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闪:右边的江平安家的脸上也一直带着笑,但笑容并不深,孔琉玥打量她时,和她的目光碰在一起,她立马便移开了,但等到孔琉玥不再看她时,她又觑着眼悄悄观察她。
只有对她有要求有期望的人才会仔细的观察她,不管江平安家的是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好处,至少他们一家是将她这个新主子者在眼里了的,反观高昌顺家的,只表现出一脸的和气,却并不在意她的喜好,显然是一心终于尹大太太,对她没有任何期望的。
孔琉玥故意又多看了江平安家的几眼,才转向尹老太太道:“老太太和大舅女安排的人,自然都是好的。”
两家陪房便忙跪下,给她硅了头,认了新主子,然后退了出去。
见过陪房之后,尹老太太和尹大太太估计是不想多对着孔琉玥,免得心里不痛快,只又略说了一句话,便打发了她回去。
孔琉玥一回到安苑,便叫了粱妈妈过来,把情况大略说了一遍,问:“……妈妈与这两家可有过接触?”
粱妈妈思付了片刻,道:“高家的大女儿给的是大太太跟前儿李妈妈的侄儿,只怕不好降服他家,倒是江家的并非大太太的人,但家里有个得了癌病的老娘,这一二年来,都靠人参吊着命,日子过得很是桔据。”
难怪刚才江平安家的一直拿眼价觑她,看来是在掂量跟着她好处多,还是跟着尹大太太好处多。
孔琉玥心里有了底。
正说着,白书回来了,手里却仍棒着卧才那个匣子,“我去及第居找到书双姐姐,把姑娘的话说了一遍,书双姐姐说她不敢做主,去请了大爷来。我又当着大爷的面儿把姑娘的话说了一遍,大爷依然不收,让我转告姑娘,若是姑娘心里委实过意不去,就权当那银子是他借给姑娘的,等以后姑娘手上确实宽泛了,再还也不迟,不然,……就让姑娘,找个地方把这匣子扔了罢,!”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孔琉玥除了留下这个匣子,还能怎么样?不过她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等到三朝回门时,一定要跟趁那个机会将尹三太太之前给的东西退还与她一样,将这个匣子还与尹唯安。
虽说已经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眼下除了嫁入永定候府,自己根本没有任何一冬别的路可以走,也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淡然的面对了。
但孔琉玥依然紧张得几乎一夜都不曾合过眼,到早上五更天起床时,便隐隐觉得有些个头重脚轻,两边眼脸下也有了一因很明显的青影。
看得服侍她起身的白书与蓝琴都不由大急,“呀,这可如何是好!”急忙命小丫头子拿了煮鸡蛋来,上上下下热敷了一通,看着方好些了。
适逢缨格来回沫浴的香汤已经唯备好了,二人忙又服侍着孔琉玥去了净房。
等到沫浴完毕,又将头发校得半干后,尹大太太领着今天的全福夫人齐大太太,也就是她娘家大嫂子,笑冷冷的被簇拥着进来了。
孔琉玥忙起身行礼,早被齐大太太接着坐回了位子上,笑道:“都是自家娘儿们,孔姑娘不必客气!”
