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太后有些惊讶,“云妃有何事求哀家?”
“前些日子,郑环郡主来找臣妾商量云谙与玉兰的婚事,说是今年只有五月二十是最好的日子。云谙已经二十有二,今年又中了状元,得了礼部郎中一职,也该成家了,郑环郡主亲自进宫与臣妾商量此事,玉兰已经十八了,臣妾即便再不舍得也无法再留,况且闺女留来留去也是留成仇,故臣妾就想来跟太后您老人家求的旨意,让他们完婚。”云贵妃说得在情在理。
郑亲王的嫡女郑环郡主正是云大学士的长媳,云谙的生母。郑环郡主与云贵妃交好,故云贵妃诞下三公主玉兰不久便求了皇上的旨意,给玉兰与云谙定下了娃娃亲。早在三公主及笄之时,郑环郡主就提及婚事,云贵妃不舍女儿,便延了几年,如今云谙入朝为官,前途大好,自然该娶妻生子,郑环郡主再提此事,云贵妃也不好再延,便同意完婚。
太后点点头,笑道:“这是好事儿,两个孩子是皇上同意早就定了亲的,完婚也是必然,你呀,求皇上点个头就成,还特地跑来求哀家!”
“皇上管着国家大事,这后宫里还是太后您老人家管着,臣妾呀是有私心呢,想着太后娘娘的懿旨自然为孩子们增光无比,娘娘可允?”云贵妃笑问。
“天大的好事儿,哀家哪有不允之说!”太后满意笑道。
云贵妃做事向来周到,只是知会一声的事她却跑来郑重跟宁太后求旨,将太后捧得高高的,给足了太后面子,而三公主的婚事得了皇上与太后两道旨意,自然是天定之合,风光无比。
下旨之时已经四月中旬,离成亲之日不过一月,实在紧迫,好在云家却是早已有所准备,倒也不显仓促。大喜前夕,云贵妃特意吩咐玉兰与她同睡,仔细嘱咐一番。
母女二人坐于榻上,云贵妃握住女儿的手,柔声道:“母妃对你要求严格,你也一向乖巧,为人妇之事母妃早已教了你,以后遇了事儿你自个儿要小心斟酌才是!”
“母妃放心,玉兰知道。”玉兰乖巧地说道。
然后云贵妃并不满意,她略带深意地说道:“虽然你从来不说,但母妃却是知道你的想法的,你贵为公主,又有地位尊崇的母妃,虽一直被宫中人奉承敬怕,却未能得你父皇的重视,未能得所有人的关注,一直埋没在深宫之中,尚未精彩过,如今却要本分地嫁人。你也是聪慧之人,不免心高气傲,不免嫉妒七公主,不免不服气!”
玉兰一惊,慌道:“母妃!”
云贵妃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温柔说道:“你是母妃的女儿,母妃自然知道你的心思,你听母妃说,或许你埋怨母妃有意让你平凡,可是你要知道若不是母妃护着你,母妃早日为你定了亲事,你或许就是大公主那般的下场。你或许期望像七公主那般能进出上书房,能封王建府,能上朝议政,可是你要明白,若无皇上护着,这般出色怎能留命至今?这宫里头最忌出众,惹人嫉妒。母妃宁愿你平凡,宁愿你学女红,学为□为人媳该做的事,嫁一户殷实的人家,不欺你辱你,让你安康一世。”
“母妃……”玉兰哽咽。
云贵妃将女儿搂入怀中,叹气道:“世间对女子本就苛刻,即便身为公主,享尽荣华尊宠,嫁为人妇之后也得学会持家,相夫教子,这便是女子的命运。你心中不要有怨气,今生你生在皇家,母妃庆幸你是女儿,来世你投生普通人家为男子,自可施展抱负!玉兰,在这世上,七公主那样的女子百年不出其一,再说如今风光,将来又如何?玉兰,母妃只希望你安乐一生,你可明白?”
