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两个人的名节有关,这些事不说也罢,人生数十年,谁能无过呢?但如恨到杀人泄愤,就不是一般的小恩小怨了。处心积虑,苦心策画,阴谋布局,更是有着重大的目的!眼下咱们在作缉咒的工作,如能抓到梦幻之刀,破了这件大案不算,揭穿梦幻之刀的杀人之秘,更是一件震动全国、轰惊江湖的大事,希望我们这番设饵钓鱼的计划,能够引来鬼刀。”
“道长,扬州城中近日聚集了不少江湖人物,明显的是有为而来!”贾英道:“是不是和东主的三宝有关呢?”
天枫道长道:“贫道近来日查夜访,也发觉了这个事实,但金员外收藏三宝,已有数年之久,消息外泄,恐也非今日始……”
“道长,知道的人不多呀,以铁某为例,如非这件新房命案,恐怕到现在,扬州府还不会知道金员外收存了鱼肠剑这等珍贵的宝刀。”
“江湖道上讯息来源和官府不同,”天枫道长道:“他们千方百计,搜购这些讯息……”
铁翎摇头,接道:“这一点,我不苟同,铁某未受聘为扬州的总捕头时,也常在广陵一带走动,但就没有听到过三宝的传说。”
贾英道:“贾某任金府总管,已将近数年之久,也未听过三宝的事,梦幻之刀又怎会知这个消息呢?”
天枫道长皱皱眉头,但却闭上了嘴巴!他是金百年交往数十年的老朋友,又极受金百年的重视,对三宝的来龙去脉,应该有个透彻的了解,但他不肯再开口,别人也不便追问。
铁翎本想说出四凤楼的事,但话将出口时又吞了下去,要说就得说清楚,杜望月到扬州的事,势难隐瞒,一旦口气不稳,只怕连刑部总捕头和中、南、西、北四方名捕会聚扬州的事,都得说出来。
这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必将引起会集在扬州地面上江湖人物的警惕,他们会隐藏得更密,也会设计出各种陷阱,来对付刑部总捕头和中、南、西、北,四方名捕。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些人不论是哪一个,因他泄漏消息,而受到伤害,都将是他终身难安的事,就算说出去有助于破案的进行,也不能说,立刻改变话题,道:“贾兄,咱们要如何行动?……”
“不用任何行动,”贾英道:“我们就坐在此处,品茗。不过,为了夜间行动方便,以免误伤同伴,有一件标帜,请佩于左臂之上,千万记着,一定要戴在左臂上。”
取出两条白色丝带,缠在铁翎和天枫道人的左臂衣袖上,接道:“我们的人,都在左臂上佩有这样的丝带,两位稍为留心一些,很易分辨敌我。贾某暂时告退一下,我去查看埋伏上是否还有遗漏的地方,不论对方是否会来,需要两位帮助时,自有人来招呼两位。”说完,一闪身,消失不见。
天枫道长点点头,道:“好快的身法,去如闪电飘风,贫道也难及得。”虽是一句推崇的话,但却又似在暗示一些什么。这座雅室中只有铁翎一人,当然是说给铁翎听了。
沉吟了好一阵工夫,铁翎才开口说道:“一种极高明的闪转身法,当然需要轻功造诣配合,铁某也是望尘莫及了。”
“替两位送茶来了。”声音很清楚,但却很低沉。
一条人影,闪入室中,手中捧着茶盘,上面放了一壶茶和三个瓷杯,来人的左臂上,也缠了一条白色的丝带。
此刻,夜幕低垂,平常时日,一入夜,金府中灯火辉煌,耀如白昼,今夜却大反常态,夜幕下不见灯火,一片幽寂,室中更是黑暗,天枫、铁翎目力充沛,且已适应黑暗,才能看得很清楚。
但那献茶的黑衣人,似也有夜间视物之能,行动完全不受黑暗的影响,迅快地放好茶具,退出室外,快步离去,但却走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铁翎暗暗吃了一惊,忖道:“这是一流人物的身手,他却是个侍客奉茶的杂工,这金府中的食客,似是个个不能轻视,没有一点本领的人,很难在这里立足。”
回头看去,只见天枫道长微闭双目,似是正在调息养神。
铁翎心中有很多疑问,但却问不出口,天枫道长和他是多年好友,但天枫道长的心中,却有自己主观的认知。目前的情况,不能自作主张,必须依照金百年布置行动。但梦幻之刀也罢,杀手之王也好,他们都是当前治安上的毒瘤,执法者缉捕的对象,这个大目标既然一致,其他的细节也就不用计较了,何不借机小睡一阵。他立刻闭上双目,排除心中杂念,睡将起来。
有天枫道长这等高人在侧,用不着担心有人暗袭。
这一睡竟然睡了三个更次之久。醒过来,天已黎明。
天枫道长已不在石室中了,贾英却早巳候在身侧,笑一笑,道:“铁兄睡得很熟,兄弟不敢惊扰,委屈铁兄了!”
