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氏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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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氏女-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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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必伤’。我倒宁愿她笨一些才好。”

    这话,周嬷嬷倒不好接。她索性转了话题,同徐氏说起另一件事:“奴婢先前有个相识的好姐妹,绣得一手好针线,原先在开封府的有名的绣坊里当绣娘。如今年纪大了,眼睛吃不消了,想找个简单点的人家教教姑娘绣花,挣个养老的地方。奴婢夫人不是常说奴婢的针线好么,奴婢只是和她学了个皮毛而已奴婢想着去了信,请她来府上教咱们姑娘岂不便宜?”

    徐氏一听,果然点头道:“你说的人必定是好的。一来初儿年纪也大了,确实该学针线了。二来,初儿房里缺一个管事嬷嬷。如此倒偏劳你了。”

    周嬷嬷忙笑道:“夫人说什么偏劳不偏劳的。夫人请了她来,还能同奴婢做个伴。是咱们该谢夫人才是”

    正说着,两人已快走到三槐堂门口。远远望见一个十四五岁的丫鬟,在门口极为焦灼地张望着。走近一看,原来是颜秉初屋里的缀幽。

    缀幽转身看见徐氏,急忙曲膝请安。

    徐氏示意她跟进来。

    进了屋,徐氏嘱咐檀云:“去将药箱子里取两盒消肿的膏药来。”又向缀幽道:“好孩子,晚上细细地给你们姑娘好好揉揉开。”

    缀幽答了声“是”。

    盏茶功夫,檀云取了膏药来,递了一盒给缀幽。

    徐氏道:“剩下一盒给长亭送去,让她仔细给小少爷敷了。”

    檀云应了,面上又现出些犹豫之色,想了一会儿,慢慢地说道:“夫人,奴婢瞅着,今天姑娘跌了一跤,手像是跌破了。这膏药恐怕不中用。”

    徐氏一听着了慌:“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吭的”又让周嬷嬷去将那里屋雕花药盒底层的软玉膏拿来,叮咛着缀幽仔细记着按时给姑娘抹,千万不能留疤。又向檀云道:“好孩子,难为你记着。”

    一时,缀幽和檀云都出了屋,只剩下徐氏和周嬷嬷两人。

    徐氏叹了一口气:“今天这件事,本来不该罚初儿。我原以为君儿做得那些事她都知道,没成想是冤枉了她。这孩子倒忍得住,被冤枉了,手跌破了一声不吭的,让我的心都揪疼了。”

    周嬷嬷道:“奴婢想着夫人也心疼,罚这么久也尽够了。刚刚嘱咐流云去接姑娘和小少爷回屋了,不如今晚让他们好好歇着。”

    徐氏点点头:“说到流云,我想把她给了君儿。长亭是个软性子,倒管不住君儿,连月钱少了都不知道,过两年年纪到了给副嫁妆就放出去吧。”

    周嬷嬷思忖了一下,道:“这么一来,夫人屋里两个大丫鬟的分例倒少了一个。”

    徐氏道:“我不是还有你么,哪里就有那么多事”

    周嬷嬷想了想,道:“少爷房里还有一个二等丫鬟,叫短桥的,年纪比长亭小了几岁,不如把她调到夫人跟前来,一是也能先伺候着夫人,二是跟着檀云,调教个两年,能独当一面了再去伺候少爷,补了流云,长亭的缺。缀幽不就是檀云带出来的么”

    徐氏想了想:“那倒是个好的。”顿了顿,又说“就先照着你说的办吧,有空找孙婆子留意几个干净的小丫头子,明年开春买进府调教两年,大些的都能放出去,免得到时青黄不接。”孙婆子是颜府常用的人牙子,是个稳妥的妇人,徐氏很是放心。

    周嬷嬷答应着记下了。

    ***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今早推开窗时,窗外还飘着细细的雨丝,风吹在身上有些凉。院子里两树才开的玉兰,几株月季,都被打得七零八落,地面上尽是残缺的花瓣,飘落的叶子,倒像是秋天般的光景。

