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笔记- 第44部分

“朝雾大哥，那就麻烦你把它抓起里拿去给暮烟吧。”炎生很讨巧的说，让我忍不住推了他一把。

“话是这么说，但是总不能真的让朝雾大哥一个人上啊！快去帮忙！”我掏出火焰符，不满的看着炎生。

炎生无奈的吐吐舌头，“我说这玩的啦，说着玩的。怎么可能真让他一个人去对付。”

就在我们两个闲话的功夫，一团黑烟倾斜直下，仿佛水一样流过我和炎生的脚下，冰凉粘稠。

“炎生！那眼球哭了！”我激动的喊。

“不对，这是尸液！”炎生比我还激动的四处看，最后窜到人形坐着的椅子上。“好恶心。”

“恶心个头啊！你是不是真的有洁癖啊这种关键时刻还在这里闲这闲那的！”我真恨不得踹他两脚。

“你想想啊！这是尸体腐烂后流出来的液体，里面混合了烂肉，坏血，鼻涕眼泪，还有……”

“停！你别说了！我可还在这水里站着呢！”我低头看见那人形的脚浸到了水里，就走过去，将人形的腿拎起来，是它蜷缩在椅子里。

“你没事吧？这种时候还在考虑这木偶的问题。”炎生蹲在椅背上看我摆弄那个人形，由此看来他的平衡能力不错，竟然可以那样蹲着并且椅子不翻倒。

突然听见一阵哀嚎的声音，我俩同时扭头，发现那眼球在空中不停的扭动起来。在它的旁边飘浮着一把黑色的匕首，闪着黑亮的寒光。

在匕首的末端聚集了大量黄蜂和蝴蝶，朝雾似乎在驱使着这些虫子将匕首托在空中攻击那个眼球。眼球的表皮似乎很脆弱，一下子就咧开一个大口子。我分明看见从那个口子里掉出一只灰绿色的手，紧接着是胳膊，头，身体……

“哦呀，朝雾大哥，你危险了。”炎生转向朝雾，说。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朝雾仰头看着那眼球，声音平静。

要是感觉到危险就快躲开啊……与此同时我在心里默想。

不过事情总是这样的，从你发觉危险开始到逃跑总要有几秒的反应过程，逃离危险还要几秒，而这些事情虽然你可以在一秒钟之内计算好，但是你的身体却不能在一秒之内完成所有的目标。

于是我跟炎生甚至包括朝雾在内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眼球以极快的速度瞳孔放大开裂，变成一张嘴，然后把朝雾一口吞进去了。

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我想我知道这满地的尸液以及从眼球中落下的尸体是怎么回事了。

“要赶快把朝雾大哥弄出来啊！不然一定会死的。”炎生说完跳下椅子，在空中画了一个符，可惜效果不佳，就仿佛朝雾放出去的黑色蝴蝶一样，刚一碰到那个眼球，就一下子碎掉了。

“这种时候就要用最强力的符咒嘛！”我掏出一张飞凰符，可惜还没来得及扔出去就被炎生拖住了。“干什么啊？”

“那玩意是飞凰符！我认识！你想烧死朝雾大哥吗？”

“哦哦！虽然有一定的危险的但是总比在那东西里被一堆的尸体围着强啊！”

“可是被活活烧熟了也不好受啊！”

“不要那么悲观嘛！万一我可以控制得很好……”

“你看你都在说万一！万一！”

“我……”

事实证明一个人做事总比两个人做事有效率，因为独自一人的时候永远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讨论上面。而这种情况尤其体现在我跟刘昭和炎生这两个人一起行动的时候，刘昭总是因为想得太少而扰乱我的计划，而炎生是因为想的太多……

眼球飘忽着朝我们飞过来，我惊恐的回头，从那巨大的瞳孔中看见我自己的影子。

……

……我把我的耳朵给你，这样你就可以听见……

……我把我的眼睛给你，这样你就可以看见……

没有颜色的世界，我看着一个中年妇女坐在桌子对面。她手里拿着刻刀，问我，“今天要做一个人偶，雨水觉得什么样的才好？”

