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笔记- 第53部分

乌黑的长发，几乎没有血色的皮肤，那是一种杂揉了病态的美丽，我看的一时说不出话来。难道这个女孩就是这次活动的发起人？

“您好，我叫东方宁，这位是韩若风，这位是杜常辉。请问您就是许晴小姐吗？”东方宁很大方的朝那女子伸出手。许晴？这是她的名字？我怎么不记得招聘启事上有写她的全名。

对方却只是微微欠身，“已经很晚了，大家先跟我进来吧。”说罢，转身推门进入玄关。

“美女，运气不错！”就在我徘徊的时候，杜常辉已经紧随其后进入大门。

东方宁似乎在发愣，又低下头，“为什么会是她呢……”

“什么？”我饶有兴趣的问，“你认识？”

“不，我跟这女孩也是初次见面。”东方宁扶一扶眼镜，“真是个特别的女孩，一种介于生死之间的美，是不是？”

“……”我没回应他的话，率先走进了玄关。

大厅里的人不多，一双手就数的过来，加上我们后来的三个，正好十个人。

一个主人与九个客人，我看着正在于其中一个应聘者对话的许晴，突然觉得她与东方宁一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但是这种气息已经几乎被她扭曲的病态消耗殆尽，融合成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态。

奇妙的协调感，与这栋寂静的别墅。

“哇，这都是什么，看起来怪可怕的！”杜常辉不停的四处看，眼睛里有好像孩童一样兴奋的光。

“这大概就是人偶别墅的由来吧？”东方宁似乎还在被什么事情困扰着，心不在焉地说。

我这才发现，这大厅的两侧几乎被各种各样的人偶摆满了，各个朝代各个地方，唯一的相同点就是全都没有眼睛，似乎是每一个都在做到安装眼睛那一道工序的时候就被硬生生停下来了，颜色生动的面颊衬托着两个粗糙的黑窟窿，那感觉令人很不舒服。

“韩若风先生是吗？”冷冷的声音，我回过头。

“是的。”这是个娇小的女孩，身高最多也就160cm，但是脸上的神情却带着一份不可违抗的气息，一双黑色的眼睛里仿佛隐藏了火焰，让我看不透。

“请您填写一下信息。”她递了一张表格给我，上面是家庭住址之类的，很平常的东西。

我将表格和笔接过来，碰到了她的手指，冰凉的，不带一丝温度。“请问……”

“如果有问题，呆会儿仆人会负责解答。”

于是我没话可说，将表填完了递回给她。

然后是东方宁和杜常辉，他们两个也是同样待遇。

“这女人真奇怪，难得长那么漂亮。”杜常辉吐吐舌头，翻白眼。

“怎么了？”东方宁一直没说话，我走到他身边，发现他正在看窗口，窗外是树林的景象，黑漆漆的……

“没……没什么……”东方宁有点奇怪的回头，咱们刚刚来的路上，你有没有看见过一个老人？

“老人？”什么老人？这种偏僻的地方，年轻人都少。

东方宁又陷入了冥思状态，“刚刚有一个人很快的从窗前晃过，白色的头发，很明显。”

白色的头发？

我也想窗外张望，连树叶都是静止的，哪有什么人。

“也可能是我看错了吧。”东方宁似乎松了口气一样的笑，这个家伙真的很奇怪，他到底是为什么来到这里的？

第三章

回收了所有人的登记表后，许晴就仿佛蒸发了一样消失了，当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一个女仆样打扮的少女站在大厅里，她大大的眼睛就仿佛洋娃娃，声音稚嫩的请我们一起去餐厅用餐。

餐厅与大厅只隔了一道门，推门进去是装饰的灯火辉煌的欧式餐厅，宽大的红木餐桌上铺着白色的桌布，红木座椅看起来很沉重，一共九把，对应了九个客人，也从另一方面说明许晴本人似乎不打算与我们共进晚餐了。