一旁粱妈妈忙趁机递上了红包。
齐大太太笑着接了,给孔琉玥道了贺,便手脚麻溜的打开随身带来的小箱笼,取出干净的红残以及其他一些琐碎的修容小工具,熟练的与孔琉玥校起脸上和手上的汗毛来,看得出来她经常做这样的事。
也难怪,齐大太太儿女双全,父女与公婆也都还健在,本人看起来又很有福相,而依照风俗,给新娘子梳头的一定要是这样的全福夫人,寓意新娘子出嫁以后也一样生活美满,有着沾福气的意思,想必请她作会福夫人的人家不在少数。
齐大太太给孔琉玥校完手脸后,又取过煮熟的刻壳鸡蛋滚了一圈,见她的皮肤已经被弄得光溜溜的后,方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接过丫头递上的梳子,一边令令有词,“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一边麻溜的给她梳好了一个富贵吉样的牡开团譬,然后给她载上了令灿灿的凤冠口
孔琉玥立刻有了一钟头重脚轻的感觉。
但新娘妆却显然还没有化完,接下来,齐大太太又往她脸上抹了一层不知道什么膏,凉凉的还括舒服,估计是类似补水霉的一钟,然后才开姑为她括眉画眼。
等到化完妆,再被搀扶着穿好大红色绣了底群端云目紊的圆领通袖喜服后,孔琉玥觉得自己至少重了十斤,但好在,总算是大功告成了。
有小丫头来禀前面开席了。
尹大太太于是领着齐大太太往前面坐席去了。
孔琉玥端端正正坐着,表面看起来一片平静,实则心已经跳得快要跳出胸腔之外了,……两世为人,做新娘子却还是第一遭,她实在没办法做到让自己不紧张,尤其还是在未来一片茫然的情形之下。
“姑娘,您要不合一片参片?待会儿可还有的累呢……”白书的声音暂时中断了孔琉玥的紧张。
她拇了拇头:“不必了,这会子还不械。”从这会儿开始,便不能再吃任何东西了,以免上了花骄之后出丑;不但不能吃东西,连话都要少说,需等到吉时一到,把盖头遮在头上就可以出阁了。
时间过得很快,天色渐渐大亮起来。
在外面的喧哗热闹声中,不时还有女眷进来看孔琉玥,也有她认得的,也有她不认得的,万幸都不需要她说话,她只要保持孙持合羞的撒笑就行。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外面有人高喊道:“吉时到了!”
然后便是一阵僻里啪啦,如雷贯耳的鞭饱声和锣鼓声。再然后,谢嫉塘小步跑了进来:“快换好盖头,出门了!”
孔琉玥的眼前便只剩下了红艳艳的一片,帷一能看见的,便是自己的脚尖。
被搀扶着走了几步,就听得身边的人齐声道:“大爷!”
孔琉玥知道是尹淮安背自已来了,紧张之余,又有几分纳罕,平日里尹老太太和尹大太太防他们见面跟防什么似的,今儿个如何“开了恩”?转令一想,反正她今儿个都要出闹了,以后他们再要见面,只怕也不容易了,何不面上做得好看一点?也就觉得不足为奇了。
思付间,脚下忽然一轻,等到孔琉玥回过神来,尹淮安已经背着她在往外走了,她的身体不由有些仔硬起来。
身下尹唯安自是第一时间感觉到了,说不请楚心里是什么斑味,片刻方用仅够彼此听得见的声音说了一句:“以后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万死不辞!”
孔琉玥不知道该说什么,眼下也不敢更没有再多什么,于是一直保持沉默,直至被轻轻放进了八人抬的花轿里。
伴随着一阵沸反盈天的鞭炮锣鼓声,花骄被抬了起来,一颠一颠的,其实让人很不舒服,但孔琉玥却巴不得花轿能一辈子都别停下,那样她就可以一辈子都不用去面对那茫然未知的未来了!
第69章
然这仅仅只是她的希望罢了,不管她怎样紧张怎样害怕,花轿还是很快在一阵“到了,到了……”的嘈杂声和鞭炮声中,停在了永定侯府的大门外。
紧接着,孔琉玥感觉到有人掀起了外面一层轿帘,然后是三声箭响,随即便听得周围的起哄笑道:“新娘子下轿咯!”
孔琉玥由喜娘搀扶着下了轿,在吟唱声中先稳稳当当跨过了预示婚后生活红红火火的火盆,接着又跨过了预未婚后生活平平安安的马鞍,然后在手里被塞了一节绸缎之后,才慢慢走进了正房。
接着便是拜天地,敬高堂,因为始终搭着盖头,孔琉玥自然看不到傅城恒的样子,只从余光中看见一身同样喜庆的大红袍服,仿佛整个世界除了红,还是红。再加上周围人声不断,一直吵吵闹闹的,等到进了新房,方才稍微清净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仅仅才只安静了片刻,便听得有女子带笑的声音:“侯爷,快挑了盖头,让我们瞧瞧新娘子!”
