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笔记- 第74部分

暖霞被掐的小脸发紫，根本说不出话来。就算这只是幻觉，我还是觉得凌暮烟的秉性太残忍，就连自己的家人都不放过。

“暮烟！你在干什么！”门再次打开了，这一次是凌朝雾，他的样子也很年轻，不超过十八岁。凌暮烟仿佛如梦初醒猛的松开手，暖霞落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凌朝雾心疼的走过去将暖霞抱起来。“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

暖霞大声地哭起来，一时间凌朝雾很不满的瞪了凌暮烟一眼，然后抱着暖霞走去屏风的后面了。

一声脆响，凌暮烟狠狠的将身边的紫砂壶丢在地上，脸上是几乎扭曲的憎恨。但她似乎突然又开始害怕什么，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惶恐的四处看，最后抱着头蹲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暖霞就可以没有记忆，为什么！”

……

时间过得很慢。

我跟江夏似乎是被排除在这一家人之外的，完全不会被看到。于是我们看着凌朝雾将暖霞抱进卧室，哄她睡了。然后就走出来坐在春秋椅上面发呆。凌暮烟的精神似乎已经恢复正常，她平静的将紫砂壶的碎片收拾干净，然后去厨房找了一个新茶壶，沏好茶端出来，小心的给凌朝雾斟了一杯，然后也在春秋椅里面坐下，低着头，一言不发。

江夏一直没再说话，她专注的看着凌朝雾，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呢……

时间似乎永远都要这样持续下去了，凌暮烟似乎开始不安。她终于抬起头，吞吞吐吐的说，“刚刚我不是故意为难暖霞的，她竟然提到黑夜一族。”

“所以你就要掐死她？”凌朝雾似乎并不把凌暮烟的话当作是她的妥协，反而步步紧逼。

“我不是，我并不想掐死她的……我只是……只是控制不住。就好像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说好恨啊，好恨好恨……每当这个声音响起来，我就想把周围的一切全毁了。可是……可是那不是我的本意的！”

这几乎是我第一次看见凌暮烟示弱的样子，她也有痛苦和动摇的时候吗？雨水说过她在乎她哥哥，没想到是真的。

“是啊，那是不是有一天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来的时候，你会把我们全杀掉啊？然后在说你不是故意的？不过那要等我们投胎到下一个人再说了。”凌朝雾看着眼前的茶，面无表情。

这一次凌暮烟没说话，她沉沉的低下头。

直到天黑下来，再没说话。

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一对中年夫妇走进来，干枯的好像马上就要进棺材，不用说，这两个人应该是他们的父母了。

但是很奇怪，兄妹俩看见父母进来似乎并没有要迎接的意思。他们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四个人眼神相碰，就算是打了招呼。

也难怪，大家分享的记忆都是一样的，这样也就无所谓父母子女了。

“爸爸，妈妈，你们回来啦～～”一个稚嫩的声音，暖霞从屏风后面跑出来，扑在那中年妇女身上。这对夫妇立刻就笑了，这样子才像是一家人。

“吃饭吧。”凌朝雾站起来，丢下一句话。

“哦。”凌暮烟也跟着站起来，两个人一起去厨房，简单的弄了几道菜。在此期间那对中年夫妇就坐在客厅里陪暖霞做游戏。

晚饭的气氛稍微好一点，凌朝雾跟那对中年夫妇简单的讨论了一下时事，但感觉上更像是专门为了暖霞在制造家庭气氛。凌暮烟自始至终卖力的啃着一块炸馒头，头也不抬一下。

“我头一次看到气氛如此险恶的家庭。”我耸耸肩，对旁边的江夏说。

恩，是啊。我也没想到凌小时的生活会是这样。

“那这个暖霞你听说过没有？”我转头问。看那兄妹俩的年龄，暖霞到现在岁数也不小了应该。搞不好跟我和雨水一样大。

江夏摇摇头，我从来没听凌提起过暖霞，他连凌暮烟都绝少会提起。

那么……这个暖霞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第四章

凌暮烟的性格冷酷暴躁，喜怒无常。凌朝雾则是玩世不恭，除了自己看重的之外什么都不在乎。这两个人在同一屋檐下相处多年，我实在很难相信不会发生什么冲突。

而如我所料，这两个人，晚上就吵了一架。

凌暮烟似乎很不满凌朝雾对她不理不睬的态度，在收拾碗筷的时候把厨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凌朝雾倒是没说什么，与凌暮烟对视许久，然后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把她拖到房间外面去了。