    缀幽收了伞,进了屋,便看见颜秉初穿着鹅黄色对襟衣衫,扎着袖子坐在屋左边的红木窗楹踏脚书桌前临着字。

    这两日徐氏免了他们姐弟二人的晨昏定省,颜秉初只专心的待在疏柳居默那篇家训,顺便练一练她写得绵软无力的毛笔字。

    缀幽弯腰拿帕子擦了擦有些湿了的裙裾,转身去桌前倒了一杯茶送给正在临字的颜秉初。见颜秉初头也不抬,不禁道:“姑娘要不要歇一歇?从早起就一直在写字,右手还跌破了。好歹喝口水吧,用功又不是在这一天两天。”

    闻言,颜秉初抬头无辜道:“这不是早上文杏墨磨得太多些了么?不把它全写光了,她又该嚷嚷我哄她了。”

    缀幽没好气地嗔了她一眼,要看她的右手。颜秉初乖乖放下笔,伸出手,一面道:“不妨事,好很多了。那膏药真管用。”

    缀幽不理她,仔细地瞅了瞅,见伤口收敛结疤了,方放心了些,又将她扎起的袖子放下。

    “姑娘手腕凉凉的,今天天冷,我还是拿件褙子给姑娘套上吧。”

    颜秉初点点头。缀幽便进了里屋,拿出一件月白色的长袖褙子给她套上,又收了桌上的笔墨,归拢了颜秉初临字的纸张。

    捧着热茶,颜秉初拈了块藕粉糖糕,自坐倚在榻上,翻前几天看了一半的《天朝志》。

    中午,只听见外面风呼呼地穿过院子,雨点打着瓦片噼里啪啦地响。颜秉初透过窗户看向外面,雨水顺着屋檐挂起了一副水帘。

    缀幽领了饭回来,裙裾湿了一大片,连头发也有些湿,几缕黏在脸上。颜秉初急忙催她去换了衣裳。缀幽笑着将食盒里的饭菜都摆了出来。

    “不急,奴婢先把菜摆了,等映月换了衣裳来伺候姑娘用饭,奴婢再去换。”

    四菜一汤,颜秉初瞅了瞅,都是些素菜,汤是火腿鲜笋汤。

    缀幽道:“菜是夫人特意嘱咐厨房的,姑娘手上还有伤,只能吃些清淡的,姑娘家的手留疤太不好看了。”

    颜秉初点点头,一时映月进了屋来,缀幽便回屋换衣裳了。

    ***

    千里之外,京都洛阳。

    难得的雨天。大雨如注,倾泻在地上,溅起朵朵雨花。城中长街上人迹寥寥。洛阳城外,漫天雨幕中,三骑快马向城中奔来。当先马上之人穿着蓑衣,带着雨帽,帽檐压得低低的。

    这人在燕国公府前下了马,丢了缰绳,拍了拍府门。守门的王安开了门,一见来人惊呼一声。

    “世子爷回来了”一旁已有小厮立刻往府里报信去了。

    谢诩将手中的马鞭扔给他,问道:“国公爷在不在府里?”

    王安答道:“一早就出去了,中午也没回来。”

    谢诩点点头,自己大步向府里走去。福宝和福安在身后卸着行礼。

    老太君和国公夫人宋氏早遣了丫鬟撑着伞在二门等着。碧凡一见谢诩,连忙上前帮他打着伞,一旁的迎彤便上前接谢诩接下的蓑衣。

    谢诩将蓑衣递给她,一把拿过她手上的伞道:“你们二人合打一把。”说着径自朝宁善堂走去。

    只留下两个丫鬟原地面面相觑。

    宁善堂内,谢太君和宋夫人都有些坐不住,不住地扭头朝外看。谢诩这一出京,出了四月有余,早晚看不见他来请安,老太君感觉心里都空旷旷地没个着落,刚刚和过来看她的媳妇闲聊着,听见帘外有人报世子回来了,这心一下子落到实处,忙忙遣了身边大丫头迎彤去接,宋氏也让跟着的碧凡一块去了。

    这会儿,老太君不住地念叨着:“怎么还没到?”

