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想一并看看。
思量再三,他便向两位太后谎称,说要跟韩嫣一起去马场练骑术,转而溜了桑家的小宅子里。
大公子已知道刘彻的身份,东方朔虽不那么明确,但从众人的神情中知道这个人身份不凡,所以他们两人在刘彻面前毕恭毕敬,努力表现出好的一面。
东方朔才华横溢,风趣幽默,在众人的讨论中,渐渐聚集了大家的视线。
云舒在旁暗暗着急,东方朔太亮眼,讨论的话题又不是大公子擅长的,若一直这么下去,刘彻肯定注意不到大公子!
正犯难的时候,韩嫣已提议离开宴席,去长春湖游湖。
“我家上月刚打造好一艘游船,泊在长春湖中,我们呆坐在屋里说话,不如去船上边赏景边聊天,岂不快意?”
众人都说好,因为他们没有带随身之人,所以大公子让云舒和顾清都跟过去服侍。
一行人乘着马车来到接近长安外郭的长春湖,只见湖边的夏柳婀娜,迎风招展,湖中的一隅种满荷花荷叶,加之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这些植物在阳光下都呈现出一种有活力的姿彩,景色十分宜人。
众人在小渡口登船之后,云舒和顾清从船舱里取来坐席和桌案,在甲板上布好席位,然后服侍几位公子闲散的坐下。
待船夫将船划至中央,东方朔提议道:“美景当前,我们不如作赋留念吧?”
东方朔专捡他擅长的东西说,云舒可看不下去,她得想办法让大公子出头,于是在给刘彻斟水的时候,声音不大不小的说:“这个湖真大,得游一下午吧?几位公子若只是作赋,作完了岂不没事可做?不如接楹联吧!”
“楹联?”刘彻疑惑的望向云舒,问道:“楹联是什么?”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刘彻的问话吸引过来,云舒在大家的注视下不疾不徐的说:“接楹联是我家乡那边的读书人喜欢玩的一种游戏,楹联讲究字数相等、词性相对、平仄相拗、句法相同,一副楹联由两句对偶句组成,一人说上句,一人接下句,接错或接不上之人就算输。”
东方朔对楹联很感兴趣,紧追着问:“你再讲仔细一些,有什么规矩?”
其实楹联就是写对联,对联相传起源于五代十国,汉朝并不兴做这个,不过汉赋中已非常讲究语句的对偶,做对联对这些文化人来说,再简单不过。
云舒婉婉道来:“做楹联有很多对格,好比正名对、同类对、连珠对、双声对、叠韵对、双韵对等等,举个例句来说,上联: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下联: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听完云舒的话,东方朔不禁拍手叫好:“好一个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没想到桑公子家里的丫鬟也这么有才学!”
刘彻等人看向云舒的眼光也骤然一亮,十分的惊奇。
云舒赶紧摆手说:“不是的、不是的,我爹常跟乡里的叔伯一起玩楹联,我从小听到大,记得一两句而已,让我自己想,我想不出的……”
大公子也说:“云舒只会一点皮毛,担不得东方兄的夸奖。既然大家都觉得接楹联有意思,我们也尝试着做两句吧?”
云舒之所以要提倡他们作对联,是因为她怕东方朔在辞赋上面盖过大公子,遮掩了大公子的才华。作对联横竖只有两句,大公子的才学也不是不行,应该能够轻松拿下。再者,大家都是第一回玩,公平一些。
果如云舒所料,大公子在做楹联方面,丝毫不比东方朔差,他思维敏捷,颇得大家赞赏。
接了好一会的楹联,周边的景色都被他们夸遍了,云舒适时的说:“我记得一个十分有意思的楹联,要不我说来让大家接一接?”
众人满是期待的看向云舒,猜想这个小丫鬟还能给大家带来怎样的惊喜?