孔琉玥还有些懵懂,头上的喜帖已经悄无声息的滑落了下去。
她顿觉眼前一亮,又微微有些不适应,快速眨了一下眼睛,才看见屋子里围了好几圏的人,几乎就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只能尽量镇静尽量自然的含着微笑任人打量,但眼睛的余光却看向了床边穿大红吉服的男人。
男人很高,凤眼斜挑,修眉入鬓,俊朗之间带着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浑身上下更是若有似散发着一种威仪,远非尹准安那等清俊温雅的公子哥儿可比,显然正是永定侯傅城恒,她的丈夫,如无意外她将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了!
许是察觉到孔琉玥在看他,傅城恒忽然转过了头,两人的视线便在空中交汇了。他的眼睛很深邃,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清明,让人在对上这双眼睛时,无端便会生出几分无所遁形的感觉来。
被这样一双眼睛的主人抓包了她偷看他的事,孔琉玥的心猛地一跳,忙忙低垂下了头去,心里却反倒平静了下来。
说她以貌取人也好,说她是外貌协会的也罢,总之傅城恒还算赏心悦目的外貌,的确让她紧张的心平定了不少,虽然他看起来有些不太好相处,但她又不求什么浓情蜜意,只希望能与他互相尊重,应该不会太难罢?
在人们此起彼伏的赞美声中,喜娘捧了酒上前,对着傅城恒和孔琉玥笑道:“请侯爷和夫人饮合巹酒!”
傅城恒便矮身跟孔琉玥并肩坐了,然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孔琉玥见状,也将手里的酒杯送到嘴边,一口气喝掉里面的酒,顿时她的五脏六腑都跟着火辣辣起来,饶是她再怎么强忍,也不由得皱起了脸来,若不是考虑到屋子里还有很多人在,她甚至想把舌头伸出嘴外了。
傅城恒看在眼里,眸底不由划过一抹淡淡的笑意,吩咐一旁的丫鬟道:“给夫人倒杯茶来”
周围的人便都起哄笑道:“瞧瞧咱们的新郎官儿,生怕把新娘子呛坏了。”
又有人笑道:“宾客们还等着侯爷换了衣衫好去敬酒呢,我们还是到花厅里去坐罢!”
除了屋里伺候的丫鬟们,其余众人包括喜娘在内,便都笑着鱼贯退了出去。
等到众人都走光之后,傅城恒忽然沉声道:“服侍我更衣!”
孔琉玥心里一跳,有些吃不准他是在和她说话,还是在跟丫鬟说话,正怔忡之际,就见他已大步走进了屏风后的隔间,又有两个丫鬟也跟了进去,估计里间便是净房了,她方暗自松了一口气。
让她给一个今天才第一次见面,连头带尾相处一个时辰都不到的男人换衣服,她宁愿再穿越一次!
又有丫鬟上前给她前礼,“奴婢晓春,见过夫人。”指着旁边另一个丫鬟,“这是知夏,方才服侍侯爷去净房的是暮秋和晚冬。夫人累了一天了,不如这会子先由奴婢二人服侍着卸了妆,换件衣衫,再净净面可好?”
孔琉玥打量她二人一眼,见她二人都穿着一色黄绿色的比甲,头上簪着大红的绢花,只不过一个容长脸,一个圆脸罢了,因此点了点头,“嗯。”
二人便搀扶着她去了另一侧的净房,脱了外面的凤冠霞披,换了一身早已准备好的石榴红织金缎子凤穿牡丹纹样的衣衫,又将她的一把青丝绾成了灵蛇髻,插了一支赤金点翠的凤凰步摇,再服侍着她净完面,擦了手,方扶着她复又回到了外面。
就见傅城恒也已经换好一身暗红的衣衫等在外面了,看见她出来,怔了一瞬,才将右手握成拳放在嘴边抵住咳了一下,道:“我出去敬酒了。”
他有意等在外面,就是为了向自己交代他的行踪吗?孔琉玥微微点了点头,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之后,才暗自松了一口气,也许傅城恒并不像他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好相处!