“玉兰明白,玉兰不怨,玉兰明白母妃的苦心!”玉兰忍不住落泪道。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一向高贵无比的云贵妃此时也红了双眼。
五月二十,三公主大婚。三公主乃云贵妃所出,身份高贵,云家自然不能失礼,且不但宾客身份不一般,皇上竟携云贵妃以及太子亲至云家观礼,可谓隆重非常,成为京城一大盛事。
贺淑仪险些送命 无双儿督造隋刃
三公主大婚之后,南郡王妃却是有些急了,云生郡主与三公主同年,也是十八岁,这几年挑挑拣拣一直没挑出合适的人选。太后确实心疼云生,加至宁家也在为颜若挑选夫婿,便也带着为云生看看,着实没少折腾,可挑来挑去硬是没挑出合适这两位郡主的男子。其实是要求太高,着实难找。要求出生世家,要求上进有出息,光这两点就极难达到,世家子弟多好玩乐,上进之人甚少,两次科举中出身世家的不过李晏、云谙两人,一个声称与七公主有婚约,一个已经娶了三公主。两位郡主容貌出众,自然要求夫婿容仪出色,合适的亲事,难啊!
新科一出,南郡王妃就注意到了有俊容姿的榜眼与探花,便寻了机会探探太后的口风。
“娘娘,您说那榜眼温桑如何?”南郡王妃罗氏小心问道。
“温桑,已经任命户部员外郎了吧?”太后似不经意地说。
罗氏心中了然,太后对朝中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于是略带谨慎地说道:“温桑年二十,品貌出众,与云生倒是相配。臣妾心中是有些急了,云生那丫头自小跟在她父亲身边,野惯了,对亲事毫不关心,臣妾这个做娘亲的不得不为她操心啊。”
太后点点头,叹声道:“为人父母的,自然要为子女操心,你也是一番苦心,孩子们年纪小,大多不能体会。那温桑论品貌与学识自然是不错的,只是家中却是从商的,实在太过卑下,堂堂一个正统郡主怎能嫁作商人妇!”
罗氏闻言,心中顿时断了心思,她起先想着温桑年纪轻轻便中了榜眼,家中定是书香门第,谁料竟是商贾之家,地位确实卑下,着实不合适。思及此,想到探花云起是京城云家的旁系,随即问道:“臣妾听说那探花云起是京城云家的旁系一支,与云谙算是堂兄弟,如今做了刑部的员外郎,品貌也是不错的,娘娘以为如何?”
太后皱眉摇头,叹道:“你心急了!那云起虽然勉强算得上出身书香门第,可他两年前来京城投靠云家之时已是孑然一身,怎么配得上云生!”
罗氏一听,虽极力忍耐,但仍露出少许失望之色。
太后见状,却未生厌烦之意,反而劝慰道:“你呀,也忒急了,虽然大燕女子过了二十难以出嫁,但权贵人家的出色闺女不在此列,颜若也已年十七,哪里愿意提亲事。那女子学馆里与颜若云生经常一起的秋侍郎家的闺女今年已经十九了,还有那陆侍郎家的长女今年已经二十了,还不是多少人抢着上门提亲,人家也是眼界高,才挑到现在的。哀家也知道,不少人家也到了你府上向云生提亲,怕是你与云生都没相中。”
罗氏有些不好意思道:“娘娘心中明镜似的,臣妾的心思全给您猜中了!”
“罗娘,听哀家的话,别心急,这婚姻大事也得看缘分,就说你当年与南郡王,那可不就是缘分吗?”太后笑道。
提起丈夫,罗氏也露出笑容,道:“娘娘说得是,臣妾呀就不急了,全凭娘娘您做主!”
“你放心,哀家心中有数,定会为云生丫选门好亲事!”太后点头道。
南郡王妃那里是放下了,有人心中可是多了心事。这天,方婕妤特意去拜访徐贵嫔,宫人却说主子到贺淑仪宫里去了,方婕妤只得往回赶。其实方婕妤与贺淑仪同住芳德宫,只是芳德宫占地不少,一人住东宫,一人住西宫,贺淑仪又一贯趾高气扬,方婕妤多忍让,虽然并无过节,但平日里来往不多,是以方婕妤也不知晓今日徐贵嫔在芳德宫里头。
待到了贺淑仪宫里,贺淑仪与徐贵嫔正在吃茶,她走过去盈盈行礼。
此时的贺淑仪已怀孕七个月,腹部高高隆起。她看着方婕妤,挑了挑眉,讽笑道:“方婕妤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宫里来呀?”