那对中年夫妇就好像没看见一样，自顾自的看电视。暖霞则是已经回房间睡了。

紧随江夏追出去，就看见那两个人在走廊里争吵。

“你到底想干什么？不满这里的话你随时可以滚出去。没人拦着你。”凌朝雾是个很内敛的人，就连已经火冒三丈的时候，说话口气还是很平和。不过那表情和出口的话实在是很难让人相信他的心也是平和的。

“我早受够这里了，我才不稀罕呆在这里！但是该滚的不是我，是暖霞！”相对于凌朝雾的内敛，凌暮烟完全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仿佛马上就要燃起火来。

“哼哼，你终于说实话了吗？连一个小女孩都要恨，果然很有大蛇的风范啊……”眉毛一挑，凌朝雾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一股笑意。由此可知凌暮烟真的很在乎很在乎她哥哥，因为要是别人敢在她暴怒的时候摆出这么一副表情，那么其下场必然是生不如死……

“你闭嘴！不是大蛇！我不是！”与现在的坦然不同，那时的凌暮烟似乎很排斥大蛇这个称呼，她疯狂的摇头，杂乱的头发粘了眼泪贴在脸上，异常的恐怖。“为什么！为什么我是黑夜一族？为什么我是大蛇？！为什么暖霞就没事？为什么她可以连记忆都没有？这不公平！不公平！”

对于这种状态凌朝雾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他皱皱眉，最后还是叹口气，伸手擦擦凌暮烟的眼泪。“这是命，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不是吗？时间就快到了，在此之前，我们都要坚持。”

“可是……可是我一天也不能平静，那个声音一直在说，一直在说，好恨，好恨好恨……”

我从来没想过，黑夜一族竟然这么痛苦。我一直以为，一直以为可以一直活着，可以继承别人的记忆会是一件很轻松快乐的事情，因为那样，自己就可以不用花那么多的时间在学习上，可以做更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讨厌学习吗？”我看着江夏，笑起来。

不……你知道记忆拍照吗？江夏终于将视线从凌朝雾的身上移开，转向我。

“记忆拍照？你是说瞬间记忆吗？”

对，就是那个。我有这种特长，无论什么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所以我从小就被称作是神童，不停的记忆各种文献古籍。我是在那个时候接触了隐藏的历史，从而得知了黑夜一族的事情。江夏说着自嘲的笑笑，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是多么的渺小。过目不忘又怎样，你依然有太多的东西不知道……但是黑夜一族就不同了，他们的记忆代代相传，永不消失。这是超越时间与空间的存在。

“所以你觉得成为黑夜一族很好？”

也许吧，这是很幼稚的想法。你知道吗，凌在知道我的能力之后，一点也不吃惊。他很温和的笑，然后问我什么都记得，是不是很累？

“很像他的风格。”我点点头，想起在长生道的时候，凌朝雾最擅长的就是一针见血……

哎？他们回房间去了！江夏急急的飘进房间去，我只好再次紧随其后。

只是没想到，再次推开门，竟然是扑面的血气……

江夏捂着嘴站在那里，满脸的惊恐。我站在她身边，朝屋里看。

时空似乎又转换了，外面的天亮着。屋子里一片狼藉，鲜艳的血染的到处都是，凌暮烟垂着头坐在屋子中央，她的长发垂落到地板上，因为粘了血而变成一缕一缕的。

“我不是大蛇……不是……”她颤抖着，突然抬起头来。一张苍白消瘦的脸上也粘了鲜红的血液。一双眼睛惶恐的四处张望，然后一声哀鸣，连滚带爬的离开她坐着的地方，缩进不远处的茶几下面。

