了。”芍药嫣然微笑。
  灵烟拉拉衣襬,一步一回首地瞅着芍药,看得小绿暗自窃笑,芍药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最后他长叹了一声,携着琴谱步出大门。
  芍药打了个哆嗦,捏捏自己的手臂,真是奇怪,他的眼神怎么让人浑身发颤?
  今天的曲二公子真是不太一样,该不会真的病了吧?
  无论如何,她以后还是与他保持距离才好,省得惹来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她并不想让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打扰了这样的平静,因为她已过惯了清静自在的生活,男女之事和复杂的利益纷争她没有兴趣,也与她无关。
  她还是最喜欢与她的琴为伍,成日弄乐谱歌的,日子过得多优闲哪!
  芍药噙着一丝满足的笑,转身隐没在珠帘后。
  第二章
  青峰山山腰,绿竹丛丛生荫,涧间水声潺潺﹐林梢隐约有翠鸟啼声婉转,虫唧兽号。
  白沧浪坐在一块大石上,用一方白帕细细擦过寒光四溢的刀锋。
  依旧一身白衣,白发披散在肩后,然而深邃的黑眸却是那样地神秘,教人难以理解。
  他用充满感情的眼光,凝视着刀。
  锋芒一出日月黯淡,刀气横掠恶者断肠……
  在这世界上,他唯一信任的就只有这一把刀!
  人心难测,在这诡谲的江湖中,只有最帖身的武器才是武者的知己。
  蓦然,他的耳朵一动,一缕细若蚊呜的脚步声钻入了耳膜中。
  来人并无内力也无轻功﹐听声音像个不识功夫的普通人。
  他依然谨慎地侧头,低垂的眼眸闪过一丝警觉和冷酷。
  芍药正抱着一具古琴,试图低头专心地走着路,却总是无可避免地被地上的花草吸引住目光。
  因此,一段小小的山路才会走了这么久。
  沧浪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擦拭着刀﹐彷佛对她的接近一无所觉的样子。
  芍药直到找着了她常坐的那颗涧边大石,将古琴放在膝上时,才无意间瞥见了他。
  “哎呀﹗”她低呼了一声。
  沧浪抿唇微笑,“抱歉,我已经尽量不引起你的注意力。”
  他从未看过像她这般漫不经心的女子,彷佛这世上只有她和自然万物。
  她闻言不禁嫣然,“是我的错,我素来心不在焉,没有发觉你的存在。”
  沧浪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只见她一身蓝衣翠钗的清雅装扮,或许是邻近村镇的姑娘,偷偷溜出来玩的。
  他的目光又瞥向那把古琴﹐“你会弹琴?”
  芍药随着他的目光望向琴,“还好,略有涉猎,登不得大雅之堂。”
  “何必如此客气?你的手指头都给了一层茧,可见得经常练习。”他不经意地道。
  芍药惊讶地看着他,随即又仔细端详着白皙手指上的茧,纳闷地道:“你的眼力真厉害,连我自个儿都没注意过。”
  沧浪哈哈大笑,饶富兴味地研究着她,“姑娘对琴如此醉心,以致浑然不觉身外之事,恐怕只有琴痴二字可解了。”
  “你怎知我对琴醉心入迷?”她崇拜地盯着他,低叹道:“你真厉害。”
  他没想到她的情绪表露竟是如此单纯坦率、毫不掩饰,“姑娘,你谬赞了。”
  芍药腼腆一笑,“你太客气了。”
  两人静坐对望着,眼眸交会过一抹奇异的感觉。
  一个抱刀﹐一个揽琴……
  芍药蓦地噗哧一笑。
  沧浪有一丝好奇,“怎么了﹖”
  “咱们就准备在这儿大眼瞪小眼一直到天黑吗?”她温柔地笑着。
  “大眼瞪小眼?我从不与人大眼瞪小眼的。”他挑眉,“我只和人比看谁先眨眼,先眨的那个就得被砍一刀。”
  她清脆的笑声回漾在林间,“我猜你一定是那个胜利的人。”
  “怎么说?”
  “因为你还活着,”她开玩笑地上下打量他,“身上好像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刀疤。”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我背后密密麻麻的刀疤都能够用来下棋了。”沧浪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说笑话。
  也许是因为他挺喜欢听见她的笑声……
  芍药又好笑又好奇,脱口而出问道:“真的?那我能不能看一看?”
  他被她如此直率的话扰得脸颊不禁泛起一丝潮红,轻咳了一记,“男女授受不亲,我爹娘曾交代,要我不能够见着了姑娘就随随便便撩衣裳给人看,这样有损清白。”
  芍药笑得更大声了,简直只能以“没气质”三个字来形容。
  “哈哈……”她捧着腹,一边拭去眼角泛出的泪,“我好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都是你,害我笑成这副疯模样。”
  “你是说你平常不是这个样子的?”他挑起一边眉毛,故作不信。
  “当然不是。”他的话又惹来了她一串笑声。
  连沧浪都不知道,原来他是一个如此风趣的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这么引人发笑。
  不过他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今天的他大大反常。
  一个杀手能够多风趣?看他的德行就知道了。
  沧浪望向这个爱笑的姑娘,眼神情不自禁地柔了。
  “可否请问尊姓大名?”
  他一愣,立刻回过神来,“什么?”
  芍药理所当然地道:“我叫芍药,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他畅然一笑,“我姓白。”
  “白公子。”她静待下文,却见他微笑不语,“咦?公子没有名字吗﹖”
  “那么姑娘也只是有名而无姓吗?”他似笑非笑。
  芍药眼波流转,了然一笑,“原来我们都有不欲人知的事。”
  “没想到你亦是江湖中人。”他的眼底闪过一抹失望。
  “我不是江湖中人。”她摇摇头,“从来都不是。”
  “那么姑娘的不欲人知,是因为家庭关系?”他凝视着她,“或是仇恨﹖”
  “公子的观察力非常敏锐,几乎没有事情能逃过你的眼睛。”她回望着他关切的眼光,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坦白了,“没错,是仇恨,我们家跟人有仇,也可以说是被追杀的,可是我从来不是个江湖中人,也不想去追究这段恩怨是非。”
  “这么说﹐还是与江湖恩怨有关。”他低叹。
  “是的,这江湖……”她的眼神若有所思,“我从来不了解江湖,而且我告诉自己,我只是个平凡老百姓,跟江湖半点儿关系也不会有。”
  “你很幸运。”
  “怎么说?因为你身在江湖吗?”她盯着那把刀,“这是一把很好的刀,锋利无匹、寒光映人,想必一定是削铁如泥吧!”
  “你的眼光很好,一点也不像是寻常百姓。”
  “那可不一定,”她学着他方才的语气,俏皮地道:“我家的菜刀锋利与否我也看得出来,像你这一把刀﹐在杀鸡宰羊的时候一定也很利落吧?”
  他被她逗笑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将我的刀拿来跟菜刀相比。”
  “宝刀也好、菜刀也罢,都只是一种工具,最重要的是看使用者的心。”
  他眼带欣赏的看着她,“你并不像外表看来那样迷糊娇憨。”
  “终于发现我也不是那么笨的,是吧﹖”
  “我从未小看过你。”
  “你这么说好像已经认识我很久了。”她露出一朵笑容。
  “有人认识了一辈子,却还看不清对方究竟是敌是友,有人却能只凭一眼就认定了知己。”他缓缓地收刀入鞘,站起身,眸光复杂难辨,“虽是初见,白某却铭记在心。”
  “你……要离开了吗?”她抬头,有些失望地看着他,“我们不是谈得很愉快?”
  “我很喜欢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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