食物已经摆好了，很丰盛，却只能让我加倍的奇怪。

“如此奢侈的宴席耗资不菲，既然有这么多钱，她为什么还要雇佣我们这些门外汉来充当服装模特呢？”东方宁说出了我的想法。

“哎呀！这还不好解释么！”杜常辉嘴里塞满了食物还在滔滔不绝，“你看看这一桌子的人，形形色色什么样的都有，要是专业模特，全都是一个样子，那还有什么意思！”

东方宁忍不住笑了一声，我也摇头。这人说话不着边际，难以相信。

“这里伙食不错，下一步我是不是能问问工作的问题啦？说是薪水很高，可是还没听见任何具体数目呐？”说话的人嗓门很大，是一个很粗壮的家伙，站在那女仆的面前，活像一堵墙。

“赵先生，请您稍等，等大家用餐之后，我们会提供一份完整的合同以保障在座各位的切身利益。”

这好象是大家都很关注的问题，女仆说话的时候餐厅里一片寂静。但是我旁边突然传来刀碟碰撞的声音，等我回过头来发现东方宁已经推开沉重的椅子跑到窗边去了，他先是想推开窗子，但是窗子纹丝不动，最后只好整个人趴在玻璃上，用力往外看。

这行动让满桌的人把注意力全集中在了他身上。

抱着有难同当的想法，我走去他身边，“怎么了？”

东方宁好像此时才注意到自己在干什么，又产生了怎样的效果，只得尴尬的笑笑，“我又看见外面那人了，白头发白衣服，就在大家都听那女孩说话的时候，他就趴在窗子上，好像要说什么。可是我冲过来，他就跑了。”

“与此相比，我更奇怪问什么在大家都关注的问题上你一点都不担心，反而在关注别的地方？”我瞥了一眼其他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已经又被美食吸引去了。

“这……”东方宁自嘲的笑笑，又把话题岔开了，“刚刚那人似乎年纪不大，甚至可能跟我们岁数相当。”

“白头发的？”岁数相当满头白发？现在还流行这种感觉么？

“这样的。”东方宁摸着下巴，似乎在思索，“他的皮肤呈现出粉红的颜色。”

“你是说那是一个白化病人？”

“有可能。”东方宁点点头，表情认真。

不知为什么这让我想起钟楼怪人，远离闹市的古怪别墅，冷冰冰的女人，还有神出鬼没的白化病人……

“不，也许我看错了，那只是月光反射在树叶上的效果而已。”东方宁边说边走回自己的座位，拿起刀叉专心致志的开始吃自己的晚餐。

我又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一阵凉风吹过。

东方宁用力推都纹丝不动的窗子，竟然自己开了？只是一条细缝，一个小纸片从缝隙里被推进来。

“是谁？！”我顺势推开窗子，恨不得整个人都探出去看。不远处一阵树叶响动，一块白色的衣角迅速的消失在其中。我想追出去，却突然被人拉住了。

是东方宁，“你看见他了？”

我摇头，然后想起那纸片，打开看发现只有一行小字——“明早之前尽快离开此地，否则不能善终。”

我一时有点摸不清头脑，这什么意思？这人又是谁？如果他一直跟着我们，大可在外面就阻止我们，为什么要等我们进来了才说？

思维一片混乱。

“韩先生和东方先生，请过来签一下合同好吗？”不知什么时候又多出一个女孩，同样精致的五官，只是声音略低。

合同看起来很平常，似乎连待了工作内容，在这里呆五天，包吃住。五天后薪水每人一万人民币……

一万？！！！！！！

我震惊的抬头，发现其他人大都跟我一个表情。每天2000元的收入对于我这种待业在家的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虽然接到那张纸条，但是面对这么一大笔钱真的是很难以抉择的。这一万块钱是明摆着的，那张条子却不是100％可靠，我到底信谁自然是没有什么悬念了。

可能这样看来我是个要钱不要命的家伙，但是没有钱的话你什么都没有，还不如去死更痛快。

签字时我突然听见笑声，抬头看发现是东方宁。打死我也不相信他是为了这天上掉下来的一万块在笑，他那表情就好像是在看情景喜剧，有什么东西在拼命的逗他发笑，而他虽然拼命的忍耐，但还是笑出声来。