“子韶哥哥那样的！这样子韶哥哥去找师傅的时候，人偶就可以代替子韶哥哥陪我了！”我很开心的说，师母是个很厉害的人偶师傅，做出来的人偶在年幼的我看来跟真人没有区别。

“子韶可做不出，换一个好不好？”没想到师母却摇摇头。“雨水自己想象一个出来好不好？”

“不要！”我生气的别过脸。

师母只是笑，转身面向工作台上的木头，“子韶是特别的，他不属于任何人，当然也不属于雨水。所以雨水不可以那么自私的想要把子韶占为己有哦。”

余下的时间里我似乎不停的吵闹，最后师母终于受不了，她带我去了工作室后面的材料间。东西杂乱，她却准切的从最深处抽出一个巨大的口袋。“雨水跟这个人偶玩，不要打扰师母的工作。”

师母说完了就留我一个人在材料间里，出于好奇我打开那个口袋。里面竟然是一个跟真人一样大的人偶。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他坐起来，这个人偶有乌黑的头发，微微下垂的眼角，东方式的稍矮的鼻梁……跟子韶完全不一样，于是我生气，伸手敲打它的脸颊。

人偶轰的一下倒掉了，我看着，觉得无趣……

……

“雨水？你怎么又发呆！！”我突然听见炎生的叫声，回过神来。但是来不及了，我看见一张巨大的嘴在我面前张开。

炎生跑过来想拉住我，可是来不及了，眼前一黑，我能感觉到我和炎生全都被吞进了那眼球里面。

奇怪的是空间似乎很大，只是腐败的气息浓烈的让我透不过气来……

第四章

“咦，你们两个也进来了啊？”摔在一滩粘乎乎凉冰冰的水里，我听见头顶上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朝雾大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炎生爬起来，狼狈的甩甩衣服，我这才发现地上的水都是黄绿色的，好像从腐败的伤口中流出的脓液。在这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住了，满是腐败的气息。一片死寂……

“没事，目前。”朝雾笑着点头。

我向他走了一步，脚下一滑，险些摔倒。于是低头看了一眼，竟然发现我一脚踩在一节腐烂的大腿上。那条腿已经在水里泡的快要蜡质，紧紧的贴在我的鞋子上，偶尔冒出一个泡。

用力的把脚拔出来，我忍了很久才没有叫出来。抬头看看炎生，他还在恶心他那一身的脓水，对脚下的尸体完全置若罔闻。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完全不害怕……

“这是一个封闭的空间，那个眼睛应该是唯一的出入口。”朝雾似乎完全不受环境的影响，他依然缓慢的……不，是缜密的思考着。

“灵魂创造出空间？有没有这么扯的事情，我见过不少厉鬼，可从没见过这么强的。”炎生一副专业通灵者的口气，不过这么说来，他也的确是专业级别的，而且有阴阳眼，跟我这种半吊子的不一样……

叹气，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的确很奇怪，不过就刚刚来看，只要在外面破坏那个眼球，似乎就可以打开出去的道路。”我想朝雾是指那个从眼球里流出去的尸体，这的确是个出路，可这个出路存在一个巨大的漏洞……

“那么，由谁来从外面破坏它呢？”我跟炎生同时问。

朝雾低头想了想，然后说，“我还不想变成尸体烂在这里，江夏还需要我来照顾。”

我知道你说的是事实，可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所以，马上出去是唯一的选择。”朝雾说完慢慢的挥手，黑色的蝴蝶竟然从他的手里爬出来，就仿佛魔术一般。难道黑夜一族的血真的不是血？我想起暮烟抓破自己的脸，从血管里却爬出一片一片的蜘蛛。

不一会儿天上就飞满了黑色的蝴蝶，炎生目瞪口呆的望着，“难道你想撑破这个空间？”

“目前考虑，没有别的办法了。”朝雾不断的制造出新的蝴蝶，伴随而来的还有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每次闻到这种血腥味，我都会觉得体内的阴气在跳跃。“只要是空间就会有界限，突破了这个界限，就可以出去。”