方婕妤面上一窘,勉声说道:“平日里同居一宫,淑仪姐姐有孕在身,妹妹却未曾多加探望,妹妹惭愧,今日特来拜访姐姐!”
贺淑仪冷笑一声:“说是拜访,我怎么没见着妹妹带礼啊?”
方婕妤面上一红,她本是去拜访徐贵嫔的,平日与徐贵嫔私交不错,是以并未准备礼品,赶回来便直接到这宫里来,哪想起折回去取了礼品再来这茬!
贺淑仪刚要再奚落一番,却被徐贵嫔打断:“妹妹,同居一宫,多个朋友比多个敌人强。”说罢,又对方婕妤笑道:“方妹妹先坐下喝口茶吧,贺妹妹方才是开玩笑呢。”
“谢贵嫔娘娘!”方婕妤福了福身,坐至下手位置。
贺淑仪与秦昭容不和,是以见不得方婕妤总是巴结秦昭容,而方婕妤着实冤枉,秦昭容知道贺淑仪生怒,却总是故意带着方婕妤在她面前招摇,导致贺淑仪也厌起方婕妤来。今日得了机会,她本就不想方婕妤好过,却被徐贵嫔制止了,她心中虽有些不悦,却不想得罪徐贵嫔,又将那句“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放进了心里,便也罢了手。
“妹妹到我这里可是有什么事?”贺淑仪懒懒问道。
方婕妤闻言却有些犹豫,徐贵嫔见状,温和笑道:“说吧,有什么事咱们也好商议商议。”
方婕妤这才细声说道:“妹妹说句话,徐姐姐可别往心里去。自从大公主远嫁之后……”她说着瞧了瞧徐贵嫔,见其笑容稍敛,却未露不满,才接着说:“妹妹心里一直愁着四公主的婚事,四公主今年十七了,姐姐们也知道,四公主不得宠爱,这宫里头恐怕都忘了她的存在,可妹妹这个做娘亲的却不能不为她着想。妹妹心中又怕哪个国家再来和亲想娶个公主回去,便想早些给她定了亲事,却又不知找谁商议,只得来问问姐姐们。”
徐贵嫔感慨道:“妹妹想得周到,姐姐那时就是想得太迟才累了大公主受苦!”
贺淑仪忙劝道:“姐姐快别这么说,大公主贵为离国太子正妃,一定荣享富贵,是享福之人,怎会受苦!”
方婕妤忙附和劝慰。
徐贵嫔平静心绪,柔声问道:“妹妹可有了人选?”
“妹妹久在宫中,也见不得旁人,只听说今年的榜眼温桑年仅二十,品貌却是不错的,至于出身如何,妹妹却是不讲究了。上次燕王生辰,妹妹身体不适,未能见着,不知姐姐们可有注意?”方婕妤有些遗憾。
“我没注意,照我说,还是男儿好,不用我操心婚事!”贺淑仪骄傲道。
徐贵嫔却是笑了,“燕王生辰,姐姐去了,倒是看了那榜眼一眼,着实出色,今年头甲三名都留在京中任了职,那温桑好象是做了员外郎,有些前途。”
方婕妤喜道:“姐姐说得可是真的?”见徐贵嫔点头,不禁露出笑意,随即又忧道:“人选是定了,可妹妹人微言轻,公主的亲事我做不得主,皇上又极少到我宫里。要不,我去求求贵妃娘娘?”
贺淑仪冷笑道:“求她恐怕最后得闹到太后那去由太后做主了!”
徐贵嫔蹙了蹙眉,也道:“有些不妥!”
大公主和亲之后,徐贵嫔由贺淑仪点拨,也知道了些事,明白云贵妃的处事手段,当初太后未回宫,她自然什么都能做主,从不偏颇,如今太后在宫里头,她不想惹太后猜忌,大事自然要征得太后同意。
“那可怎么办?”方婕妤有些急了。
贺淑仪嗤道:“你这双眼可是半瞎了!这里有现成的贵嫔娘娘,近来皇上可是常去俪兰宫,再不济还有我呢,我身怀龙种,皇上也有几分挂念,常来看看,咱们俩谁求皇上给个恩准便是了,这是喜事,皇上想必不会为难,哪用得着你去求云贵妃!”