笑的咳了两声，他发现我在看他，就笑着说“你看你看，好多钱啊。”

我说你别骗我这一万块钱你根本不在乎。他就略微的惊讶，然后又笑。

合同签好后有一个女仆给大家端来咖啡，接到手里我闻到扑鼻的香味。应该同那顿饭一样价格不菲。

我加好糖和奶，抿了一口。不知为什么觉得有点酸，便没再喝了。

“怎么？不好喝？这是克拉尔山咖啡，属极品。”东方宁这样说着，却跟我一样没喝。这个人大有这五天只跟我一个人说话的架势，到现在为止他没有跟任何人主动打招呼，就更别提攀谈了。不过我也没资格说他，一个人呆惯了，我讨厌跟陌生人混熟。

“你对咖啡还有研究吗？”

“有一点。”东方宁饶有兴致的说，“哥斯达黎加的咖啡香浓而有酸味，有尤其是太平洋沿岸高地带所产的咖啡，克拉尔山咖啡就是其中一个品牌。”

“原来如此，可惜我太穷，只喝得起燕京啤酒。”

“说到酒，我刚刚在餐厅入口看见抗酒人偶，那人偶举着的酒箱里放的是HAUTBRION，在法国波尔多地区，酒园已超过九千多座。该地区的五大产酒区有：Medoc、Pomerol、St。Emilion、Graves、Sauternes。其中Graves的Chateau　Haut　Brion与Chateau　Latour、Chateau　Lafite…Rothschild、Chateau　Margaux、，Chateau　Mouton　Rothschild、Chateau　Haut　Brion共享波尔多官方评鉴的一等顶级酒，也是波尔多地区的五大酒庄。HAUTBRION就是出产于Graves，她还有一个很好听中文名字。叫做‘红容颜’。”

听的如坠五里雾中，但我还是回应到，“这么说来这女子还是很有品味的红酒收藏爱好者喽？”

“不，恰恰相反。”没想到东方宁却颇具戏剧性的一笑。“首先，作为相当名贵的优质红酒，将它置于门口的抗酒人偶身上就是个可笑的错误，因为强烈的光照会让红酒加速变质。其次，大家都觉得红酒年代越长越好，但其实红酒也是有其品质鼎盛时期的，过了鼎盛时期，就会慢慢变质，口感下降。我看了一下，那些红酒几乎每瓶都超过150年，但是却都没有开封，放在容易拿取的位置，这只能证明这些就只是屋主故意放置在那里，其原因，我想只是想做出‘这里有人生活’的假象。”

“假象？”

“对，其实女仆也好，这盛宴也好，都只不过是障眼法，她想做出她就在这里生活的假象。但是她做得越多反而露出马脚，例如虽然是女仆，但是那衣服是全新的，就连围裙上面都没有任何一点污渍，甚至没有磨损的痕迹。这不是电影，女仆每天进行打扫工作不可能保持衣服历久如新，所以原因只可能是她们本来就没在这里当女仆，或者工作的时候从来不穿这身衣服。后者显然可笑，所以只可能是前者，她们只是临时来充当女仆而已。”

我点点头，其实抛开这一切不说，那两个女仆仿佛橱窗里的娃娃，就凭那样貌那气质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找个更高新的职业，何必在这里当女仆。

“许晴绝对不会是单纯的为了找模特而将大家聚集到这里，肯定有别的原因。我就是抱着这个想法而来，而进来之后，我就越来越坚信这个想法。”东方宁点点头，好像在跟自己说话。

“哈哈，你果然不是为了应聘模特才来的，到底为了什么？”我觉得好像在看小说，大家被聚集到一个别墅，神秘的女主人，背后隐藏着阴谋和恶意，而我有幸一进来就认识了头脑精明的侦探——希望之光。