“恩，还真是直观的想法啊……”炎生叹一口气，突然转向我，“不过真是奇怪啊，那个人偶为什么会跟刘昭那么像，而且又被放在这里呢？朝雾说刘昭是按照那人偶做的，又是怎么回事？”

“不要问的好像我都知道一样。不过我刚刚想起来，那个人偶，我以前见过。那个人偶是师母做的，她把它放在材料间里。师母跟刘昭的母亲，都是刘氏一族的末翼。”

“原来如此……”炎生突然低下头，咬了咬嘴唇。

原来如此？他知道什么了？我忍不住好奇，“什么原来如此？”

“没事没事，只是突然想到，刘氏一族原来还有预知能力啊，竟然可以那么准确的预测出刘昭长大了是什么样子，好神奇。这么神通广大的一族，竟然衰败到只剩下刘昭一个人，太可惜了。”炎生嬉笑着说，一看就是在开玩笑。

“那也是他们上一辈的问题，刘昭那个笨蛋肯定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的。”我肯定的说，“如果连那个家伙能搞阴谋诡计，那大街上买菜的都是诸葛亮在世了。”

“话不能这么说，你看刘昭好像平常都傻傻的，但你见过哪个真正的傻瓜能把一个机灵到许晴那个地步的女孩子迷的团团转的，更何况许晴还是个很漂亮的女孩，追她的人什么样的没有。”

“喂喂喂，你这话难道是在怀疑刘昭么？”我觉得有些不满，但是我知道我这些不满是没有合理的理由的，于是我对我自己的这种不满更加的不满……

“因为你肯定不会怀疑他，所以只好我来怀疑呗～”炎生眼睛往边上一撇，好像生气了。

这家伙最近怎么老是阴阳怪气的，还老是拿刘昭揶揄我。

“不好……”听见朝雾在自言自语，我和炎生一起看过去。

地上的脓水浮动着，一具具尸体竟然从里面爬出来。它们扬起头，一把就将朝雾的黑蝴蝶捏在手里，然后如饥似渴的吞下去。

“这些尸体……”我转身看看，发下四周的尸体都动起来了。

“不对！这些不是尸体！是活人！”炎生惊诧的说，“这些人的肉体已经停止活动了，但是灵魂并没有离开，他们还有意识，没死！”

“怎么可能？”肉体已经腐烂了还活着？

“灵魂真的还在里面！我能看见。”炎生退了一步，却一下子摔倒了。他的脚被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还有一只肿大的胳膊迅速圈住他的脖子。

我抛出火焰符，却发现完全没用。真的没有阴气，这些人真的活着？

“炎生！”我没办法，冲过去抓住那圈住炎生脖子的胳膊，腻滑的手感，指甲一下便扎进了肉里。什么都抓不住，我手里除了烂肉和脓水之外找不到任何着力点。炎生用力的挣扎，两只手却也被抓住了，我只好再次伸手过去，这一次我扒开烂肉摸到了骨头，便拉住了骨头用力扯，一声闷响，那骨头断了，我一下子向后仰趟过去。我想用手撑住自己不要摔过去，却发现身不由己，似乎有什么东西用巨大的力道拽住了我的头发，当我的头磕到地面时，震得我一阵晕眩。

冰凉的手迅速围住我的脖子，我竟然听到了来自脓水里的声音。

“杀……杀……杀……杀……”

那是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分不出男女老幼。这些声音充斥着我的大脑，加上被卡住脖子不能呼吸，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

杀杀杀杀杀……周围全是人，各种各样的人，拿了铁枪、战戟、长剑、盾牌，他们全都是古装打扮，脸上是恐怖的表情。

杀杀杀杀杀……我的视野在晃动，我能看见红色的衣襟在飘舞，心中是难以抑制的仇恨。一双纤细的手里握的是两把暗色的匕首，所到之处皆是血红。断掉的枪戟杂乱的与尸体交叠在一起，很快就被蛇、蜈蚣、蜘蛛之类的虫子啃食的只剩一摊白骨。