方婕妤这才反应过来,忙道:“妹妹糊涂了!”
“得了,这事你就别操心奔波了,我与贵嫔娘娘会求皇上的!”贺淑仪爽快说道。
“多谢贺姐姐与徐姐姐了!”方婕妤喜道。
正说着,贺淑仪的贴身宫女银杏端来了一碗药,贺淑仪也不避嫌,当着两人的面皱眉喝完,含了一颗甜梅。
方婕妤好奇问道:“贺姐姐喝的是什么药?”
贺淑仪勉声道:“安胎用的,最近一个月总觉得不大舒爽,怕孩子出事,便开了安胎药,大人吃些苦不要紧,孩子可不能委屈。”说着,抚了抚自己肚子,笑得温柔。
提到孩子,方婕妤也略有感慨,叹了口气,又问:“可辨出男女了?”
贺淑仪笑道:“太医说是个皇子!”
“可不是么,贺妹妹这肚子争气着呢,早前有了三皇子,如今又是个皇子!”徐贵嫔不禁笑道。
方婕妤忙道:“恭喜姐姐了!”
三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过了不少时辰。见天色已晚,方婕妤正打算告辞,刚起身,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贺淑仪呻吟一声,她心中一惊,只见贺淑仪神情痛苦,徐贵嫔一脸慌色地问道:“妹妹怎么了?”
“姐姐……我……我肚子疼……”此时,贺淑仪却是连说话都使不上力了。
徐贵嫔忙唤人去找太医来,随即与方婕妤将贺淑仪扶进内殿躺下。
“妹妹可是突然疼的?”徐贵嫔问道。
“不是,喝了药之后不久就……就有些不舒服……方才突然疼得厉害……”贺淑仪面色发白。
“药?”徐贵嫔大惊,忙对一边伺候的银杏道:“快去收起那药碗!”
银杏会意,急忙出去。
“定是……定是她们害的……我……我的孩子……”贺淑仪双眼湿润,面露恨色,咬牙说道。
徐贵嫔握紧她的手,劝道:“妹妹别说话了,心中也别气,安心等太医来,不会有事的!”
方婕妤站在床边,慌乱不已,她哪里见识过这等场面,已吓得说不出话来。
不一会儿,太医来了,正是姚怀广姚太医。宫人的运气好,今日不是姚太医值夜,他刚出太医院,准备出宫回府,就遇见了慌张的宫人,听说贺淑仪不适,忙取了医箱随他过来。早前皇上虽命他为贺淑仪调理身体,后来就转给了其他太医,如今听说贺淑仪不适,他心知不好,便主动过来瞧瞧。
姚太医上前诊脉,不由蹙眉,只道一声:“臣失礼了!”就掀开被子,贺淑仪的衣裙已沾满了血。方婕妤吓得惊呼一声,被徐贵嫔扶了坐至一旁,微微颤抖。
“淑仪娘娘怕是要早产了!”姚太医拱手说道:“如今再找稳婆已经来不及了,请恕臣失礼,允臣为娘娘接生!”
贺淑仪动了动唇,却说不出话来,只得点了点头。
徐贵嫔反应过来,忙吩咐宫人烧水。
“啊……啊……”
殿里惨叫声不断,血腥味渐浓,方婕妤脸色发白,几乎要昏厥过去,徐贵嫔不忍,将她扶至外殿,她仍浑身颤抖。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里面惨叫一声,便没了声息。她想进去看看,却使不出力气起身,正抓紧椅把准备借力起来,只听里面宫女一声惊呼: “出红了!出大红了!”她顿时眼前空白一片,手一松,滑坐到椅子上。
宫人进进出出,方婕妤神情呆滞,已无所觉。不知过了多少时辰,一只温暖的手抚上她的手,她一惊,顿时清醒过来,抬头一看,是一脸哀色的徐贵嫔,忙问道:“姐姐,贺淑仪怎么样了?”
徐贵嫔抹了抹眼角,哀声道:“命总算保住了!”
方婕妤朝外看去,才发现天色已黑,想到孩子,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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