    宋夫人心里也急,面上却笑着安慰老太太:“这才一会儿呢,雨天走得慢些……”

    话未说完,帘子一把被掀开,随着小丫头“世子来了”的回禀声中,跨进来一个人。

    老太君一下子站起来,急急忙忙上前,一把搂住正要下拜的谢诩“心儿肝儿”地叫着。

 第二十章 做针线

    第二十章 做针线

    谢诩颇为尴尬地被老太君抱在怀里。他轻轻地拍了拍老太君道:“奶奶,孙儿回来了。身上有些湿,别弄脏了奶奶的衣服。”

    老太君松开他,闻言道:“不妨事。”又连连擦着眼角的泪道:“回来好,回来好。”

    谢诩又向站在一旁神情激动的宋夫人磕下头去,被宋夫人一把拉住,满脸喜意地仔细打量着他。

    “高了些,也瘦了些。”宋夫人哽咽着。

    老太君口中称是,一迭连声地吩咐厨房做些谢诩爱吃的菜好好给他补补。

    谢诩笑盈盈地任由祖母和母亲打量着,问什么答什么,又向她们细细讲述出京一路上的风情事故。

    到了晚间,燕国公谢毅回府,召了谢诩在外书房说话。

    “你一个人回的京?”

    “公主队伍走到宛城。儿子先赶回来,避免和公主一同进京,造成风言风语。”

    燕国公点点头,又问了几句,便摆手让他退了,早点休息。

    谢诩回了自己的院子,福平早垂着手在院门口候着了,他上前问了安。

    谢诩笑道:“可见着你弟弟了?”原来这福平是谢诩身边第一得用的小厮,今年刚进府的福宝却是他的弟弟,谢诩年后就带着福宝出了京,留下福平看着院子。

    福平满脸笑容的弯下腰,恭敬的答道:“见着了,托世子的福,长高了不少,看着也懂事些了。”

    说着撩起帘子,让谢诩进了屋。

    谢诩在桌前坐下,屋里的大丫鬟映平替他倒了一杯热茶。福平便立在一边向他回禀出京四个月京里的动静。

    “……走后没多久三皇子被封了泰王,因还在国子监念着书,那位便让在京城开了府邸,暂不去封地……御史台陈大人弹劾柱国公纵子当街行凶,家风不严……”

    “你明日去街市上看看有没有好看的盒子。”

    “盒子?”福平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谢诩不再多言,摆摆手让他退下。

    福平只得满腹疑惑地告了退。

    映平打了热水来,低头蹲在世子身边准备伺候着烫脚,半晌不见世子有动静,抬头却见世子静静地捏着手里一对银花出神,眼角眉梢都带着温和的笑意,不禁愕然。

    ***

    一大早,颜秉初就带着默写的二十遍家训去向徐氏请安。

    徐氏今天有些起迟了。颜秉初便进了里屋,坐在一边看着周嬷嬷给徐氏梳头。

    颜秉初艳羡地看着徐氏一头浓密的黑发,道:“娘的头发真好看。”

    周嬷嬷看了看颜秉初,笑道:“姑娘的头发倒没随了夫人。”

    徐氏伸手招了颜秉初近前来,摸了摸她的发辫也笑道:“都说女儿肖父,初儿的头发随了老爷,倒是又细又软的。”

    周嬷嬷将玉梳轻轻插入徐氏盘好的发髻。

    “头发细软的人脾气都好,我们姑娘一看就是好脾气的。”

    颜秉初也笑。

    徐氏突然想起来周嬷嬷说的事,便同颜秉初道:“从今天之后,你就上半天学,下午的时间就空出来。”

    见颜秉初不解地望向她,徐氏顿了顿道:“娘替你请了一位针线师傅,功夫很好,你年纪也大了,也该学学针线了。”

    做针线?她都忘了是古代女子的必修课。她都七岁了,比起从会走动就开始拈针线的闺秀们来说确实是晚了。

    “是从今天就开始学么?”

    “那位师傅还没有到。”徐氏看着女儿有些稚气的小脸,慢慢说道“娘想着,你的奶嬷嬷被遣到庄子上去了,屋里还缺个嬷嬷,以后那位针线师傅就当你屋里的管事嬷嬷好不好?”