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眼前的人全都恐慌而愤怒着，他们一拨又一拨的涌上来，直到血流成河，直到枯骨堆积的无法站立。

然后我突然看见了天边绚丽的火烧云，红的那么浓烈那么动情，心竟然平静下来。仇恨的感情立刻烟消云散了，觉得好累，茫然的回头看那些被枯骨挡住的人，他们眼中的恐惧与仇恨却是铭心刻骨的。我看见天空中无数的利箭朝我飞来……

就在被那些利箭贯穿的一霎那，我听见自己在笑，那是单纯而又无所留恋的笑。

……无论选择哪条路，都会后悔没有选择另外一条……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挣扎着站起来，觉得自己身体里的阴气在四处乱窜。我感觉到自己的骨骼在咯咯作响，感觉到我的头发散乱着，退了颜色。视线开始变的明亮而清晰起来。

哈哈哈，其实这一切都是很简单的，只用一个字就可以概括，那就是……

杀！

第五章

“炎生，上来。”听见上方传来的声音，白炎生发现扣住自己的力道都消失了，仰头看去，墨色的蝴蝶在上空几乎组成了一块厚实的黑布，使得凌朝雾可以轻易地站在上面。

“你是第一次看见雨水变成这样吧？怎么一点都不吃惊？”轻巧的跳到凌朝雾的身边，他越发觉得眼前的人不可思议了。

这个人进入这里之后不曾有任何惊恐的表现，这简直就不是人类应有的行为。如果说凌暮烟仍然可以算是一个人是因为她有强烈而极端的感情的话，那么眼前这个就是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置身事外的淡薄，他甚至怀疑这人口中的江夏，到底是不是确有其人，还是这一切都是他胡编乱造的……

总之捉摸不透的是不可信的，而黑夜一族是最不可信的。

“暮烟与我的记忆是共享的，她看见的就是我看见的，她接触的就是我接触的。”凌朝雾低头看着下面的景象，的确出乎他的意料，前一秒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女，下一秒却变成凶猛的野兽，毫不犹豫的攻击杀戮。不过一切都是注定的，没必要惊慌，平心静气的接受就好。

而且相比化狐的项夜，正站在自己身边的青年还更有趣些。如果这一切都是注定的，那么他的反应又会是什么呢？

“你是不是还要说她的想法就是你的想法？”白炎生反复掂量目前的情况，却想不出与凌朝雾交手能有几分胜算。更何况现在的项夜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要带她一起逃离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她的想法？”凌朝雾笑着问，他习惯于微笑，无论任何时候。

“对啊，比如现在就杀了我和雨水……如此的封闭空间，是个好机会。”白炎生尽力的做出轻松的语调，无路可退的时候就要一往无前，这是他的一贯思维。既然行动上的先机已经被对方占去，那么气势至少要在对方之上。

但是当双方实力差距过大的时候，精神是起不了作用的。这是他领悟出的另一条真理。

“怎么会，那个样子，不是很美丽吗？”凌朝雾悠闲的看着，虽然在暮烟的记忆中看到过，但是这一次的魔化程度似乎是到目前为止最深的一次，真的是已经完全变成一只狐狸了。银白的皮毛，金色的眼睛，难道这是天意？

而且，也许可以借助她的力量逃出这里也说不定。

“你……”白炎生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挑拨眼前的人，使之有一点点哪怕情绪的波动。早知道就不过来这里了，而且刚刚面对那个人偶以及自己的暗示，项夜也没有产生对刘昭的丝毫怀疑。

这次冒险完全没有任何价值。

“其实你要是早把一切都告诉项夜，就完全不会像现在这么麻烦了不是吗？”凌朝雾越发觉得有趣起来，眼前的人有阴阳眼，有很多胜过普通人甚至胜过黑夜一族的特质，可是他却完全不知道怎么使用，并且明知道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往坑里跳。

爱情果然是会让人变得愚蠢，他为了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