“人多说话不方便，等晚上吧。根据经典犯罪理论，许晴应该将我们分别安排的客房里……”东方宁开玩笑的说，随即面色凝重。“但是还是像那白衣人说的，今晚尽快离开比较好。”

我听的噗哧一声笑出来，“有这么好玩的事情，把命都搭进去也值得，怎么能错过。”

东方宁听我这么说也笑了，“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俗话说‘无论你选择哪条路，都会后悔没有选择另外一条’，而我宁愿后悔自己的冲动，也不想后悔自己的忧郁与畏缩。”

……现在想来，我那个时候真得很愚蠢，什么东西都等到失去了才会觉得重要。留在这里是我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但我同时也怀疑这是我一生中最正确的，因为在这里我才真正的遇见了我的知己，以及挚爱。

第四章

受到一条“一经聘用，待遇从优”的业余模特广告的感召，我独自一人来到了名为人偶别墅的地方。途中遇见了书生气十足的东方宁，他似乎是为了什么特别的目的才来到人偶别墅的，在来之前他就知道许晴，知道人偶别墅，但是却又迷路，还是说这只是上来搭话的理由？来到这里的应聘者一共九个，九对我来说一直是个奇妙的数字，它代表了极限，或者说终结。而许晴是个古怪的女子，她的眼里包含着不可违抗的力量，几乎可以肯定她经历了很多常人所经历不到的事情，她的美丽夹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脱俗，或者说异常，就像这别墅。

明早之前尽快离开此地，否则不能善终……

在我进入这别墅之后收到了这样的警告，只有我和东方宁注意到的白衣白发的男子，时隐时现，捉摸不透。

不可抗拒的感觉，自从我进入这别墅，一场闹剧就开始上演，我们都是其中的演员，就像这人偶别墅里种类繁多的木偶，每一个都极尽华丽，但是每一个都没有眼睛，也没有心。我们盲目的舞蹈着幻想着，却始终看不清操纵我们的是谁，又是谁在看这一场荒诞剧……

“你很适合去当作家。”东方宁在我身后点点头，他喝的是客房冰箱里的矿泉水。

“哪里哪里，乱写的。”我将本子和上，扔进抽屉里。很久以前似乎相当个悬疑小说家，但是中国的文学前景实在是让我很绝望，还是现在这种抽烟喝酒混日子的生活比较好……

等等……文学……

我匆忙的回头，看着东方宁，“我想起来了！东方冠华，中国民俗研究的权威代表，同时也是中国神话、古文字方面的权威！我以前看过他的不少书！”

“这人我也听说过，今年大概快80岁了。”东方宁点头。

我推了他一把，“别装了！你是他孙子是不是？我看过报道，还是最近，说的是东方冠华的孙子从海外归来，正式进入祖父的工作组，从事中国民俗研究。我确定我看到了，他孙子就叫做东方宁。”

“哎呀呀，是谁说自己只是在到处打工混日子来的？这是蓄意欺骗啊。”东方宁坐在大扶手椅里面，推推眼镜。这样子更像小说了。

“那么快说！你来调查什么的？”

“就是……”东方宁刚要说什么，突然间停住了，他直愣愣的盯着我身边不远处的阳台。

我猛地转头，差点吓得从椅子上翻到下去。

人偶别墅的阳台是标准的欧式阳台，用窗帘和玻璃同客房分开来。两个旗袍人偶一左一右将窗帘抱在怀里，露出阳台的景色。窗子开着，时不时有凉风吹过来。

一个扭曲的木偶被扔在阳台上，折断了脖子的头颅垫在在下面，扭曲的双腿搭在阳台扶手上。空洞的眼眶直勾勾的盯着室内的我们。

在它的身上粘着一张纸，上面用红色颜料写着熟悉的话……

“明早之前尽快离开此地，否则不能善终。”

“不，这次还多了一小段话。”东方宁走过去将那纸撕下来，很细小的红字，“不要告诉其他人。”

问题是这个木偶是什么时候被扔进来的？从被安排到这个房间到现在，我一直没有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