    颜秉初点点头。

    从临安府到福州走了不到一星期,来得也太快了些。颜秉初一面偷偷抬眼打量那个做得一手好针线的林嬷嬷,一边内心有点感伤地想,从今天开始就得过捻针搭线的日子了。

    林嬷嬷是个三四十岁的妇人,满头黑发用一支银簪子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有些宽的额头,一双眼睛眼睛大大的,大约是做多了针线的缘故,看人不自觉会微微眯着,倒显得她有些和善。

    徐氏拉过颜秉初“还不见过林嬷嬷。”

    颜秉初乖顺地福了福,唤了声“林嬷嬷”。

    林嬷嬷口里说道:“承姑娘的礼了”微微欠了欠身。

    徐氏感慨万分地拉着颜秉初的手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望林嬷嬷辛苦些,多多照看着。”

    回到疏柳居,缀幽带着几个丫头与林嬷嬷见了,又是一阵子互相介绍的话。

    吃了午饭,颜秉初便乖乖坐在椅子上看着林嬷嬷。林嬷嬷见小姑娘微微严肃着一张小脸,一本正经地坐在凳子上,一双白嫩的小手规规矩矩地搁在腿上,黑亮的杏眼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眼睛里微不可见地闪过一丝笑意,冲她点点头道:“姑娘沿着院子回廊走一圈,再去睡两刻钟。时辰到了,嬷嬷唤你。”

    原来还讲究养生之道啊颜秉初有些惊讶,仍是乖乖跳下椅子,依着林嬷嬷的话走廊子去了。

    果然,当颜秉初慢慢要滑向梦境深处时,被林嬷嬷唤醒了。缀幽伺候着净了面,通了头。

    东厢里屋,颜秉初一下床就看见了榻上满是徐氏中午遣人送来的大小花绷子,各色的绣线,专用的翘头剪子、刀子、银针,还有一副绣架。颜秉初满眼惊讶地翻看着,心里有了些微的激动。

    林嬷嬷在一旁也不说话,只看着小姑娘把东西尽看了一遍,才缓缓道:“姑娘虽说不靠着绣活儿吃饭,但也得有副好手艺,将来说人家也有底气,婆家也会看重。”

    颜秉初听得满头黑线,见林嬷嬷神色认真地看着她,还是使劲儿点了几下头。

    林嬷嬷方满意地笑了笑,拉过小姑娘的手,仔细打量着。

    “做绣活的,最重要的就是一双手,手心不可粗糙,手指要纤细灵活。”颜秉初的小手白嫩柔滑,五个指甲剪得秃秃的,手背上还有五个小肉窝。“姑娘的小手指甲要留留长,分线的时候才便宜。”

    颜秉初一一答应记下了。

    林嬷嬷便让她开始学分线,先将一股绣线慢慢分成两股。颜秉初听话地坐到一边练习分线。

    只一会儿,颜秉初便觉得有些累了。她以为分线很简单,只捏着两头左右一分就好了,谁知她分断了好几根丝线。

    “分线的时候要掌握好力度,先慢慢地,要轻柔。”林嬷嬷在一旁盯着她。

    “嬷嬷,直接绣不成吗?我看那线没有多粗啊?”颜秉初放下丝线,捏了捏有点酸的肩膀。

    林嬷嬷正色道:“针绣的绣线越细越能绣出神韵。有时候还需将一股丝线分成十六股,称之为绒,用绒止一二丝,绣出来的风景就会有远近之分,花鸟鱼虫才会有逼真之态。”

    十六股颜秉初伤感地看着手中的丝线,分成两股她就有些头疼了。

    林嬷嬷摸摸她的脑袋,柔声道:“嬷嬷知道姑娘聪明的很,可是这针线活那,不是光靠聪明就行,是要花功夫的。姑娘也莫急,天天练,日子久了,姑娘就练出来了。”

    颜秉初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约莫又练了一个时辰的分线,颜秉初已能很速度快而熟练地分成三股丝了。林嬷嬷第一次露出明媚的笑意,一双大眼睛不住地从那三股丝再看到颜秉初。

    “嬷嬷就说姑娘聪明,这不到一个下午呢,就能分成三股了,比嬷嬷当年强多了”

    林嬷嬷收起了针线,将那三股丝仔细地绕在在一块碎布头上,笑道:“嬷嬷要拿给夫人和你周嬷嬷看看,我们姑娘这么聪明,这线分得真好”

    颜秉初揪着手“嘿嘿”地笑着,被夸得很高兴。缀幽在一旁瞅着她直笑。

    接着一直到吃晚饭前,林嬷嬷一直教颜秉初如何打样,嘱咐每日必须练一个时辰的字,空了就要学画画。

    “这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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