“道长在侧,”铁翎道:“兄弟心神松懈,很熟地睡了一觉,昨夜可有什么变化?”
贾英摇摇头,道:“一夜平安,看样子要屈留大驾一些时日了。”
铁翎心中挂念王知府的安危,急于归去,顺便和杜望月研商一下案情,探询各方名捕是否已到扬州的消息。吁口气,道:“兄弟可否先回衙门中去,只要贾兄一纸相召,兄弟立刻带人手赶来效命。”
“这个,”贾英有些为难地道:“敝东主告诉我,他和王大人已有协议,要铁兄留在这里,一直到梦幻之刀出现为止,就算围捕不成,这次埋伏才算结束。那时,铁兄再离去不迟,至于带人来此助战,那就不用着了。”
铁翎接道:“如是梦幻之刀,三宵不来呢?……”
“我们就等候三宵,”贾英道:“铁兄,梦幻之刀,是一头成精的老狐狸,他的沉着,不是常人能及。”
“贾兄,”铁翎接口道:“这也不能要兄弟停下一切工作,一直留在这里等候梦幻之刀,这档事,应该有个限期才是。”
“是有限期,敝东主的估算是七个晚上,我们有很多措施,配合七日之期,除非梦幻之刀未到扬州……”贾英道:“他来了,就很难避开这些诱惑,不过,这些隐秘不能外泄,还请铁兄赏给敝柬主和贾某一个脸面,留过七日再走!”
铁翎心头很火,暗自忖道:什么样的隐秘,铁某全无头绪,不知道的事,如何泄漏?金百年只不过一介平民,但气势凌人,颇有强行留客的味道,对我这个扬州府中总捕头,似是全不放在心上了,真是财大气粗!
“铁兄,”贾英似已瞧出了铁翎的不悦之色,笑道:“这是知府大人的决定,敝东主如何敢决定铁兄的行程……”
突然,取出一幅图案,接道:“铁兄留此的意义十分重大,兄弟也想介于重任……”
一个青衣女婢,突然行了进来,手中捧着一支大红腊烛,放在木案上,点燃之后,悄然而退。
天色虽已放亮,但室中仍然幽暗,亮起火烛,立刻一片通明。
这里的一切举措,无不配合的恰到好处,用不着再出言招呼,需要时总会及时而至。
贾英摊开手中图案,接道:“兄弟想借重铁兄为南区主帅,配属四位高手和十六个武士,金家宅院一共分为四区,每区一位主帅,由四位高手辅助,分四区二十个武功一流的人,组成合击阵势,另有一组人手,组成截击小组,驰援敌人现身区域;铁兄原为截击小组中人,但南区主帅,大病初愈,体能尚未尽复,兄弟和天枫道长商量,铁兄的技艺,足以当此重任,故而改借铁兄出任南区的主帅。”
“留铁某七日,就是为这件事了。”
“倒不尽然,兄弟估算这一次围杀堵截,必会造成相当的伤亡。”贾英道:“有铁兄在场督战,当可减少申报官府的麻烦,是标准的官府中人抓强盗了。”
“原来铁某人还有这一层用途,”微微一笑,道:“如若梦幻之刀七日之内还不来呢?”
“这就逸出算计之外了,”贾英道:“不敢再多留铁兄了,而且,贾某约请的几位朋友,也只能停留七日,照我们的计算,七日之内,一定有人来盗三宝,是不是梦幻之刀,就不敢断言了。”
“铁某七日之久,不在府衙出现,是否是一个破绽呢?”