云舒坐正身子,说:“以前我村里有一家的老翁五十大寿,请众人参加宴席,赴宴的有一位百岁老翁,主人便出了一个上联让大家猜百岁老翁的具体年纪,并接出下联,那上联是:花甲重开,外加三七岁月。各位公子,你们说这个下联要怎么接?”
一时间,众人都沉思起来,这个对联看似容易,实际上却难的很,不仅是作对联,还是做数学题!
云舒笑吟吟的看着大公子,她觉得这种事情对大公子来说要简单很多,东方朔、刘彻等人可能会被老翁的年纪难住,但是大公子应该最快算出来的。
果然,大公子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说:“有了!下联是:古稀双庆,又多一个春秋。对不对?”
云舒非常高兴,频频点头。
“花甲”是指六十岁,“花甲重开”指两个花甲一百二十岁;“三七岁月”为二十一岁,上联加起来共一百四十一岁。
而大公子接的下联中,“古稀”是指七十岁,“古稀双庆”是指两个古稀一百四十岁,再加上“一个春秋”,下联加起来也是一百四十一岁!
其余几人的反应慢半拍,待大公子说出来才反应过来,一时皆感叹大公子有才。
大公子谦虚道:“这次是我投机取巧,我生于商贾之家,若连这几个年纪都算不清楚,岂对得起先祖?”
窦华说:“听贱内说,桑兄弟以心算闻名于四方,今日看来,果然不错!”
大公子连说不敢当,刘彻看向他的眼神,却多了几分思索。
之后的时间里,刘彻跟大公子频频交谈,问他多大,家里有哪些人,具体做什么生意,他能够心算到什么程度等等话题,云舒在旁看着,喜从中来!
她心中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辜负她费这么大周章,从作赋到对联,再到心算,终于把大公子的才能给引出来,金子上面盖着太多沙,她这个掘金工人,不容易啊!
正文 45、名医陆笠
游湖归来,大公子心情很愉悦,云舒和顾清看着也欣喜。
甫一进门,旺叔又禀报来一个好消息:韩管事传来回话,已在民间找到一位口碑很好的名医,并花重金邀请到,月底就会派人送到长安。
“此人名叫陆笠,年三十有四,至今未娶,孤身一人在各地漂泊,专为人治疗疑难杂症,在山东南部诸郡负有盛名。”
见事情渐渐都走上正轨,大公子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云舒,收拾出一间空房给那位陆先生住,务必要收拾妥帖,如要添置什么东西,尽管跟我说。”
云舒点头应下。
旺叔脸上略有难色,补充说:“公子,还有一事,陆笠虽然答应了到长安来帮公子医人,但是提出了一个要求,要我们在长安给他开一个医馆,此事大老爷已经答应了。”
大公子有些迟疑,想了想说:“我们既然是有求于人,也只好照办。旺叔你以前是负责药草生意的,开医馆需要什么你比较熟悉,此事就交给你来办。”
“是。”
开医馆要租铺面、招人手、准备药材,这些对旺叔来说都是很容易的事情。
回到房间,顾清抱怨道:“这个叫陆笠的人也太贪心,不仅收了我们家老爷的重金,还要公子给他在长安开一间医馆!长安的铺面可不便宜啊!”
大公子思索道:“父亲既然答应了他的要求,必定有父亲的原因。我想,应该是陆笠这个人很得父亲赏识,想把他留在桑家也是有可能的。等他来了,我们再细看看这个人是否可靠,毕竟是要推荐进宫里给太皇太后医病的,若出了问题,桑家上下都难逃其咎。”
云舒觉得大公子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此时大公子能够想到,作为一家之主的桑老爷又怎么会想不到?想来,这个陆笠应该是有些名堂的。
顾清依然有些愤而不平,咕哝道:“希望他是个有真本事的人,能够帮上大公子的忙,不然的话,我要他好看!”
下午在外面游玩了半天,大公子总觉得身上像是蒙了一层灰,于是在顾清的服侍下沐浴换上干净的衣服。
云舒在外面帮他铺床,收拾停妥之后,大公子却没有睡意,让顾清把他的围棋取来,又问云舒:“你可会对弈?”