江夏猛的转过身，面朝门站着，我突然觉得她很可怜，瞬间记忆，那么此时的画面会永远的刻在她的脑子里吧？

那是暖霞，支离破碎的散落在地板上，肠子撒了一地。脸似乎被什么东西砸烂了，眼球挂在外面，浑浊不清。

怎么可能，凌暮烟……她杀了自己的妹妹？亲妹妹？！！！

又是一阵哀鸣，不过这一次是从我身后传来的。那是凌朝雾，几乎只是一瞬间他就跨过暖霞的残肢，冲到茶几边上，几乎是用蛮力抓着凌暮烟的胳膊想把她拖出来。

凌暮烟死死的抓着茶几的支脚，缩在里面不出来。眼泪把脸上的血迹冲刷的很斑驳，让人不敢注视，也不忍注视。

不知为什么，我竟然对凌暮烟产生了些许同情。

几番努力都毫无结果，凌暮烟缩在茶几下面就是不出来。凌朝雾气急了，一掌排在茶几上，无数的飞蚁从四面八方飞过来，不出30秒，茶几化成了淡黄色的粉末。落了凌暮烟一头，她就哭着想往别处爬，结果又被凌朝雾给拦住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回过神来，暖霞就……”凌暮烟跪在地上，沾满鲜血的手抓着凌朝雾的裤子，“我不是故意的，哥，哥你不要恨我，别恨我……”

“难道你脑子里就只有憎恨么？”凌朝雾似乎已经心灰意冷了，他蹲下来，摸摸凌暮烟的额头，“你知道为什么你是大蛇吗？那不是因为你可以召唤大蛇打开鬼门，而是因为在你心里，憎恨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凌朝雾说完就站起来走了，门重重地关上。将凌暮烟和那支离破碎的尸体丢在一起。

房间变得很安静，不知何时，突然响起咯咯的笑声，是小女孩的声音。江夏一下子飘到我身后，我也吓得后退几步，几乎靠在屏风上。

是地上的暖霞发出的笑声，凌暮烟惊恐的抬起头，不知何时她已经变回了20多岁的样子。

“暮烟……姐姐，来玩吗？”暖霞扭曲的爬起来，肠子耷拉着，拖在身子外面。血肉模糊的脸抽动着，一说话，就能看见满嘴的牙齿已经全碎了，只剩下一些小小的短茬。

“不要……你别过来……别过来……”此时的凌暮烟似乎已经吓疯了，她甚至没办法破解这个连我都可以破解的幻觉。

“暮烟……姐姐……”暖霞摇摇晃晃的爬，一只手已经完全断了，扭曲的支撑着身体。“你知道……什么是大蛇吗……”

“别说了！不是！我没有杀你！不是我杀你的！”凌暮烟不断的后退，终于撞到墙上。“不是我杀你的！我记得，你是因为继承失败才死的！你一出生就因为继承失败死掉了！跟我无关！无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这些年，你就是这样自欺欺人的活下来的吗？”凌朝雾突然从暮烟背后的墙上探出来，也恢复了现在的样子……原来他一直在这里等着，等待凌暮烟崩溃的时候……

“哥，哥你别恨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凌暮烟摇摇头，她靠在墙上绻成一团，哭个不停。

“如果活着这么的痛苦，不如就去死吧……”凌朝雾抬起手，我才发现他的手里是一把漆黑的短匕首。

不行！！！凌！不要那么做！！！！江夏穿过我，痛苦的扑过去。

我只能站在那里看，眼看着那把漆黑的短匕首迅速的下落，从背部刺进去，痛苦的哀嚎声，凌暮烟扬起头，一口黑血喷出来，那把短匕首却没有停下，毅然决然的贯穿了她的胸口，从前面探出被血染的更黑的尖刃。