“这一点,铁兄请放宽心,”贾英道:“敝东主和知府大人商请铁兄赶来金府擒凶时,已思虑及此,会有一位替身,代铁兄在府衙现身。”
铁翎笑一笑,道:“你们算计倒是精密,现在,只剩一件事,让铁某放心不下了。”
贾英道:“铁兄请说。”
“知府大人的安危。何大光虽然技艺不凡,但只他一人,实力有些单薄,王坚副总捕头,代我处理衙门事务,恐无法全力保护大人……”铁翎道:“贾兄,对此也有安排么?”
贾英沉吟了一阵,道:“除了铁兄和王副总捕之外,府衙至少还有两位一流高手,只不过,他们穿的是一般捕头的衣服,做的一般捕快的事情,但如论他们的技艺成就,绝不在何大光和王坚之下……”
铁翎吃惊了,这是扬州府中最大的秘密,只有他和王知府知道,再无第三人知晓内情,但贾英却一口说了出来,这叫铁翎如何不惊呢?
“贾兄,不论你如何知晓这个秘密,都令铁某震惊不已,如若贾兄不肯明言相告,铁某真是寝食难安了。”
这番话有着浓厚请求的意味,但也有点威胁的意思,寝食难安,势必要全力追查原因,是一种明白的表示,你不说,我要追查到底了。
贾英有点后悔多言,言多必失。
铁翎的武功技艺,未放在贾英的眼中,但那扬州府总捕头的官方身份,却使贾英顾忌重重,长长吁一旧气,吐出心中积忿、怒火,口气平和地道:“铁兄不可误会,那两人中,有一个叫石琪的,三年前和贾某有过一段时间交往,贾某知他出身武当门下,剑术上造诣很深,日前无意相遇……”
“贾兄,和他杯酒言欢,畅叙别后之情了……”
“那倒没有,”贾英道:“兄弟改变很大,石琪并未瞧出故友的身份,但兄弟却很奇怪,以石琪剑艺之精,武功之高,投身公门,绝不会只是一个衙役捕快的身份,本想招呼他一声,问个清楚,但继而一想,这可能是铁兄布下的秘密棋子,兄弟也就放弃约他会面的计划了!”
“另外一位呢?”铁翎道:“也是贾兄过去的朋友么?”
贾英心中骂了一声,可恶!人却展颜一笑,道:“那一位,兄弟就不认识了,但他和石琪走在一起,状至亲密,不会是新交的朋友……”
铁翎接道:“对!他们是老朋友了,也确是铁某布下的一招暗棋,但竟瞒不过贾兄的一双神目,厉害呀!贾兄。”
再谈下去,就十分的乏味了,所以,贾英笑一笑,转过话题,道:“铁兄的休息地方,已安排就绪,估算敌人如有行动,可能在二更之后,今夜初更之前,铁兄的四位副手,会向铁兄报到,也会把他们精绝的技艺,说给铁兄,以作你派用他们的参考,现在,请铁兄先去休息。”
说完,回手一招,一个秀丽的青衣女婢,快步入室,对铁翎一躬身,道:“小婢带路,铁大侠请。”
贾英思虑精密,似是已把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铁翎想一想,也觉到没有什么可问的了,点点头,道:“贾兄,如有工夫,兄弟想再和贾兄谈谈。”
“好!我会去陪你共进晚餐,”贾英道:“铁兄先去休息吧!”
青衣女婢带铁翎出室而去,贾英在室巡视一遍,才带上房门而去。
一幢青砖砌成的二楼,铁翎住的是楼上。二楼很宽敞,分隔成四个大房间,分称梅、兰、竹、菊,每间房间的颜色不同,梅室是个白色的门户,打开木门一片白,白绫幔壁,白毡铺地,家具、用器一色白。
只看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接待贵宾的地方,房中有套房,分成卧房、客房、小书房,还有个人住的小房间,设备之全,第一流的大客栈,也难及得。青衣女婢动作熟练,先送上一杯茶,低声说道:“铁爷,我去放水,你先洗个澡,再告诉小婢吃什么,我去吩咐厨下准备。”
提到洗澡的事,铁翎心中一动,四凤楼的武院中,一场沐浴,几乎洗去了一条老命,如非遇上江南名捕杜望月,只恐此刻尸骨已寒。
这位神出鬼没的江南名捕,现在哪里呢?