云舒摇头,围棋她是真的不会。
大公子却有问道:“当真不会,你父亲没有教你?”
云舒讪讪的笑了,说:“是我笨,学不会……”
大公子浅笑不语,低头摆起棋局来。
围棋虽然出现的很早,但是在西汉时期并不流行,一直是“博行于世而弈独绝”的情形,所以云舒不会下棋在大公子的意料当中,只是云舒的父亲给大公子一种“无所不能”的印象,大公子才有上面那一问。
大公子喜欢下围棋是因为围棋能够让他心境,在下棋的时候,只有摈弃一切杂念冷静思考,才能入其道。他小的时候,生母早亡、父亲严厉,他时常心有忧愁而无人可诉,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一个人在房间里对着棋盘慢慢琢磨,渐渐使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他今天再次取出围棋,并不是因为他心中忧愁,而是因为他心中激动而不安。能够得到皇帝的肯定,即将踏上一条陌生的仕途,这对大公子来说,未来将是完全的未知,他期待着,却也不安。
他不习惯这种不平定的心情,他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
云舒让顾清先下去休息,自己留在大公子身旁掌灯、斟水,只是她没料到,大公子下棋竟下到了很晚。她看到大公子脸上一脸严肃,似是非常投入,也没敢出声喊他睡觉。听着棋子“嗒、嗒”落到棋盘上的声音,云舒意识渐渐涣散,不知不觉趴在案边睡着了。
等云舒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她很愕然的发现自己睡在自己的房间里,她一惊,并不记得自己昨晚回房了,难道是睡着后被大公子送回来的?
她起床后,有些局促的来到大公子房中,大公子也刚刚醒,正坐在床边揉眼睛。云舒取下衣架上的衣服,服侍大公子穿衣,并问道:“大公子,昨晚我是不是中途睡着了?你怎么不喊醒我呢?”
大公子淡笑着说:“你辛苦了一天,我应该早点让你去休息的,看到你睡着哪还能把你喊醒?”
云舒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那我是怎么回房的?”
“我背你回去的。”大公子的声音很平静,好像这是很寻常的一件事。
云舒有点别扭,却觉得自己不该这么矫情。不就是公子背丫鬟回房嘛!她平时照顾他那么多,他偶尔“服侍”她一下,又有什么不行?
云舒在心中宽慰自己一番,渐渐将此事置于脑后。只是她不知,大公子平静的声音之下,有一颗莫名紧张的心。
大公子看到云舒神情大方,心中松了口气,他之前还有些担心云舒会因为“男女之别”而不高兴,看她不介意,他也就安心了。
在等待名医陆笠前来的这段时间里,云舒每天闲了,就会去布置一下给陆先生准备的房间,时而和大公子一起上街购置物品。等房间布置妥当了,陆笠没等到,却等到了一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人!
桑宅的小门前,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带着几个低眉顺眼的姑娘站在一辆马车前面。
云舒看着他们,诧异的问道:“你们找我?”
清秀青年点头说:“是,我正是奉家主人之命来找云舒姑娘。”他的声音细细的,也很柔和,却让云舒有种不适的感觉,总觉得这种声音不应该由一个男子发出。
大公子站在门后的院子里,他和云舒一样很好奇,不知是谁会来找云舒。
门外的几个年轻姑娘在青年的指挥下,从马车里捧出几包用锦布裹着的东西,以及一个木匣。
“这是家主人送给云舒姑娘的谢礼,姑娘快收下吧。”
不由分说,那些姑娘就捧着包袱走进了桑家小宅,把东西整齐的放在了正厅的桌案上,然后再鱼贯退出。
云舒问那领头的青年:“你家主人是谁?”
青年淡笑不语,向云舒行了一个礼之后,带着那几个姑娘上马车扬长而去……
大公子来到云舒的身后问道:“会不会是……他?”