一瞬间房间里再次充满了血腥味，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幻觉……

尾声

就在刺穿凌暮烟的时候，周围的镜像全都破碎了。显出一个很普通的公寓，极少的家具将这个宽大的客厅衬托的一场空旷……

“哥……你真的要杀我么？”凌暮烟的背上还插着那把漆黑的匕首，黑色的血不断的由她嘴里流出来。

“不，这一刀是为了暖霞，早就应该给你了。”凌朝雾很平静的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

“呵呵……暖霞……暖霞……”凌暮烟苦涩的笑起来，然后痛苦的皱眉。那把黑色的匕首竟然正一点点的自己退出凌暮烟的身体。

怎么会这样？！江夏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朝雾大哥，我有话跟你说。”不知为什么，我走过去，竟然开始企图阻止这件事。

“白炎生？难道你想阻止我们吗？还是放弃吧，那样对你比较有好处。”凌朝雾平静的笑了，他想死……

“对我的确有好处，但是江夏呢？你有没有替她想过，是她让我来阻止你送死的！”

“江夏？！不可能！”凌朝雾略微吃惊，随即又摇头，“你不可能看见江夏。”

是真的啊！为什么你不相信！凌，我就在这里啊！江夏痛苦的飘过去，伸出手却只能穿过他的身体。

“江夏，算了，他看不见你……”

“哥，你说的没错……我是大蛇。我的心里就只有憎恨……”漆黑的短匕首完全的退出来落在地上，凌暮烟小心的将它双手捧起来，递到凌朝雾的面前。“但是赌注就要结束了，我要成为一个完整的自己。哥，就算是你，想要阻止我的话，我也不会原谅的……”

“啊，我没打算要你原谅……”

凌暮烟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娴熟的从身后掏出两把红色的短匕首。凌朝雾则在另一边摆开同样的架势，那是一双漆黑的短匕首……

那是墨云，凌从不离身的武器。江夏痛苦的摇摇头，那是黑夜一族传统的近战武器，他是真的要拼命了，晚了，什么都来不及了……

“别这样，不要放弃。还有希望的。”我勉强笑笑，从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雨水的电话号码。

雨水，虽然这很危险，但是现在能牵制凌暮烟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第二十五篇】　黑夜一族　下篇

敲门声？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这里是刘昭跟许晴的住处。

打了个哈气，我从沙发里坐起来，摇摇晃晃的去开门。因为怕刘昭突然干出什么非理性的事情，我前天送他回来后就没走，顺便也帮墨解决伙食问题。

“许小姐，您订的杂志……”打开门发现是一个送货小弟，他业务娴熟的掏出一本杂志，然后发现人不对，立刻尴尬非常。“厄……我是送报纸的，请问上个月住在这里的……”

“哦，给我吧。她不在。”我想了想，还是不愿意说许晴已经死了，于是伸手将杂志拿在手里。

没想到那个小弟却是相当的负责，他为难的说，“我这是一定要交给本人的，我是第一次看见您，万一……”

“雨水，谁啊？”刘昭的声音没精打采的在我身后响起，真是一大进步，他之前一直都猫在房间里不出来。送货小弟似乎认识刘昭，他往门里张望了一下，又看了我一眼，然后把杂志交给我，走了……

“那是小晴订的杂志。”我径直走向厨房想在刘昭发现之前将那本杂志处理掉，结果刘昭坐在沙发上发呆，冷不丁蹦出一句话。

“恩。”我迅速的将那本杂志扔进厨房角落的垃圾筐里。然后看见被我丢在窗台上的一盒蛋挞。绿色的霉菌长的很旺盛，我什么时候在这里放了一盒蛋挞的？

对了，我送他跟墨回来的那天晚上给他们两个弄吃的，就看见炉子上放着这盒蛋挞，那时候就已经发霉了。我急着做饭，就顺手把它丢在窗台上了。

估计是许晴走之前做的，还是赶快扔了吧，留着也不能再吃了。

就在我伸手过去要把它拿起来扔进垃圾筐的时候，身边突然多出一只手。

刘昭不知何时跟着我进来了，面无表情的先我一步拿起那盒蛋挞，然后从里面拿了一个放在嘴里嚼，嚼了一会儿之后仿佛突然想起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