四凤楼武院中的红裳是个心如蛇蝎、人如花娇的姑娘,此刻是否还活在人世上呢?地下密室那把火,会不会把她烧死?
翠绫虽然没见过,但看画像上的娇美,不在红裳之下,心地是否也和红裳一样的恶毒呢?
四凤楼武院中,有女如花,心如蛇蝎,但文阁的人呢?是不是一个个满腹文章?武院中步步杀机,文阁中呢?是否莺声、燕语吟词章,充满着文雅诗风呢?杜望月决定暂不揭开四凤楼中武院之秘,必有用心。
是的!杜望月此刻又在何处呢?
杜望月正在四凤楼的文阁中。
见识了武院设置的杀机,文阁岂可不看。
所以,借着夜色,杜望月到了文阁,今夜,他身着白衣,白衣胜雪,手中再加一把描金折扇,看上去文雅倜傥,似和武林人全无关系了。
今夜,全以本来面目出现,年少英俊,潇洒出众,是那种令女人动心的男人。雅致的客厅中,誧着白垫的餐桌上,摆了六盘佳肴,一壶酒,一个丝衣丽人陪着杜望月在喝酒,靠近窗子的书案上,放着文房四宝,砚中墨迹未干,想是已吟罢诗词,过了关,在这里喝酒谈天了。
一个年轻女婢正在收拾书案上的文稿,看样子,这文阁之中,有口试,也有笔谈,没有点学问,还真是难登这大雅之堂。
幸好,杜望月的学问不错,东、南、中、西四大捕头,他是最年轻,最英俊,也是读书最多的一个。
陪侍他吃酒的绿衣丽人,绿裤、绿衫、绿绣鞋,头上一支绿玉钗,翠光流照,一望即知是上好的翡翠琢成,全身上下一片绿,除了一张粉脸和一双玉手之外,再不见别的颜色。
论姿色,绿衣女比起武院中的红裳,似是在伯、仲之间,但迷人处是她的一身书卷气,三分娇慵态,樱唇常挂笑,眉目传情来,流现出无比的温柔。以杜望月见识之多,阅历之丰,也看的有点呆了。
“看的太用心了,”绿衣丽人笑道:“雾里看花,才会有朦胧之美,你这样盯着人家看,漂亮也会被你看丑了。”
“秀色本可餐,卿家何忒嫌。”杜望月道:“姑娘之美,如诗如画,岂是匆匆一瞥间,能见神韵。”
绿衣丽人笑了,笑的如花盛放,魅力四射,杜望月心神一震,忖道:笑的如此动人心弦,当真是匪夷所思,难道这也是一种武功,苦练而成的技艺……。
是的,天狐媚笑,一种流传于江湖上的诡秘武功,听说这种技艺,如练到炉火纯青之境,能笑出各种神奇的引施力量,能让人效飞蛾扑火,能使人放下兵刃,甘心受戮,实在是很可怖的技艺。这丫头,如只是苦读诗书求成名的人,又怎会“天狐媚笑”这种奇幻的武功呢?
“爷,情已钟,心已许,”绿衣丽人,道:“还不知道你贵姓啊?”
“我杜……”杜什么,都没有说下去。
姓杜的很多,但杜望月是江南的大捕头,可能只有一个,说出名字,也等于表露了身份。
奇怪的是绿衣丽人也未多问,端起面前酒杯,道:“劝君多尽一杯酒,醉后自有侍应人,我叫惜玉,劝君惜取少年时的惜……”
话说的很明白了,放心地喝吧!喝醉了,有人服侍你,惜玉已对你钟情心许,醉了你就可以留宿在这里。
杜望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中却在忖道:醉了可以住这里,但如不醉呢?是不是也可以留下来?
惜玉突然提高了声音,道:“还有最后一关要过,这一关容易呀,题目不出唐诗宋词,我说上一句,你接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