正文 46、难题易解
云舒明白大公子口中的那个“他”是指刘彻,她也觉得这些东西只可能是刘彻派人送来的,毕竟她现在并不认识几个人,送衣服来的青年也像是宫里的宦官。
“大概是他吧,上次他说要给我赏赐的,只是没想到他真的派人从宫里送来了,我都快忘记这茬事情了。”
两人来到正厅,云舒动手解开包袱,包袱里鲜亮的锦衣差点闪花她的眼!
大红、亮黄、翠绿、碧青……很多种颜色混杂在一起,云舒原以为这是很多件不同颜色的衣服装在了一个包袱里,可是她将衣服展开一看,这竟是一整件汉服!
云舒又拆开一个包袱,跟上一件一样,衣服是用五颜六色的布拼在一起缝制的,什么颜色配起来难看就拼一块,看的云舒嘴角抽抽。
大公子见云舒脸色变的很不好,神色有些不安的安慰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些衣服虽然难看了点,可是质地还不错……”
大公子的这番话说的极没底气,刘彻分明是故意报复云舒的,谁又会看不出来呢?
云舒心中虽然有点动气,不过忍了忍也就算了,谁让他是皇上呢!
“罢了罢了,我只是可惜了这些好布,被他糟蹋成这样子,这些衣服是没法穿了。”
云舒自然不会穿,只是她觉得这件事情只怕不会这么简单,刘彻上次穿着绿油油的衣服被大家取笑,他怎么会任云舒闲置不穿就作罢呢?
看着这些锦鸡一样的衣服,云舒头疼的扶额,揉了揉眉角之后,伸手打开随这些衣服一起送过来的木匣。木匣中放着一卷暗黄色锦帛所做的帖子。
云舒展开帖子一看,嘴角不禁扯出一抹冷笑,眼神中透着蔑视的淡漠。
大公子第一次看到云舒表情如这般阴鸷,一下子愣住了,犹豫了一瞬,他才问道:“怎么了?”
云舒将帖子递给大公子,说:“公子你看,皇上让我们三日后去韩府参加韩嫣十六岁的生辰宴,还要我穿这些锦鸡似的衣服去给他看看样式大小是否合身!”
云舒觉得刘彻好无聊,他身为一国之君,竟然做出小孩子般的举动。不说上回云舒并不是故意让他穿绿衣出丑,只说他现在欺负云舒一个弱女子,让她穿那样招摇难看的衣服去韩府,明摆着就是要让云舒丢人现眼!
他是觉得上回的气消不掉,还是觉得欺负云舒会很好玩?
大公子皱眉看完帖子的内容,抿着嘴角沉默不语,但是抓着帖子的指关节却有些泛白。
这件事对大公子来说十分为难,在以孝治国的汉代,让大公子去违背君命是无比困难的一件事,但是虽说皇命难为,他也实在不愿意让云舒在众人面前出丑。
思来想去,大公子没想出一个好办法,郁闷的说:“你本非故意害他,他怎可如此报复?到时候被人指指点点,何其难堪?”
云舒听大公子的意思是不想让她出丑,心中一喜,又见他表情越来越苦闷,就说:“大公子别犯难,这件事好办!”
对上大公子疑惑但明亮的双眼,云舒说:“既不想出丑,那我不随公子赴宴就好了!这只是请帖,并非圣旨,他从未在我们面前表露过皇帝的身份,我们一时‘不查’,不小心违背了他的意思,也是不知者无罪嘛!”
话音刚落,大公子就笑了,云舒果然机灵!
大公子在惯性思维下,总是以遵从皇命为前提思考,思路难免狭窄,如今听云舒这样一讲,顿时豁然开朗。只怕刘彻在想出这个注意的时候,也是不知不觉当做皇命来下达,没想过云舒会有胆量违抗他的意思!
云舒灵动略带调皮的声音又传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