她又想到,过了今天,她便是永定侯夫人了,以这个新身份去给韩家大小姐下帖子,顺利见到她的概率无疑将比以前她还只是柱国公府的表姑娘时大得多,而且也不会轻易惹来旁人的怀疑。
决定了,等到三朝回门之后,她就派人给伏威将军府下贴子去,她等了这么久,忍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天,她一定要见到夏若淳!
傅恒站在通往前厅必经的亭子里,居高临下望着新房的方向。
虽说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他心里却并没觉得多高兴,一来这已不是第一次甚至不是第二次,只会勾起他那些不好的回忆;二来一想到当日送聘去时尹淮安与他说的话,再想到今天背他新婚妻子上轿的人恰恰又正是尹淮安,他心里便本能的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一直持续到他揭了新婚妻子的盖头之时,也没有散去,还是在不经意瞥见她在偷看他,看见了她被他发现后惊慌失措,以及她喝了酒之后一张漂亮的脸立刻皱成一团的样子后,他的心情才渐渐好转了起来。
她的双眼可真是灵动,难怪写得出那样蕙质兰心,让人读后满口余香的诗句来!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看向他的目光,虽然也有惊慌也有害怕,却绝不是其他寻常闺秀见了他时,那种因为他那个京城人人都知道的“好名声”所引起的害怕,或许,她并非不是心甘情愿嫁给他,她心里其实还是有几分愿意的?
傅城恒一边思忖道一边往前走,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前厅的宴席处。
他的一众好兄弟,包括晋王赵天翼,庆王世子赵天朗,辅国公府世子等人,并他的那些同僚属下们一看见他,都端着酒杯嬉笑着迎了上来。
傅城恒只得暂时抛开心中的那些思量,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含笑迎了上去。
第70章
孔琉玥换了衣服,换了妆面,净了脸手,又换了一身轻巧柔软点的衣服后,整个人终于感觉舒服多了。
她坐在临窗的榻上,看向肃手侍立在一旁,面色或多或少都有些惶恐不安的春夏秋冬四婢,含笑问道:“你们四个,都是平常近身服侍侯爷的吗?”看傅城恒的样子,应该是平常就习惯了她们服侍的。
晓春当是四人中时常拿主意的那一个,闻言忙屈膝恭敬的道:“回夫人,奴婢们是新近才被太夫人指到侯爷身边当差的,先前侯爷身边并无丫鬟伺候,近身伺候都是小子们。”话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
孔琉玥能想来她们的心情,毕竟从今日起,她便是她们的女主子了,比起傅城恒,她们与她相处的时候显然会更多些,而且主母对后院有近乎绝对的自主权和控制权,她们当然会害怕她,会迫不及待的想要讨好她!
她尽量将态度放得更和善一些,声音也放得更柔缓一些,毕竟她初来乍到,威虽然该立,恩也不能不施,“我身上穿的衣服,戴的首饰,都是侯爷吩咐你们提前准备好的吗?”竟然连身量尺寸都差不离,让她意外之余,又有几分吃惊,毕竟看傅城恒的样子,实在不像是那等会注意此等细枝末节之人。
晚冬是四婢中年纪最小的,见新夫人不但长得漂亮,还这般和善,也就渐渐放开了,抢着回答道:“回夫人,是王妃娘娘吩咐奴婢们事先准备下的。”
孔琉玥汗颜。她就说嘛,怎么可能是傅城恒让人准备的!
倒是晋王妃,看起来那般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一个人儿,竟会连这些细节都想到,由此可见她跟傅城恒姐弟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所以才会爱屋及乌,连她这个刚过门,跟她甚至还谈不上熟识的新弟媳都惠及到。
念头闪过,她忽然感到胃里一阵痉挛,这才想到自己一整天就只喝了那杯合卺酒,——本来早上临出门之前,依例还该喝一碗百合莲子红枣花生羹的,但她因为没胃口,只喝了一口应景儿而已,之前由于心里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